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子王孙要获重罪,无非两条,要么造反,要么通敌叛国。
首辅一派的官员伪造信件,污蔑楚昭通敌,脏水一盆接一盆,甚至说楚昭这些年的胜仗搞不好都是勾结外敌演的戏,还说他意图谋反,要求严查。
皇帝最听不得皇子要造反,盛怒之下先把楚昭下狱,再着人调查。
次辅一看好机会啊,边在朝堂上义正言辞为楚昭喊冤,边派人暗中下手,让楚昭死在了狱中,还把锅推给了首辅党。
楚昭的死不仅打了首辅党一个措手不及,还让皇帝也懵了,更是给了皇子们一记重击。
二皇子楚照玉本来就千疮百孔的心理状况更加雪上加霜,听到消息时当即一口血喷出,晕死过去。
虽说后来首辅次辅全都被收拾了,但二皇子心病也越发重,基本没得治了,沈子衿觉得若是楚昭能活下来,楚照玉大约也不会心力交瘁,过早撒手人寰。
后来因证据不足,秦王的罪名没能扣实,得以用王爷的规格下葬,也没有波及王府。
所以说,要保楚昭,根源在首辅和次辅。
目前两位大臣正如日中天,而沈子衿只是个拖着病躯的小小世子,即便成功当上侍读学士,也只是个没权没势的闲职。
凭这样的起步,要想蚍蜉撼大树,多半避免不了加班。
穿来两个多月,沈子衿都快忘了加班的感受了,但是,他掐指一算,按照原著剧情,老皇帝三年后就得归西,首辅次辅被打包送走的时间也差不多,也就是说,他最多只用辛苦三年。
现代社会里辛辛苦苦加班,想要加班工资还得跟公司斗智斗勇,但这里奋斗三年换的是一条人命,可太划算了。
三年后再退休,自己也才二十四,无房贷无车贷无压力,好日子还长着呢,不亏。
而且……
沈子衿将一勺蒸蛋送进嘴里,香软顺滑,齿颊留香。
从前半夜吃泡面,现在顿顿吃大餐,冲着这些饭菜,他也愿意帮楚昭加加班。
不做就不做,既然都可能加班了,就一定要尽最大全力保住楚昭这条命,否则岂不是白忙活。
要从长计议,也还得再观察观察楚昭。
如果楚昭在原著没写的地方其实已经悄悄参与朝堂争斗的话,沈子衿要拿出的对策当然就不同。
沈子衿做好决定,初步理清思路,往嘴里塞了口狮子头。
——身体是革命本钱,实施计划前,他先得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养足精神再说。
这都不叫摸鱼,毕竟他还没上岗呢,磨刀不误砍柴工,正式上班前的放松以及准备罢了。
沈子衿一共挨了三针,第二天就能下地了,但也只能在屋内走走,还没法出门吹风。
他现在为了补身体,每天依然要吃药,改用了王府大夫的方子。
这次病好后,沈子衿惊喜发现之前时常发作的心口疼痛频率更低了,看样子用不了多久,这具身体就能变得跟他现代身体一样健康。
沈子衿还发现,楚昭这个人,真的能处。
楚昭并不是看他在病中才给特殊待遇,眼看沈子衿身体好多了,优待也没少半分,甚至随着楚昭搜罗到不少好东西,还更上一层楼。
沈子衿没打算去牙行买人,就把王府的侍从小东等人留在身边,小东成了管着明月轩内务的贴身侍从,他最近的日常是这样的:
早上:“世子,好消息!王爷得到一根百年人参,说全给明月轩!”
中午:“世子,好消息!王爷寻得一颗上好灵芝,直接入了明月轩库房!”
下午:“世子!王爷——”
沈子衿耳朵嗡嗡:“王爷送给明月轩的东西,你拟个单子一并给我看就成,用不着样样都敲锣打鼓,真的。”
沈子衿扶额,小东办事麻利人也机灵,样样都好,唯独……怎么说呢,用个形象的比喻,他真的很像现代电视剧里,后宫宠妃身边积极帮主子讨宠的心腹。
沈子衿感谢楚昭送来的东西,但实在架不住小东殷切的嗓门和眼神:他只是楚昭的合作伙伴,真不是什么受宠的爱妃。
小东笑眯眯:“遵命,不过世子,这次不是王爷送东西,而是王爷来看你了。”
王爷不送东西了,改把自己送过来了,小东疯狂挤眼:瞧王爷多宠您!
沈子衿:……你别这样我害怕。
王府里只有部分心腹知道两人成婚是逢场作戏,小东显然不在此列,他甚至不明白为什么楚昭让他们叫沈子衿世子而不是王妃。
但是没关系,王爷对王妃有多上心他都看在眼里的!
楚昭进屋,小东给两个主子倒了茶,而后颇有眼见力退到门外候着,不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
楚昭先看了看沈子衿的气色,满意点头:“你精神气看着好多了。”
肤白唇红,玉貌月容,眸中含光,看就知道是养尊处优的世家公子。
把病患养得好好的,居然还能有成就感,楚昭暗想,这难道就是所谓养成的乐趣?
沈子衿:“多亏王爷。”
补药和上好食材不要钱似的往明月轩塞,每天饭食顿顿不重样,光是汤沈子衿就不知喝了多少种,滋补又好喝,这种养法不养出点血色都对不起吃下去的东西。
“我让三哥帮我找了些上好的燕窝,过两天就该到了,你留着慢慢吃。”
“王爷,明月轩里好物什不少了,”沈子衿现在连喝的茶都老金贵了,“你别光顾着我,给自己院子里也添些东西吧。”
楚昭:“别担心,我自己也有留。”
此话不知真假,但楚昭应当不是会亏待自己的人,沈子衿放心不少。
楚昭拿出一本册子:“贺礼的单子,说好让你挑的。”
他们事先说好新婚贺礼由两人来分,却因为沈子衿生病耽搁了,既然是商量好的,沈子衿也不推辞,拿过来选了些东西。
介于楚昭给自己送的东西太多,因此沈子衿只要了几件,远远不到一半。
沈子衿算了算,加上嫁妆,自己居然摇身一变,从两袖清风成了个真正的有钱人。
平阳县主的嫁妆都由他带走了,侯府为了面子还补了些东西,加在一起真不少,是很多人一辈子都挣不到的钱。
启动资金格外充足,自己以后想办什么事也方便。
沈子衿放下礼品册子,聊起眼下比较要紧的事:“我现在出门已经没问题,可以进宫请安了。”
婚后第二日没进宫,虽然延缓了时间,但迟早要补上。
楚昭点头:“那我们明天进宫,顺便搞定你官职的事,皇帝疑心重,我们得在他面前演个戏,我想可以这样……然后这样……”
沈子衿认真听完,就部分计划提出了自己的修改意见:“我觉得这里还可以……”
沈子衿进一步完善后问楚昭:“如何?”
楚昭表情若有所思,他安静听完,笑了笑:“嗯,很好。”
“好到简直像是为皇帝量身打造的,”楚昭眉梢和嘴角挑起意味深长的弧度,“世子原来这么了解他的秉性?”
面对明晃晃的试探,沈子衿半点不慌,他应对自如:“我在侯府听过与皇上相关的只言片语,并不敢说多了解,只是觉得面对高位者,这样做更为稳妥。”
“也对。”事关皇帝,楚昭难免要注意,但他直白询问,任由沈子衿解释,也就说明他并没怎么疑心,轻拿轻放就过去了。
两人商量起欺君的戏码简直没有半点犹豫,非常顺畅,就等之后演给皇帝看。
剧本定好,小东的敲门声传来。
“王爷,世子。”
二人停下话头,沈子衿道:“进来吧。”
小东恭顺进屋:“二位主子,午膳时间快到了。”
都到这个时间点了,那楚昭也该回自己院子吃饭,他刚要放下茶杯,小东仿佛掐着点开口:“王爷是否要在明月轩和世子一起用饭?”
沈子衿和楚昭同时一顿。
沈子衿接:……救!您要不要这么会!?
成婚后沈子衿和楚昭各住各院,吃饭当然也不在一块,如果只是普通一起吃个饭,楚昭觉得无妨,可小东那殷切的眼神,总让他觉得哪儿不对劲。
他说不上来,但是吧,给他看得有点整不会了。
楚昭到嘴边的答应愣是没法出口,把视线转向沈子衿。
小东都开口了,饭点留人,沈子衿总不能把人往外撵。
沈子衿此刻根本就没有别的选项:“王爷要是没别的事忙,就留下来一起吃?”
楚昭尽力无视小东的眼神:“……行。”
他答应后,小东眼神更明亮了,比太阳还刺眼。
小东欢欢喜喜:“王爷世子可有什么想吃的,小的这就去让厨房加上!”
沈子衿来了王府后就吃得太好,他想知道厨师还能做出哪些花样,因此从不点菜,让厨子看着做,楚昭也不挑,交给厨房发挥。
小东退下,楚昭端起茶,沉默着喝了一口。
再喝一口。
他终于还是没忍住,放下茶杯:“他怎么高兴成那样?”
……因为他觉得帮我固宠成功。
是的不是争宠是固宠,因为王府后院并没有别的妃子跟他争。
小东在秦王府还是屈才了,搁别的地方高低得是个宫斗黑马。
沈子衿木然:“应当是见着王爷,太开心了。”
“是吗?”
楚昭不解,小东从前在自己手下干活,也没见着他如此灼热地看向自己啊?
但好在他熟知小东的为人,不然也不会放心让他来伺候沈子衿,只要人没毛病,让他看看也不会少两块肉。
楚昭放下茶杯,倒是想到另一件事:“对了,明儿出门,保不准有些流言蜚语会传入你耳朵里,我先给你提一提。”
打个预防针。
沈子衿:“嗯?”
什么流言蜚语,跟他有关?
楚昭神色难得出现抹尴尬,他摸了摸鼻尖,轻咳一声后才道:“我猜又是宫里故意放出来的,我先说给你听,免得明儿骤然听见影响你心情。”
看来真跟自己有关,沈子衿愈发好奇,端起杯子喝水,洗耳恭听。
楚昭叠满了甲,终于舍得扔出劲爆流言:“成婚第二日你便病了,连请安都没能去,外面有传言说……说我果然暴戾恣睢,不体恤枕边人,把你折腾太狠,才害你下不来床。”
“噗咳,咳咳咳!”
沈子衿一口茶水呛在喉头,咳了个昏天黑地。
他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没想到做的不够,真是离谱给离谱他妈妈开门,离谱到家了。
沈子衿咳得眼角飘红渗出泪花,后悔不已:早知道这口茶他就不该喝!
本来安分好几天的心口又给咳疼了。
楚昭没想到把人给呛着了,赶紧绕过桌子到近前给沈子衿拍背顺气。
于是小东进来时,站在他的方位,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沈世子秋瞳水盈盈,眼尾泛着红,美不胜收惹人怜,而王爷正圈着人,在好言好语安慰。
小东双眼放光:这是我可以看的吗!
好看,爱看,多来点。
但他很是知趣,绝不会一个劲儿盯着主子们不放,不仅失礼没规矩,万一目光太重把两位看不好意思了怎么办。
所以两人气氛正好的时候,他只会降低自己存在感,悄悄摸摸、时不时看上一看就知足了。
沈子衿:“咳咳,呼……”
还好,气儿终于顺了。
楚昭赶紧给他再倒了杯茶:“缓一缓,缓一缓。”
沈子衿端过杯子,这次小心翼翼喝了两口,总算是完全活过来了。
终于可以正常发声,沈子衿吐槽之心完全按捺不住:“他们怎能传得这么离谱?”
“可能有宫里人的手笔。”楚昭心道还好提前说了,不然万一明儿沈世子在外面骤然听闻,指不定得惊成什么样。
对皇帝来讲,即便准备启用楚昭,也没打算为他正名,对他来说,楚昭的名声还是坏点儿好,更方便拿捏。
“抹黑我,我倒是习惯了,只是这次连累你。”楚昭不想让沈子衿难受,挑自认为沈子衿最在意的点劝慰,“但你放心,真正聪慧明理的人也不会相信,比如白大人,就一定不会被骗。”
沈子衿:?关主角什么事?
虽然不明白那么多人里,为什么楚昭偏偏特意点出白君行肯定不会信,这不是重点,回神的沈子衿仔细一算,这场流言中名声最受影响的还是楚昭。
自己都和楚昭成婚了,外人眼里成亲必定洞房,所以自己没什么损失,反倒是楚昭的恶名更上一层楼。
皇帝真是绝了,撼动不了楚昭的功绩,就不遗余力抹黑他私德。
沈子衿按着心口的手放下:“我无事,但他们辱没你的名声,简直是盐菜炒盐豆——”
“闲得发慌!”
楚昭乐得笑出声:“哈哈!”
他刚说流言可能跟宫里有关,沈子衿这分明是暗骂皇帝呢。
小东和几个布菜的侍从没听到前言,但也被这句给逗笑了,他们低着头闷笑,抓紧时间将午饭上桌。
八宝糯米鸭、龙井虾仁、莲藕排骨汤,还有几碟小菜,清香扑鼻。
沈子衿:“明月轩里菜式口味都不重,也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惯。”
楚昭摆摆手:“我偏好咸口,但也不重辛辣,在外行军打仗,最艰难的时候草根都扒过,回来后我虽然不亏待自己,也不对厨子苛刻,只要做得好吃就行。”
沈子衿刚端过小东给自己盛的汤,闻言愣住:“草根?”
行军时条件当然不比在家,但以大齐的财力,绝不至于让驻军吃草根,是有人在朝中使绊子,克扣军粮?
楚昭分了一块八宝鸭,每一丝鸭肉都闷入了味儿,光闻着就令人食指大动,在家吃饭不必着急,楚昭示意侍从不必帮忙,自己慢慢动手拆肉,点点头:“那时在北疆,打了几场胜仗,想乘胜追击巩固战果,深入了草原。”
“没想到皇帝陛下收到战报,看我打得这么漂亮,不开心了。”
楚昭的外公,也就是老元帅去世前,曾对楚昭说,朝中虽有将才,但无帅才,元帅要照看国境四方,眼界与嗅觉缺一不可,他一手培养楚昭,知道楚昭有统领大齐军队之能。
老元帅去世时,四境之邻闻着味儿蠢蠢欲动,边境不稳,眼看情势危急,皇帝才捏着鼻子听了老元帅的遗言,任楚昭为帅。
楚昭没辜负老元帅期望,重整军队,领着各军打下一场场胜仗,他十五从军十七挂帅,东慑邻国,南连部族,西收五关,北驱蛮夷,四方皆被他马蹄踏过,秦王的军旗所到之处战无不胜,重定国疆。
楚昭想的是,自己好好打几年仗,拿下战果保大齐几十年安稳,这样不仅自己能提前退休,将士们也不必日日出生入死,把脑袋挂在裤腰上,只要驻好防御,人人都能落得清闲生活。
但承安帝不这么想。
情形安稳了,皇帝不慌了,就想着卸磨杀驴了。
皇帝不仅断了粮草,还让人去边关驻守地截断楚昭和留守军队之间的消息,想把他困死在草原深处。
那是楚昭最危险的一战,战无不胜的殿下差点被大齐自己人坑死。
“虽然送往我军的消息被截断了,可物资久跟不上,我也猜到朝中出了变故,仗不能继续打,我必须带着他们立刻撤,但还是慢了一点,随行粮食耗光,全军上下啃了三天草根。”
楚昭语气不轻不重,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与他无关的往事,但沈子衿听得如鲠在喉,碗里的汤已然咽不下去了。
原著并没仔细提过楚昭是如何打仗的。
这不是什么史书上遥不可及的记载,亲历之人就坐在他眼前,楚昭只言片语,并不详细描绘那日子每天有多煎熬,但沈子衿知道,云淡风轻盖过去的每一笔都藏着他的苦难。
楚昭抬头瞧见沈子衿的眼神,竟还笑了:“哎,别介,跟你聊天,我不是想让你难受的,不说这个了,八宝鸭不错,你也尝尝。”
楚昭拆好鸭肉,不过侍从的手,用干净筷子分给了沈子衿,沈子衿沉默着,给楚昭盛了一碗汤。
“今日莲藕也不错……王爷,以后有机会,和我多说说这些事吧。”
楚昭接过汤:“不是什么有趣的事,外面传我运筹帷幄,神乎其神,可打仗哪有什么风光,都是血与肉。”
“我不喜欢打仗,”楚昭搁下碗,上好的描花窑瓷在桌上碰出轻响,“我没能把每个兄弟带回来。”
沈子衿想说你已经尽力了,但话到嘴边,却哽得出不来。
沈子衿清楚,楚昭不需要这种安慰。
他想知道,带军时的种种经历,楚昭真没那么一时半刻,想把皇帝脑袋拎下来当球踢吗?
原著说楚昭毫无朝堂争斗之心,沈子衿更相信自己亲眼所见,楚昭有没有参与二皇子的谋算,如今要打个问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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