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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而复生后他们想让我安息(自由的山羊)


等他迟钝的回过头,那抹红色已经离去了很远。
随即,面前飘落了一片薄薄的,颜色鲜明的物什。
泷泽生怔愣的伸出手,接住了那片飘零的,与这个白色的世界格格不入的——红色玫瑰花瓣。
而这只是开始,等他再抬眸,才惊觉周围全是五颜六色的花瓣,粉红,橙黄,浅绿,甚至是人工着色的蓝和黑,这绝不会出现在冬季的花朵,如今不要钱似的对着他满头满身的撒。
泷泽生:“……?”
泷泽生:“???”
——这是什么啊?!
泷泽生惊异的睁大眼,看着地面那清晰的车轮印,以及沿着印记撒了一路的鲜花……他无言的沉默了许久。
谁家办喜事吗?花店老板的商业伎俩?还是可怜的花束抵挡不住机车飞驰的风阻,主人开得上头没发现花已被摧残得不成样子?
若是以往,泷泽生要大惊小怪的欢呼了,他会说这人兴致真好,这样的景色稀奇且有趣,于寡淡平庸的人生中是难得一见的惊喜。
而现在——泷泽生也的确感到了心情愉悦。
他情不自禁的勾起唇角,稍微将遮住脸的围巾下拉了一截,张开嘴吸了一口清澈的空气。
是时候该回去了。
于是在风雪骤停之时,他沿着那道被机车粗暴的碾压过后平整无比的路面,轻松的走上了来时的路。
机车驶过的印记到了孤儿院大门口都没有消失。
泷泽生推开别墅的门,然后神神秘秘的走到了孩子群里,精准找到阳太并站在他背后,对着他的头顶张开手一挥,大片大片的花瓣便呼啦啦的落下。
“哇啊——!”
男孩儿惊奇的瞪大眼睛,激动的转过了脸,“生哥!”
“哗啦——是惊喜哦!”
泷泽生又往天花板扔了一捧自己一路捡回来的东西,孩子们顿时笑作一团,就在他们为了几片花瓣就乐不可支的时候,泷泽生装模作样的轻咳了一声,吸引了孩子们的注意。
他把闭合的黑伞伸到面前,“看好了,给你们来把大的!”
随着自动按钮被施上压力,伞骨即将大力弹开,泷泽生猛地将伞举过头顶,伸长手臂抡了一圈——
铺天盖地的花瓣落了下来,房间里顿时想起了齐齐的惊叹声。
孩子们的嗓音总是略微尖细,但如此的场面下也不觉得吵闹。
“生哥!好厉害——这是怎么做到的!”
“生哥出去了一趟原来是去买花的。”
“好香!生哥,我要把这些贴在卡纸上!”
泷泽生被他们围在了中间,等森忙完事情推门走进,顿时被眼前的场景惊得一呆。
“哦呀,这是怎么了?”
“院长,生哥给我们准备了一个大——惊喜!”
满地都是花瓣,森林太郎下意识计算了下打扫它们需要用的时间,但看孩子们红润的笑脸,这么扫兴的事可不能乱提。
黑发青年用揶揄的语气说,“泷泽君,你其实早就谋算着夺走我在孩子们心里第一的地位了吧。”
泷泽生耸了耸肩,“这还需要夺走吗,因为孩子们一看——”他拖长了尾音,然后蹲下身,把几个萝卜头搂紧了怀里,“就是明显最喜欢我的!!”
青年扬起的嗓音清朗且愉悦,透着并不令人反感的得意和狡黠,森林太郎失笑的垂下眸,也拖长了语调抱怨,“什么——孩子们,你们现在是最喜欢他的吗?”
萝卜头们也都很机灵调皮,有几个故意大声说,“没错!生哥比院长年轻帅气,我们最喜欢生哥了!”
“过分,太过分了!”
孩子们和他讨价还价,“只要院长给出比生哥还厉害的惊喜,我们就会最喜欢你啦~”
森林太郎温和的随着他们闹,“真的吗,要比他还大——的惊喜啊。”
泷泽生笑意盈盈的看着他,随后瞥向了他身后的爱丽丝,对方的手里抱着一个出格的大箱子。
“那是什么?”他问。
“是好心人捐赠的物资。”
爱丽丝轻松的抱着比她半个人都高的快递,拿手术刀划开了包装,麻利的将里面的东西展示出来。
——是一个小太阳。
“电子暖炉?”泷泽生蹲下身,下意识检查起这玩意儿有没有问题,“谁送来的?这看上去很贵。”
海边孤儿院其实超级贫穷。
“是匿名赠送哦,而且不止一个。”爱丽丝说,“我刚刚便和林太郎整理了仓库,那人还送来了很多食物,衣服,被褥,够我们许久不出门采购了。”
匿名?财大气粗的好心人?
“还有……”爱丽丝又从屋外拿进来一个快递箱,当着泷泽生的面打开了它,“这种成年人的尺寸好像是给林太郎的,但是林太郎不喜欢这样的款式吧。”
里面是棉服,棉靴,甚至是配套的帽子,手套。
和一件适合春秋穿的驼色风衣。

第45章
那件风衣泷泽生很喜欢,当即挂在了自己的衣柜里,衣柜的格子不够长,风衣的下摆会委屈的皱起,泷泽生就把它挂在了墙上,日日都能看到,就等着开春之后穿上它。
孤儿院的物资因为匿名好心人的捐助丰富了起来,泷泽生单独得了一扇小太阳,正对着他的床铺烘烤,于是连续几天都觉得冷得像石头一样的被窝也有了温暖柔软的感觉。
泷泽生睡了个好觉。
伤口的疼痛习惯了也就那回事,但森林太郎还是每天按时给他换药,惹得泷泽生说了一句,“你这样期望它愈合的模样,就好像在期望一个奇迹的发生。”
黑发青年毫不犹豫的回道,“可是你回来,不就是奇迹发生吗?”
泷泽生莫名被这句话击中了心神,他略微不自在的蜷了蜷手指,唇边的叹息变成了笑意,“是啊。”
他暂时安稳的呆在了孤儿院,因为寒冬真的很令人难以忍受。
这所孤儿院地位偏僻,周围的人家也不富有,平时很少有人到访,让泷泽生经常担心生计问题,他核对了森林太郎那边的账簿,用阴郁的目光看向他,“你穷得叮当响,这种程度是怎么把孤儿院开下去的。”
森的表情就像终于有人来担忧这个一般惬意,“我们还是会得到固定的政府补贴金的,偶尔会有一两家人过来看看是否要收养孩子……但是你知道,横滨流离失所的孤儿太多了,而需要收养孩子的家庭少之又少。”
“我呆在这儿都要两个月了,也不见孩子变少。”
“孩子们本身也很喜欢这里嘛,都说这里像大家庭一样。”
泷泽生瞥了他一眼,“可能是因为你不当港口mafia的首领后就变得温和了?像个没什么脾气的大叔一样。”
森林太郎惊愕的睁大眼,“过分,我怎么就是大叔了。”
“他们都这么叫你的,我也是个成年人,孩子们其实分不太清二十岁以上的年龄概念,但是对我和你的称呼却完全不同,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吧?”泷泽生把书合上,“他们其实更像唤你‘父亲’,‘爸爸’。”
森林太郎垮下肩膀,“突然拥有了将近三十个孩子,压力好大。”
“胡扯吧,你运转上千号人的组织都不见你这么疲惫。”
泷泽生一边和他随意的闲聊,一边将打理好的花瓣串链挂在了墙上。
孩子们那天将花瓣一针一线的穿了起来,玩了好久的冠冕仪式,泷泽生就是那个脖子上被戴上玫瑰花的王子。
如今花瓣稍稍有些干瘪,但依然饱满鲜亮,那是因为爱丽丝及时找来了特殊的蜡,让其停留在了美好的模样。
“说起来,你是遇到了欢庆会吗,还是运送鲜花的车子不慎漏了,不然怎么会捡到这么多。”
森林太郎用一种刚刚回想起来的语气说,“这么明显是礼物的东西,却看不出究竟要送给谁。红玫瑰是普众心中爱情热恋的象征,是铭记于心的约定,粉玫瑰又是纯洁的友情,绿玫瑰要么代表青春永驻,要么代表只存在于天堂的爱,蓝玫瑰是奇迹与不可能之事,或者神之祝福?这里面还有原产于欧洲的野玫瑰,野玫瑰的寓意是霸道啊,”
泷泽生扯了扯嘴角,“森,那只是一些无聊的说法而已,而且在各种文化圈子里会有不同的寓意——不过你拐弯抹角装傻的能力还是一如既往。”
他直接捅破了森林太郎未尽的话,“如果真要将花语看作那么重要的东西,给准备这些鲜花的人一个理由的话——那么就是他不想让人了解到他的任何用意,不想被人揣度,想入非非,却无法忍耐将心意藏住……当然也有另一种可能,那就是这些花的寓意都不算错。”
他的手指拂过黑色的花瓣,“有人说黑玫瑰是永恒,有人说黑玫瑰是死亡,只是人们赋予的意义罢了。其实花朵本身什么都不是。”
最后一句话竟然显得冷漠无情了一些,很难像泷泽生会说出的,因为他这人总有点儿理想浪漫主义在身上,看到什么都会赞美事物美好的一面,照他的说法,他明白事物有两面性便足够了,深究阴暗的一面只会徒增烦恼,更抽象些形容的话,会让灵魂变得沉重潮湿。
“我去做饭了。”泷泽生拍拍手,走向厨房。
“今天还是咖喱吗?”
“没错,因为咖喱做起来简单又美味。”
森林太郎的脸上流露出一丝失落,“已经连续三天都在吃咖喱了。”
“没有办法。”泷泽生无奈的对他耸肩,“因为我们家穷的只能吃得起土豆萝卜和鸡肉。”
很难想象他没有来之前,海边孤儿院是怎么运作的。
孩子们都很乖巧,他们在经历过巨大的心灵创伤后,在新的大家庭里靠温暖的爱和时间疗愈着自己,但物质上所得似乎还是很差劲,起码泷泽生发现他们连合适的衣服都没有,因为孩子们正是狂长身体的时候。
“除了捐赠和政府补贴金,你们是怎么盈利的?”
“偶尔会带着孩子们出去做义工。”
“……义工?”泷泽生瞪大眼,雇佣童工一词啪的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只是社会活动而已……社区会定期举办一些环保活动,去海边捡垃圾,或者捡草地里的烟头,塑料瓶,通常以家庭为单位来竞争,胜者会有奖金,而他们会因为我们的特殊性对我们格外宽待,会让整个孤儿院顶着一个名额参加。”
所以获胜的通常是那些孩子,这条规则被人们默许。
但在恶劣的严冬,又是刚过完年的时候,这些活动便搁置了。
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三个月,泷泽生终于能离开暖炉了。
好心人的捐赠似乎并不是一次性的,在他们扣扣嗖嗖的用着物资时,第二个月,一大笔钱被包裹在信封中,投放到了他们的邮箱里。
看到钱的那一刻,泷泽生热泪盈眶,但令他意外的是这次捐赠的物品里竟然好几本书,几款解闷的桌游,一看就不适合孩子,是给大人准备的。
由于好心人的赞助的资金过于雄厚,人手不足的他们还雇了个负责清扫卫生的员工,是位温柔和蔼的中年女性。
泷泽生的伤口一直没有好,头顶和脖子终日缠着绷带,让他忍不住吐槽,“这模样就好像我和太宰有相同的癖好。”
提起他的名字后,泷泽生便会陷入一段时间的沉默,表现出来便是不管他刚刚在做什么,兴致如何,都会进入短暂的停滞状态。
“其实你现在可以出门了哦。”森林太郎觉得他可能被憋得太久了,“那件事已经过去了几年,如今你再出现,没准不会引起很大的波动呢,熟人们会把你当成你的兄弟也说不定,或者单纯长相相似的人。”
他还特意以自己作为例子,“况且这一带区域根本没有我们的熟人,我出去走动都没关系。”
泷泽生一脸你真是天真,“BOSS。”
这个称呼出来时,森林太郎怔了一下。
任谁现在听到有人对他用这个称呼时都会觉得是挖苦吧。
“你的脸可是绝对的机密,而我不是啊——”
泷泽生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他仰起脸,憋了又憋,突然气急败坏一样大声喊道,“我踏马也好想出去啊——!!!但是我这张脸不仅在里世界,在横滨市警那里也很出名!!”
他抓狂道,“你明白吗!老子当年和中也一块和刑警玩你追我赶的游戏,那张脸被他们的摄像头捕捉到了正侧后三个视角!我又不能像中也一样上天入地,我两条腿逃不过他们!我还那么帅,那么帅!那么帅!!帅得百里挑一!!!除非市警这几年直接换代了,否则我绝对会被认出来。”
泷泽生磨牙,“在黑手党的圈子里更是出名了,我可是太宰治的狗啊——!”
森林太郎:“……”
森林太郎:“……”
森林太郎:“你为什么那么轻易的就说出了那个字。”
泷泽生蹬着灼灼的眼睛,“还有军警!异能特务科!我一定也在他们的情报部享有独一份的文档空间,哈哈,这么一想我这个无名小卒在横滨配有vip重视度呢!”
这么一句自讽用着天花乱坠的吹嘘语气,森默默看着泷泽生,碧眸青年的精神状态似乎开始反向狂奔,看上去被逼得异常亢奋。
“……嗯,是挺辛苦的。”
森总结。
在泷泽生大发牢骚的第二天,是个开春以来特别罕见的晴朗天气,温度都攀升了不少。
泷泽生换上了他心心念念的驼色风衣,带着两三个孩子出去踏春了。孩子太多不好照看,所以他们都会分批出去探风。
不被阳光照射的阴凉处还有一小坨未融化的雪,但是也撑不了几天了,泷泽生还在枝丫上看到了星星点点的绿,他几乎算出了叶子疯长的时间,也想象出了花开的模样。
“啧。”
想到了烦心事,泷泽生不爽的咂舌。
“怎么了生哥?”一个小萝卜头问他。
“我想到了和某个人的约定。”泷泽生没什么好隐瞒的,萝卜头们就爱听他们这些大人的阅历,会像听故事一样新奇,顿时投来了专注的视线。
泷泽生顺势继续说,“我这个人以前超级自大的,我觉得我说的事就一定会办到。”
萝卜头们还没听过有人用不好的形容自己,“难道不对吗?生哥不就是言出必行吗?”
“言出必行和承诺一定能实现是两码事。”泷泽生很想叹气,“就像我说我明天会去买下一所游乐场,然后我明天真的去找了游乐场的负责人交涉了相关事宜,但是显而易见,我没有钱,我怎么可能买的下游乐场,再现实一点儿,我没有人脉,我可能根本找不到游乐场的负责人,就算我在游乐场撒泼打滚都可能只是被警察抓走,连负责人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萝卜头们不是笨蛋,张嘴说道,“哦~~因为生哥没有能力!”
“嗯,是的。”泷泽生对她笑了笑,“因为我还是太弱小了嘛。”
他一直陪伴在任务对象的身边,尽己所能的护他周全。
但其实……真正能护他周全的人只手遮天。
可泷泽生的任务又不是单纯的保障其人身安全,系统用最通俗的说法表示,他需要对任务对象嘘寒问暖,无微不至,时刻关注着其精神状态和心理需求。
因为他们所处的世界都是狗屎一样的未来。
几个人手牵着手欢欢喜喜的回去,泷泽生一路陪着孩子们唱小星星,童稚的歌声在他们越来越靠近孤儿院,走到了能看见大海的位置时就像哑了一样消失了。
原本干干净净的海上停了一艘船,看上去不像渔船,也不像出海游玩的商务船。
泷泽生嗅了嗅空气。
硝烟的味道。
他顿时意识到在这个政权分裂的城市又发生了糟糕的事,连忙加快了脚步,几个孩子看着他的反应也预感到了不妙,焦急的跑向了家。
“院长!爱丽丝姐姐!琉也阿姨!”
他们几个人冲进院子,迎面看到神情无助的琉也阿姨,一个孩子站在她面前,抽抽噎噎的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们偷跑了出去,我们想去海边看看能不能找到生哥丢的东西,然后呜……阳太……呜呜阳太被带走了!”
他下一秒就想大声嚎哭,泷泽生安慰的揽上他的肩,让自己的语气轻柔且令人安心,“别怕,有我们在,不会有事的,阳太怎么了?被谁带走了?”
半大少年努力遏制住哭泣的冲动,下巴的皮肤憋得皱皱巴巴,“我们,我们在海边找东西,然后海面上驶过来一艘船,下来几个外国人,说的话我们都听不懂,他们要把我们抓起来,阳太帮我拖住了他们……”他断断续续却焦急的说,“对了对了,那些人有枪,我们认得那玩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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