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班男生本就稀少,体个测跟历劫一样,全靠体育老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才没有出现大片不及格的惨况。
他们班倒是有几个画画唱歌多才多艺的艺术生,体育生却只有祁年一个。
“要不把鹏哥他们叫过来帮你?”
余向佑想到祁年在篮球队的朋友。
“他们上课呢。”祁年摇了摇头,“我们几个专业的欺负人踢足球的和书呆子,那也不公平。”
祁年说话并未遮掩,实验班几个男生听得一清二楚,各自中了一箭。
“你们给我拖下后腿,这才公平。”祁年笑笑宽慰他们,“别紧张,随便打,输了算我。”
叶天扬反而急了:“咱们班输给实验班没问题,你可不能输给他们。”
胜败乃兵家常事,祁年心态良好。
好哥们的急切担忧助长了实验班几人的嚣张气焰,由金哲领头,带着俩敦厚的足球体育生过来。
作为万年老二,金哲也是妥妥的学霸,视力不错不戴眼镜,却被祁年盖章为“书呆子”。
他当然不会对号入座,心头仍窜起一股无名火,皮笑肉不笑:“比赛总得赌点东西才有意思……输了的一方答应胜者一件事,怎么样?”
“可以。”
金哲唇角勾起轻蔑的弧度:“这样吧,如果你输了,下周每天中午去操场跑十圈。如果有人问,你就大声告诉他,这是你打篮球输给实验班的处罚。”
祁年爽快答应:“可以。”
“再加一条——”唐泽说,“顺便通过我堂哥的好友申请,不能拉黑他也不能删,ok吧?很简单。”
祁年脸色霎时黑了。
“祁年。”传来周砚辞的声音。
“干嘛?”祁年眉头还皱着。
走到一边,周砚辞小声说:“拿自己的专业和别人比,你不能输,赢了也不体面……想收拾实验班这群人,多的是法子。”
“我不。我就要亲自暴扣他们,我看这群人不爽很久了。”
周砚辞回味着唐泽口里的堂哥,眸光暗了暗,却不多问:“行,那一起去。”
“对了!周砚辞,你说。”祁年灵光一闪,拉住他眨眨眼,“你跟我说——祁年,你一定会赢的!你会把他们打得狗血淋头!”
周砚辞不置可否:“……这有用吗?”
祁年眼睛里就快冒星星了,迫不及待催促:“试试看。”
“不管我说什么,祁年……”周砚辞顿了下,一字一句认真道,“你都能无往不利,所向披靡,战无不胜。”
“啊……”祁年轻轻嘀咕了句,“没用啊,可能你说得太夸张了。”
“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
“我的要求等我赢了再说。”祁年示意实验班的五位队员,“开始吧。”
祁年是七班队无可替代的大前锋,抢板扣篮。
矮子里拔高个,周砚辞在一群小趴菜至少投篮不错,被安排为小前锋,和大前锋运球配合,远距离投球拿分。
防线无力,他们必须抓住一切机会尽可能多的拿分。
祁年就怕周砚辞犯规罚球,相当通俗地叮嘱了句:“你千万别乱摸他们。”
周砚辞静默一瞬:“我不摸他们。”
就摸你。
可惜祁年根本听不懂言外之意,雄赳赳气昂昂地上场了。
水润无害的桃花眼定定盯住对方,竟添了几鹰隼般的锐利,未动而威慑先至。
一声哨响,比赛开始。
祁年是主力,冲得最快最猛,接过周砚辞传来的球,毫不犹豫。
三分外起跳,扣篮!
干脆利落,命中得分!
祁年在半空中一个转身,盈盈笑眼对准周砚辞,亮出掌心。
周砚辞愣愣地和他击了个掌。
比赛继续。
大小前锋配合默契十足,七班连续得分,三分球一个接一个。
实验班先前的游刃有余渐渐烟消云散,就如周砚辞所说,他们输了不丢脸,赢了就是大获全胜,几乎立于不败之地。
但被人贴着脸抢分,周围还有那么多人看着,脸色自然是有些挂不住了。
输给专业的祁年还好,但他们最看不惯的周砚辞,居然见缝插针也进了好几个球。
岂有此理!
金哲打红了眼,几次差点吃下黄牌。
祁年身体腾空正要扣篮,下方的金哲为了抢球,手肘往他这边一横,刚巧撞在侧腰上。
全靠着身体里的一股拼劲儿,祁年把篮球送进框内,重重落地,晃了下才稳住。
裁判再次吹哨叫停。
金哲吃了张黄牌,祁年付出的代价却是腰痛难忍,捂着腰疼得龇牙咧嘴。
“祁年。”周砚辞忙过来问,“疼不疼?”
“没事,我还能打。”
“真的?”周砚辞仔仔细细盯着他的神情,而后不由分说做了决定,“不行。换替补。”
“……”
祁年拒绝不得,只能瞪着他无声发泄不满。
周砚辞软下语气,来了句:“听话。”
祁年一噎。
“不就是三书呆子俩短腿吗。”顶着一张对万事万物都提不起兴趣的冷漠的脸,周砚辞将嘲讽拉满,“我帮你出气。等着。”
出什么气?
来不及问,周砚辞在他面前潇洒地一转身。
给祁年当替补的同学上场,但球场上的位置却有所变动。
周砚辞替了他大前锋的位置。
球板下爆发了激烈的身体冲突,周砚辞猛然挣开周围的几人,高高跃起,暴力扣篮!
身体素质优异的俩体育生各自踉跄,最脆皮的金哲应声倒地,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哨声响起,周砚辞立刻举起双手,满脸无辜。
裁判过来确认并无犯规,比赛继续。
“……”
这在犯规的边缘反复试探的熟练样子,显然是对篮球的规则了如指掌,每次看着快要犯规了却每次都能悬崖勒马,反反复复搞对手心态。
阴得很。
但是,祁年满头问号。
这人怎么只对他一个人犯规啊?
还装傻充愣明目张胆!
比赛终了。
七班大获全胜。
雀跃欢呼声中,周砚辞除了前额沾了点细汗,眉眼仍旧冷冷淡淡,仿佛外界的喜悦和荣誉都与他无关。
目光远远投出去,在花坛边定格。
随后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祁年面前,问:“还有水吗?”
祁年放下自己喝了一半的矿泉水,左右看看有没有没开封的。
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周砚辞也没干等着。
他在祁年的余光里,相当自然地,修长双手各自捏住衣摆一角,然后向上,将轻薄的校服掀了起来。
“噗!”
祁年不小心喷出嘴里没吞完的水。
赶在第一时间捂住,才没喷到一米外的少年身上。
周砚辞身形一顿,快速擦了把汗,忙放下挡住视线的衣摆。
视野里祁年被呛了口水还没完,又猛烈咳嗽起来,很快便红了脸颊耳根。
“咳咳,等等,咳咳咳咳……”
周砚辞:“。”
他站着没再动,等祁年咳完。
僵硬微蜷,罕见地流露出几分局促。
祁年咳得脸红脖子粗,将情绪波动导致的红潮完美掩盖。
他挠了挠耳朵。
“呛到了。”
“看到了。”
“……”
此时无声胜有声。
上次这么尴尬还是在这一次。
半晌,周砚辞打破沉默:“你的水给我喝一口?”
“但我喝过了……”祁年话到一半,闭眼,该死的国王命令总是来得出其不意。
“没事,我不对嘴。”
“但我都是对着……”
周砚辞却已经拿过了他手上的矿泉水,毫不嫌弃,拧开瓶盖仰头就灌了一口。
祁年呆了呆。
走过来的金哲几人一脸苦大仇深,突兀而蛮横地插入两人之间微妙的氛围。
金哲黑着脸开口:“你们赢了,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祁年捻着下巴,边想边说:“嗯……叫爹什么的太low了,放心吧,我没兴趣。就算你愿意给我当孙子我也不会认的。”
三人额角青筋突突直跳,忍了。
“我的要求很简单。”
祁年早就做好了打算,故意兜圈子就是为了给他们找找不快。
“你们,叫上你们班其他在背后嚼舌根的人一起。”
祁年只弯了弯唇,眼神不动,转折柔和的轮廓线条硬是笑出几分锋芒来。
清亮的少年音色骤然一沉。
“然后,向周砚辞公开道歉。”
金哲几人也是愣的。
“……道歉?”金哲反应了好一阵,“道什么歉?而且我也没办法命令我们班的其他人。”
“那就下学期开学的誓师大会。虽然你是全校第二,但你是你们班的第一,应该是你上台演讲吧?”祁年说得一本正经,对金哲越来越黑的脸色不以为意,“我也不难为你,你就说简简单单说一句,有关周砚辞的谣言均不属实,你代表实验班的前同学祝他前途似锦。”
金哲这回脸色不黑了,变成青青白白交相辉映。
输不起的人,注定将度过几个月辗转难眠的夜,赢得光明正大坦坦荡荡的人则在食堂笑容满面地用餐。
“爽死了,那些狗东西就应该被好好教训一顿,祁哥你太帅了!”余向佑崇拜得眼冒金星,“砚哥也好帅,我都没想到你打篮球这么厉害。”
是啊,谁想到了呢。
彩虹屁滔滔不绝,周砚辞倒是反应淡淡,只看着对面的祁年,目光深长。
祁年头皮发麻,全程埋头狂吃,也没吭几次声。
饭后,分头行动。
祁年独自溜进六楼的小厕所里。
附近几个教室空置数年,这间厕所也常年无人,是整栋教学楼里著名的幽会圣地,抽烟决斗之类违反校规校纪的事儿也不少。
祁年用下巴含住衣摆,对着镜子检查腰上的撞伤。
冷白的肤色上,青紫的瘀痕相当触目惊心。
哗啦,衣摆落下。
身后熟悉的脚步缓缓接近,越想忽略,反倒越清晰。
“祁年?”
祁年回头,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你怎么来了?”
“金哲故意撞你的那一下。”周砚辞直入主题,问,“疼不疼?”
“哦,这个啊。”祁年莫名松了口气,“没事。打球吗,碰撞摩擦都正常,习惯了。”
“习惯是习惯。”周砚辞却异常坚持,“疼不疼?”
祁年一霎的迟疑,视野里的少年立刻几步迈了过来,停在他面前。
隔着层衣服,祁年已经被他看得头皮发麻了,情不自禁往后挪了半步。
周砚辞再次往前。
“你别动,我看看你的腰。”
少年音色冷沉,细听才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哑。
国王的命令生效。
“……”
祁年闭了闭眼,僵硬地将双手扣在台边,颇有种英勇就义的慨然:“你看吧。”
“衣服。”周砚辞的声音,“撩一下。”
言简意赅下达命令,不容分毫商榷余地。
踩着遵照命令的边缘线,祁年扣扣搜搜地将衣摆一点点往上卷。
周砚辞低着头,神情专注得就像在看数学题,也不着急,目光也不带特别烫人的温度。
祁年的紧张稍稍缓解,又见他皱起眉,罕见的严肃:“都青了,感觉不到疼?”
祁年支吾:“嗯……”
周砚辞轻轻往他腰上一戳。
祁年当即抽了一口气:“嘶!”
“疼不疼?”
“疼。”
祁年这下老实了,眼睛里一下便亮起潋滟水光。
而他的每个字都像是投入烈火里的干柴,周砚辞做了几个深呼吸,堪堪收敛住过重的呼吸声。
祁年当然不知道这种对话有多么暧昧。
周砚辞控制住心猿意马的思绪,将注意力聚焦在那块淤青上,声线略有种陌生的颗粒感:“我先给你上点跌打损伤膏。”
祁年却无暇去在意这些细节。
国王的命令又生效了。
他认命地闭上眼,因为腰腹上的凉意一个激灵,接着手腕被人扣住,不让他动。而腰上的手,温柔而细致地涂抹着,沿着腹肌的线条游走。
祁年不由自主绷紧腰腹,呼吸也屏住。
腰腹的触感太强烈,一时间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
“我再给你贴个膏药。”
浓郁的草药香涌入鼻腔,腰上一凉。
祁年下意识抖了抖。
“……别动。”
低而哑的一声,全然不复平日的清冽。
祁年颤着掀开长睫,视野里周砚辞的眉眼还是记忆里那样,冷削,线条干净清隽。低垂的睫毛黑而浓密,嘴唇轻抿,清冷漠然的样子,看着不太好接近。
现在却离他离得异常的近。
祁年只要稍微低下头,就能碰到他发梢蓬松的碎发,洗衣粉的清香清晰可闻。
他的手还在自己腰上,仔细地将膏药贴一点一点抚平。
异样的感觉让身子再一次绷紧,这回连脚趾都在运动鞋里蜷了起来,整个人就像一只熟透的皮皮虾。
校裤的松紧带被人轻轻拉开。
凉丝丝的膏药贴落了一半到裤腰里,和小腹灼烫的肌肤温差鲜明,冰与火的交织。
祁年呼吸停滞。
差点把自己憋到岔气。
以至于周砚辞贴好膏药把裤腰放回去,抬头就是一张红成番茄的俊脸。
饶是如此,祁年自始至终也没吭声,没反抗。
老老实实,对他的话百依百顺。
“……好了吗?”祁年哼出蚊子般微弱的声音。
周砚辞心念一动,看着他的眼睛,又说:“别动。”
周砚辞的命令让他动弹不得,只有面部肌肉还能听从他的使唤。
算了,眼睛也闭上吧吧。
眼球在眼皮里疯狂颤动,但身体旧一动不动,连提起的衣摆也没放下来。
顺从得像是某种暗示,无声引诱着人得寸进尺。
周砚辞贴完膏药的手仍留在少年腰侧,感受着那一小块肌肤的僵硬和灼热。
理智告诉他祁年的顺从事出反常,本能却叫嚣着,想要不管不误顾把他据为己有。
“这没人,放心。老叶,快来快来。”
从余向佑的手里落下一支烟。
下巴差点没跟着一起掉到地上。
“……”
“???”
“肉丝,怎么……”叶天扬也出现在卫生间门口,猛然失语,“!?”
从祁年的角度,刚好与门口一胖一瘦六目相对。
而周砚辞背朝门口,在祁年面前弯腰低头,距离已经紧到暧昧不清,要死不死的,祁年仍提着自己的校服衣摆。
周砚辞从镜子里瞄到身后两道人影。
他这才收回手,坦荡而不慌不忙,抬头对祁年道:“好了。”
祁年触电般拨开他手臂,弹开两米远。
“肉丝,老叶……”
余向佑和叶天扬如梦初醒,远比他更慌张,不约而同连往后退,夺路而逃。
空气里仍回响着他们的——
“我们什么也没看见!!!”
“……”
祁年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班上的。
他和周砚辞前后脚进门,霎时全班寂静,古怪的气氛悄然弥漫。
一辈子很快的。
闭眼再睁开,仍得面对现实。
还好他晚上要训练。
祁年庆幸地舒了口气,正要走,身后传来周砚辞的声音:“你的腰——要不要请个假?”
“没事,我有分寸。”祁年头都不敢回,匆匆忙忙离开教室。
晚自习开始前十分钟,教室重新恢复热闹。
余向佑的后背被戳了戳。
他僵硬地扭过头,瞬间脸色大变。
“卧槽!”余向佑眼睛放大,惊呼一声,“以前祁哥吐槽说你打小报告,我还不信呢。”
“不一定,看人。”周砚辞捏着烟转了圈,一副铁面无私的模样,“除了祁年。”
“……”
余向佑和叶天扬是祁年铁哥们,教室里的古怪气氛其实和他们无关。
周砚辞打探完毕,打开手机。
一中万能墙:【两位校草又在六楼的小厕所偷偷约会啊啊啊啊】
——???他们又做什么了
——?他们还在吗?我现在过去来不来得及??
——这次再不展开说说高柱就是真的不行
——本来我还不信,但Q学长是真有反差萌啊,他说疼……
——啊啊啊啊啊(土拨鼠尖叫)
——这是我不付费能看的吗?
沉默查看手机的少年,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冷淡样子,嘴角却翘起压不住的弧度。
他握拳抵唇,轻咳一声。
ZYC:【我是周砚辞。那条我和祁年的投稿撤了】
温昕在心里尖叫,强忍兴奋打字。
一种万能墙:【麻烦你证明一下是本人哦~】
ZYC:【下午体育课打球,祁年腰受伤了,我给他上药,没别的什么】
线上的“ZYC”和本人一样,说话的口吻也偏冷淡,看着倒是比上次的“你七爷”要好说话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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