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还有多久到啊!”张林眯眼拉扯着嗓子,毒辣的阳光透过玻璃照在皮肤上,火辣辣的疼和红。
“啥?”司机也拉大了嗓门,这皮卡开在抖落的坑坑洼洼的黄土地上,飞速转动的驱动声撕扯着,让人根本听不清声音。
张林迫不得已靠近老师傅的驾驶座,增大声音:“我说,还有多久才到!”
这回在耳朵旁的喊话终于让师傅听清楚了,他扯着嗓门头也不回的回答:“快了快了!”
话刚说完,轮胎“啪”的一下又碾进一个大坑,晃动的车身一下子甩开了张林扒在驾驶座上的手,摇摇晃晃把他的头晃进了另一侧的座位垫上。
机油混着不知道多久没洗的汗味儿冲进他的鼻腔,没被这动荡的车颠吐,反倒是消散不去的味儿刺激得他干呕不止。
老师傅开这儿黄土地,不准开窗,害怕外面飘散的土钻进车里给他的宝贝车来个黄土浴,导致外面的风吹不进来,里面的味儿散不出去。
加之不断升高的温度,张林真的要忍不住呕吐出来。
好在这师傅对张林的问题没多大在意,反倒是对他即将呕吐这件事十分敏感。
见张林即将支撑不住,他大惊失色之下果断一脚踩了刹车。
下了车,张林缓了好久才算缓和下来。
车外的太阳不管多么毒辣,温度也比车内要低,热乎的风使劲儿贴身上,拽走皮肤表面的汗珠。
这可算是凉快了些。
张林舒服了,司机就有些不乐意了,他专门拉着皮卡送货的,送的越多钱越多,这时间就是金钱,因为这人给钱这才捎上一截。
没想到人看着精神,实际上虚的不行。
那小眼神就差把摇头说出来了。
大热天,心情烦躁,司机大叔从兜里掏出只烟,手伸进怀里扒拉打火机。
大概是常年在外晒太阳的缘故,司机大叔的皮肤比朴实的黄色还要深些,深紫色的衣服裹着圆滚滚的啤酒肚。
呛鼻的烟味儿从黝黑的手指中蔓延开,“你是住里面吗?”
司机大叔忽然问,他是这边的熟人,很少有人会往里面的走,除非住里面。
张林离烟飘的地方远了些,笑呵呵道:“不是,我这边是刚调进去派出所。”
大叔吸烟的嘴停了,他把烟灰弹掉,仔细看向张林,“那个好多年过去都没几个人的派出所?”
张林:“如果你说的是傅家村的派出所的话。”
司机大叔倒吸一口凉气,“你才多少岁啊,不想着去外面闯荡一下?那个破派出所每天才多少人啊,加上所长都还不超过10个人,都是些老家伙混日子的。”
张林心中也惊了,这么水?他没表现出来,这要是放现实年轻人可不就是提前过上养老生活了嘛?
就着棵花枝招展的树干蹲下,张林面上无奈,“这不得罪人了嘛,我爸叫我过来避避风头。”
“不然我才不会来这么个穷乡僻壤的破地方,反正我又待不长。”待不长是真的,做完任务就走人。
这年头,人都靠着关系过活,司机大叔了然。
“那叔,村子里有啥好玩儿的东西,说说呗,我给打发打发时间。”张林一屁股坐在地上,靠着树干,树荫稍稍遮挡的地盘也不怎么烫屁股。
“我能有啥子好玩儿的东西,我就一个送货的,送东西都只能送到前面点,后面还得你自己进去。”大叔摇摇头。
张林没明白,等到他仔细说了后才懂。
这傅家村就因为偏僻,大一点的车都开不进去,能进去也就只能是摩托车。
半小时后,头顶着大太阳,脚边立着棕色的行李箱,张林站在杂草丛生的路旁看着扬长而去的皮卡掀起一片尘土。
洋洋洒洒的灰土粘了他满脸,张林眯着眼防止灰尘进去,呸呸两声。
这地方没水,他蹲在一旁的杂草上小心抠搜的倒了点水擦了下脸,主要把眼睛和嘴巴周边抹匀,乱糟糟的头发倒是其次了。
才擦好,撕心裂肺的摩托声从后边冲入天灵盖。
张林一喜,才说完摩托车,这车就来了!
他慌不忙的转身,才刚招手,“这里!”。
那摩托车发疯一样,眨眼撞到他跟前,斯拉的惨叫声震耳欲聋。
开摩托车的人大概是没听见他的话,头也不回走了,留给张林又是一脸尘土。
麻了,张林抹了把脸,他晃晃瓶子里所剩无几清澈的水,决定不洗了,这毒辣的太阳晒得他头皮都在发疼。
额角的青筋跳跳,拉来行李箱坐下,先想想怎么进去吧。
他找不到路是主要的,其次是,这里距离村子都还有一段路。
正当张林想着要不要再等等时,一阵熟悉的撕心裂肺声又传来了。
刚才弃他而去的那辆摩托,回来了。
等车停在张林身旁,他这才看见车上的人。
看着挺高挺结实,上身是被黄土和汗打湿的背心,健硕的肌肉被背心标识的一览无余,下身穿着个黑色裤衩,一双凉拖踩在地面上支撑,小腿肌肉发力,绷得紧紧,
覆盖在腿上的是茂盛的毛发。
没看见脸,黑色头盔挡住了,还是那种一看就很炫酷的黑色头盔,一时之间张林迷惑了,这是从哪儿带来的新流行。
炫酷头盔加背心加裤衩。
沉闷的声音从头盔里传出来。
“你是去哪儿?”
“傅家村你知道吗?你要是去能捎我一程不?我给钱。”
人默了会儿,不多说废话,“上来。”
张林喜色顿开,不管这人是多‘流行’,能拉他就是大大的好人,他赶紧坐上后座,手臂一提,将行李箱横着放在两人中间。
好在这摩托车本就是能后坐两人的那款,放得下。
只见前面这哥们油门踩下,摩托车疯狗似的又开出去了。
才开了不到15秒,张林终于知道这人为啥要戴个头盔了,这摩托车吹起的风死死扒住他的头发,迎面而来的还有炫起来的尘土。
张林将脑袋撤进男人的后背,这才松快些。
“没见过你,你到村子里来是来干什么?”
沉沉的话带着风卷进张林耳朵。
张林估摸着这人是村子里的,“我这边是新调过来的,派出所的。”
“你呢?”
“和你一样。”
摩托车“乓”踩进一个大坑,张林随着惯性脑袋啪嗒向前甩,隔着行李箱竟然也“啪”的一下脸撞到了男人的后背上。
靠的近,除了感受到火热的后背和汗气,倒也没闻到什么味儿。
出了坑张林这才坐稳,都没听见他刚才说了什么,一只手扶着行李箱,一只手揉揉鼻子。
也没心思听了,他脸上是土他是知道的。
原本这人后背背心还是干净,这下一个面膜似的黄色印泥面目扭曲的盖在上面。
张林:“……”
张林伸手拍拍上面的面泥,看看能不能拍下来。
很遗憾,沾了汗的土死死扒在背心上,没拍下来倒是把主人整懵了。
“你干什么?”
张林讪讪放下手,“那啥,你后背沾灰了,给你拍拍。”
这哥们瞅着不像是小气的人,前面都被头粘上了,后面被粘上应该也没事吧?
张林眼观鼻鼻观心,在摩托车上晃晃悠悠坐了半小时。
后边全是下坡路,渐渐露出路旁两边高大茂密树木,前半截是缺水,后半截阴凉太多,风吹在臂膀上,带来湿气。
零零散散散落的村子出现在眼前。
摩托车带着它驶过村口,直直朝村南边而去。
等张林从摩托车上下来时,屁股都坐麻了,一手提着行李箱,恍惚地看着面前,仿若四合院的砖瓦小平层,门口大开,露出里面宽旷的空地。
门口则挂着要掉不掉的三个字,“派出所”。
前面应该还有两个字,能见着掉落下来残留的痕迹。
摩托车熄火,骤停的声音让张林下意识回头,这一回头就挪不开眼睛了。
黑色炫酷头盔摘下,一张脸暴露在空气中,剑眉星目,高挺鼻梁下是薄唇,脸部线条锋利,良好的视力还让张林看清了从下颚线俏皮划过的汗珠。
因着头盔里面闷热,男人的鬓角全浸湿,除了发中到发尾那一段是干的,发根往上都弥漫着湿气。
只看脸,不看穿着,莫名有股色|气。
傅进财抹了把脸上的汗,转头就对上一双直勾勾盯着他的眼睛。
面前这个人,脸上的胸前的衣襟上全沾上了黄土,更别说头发上混着粘附的黄土,整个人和村里的环境融为一体。
见到人看过来,张林下意识露出个笑容,洁白的牙齿在阳光下明晃晃的耀眼。
和脸上的泥搭配着,就,很傻。
丝毫不知道别人觉得自己傻的张林上前两步,“谢谢你啊哥们,多少钱我转给你。”
张林从裤兜里掏出手机,贴着大腿手机热得滚烫,一上手打开,傅进财就见两道黄色的指纹印在黑色屏幕上。
“不用给了,顺路而已。”
“这怎么能行,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要在那儿待多久呢!”张林头也没抬找到微信准备付钱。
正要付,却发现了一个尴尬的事儿。
张林抬头,眯眼对抗着不断钻进眼底的耀眼光线。
“那啥,加个微信呗。”
直接扫码,以后还要见面还不如加微信一了百了。
傅进财从他拿出手机准备给钱时就没管他了,他反手将头盔扣摩托车龙头上。
“进去吧。”
“啊?”
就在这时,摩托车停下的声音也引来里面的人,只见一个穿着老花衣的老婆婆摇晃着手中的蒲扇走出来,她精神抖擞一拍大腿:“唉!傅警官你终于回来啦!”
这声傅警官把张林拉回来了。
警官?感情这人儿还是同事?
老婆婆摇晃着蒲扇笑眯眯的拉过傅警官,操持着一口方言,语速像倒豆子似的,叽里呱啦说了一大通,张林听的一知半解。
傅进财只皱了下眉:“你先回去吧,等会儿我过去看看。”
得了信儿,老人家也不墨迹的走了。
傅进财来到院子水管下简单冲了把脸准备出门了,见张林还在门口,开口道:“把介绍信给我。”
来到这边确实是有介绍信的,张林从另外一个裤子口袋里掏出来。
介绍信被他放在口袋里久了,皱巴巴卷成一团。
好在人也没说什么,他简单扫了下名字和公章,“名字?”
“张林。”
“行,”傅进财将介绍信还给张林,长腿一抬,向院子右边走过去,“跟上。”
张林连忙拉着行李箱跟了过去。
虽说是乡村派出所,全是平层,面积却比张林想象的大,还有个小食堂在背后,紧挨着食堂的则是宿舍,蓝底白字俩字挂在门上。
傅进财带着他走进其中一间。
推开门,是4张上下铺,没被子,孤单单的铁网代替木板,除了一张床上有被子,剩下的铁网全是凹陷的。
一眼可见的破,墙皮都蹭秃噜了露出灰黑色的底。
“除了有被子的,其他三张你自己选一张。”
“好。”
傅进财垂眼看了眼张林后脑勺,手指从门后袋子里拎出一串钥匙,钥匙拍打的甩,作响声把张林吸引回了头。
没等看清,一把钥匙扔到他面前。
天气热的很,房间里更闷,也让人闷得烦躁,傅进财迅速把钥匙扔回袋子,“今天没事,你先收拾一下。”
不等张林回答,这人踩着凉拖走了。
不光他热,张林自己也热,刚才扫视一眼,这地方没空调,这个夏天有好受的。
他开始打量这屋子。
在床一侧则是立着的柜子,每张上下铺旁放着俩,铁锁生锈得要挂不挂。
张林手贱的扯了下,锁没掉,柜子门“哐当”一声跟纸糊的一样,不负众望摔落在地。
“……操!”
花了半个小时,张林总算把自己脏兮兮的一身收拾干净了,也幸好这一楼的阳台正对着的是山林,不然这澡都洗得战战兢兢。
阳台上砌的小洗澡间,门半截儿镂空能信?
还不是上半截,md是下半截儿空的。
上厕所拉个屎和露天没区别。
洗澡把人上面挡住了,下面一览无余。
张林悲痛觉着这地方不能久待,尽早完成任务尽早走!
能不亏待自己就不亏待。
他这个世界的任务主要两点:一是调查清楚傅家村的秘密,二是让傅进解开心结。
他现在在宿舍,就带了行李箱,被子枕头别提,坐也坐不下,还闷热得让人心慌,不如出去多探探情况。
拿上手机和钥匙,张林也出门了。
火辣辣的太阳一点不给人凉爽机会,一阵热风吹过,不用吹风机,张林的头发已然干了大半。
没个树荫遮挡,几分钟时间,皮肤火辣辣的疼,跟喝了辣椒水似的。
派出所距离村子有点距离,十多分钟后,砖瓦屋稀稀拉拉直立在水泥地面上,有几个抽象点的,直接斜了身子。
树荫遮挡下,几个老大爷则光着膀子坐在石椅上,其中一个粗犷点的一只脚盘着一只脚光着踩在椅子上。
张林走近了些,这几个老大爷围着石桌下象棋,两个人的对战,硬是坐了一圈指挥官。
个个中气十足。
其中一个道:“哎哎,你这不行啊,不能这么下!你一下去人车都把你的吃了!”
被指挥的大爷心中不耐,仰长了脖子:“你管我,我喜欢这下就这下,哪儿那么多废话!”
不听人话,他固执的手重重一放,刚才说话的大爷阻止都来不及,只能肉疼的见着“炮”被生生从棋盘上抽走。
失了一枚大将,下棋的大爷毫不疼惜,依旧是生龙活虎我行我素,差点把指挥人员给看自闭。
张林也站着看了会儿,下棋的大爷确实手法不行。
指挥大爷确实自闭的不说话了,退出战线,侧头就看见个生脸,奇怪道:“小伙子,你来我们村是有事儿?”
张林笑笑:“大爷,我是村里新调过来的,在派出所。”
“新来的警察?!”大爷提高音量,注意到旁人看过来的眼神后,又立马拉过张林小声道:“那警察,这找东西的事儿归你们管不?”
一边说大爷手上摸出只烟,黄纸包裹的烟草飘散出浓厚的味儿,大热天在裤兜里捂久了,蔫了吧唧。
张林没接,脸上还挂着笑:“我不抽烟,大爷找找傅警官能解决不,我这才来估摸着还要适应下。”
大爷还要把烟塞给张林,厅长林说这话,手上动作停了,将烟塞了回去,他看了两眼张林,脸上的亲切没了:“你认识傅进财?”
这说的应该就是傅警官的名字,张林点头。
大爷一下脸拉下来,摆摆手:“滚滚滚,别在这儿碍眼!要不是他,我们家能变成那样!”
态度转变的太快张林都没反应过来,人就被大爷推搡出树荫下。
有一直关注着这边的人见老大爷这模样也不上前,就当是看热闹,张林摸摸鼻尖,这种情况还是等这大爷平静下来再说吧。
田里的小麦长势喜人,一茬一茬抖动妖|娆散发自身魅力,植物混着土味儿顺着热风扑到张林脸上。
脚下细碎些的石子也不甘示弱钻进张林拖鞋缝隙,和他脚底来次亲密接触。
走几步路张林就要龇牙咧嘴踮起脚抖抖鞋子。
如果说室内是蒸笼,室外大阳天就是架火上烤,分不出哪个更难受,汗水是哗啦啦的下。
张林一摸后背,汗涔涔一片。
得,这澡是白洗了。
好容易才找了田坎边一棵大树底下歇会。
光照充足,树枝使劲向四周伸展,树根向下汲取的水分全用来供养顶上的发展,卯足劲的生机看得张林啧啧感叹。
这树种在这儿是真造福。
他坐在树下不知谁放的石礅上,好歹是快活了阵。
等到一朵白云摇晃着脑袋把燥热的太阳遮住,田坎上来人了。
不是别人,正是让大爷恼火的傅警官。
大夏天,穿的少,裸|露出来的肌肉线条十分显眼,要不是配个背心裤衩和拖鞋,走路的气势真像是电影要带着兄弟去干架的模样,那手里提着的西瓜就是砍刀了。
再露个脸,嘿,这还是有点戏份的那种。
第101章
傅进财可不知道他心头的弯弯绕绕,前面的张林看着他,他脚步微顿,“你东西收拾好了?”
张林想了想宿舍里光秃秃的铁床,“没,没带被子。”
傅进财蹙眉定定看了一会儿,似在辨别他话的真假,好一会儿才道:“跟上。”
不明所以,张林还是乖乖跟在他身后了,“傅哥,你有多余的被子吗?”
“没有。”
“哦。”
天热得人烦躁,刚才出来流了多少汗,此刻回去也不能厚此薄彼,张林热的心慌,眼睛微眯看着前方傅进财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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