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曹操曹操到,居然是李哲。
他站在原地,似乎正等待着什么人,看不出他究竟站了多久。
一分钟?十分钟?或者半小时?反正,当我和莫尔过了马路,正准备走入校门的时候,他转过身来了。
我在那一刻决定不要同李哲打招呼。
不能让叶家的人知道我跟他有私底下的来往,这无论对我还是对他,都毫无益处。
我已经做好了准备,我甚至知道这一切在李哲看来或许有些莫名其妙。
但事实证明我想错了。
他转过身,目光依次扫过莫尔与我,仅仅同我对视了一秒的时间。
而后便迈开步子,如同对待任何一个素未蒙面的陌生人那般,从我的身边走过去了。
他也打算无视我。
“……”真奇怪,照理说不应该这样的,哪怕我刻意无视了他,他也至少应当在短暂的目光交汇中才读懂我的意思,而后才迈开大步离去才对。
不应当是像这样不假思索,就好像是在刻意避开什么似的。
难道他跟我的原因一样?都是因为……莫尔?
“你怎么了?怎么忽然心不在焉的?”歪过头,莫尔看着我,不知他方才说了什么,是我走神了。
“哦,刚刚那个人是我们的老师,我在公开课上见过他,在犹豫要不要跟他打招呼。”
“哦~”莫尔眯起眼睛,恍然大悟的模样,笑得十分灿烂,“我就说嘛,刚刚那个人看起来好像跟你认识似的。”
“哈哈,也算?毕竟我认识他,他不认识我。”
该死,莫尔的直觉也太敏锐了。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变得这么紧张,分明不久前才在内心判定,这人是叶瑰穆派来的奸细的可能性很低来着。
是因为方才李哲的态度么?
“所以……”
“嗯?什么?”脚步在omega的寝室楼下驻足,过度的思考令我暂时失了聪,又没清莫尔又说了什么。
“我在问你,是不是因为我是omega,所以你才不喜欢我?”莫尔的脸颊微微泛红,却并不是羞赧,而是透着兴奋的,“反正你似乎也没那么喜欢家主的样子嘛,跟我试试,有什么不可以的?”
来自omega的邀请,要是我是alpha,估计现在就能当场变成野兽。
但他是怎么知道我没那么喜欢叶瑰穆的?
略略转身,冲眼前的omega略略示意了一下自己的后颈,“可我已经被标记了。”我说:“我没有别的办法。”
莫尔闻言,撇了撇嘴,一副不满中带着几分扫兴的模样。
看他这幅样子,我想我也有严正声明的必要:“你别动歪脑筋了,我这样的人,本来就跟你是没可能的。”
莫尔眨了眨眼,而后垂眸,他嘴唇轻启,似乎说了什么。
我听不清,于是问他,他却勾了勾手指,意思是要我凑近些听他来讲。
于是我略略躬身,朝他的方向站近了一步。
他忽然抬头,柔软的唇瓣同我轻轻贴在一起了。
来自omega的吻,感触是不一样的。
更加柔软、生涩,不带侵略性,给人一种恰到好处的甜美的感受。
若我是个心思不纯的坏人,他或许就要吃亏了。
然而像我这样的人,能有什么精力思考这些呢?最终能做的,也只有按住他的肩膀,将他推开罢了。
他表情十分满足,就好像偷腥的狐狸,一瞬间我竟不觉得是我占了便宜,而是他的诡计得逞了。
“不要再开这种玩笑。”哪怕内心并没有那么厌恶,我也得拿出严厉的态度这样说。
然而莫尔只会拉住我,问我愿意到他的寝室里面去玩么?
三推四阻才脱离了他,在我离开之前,他眉眼弯弯地笑着,说:“如果家主知道了这些,或许会直接拿刀砍死我吧……你要告诉他么?我的表白,和刚刚那个吻。”
我盯住他,用不算开玩笑的口吻对他说:“如果还有下次,我会的。”
这么做并非为叶瑰穆“守贞”,而是我不愿承受更多的风险,迎来更多计划之外的变故。
莫尔说得对,我人生的容错率太低了。
最近到了放学时间,来接我的人变成了张管家。
叶瑰穆最近一直很忙,不知是不是研究院工作的缘故。
似乎认为没有叶瑰穆的接送会令我感到伤心,张管家甚至十分好心地跟我说:“等家主有空了,还会像以前一样天天到学校看你的。”
那么我只能真心请他再多忙一段时间了。
话虽这么说……实际上我却因为被标记的原因,在没有叶瑰穆的时候时常感到心慌、难受。
这一点我自然不会叫任何人发现,我极力维持着同往日无异的日常状态,为的就是向所有人证明——没有叶瑰穆,就算我是omega也每天过得棒棒的。
实际上我也的确是棒棒的,特别是当我知道在沈伊雪和曲云二人合力的协作下,我们的香液已经初步在贵妇圈内获得广泛好评的时候。
每天研究各式各样的香料,意图用自己的方式还原出不亚于AO间信息素的致命吸引力,对我来说也算是转移注意力的最佳方式了。
不然我又该如何排遣自己的焦虑呢?毕竟叶瑰穆不在,李哲那边也不给予回复,我想要知晓的问题答案,依旧处于待解答的状态中。
后来有一天叶瑰穆回到了家,对于我在书房的事实他似乎感到十分愉悦,不用回头,当他站在门外时我的腺体就因为大家都心知肚明的原因而开始隐隐发热,眼前的色彩开始变得浅淡,香液的味道也闻不见了,身体开始因为渴望alpha而隐隐燥热。
然而叶瑰穆的脚步只停留在我身旁大约一米的距离,他正观察着我调配香液的动作,不知为何我忽然觉得这一幕有些似曾相识,于是不再等待他的开场白,索性直接放下手中的东西,回过头道:“我已经知道回忆中的那个孩子是谁了。”
“是吗?”说这两个字的时候,他眼睛都不眨一下,我无比确信他正吝啬着,不愿意释放自己的信息素,即使我闻不到,但我的腺体感知到了,丝丝缕缕的气息,如同缠人的丝线,将人死死吊着。
“你是说莫尔,那可真是太巧了。”
“你似乎一点也不意外的样子。”既然他非得做出这样的姿态,那么我也没有跟他客气的必要了,直接起身走到他面前,拽住他的领子,埋头于他的胸间深吸了一口,“你的筹谋就跟你的信息素一样吝啬,一点余地也不留,真是……无趣极了。”
“我觉得你对我的评价似乎有些不贴切。”叶瑰穆无奈地笑了笑,与此同时,我的腺体感受到了放松,他就是这样,非得等你表达不满后说出口了,才会大把大把地释放起自己无用的慷慨来,“看来是因为最近我不回家,你不高兴了。”
“是我的腺体不高兴了。”纠正了他的措辞,我希望我能在他心目中变成一个讨人厌、不知趣的形象,“或许等临时标记过去,我就会变得很正常,只可惜你回来的时间刚刚好呢。”
“抱歉,你平时掩盖得太好,偶尔……我也想看看你需要我的样子。”叶瑰穆的声音令我头皮发麻,我的身体定在原地,我无法拒绝他的靠近,毕竟这般等待alpha宠幸的“乖巧”,谱写在了omega的设定中。
任由他握住我的手,我的灵魂因厌弃而闭目侧过头,而我的身体却因这样的接触细微地颤抖。
我什么都闻不到,但我知道那个名为信息素的东西一定正在空气中进行着无声的交流,我不知道我的信息素是怎样的,只是到了最后,叶瑰穆的存在又令我感到习惯,甚至有些因满溢而害怕了。
“继续原来的话题吧,你是说,我的筹谋?”
“……”
“我筹谋了什么?”
我不知道,但你一定筹谋了什么,我不可能这样回答,这会显得我十分无知,于是我直接转移话题:“研究院最近事那么多,不会都在做一些……断腿残臂这之类的东西吧?”就跟我上次在鸟笼门里看到的一样。
叶瑰穆低低地笑出声来,“你套话的技术也太拙劣了,不过……挺可爱的。”
被他这样说,让我好想死。
“就不能只是单纯地关心你吗?”我面色不善地这样说。
“嗯好,我相信了。”叶瑰穆的笑容中带着些许纵容的意味,这令我感到恼怒,“是很忙,全部研究员都被召集起来了,毕竟是跟皇室相关的事情,当然,还有部分研究员在忙我的事。”
没想到叶瑰穆会说得这么仔细,就好像刻意漏出消息让我知道似的。
全部研究员,想必李哲也在其中,看来他不予以回复,或许并不全是因为那天我跟莫尔站在一起的缘故,兴许也有这一层理由。
“皇室相关的事情?”
“嗯……不能说呢。”叶瑰穆笑嘻嘻的。
“那你的事?”
“就是那堆断臂残肢的事。”叶瑰穆依旧嬉皮笑脸。
我没再继续问了。
后来叶瑰穆的目光落到我的香水瓶上,见他好奇,看在他今天老实交代的份儿上,我也将最近我做的事情挑了一些告诉他了,我可比他老实,能说的基本上都是实话,不掺假的。
总之叶瑰穆的这次归家心情似乎十分愉快……要是他没有在最后扶住我的肩膀,告诉我又到了应当临时标记的时间了,应当会更愉快的。
他的牙齿似乎比往日要尖利一些,刺进腺体内,咬得人很痛,而且他这次标记的时间,也比在车上那次更久,我真是倒大霉了,夜晚趴在床上,我十分不明白,当时为什么我就没有推开他呢?
大抵还是信息素的缘故。
当来自于李哲的短信终于久违地再度造访了我的通讯器,我又被猛然间拉回到了现实的泥淖之中。
“不要相信叶瑰穆,也不要相信莫尔,今天我在工作的时候,看见他手腕内侧被改造的痕迹了,我有理由怀疑他不是人类,当然……也有可能跟你口中的那个响指有关。”——他回复的信息只有这一条。
我就知道,我跟叶瑰穆,无论见面的时候再怎么亲热,终究都还是相互博弈的关系。
李哲的说辞令我哑口无言。
照他的意思……难道叶瑰穆是人造人?这怎么可能?可是……现在也的确没有他不是人造人的决定性证据。
虽然考虑到在婚后叶瑰穆从不同我过分接触的前提,他这话的确是有几分可信的。
还有……不要相信莫尔么?
不知该如何描绘我看到李哲这番话语时的心情,毕竟照莫尔的说辞,李哲才是居心叵测的那一个,如果楠楠曾经被沈家经手是事实,那么……
不行,瞬间我便做出了决断——就算同莫尔接触真的有危险,但他给出的许多信息也的确很重要,我会继续接触他,直到真正看清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为止。
其实……关于沈琢和陈楠的事情,我也应当找机会询问沈小姐,但最近沈伊雪因为香液的事情在各地奔波,我又要上学,时间就这么一错开,我近乎没有能同她见面的机会了。
实际上我并不认为她会是一个知情不报的人,我甚至觉得当初或许正是因为考虑到她与沈琢的关系,出于谨慎的我才没有真正意义上向她描述陈楠的外貌,至于照片什么的,就更不用说。我手上没有。
咦……照片?怎么会没有呢?
暗暗思忖着这其中的原因,毕竟生活在卡列区,照片这种东西,往往也被当成一生只能拥有一次的珍贵之物。
楠楠唯一的照片,怕是只有同我和奶奶一起照的那张全家福了。全家福?
是哦,我的那张全家福去哪儿了?既然是亲人留在世间唯一的影像,那无论怎么说,都应当会好好保存着才对。
怎么都没有了?
阴翳的情绪,在这一刻忽然笼罩了我。
我再度陷入到不愿回忆的窘迫里,虽然那些充斥着火光的记忆,已经如同梦魇一般,侵入到我的思绪当中。
那孩子负气离开后,我因为实在不放心,出门去找了。
毕竟螺旋桨扬起的风沙太大,我也没有看清,他是否真的到了那些人的手中。
在卡列区脏乱的街道里,我喊着他的代号。
对,没错,是代号,是一串数字,372号来着,记得初见之前说,是因为身份尊贵怕被我们这些穷鬼缠上吸血,所以负责监管的人员是并没有告诉我那孩子的真实姓名的。
而后,身后便传来轰隆隆的声音。
并非炸弹爆炸,而是一架正欲起飞的飞机忽然坠毁了。
回首,意识到出事的方向是我家。
我不顾一切朝BZ604所在的那条街区跑了过去。
坠机的残骸并没有大发慈悲地绕过居民们的住处。
在焦黑的浓烟中,我所目及到的,仅仅只是一片的废墟罢了。
我的家本应当在那里的。
此刻却已被夷为平地了。
那不堪一击的小小屋子,那里面为数不多,但却干净整洁的所有,楠楠的漫画、奶奶的绣活、我们一家三口的全家福,这些平凡却珍贵的,留存下来供人念想的东西。
全都不复存在了。
那晚的梦令我产生了更为迫切的、想要知晓一切,并摆脱现状的冲动。
所以虽然明知同莫尔继续交往会有风险,但我还是这么做了。
我的行为显然迎来了曲云的极度不满,在他看来,我亲近莫尔的行为简直可以说是对我们三人友谊的背叛。
当然,即便如此,香液的样品他每天还是照取不误。
他表达不满的方式很可爱,就是一把将东西从你手中夺过,哼一声,然后用力扭过头。
我问他:“沈小姐什么时候有时间?”
他说:“你自己不知道联系伊雪吗?”
“这不是想寻个由头跟你说说话?”
曲云脸一红,很快便慌了,“她……她说要是有时间,会主动联系你了,新包装的花样我才画到一半呢,走咯。”
曲云走后我在心中略一盘算了一下,竟惊讶地发现,他如今提起老公的频率,竟比往日小了许多。
果然,一个人只要有了想做的事,世俗亦或者陈年的观念,都无法成为阻止他前进的理由。
这跟是不是omega无关。
“真庆幸。”莫尔不知何时走到了我的身旁,他俯身到我脸颊侧旁,凝望着我刚写出的香液配方,“即使失去了记忆,你也还是在做自己擅长的事情。”
“是说香液吗?”我略微有些意外。
“嗯啊。”莫尔的回答淡淡然,“你以前也做,将香液与信息素浓缩液混合,能加深omega雇主对你的依恋程度,如果遇到了思念丈夫的omega,你甚至会尽力扮成他丈夫的模样,连喷到身上的信息素,都会尽力还原那个alpha的特征。”
每当说起那些过往,莫尔便如数家珍,似乎在他看来,这些都是留存他在心中,极为美好的记忆似的。
或许就跟绘画技术一样,那些记忆已经以另一种形式,融合进了我的调香经验中。
“怎么忽然那副表情?”扭过头,莫尔略显好奇地望着我。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或许正是因为知道自己不能完全获取那些omega们的信任,我才会从气味儿上想办法吧……”胸腔中,心脏正有力跳动,放下手中夹取香料的镊子,有一个疑虑,我不能说出口——所以叶瑰穆也知道我曾做的这些事情么?毕竟香液调配这个专业,当初是他硬帮我选的。
“哦,对了莫尔,我想问你一件事——”既然他知道我是怎么搭上沈家,找上李哲,那么我跟叶家的关系……是不是也与他有关呢?
来电铃音在此刻不合时宜地响起,看着来电人的名字,迎着莫尔疑惑的视线,我站起身,状似毫不在意地将电话接起来。是李哲。
虽然他跟莫尔好像并不认识的样子,但考虑到李哲对莫尔的态度,最好还是不要节外生枝,尽力让他们俩避让开吧。
“我们约个时间见下面吧,刚好最近的工作少些了。”电话那头,李哲这样说。
“好,回头我把地址发给你。”
挂断电话后回过头,莫尔似乎仍还等着我此前意图提出的那个疑问,“是谁呀?不对,你想问什么来着?”
“……我忘了,一被打岔就……”
然而最终我还是按捺住了自己的冲动,遵循本能,什么也没问出口。
“原来失忆症的影响已经蔓延到这个地步了。”所幸莫尔似乎并没有放在心上,他笑着,这样回答道。·
同李哲见面的时间被定在傍晚,这回约见地点并非校内,更不是位于任何接近于学校的地方,因为不想被莫尔发现,李哲大约也是考虑到这一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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