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廖嘉棉动不了辣……”
芜承爬上床,将廖嘉棉从毯子里解救出来,给他套上睡衣。
廖嘉棉盘腿坐在床上,小脸红扑扑的,头发炸开,潦草又可爱。
芜承手痒,捏着廖嘉棉的小脸蛋往外一扯,廖嘉棉回过神,奋起扑向芜承,将芜承扑到身下。
他像只小八爪鱼,双手双脚都紧紧扒着芜承,小脸上露出邪恶的笑容,“嘿嘿嘿,库噜侠抓到你辣!”
“你跑不掉了哦!”
芜承抬手摸着廖嘉棉的后脑勺,“嗯,跑不掉了。”
廖嘉棉闷在他怀里,咯咯的笑。
芜承没给廖嘉棉泡牛奶喝,廖嘉棉却也睡着了。
他睡得小嘴微张,模样憨甜,左手紧紧抓着芜承的衣角,不肯放松一点力道。
芜承仍由小孩压着他,闭上眼,沉沉睡去。
天光大亮,芜承觉得身上很重,胸口湿凉,低头一看,廖嘉棉趴在他身上,流了一摊口水。
他侧过身,轻手轻脚的将小孩放到床板上,正想起身,小孩眼睛一睁,醒了。
“哥哥……”廖嘉棉身体醒了,脑子还没醒,粘粘糊糊的喊一声哥哥后,看清芜承的动作,眼睛一瞪,彻底清醒了,“你又想扔下廖嘉棉!”
芜承掐着小孩两胳肢窝,将小孩提起来抱到身上,“没扔,不出门。”
他不放心小孩一人待家里。
把小孩带出去捡柴火找吃的,他也不放心。
虽说昨天一路走来没看到丧尸,但是谁知道这村子里有没有漏网之鱼。
廖嘉棉搂住芜承的脖子,“好叭,廖嘉棉相信你。”
“想吃什么?”芜承先下床,而后才将小孩抱下来。
“不知道。”廖嘉棉以前挑食,但现在他不能挑食了。
他说:“哥哥做什么我吃什么。”
芜承心疼他的乖巧,又想他的小孩怎么能这么乖。
村子里左邻右舍都离得近,做点什么好吃的,附近都能闻得到。
特别是在这种缺粮少食的时候,谁家煮点肉沫,不需要多久,整个村子都能知道了。
他们两个小孩,就算他的空间里有肉,他也不敢拿出来。
思考了一会,他淘米煮粥,在粥里放两个鸡蛋。
粥刚煮好,破木门就被撞出一声闷响。
廖嘉棉眉头一竖,起身就想往外跑。
芜承拎住他的衣领,将小孩按回凳子上,“她进不来,先吃。”
廖嘉棉不太愿意,眼睛一直往屋外瞧。
芜承继续说:“不吃就会被坏人抢走。”
廖嘉棉听了,自个儿端起碗,大口大口的喝起粥。
芜承把蛋从粥里捞起来,过水放凉后,剥掉蛋壳,把蛋喂到廖嘉棉嘴边。
廖嘉棉张大嘴巴,似是想将蛋一口吞。
芜承的手往后退了退,“小口小口吃。”
小孩食道小,蛋黄会噎人。
廖嘉棉嘴一合,又小口小口的咬鸡蛋,一边咬还一边拿大眼睛瞅他,瞅着瞅着就抿唇笑出两梨涡,“我乖不?哥哥,廖嘉棉乖不乖呀?”
芜承低头剥第二颗蛋,“乖。”
廖嘉棉盯着蛋看了几秒,猜到什么,三两口把粥喝完后将碗往灶台上一放,“我吃饱了!”
“再吃一颗蛋。”芜承剥好蛋,往廖嘉棉面前递。
“不吃!”廖嘉棉捂着嘴,声音闷闷的,“你吃!”
芜承脸色微沉,廖嘉棉往后退。
半晌,芜承将蛋塞到自己嘴里,廖嘉棉这才把手放下,嘿嘿笑着。
芜承就着蛋把锅里的粥全部喝完,廖嘉棉站着,小胖手一动一动的,数着芜承要多久才理他。
芜承直到走出灶房都没理他,他有些谎了,屁颠屁颠的追上芜承,撞到芜承背上,啪的一下抱住芜承。
芜承转身,就被廖嘉棉湿湿软软的嘴唇糊了满脸。
他愣在原地,仍由廖嘉棉吧唧吧唧的亲他。
亲完后,廖嘉棉大喘着气,踮起脚尖捧着芜承的脸,挤到芜承眼前,凶唧唧的说:“哥哥,不生气!不许生气!”
芜承心软的一塌糊涂,又想到什么,黑了黑脸,“谁教你的?”
“林姨。”廖嘉棉忘了这一招,见到林姨后才想起来,“惹林姨生气,亲亲林姨就不气了。”
芜承:“……下次不许随随便便亲人。”
“我没有随随便便亲人啊。”廖嘉棉松开芜承的脸,黏糊糊的抓住芜承的手晃,“我亲的是哥哥呀。”
“哥哥不能亲吗?”
芜承紧紧握住他的手,没吭声。
廖嘉棉嘿嘿笑,“哥哥能亲。”
芜承又说:“不能随便亲人。”
廖嘉棉小脑瓜子转的很快,“好哦。”
哥哥的意思是,哥哥能亲,别人不能亲。
嘿嘿,他的哥哥好霸道哦。
芜承面色稍缓。
老旧的木门被挤开一条缝隙,缝隙里插进来一根木棍搅动。
芜承抓住木棍,将木棍往外推。
门外的人压低声音开始骂,“小兔崽子,你们是不是煮粥了?昨天还骗我说没东西,让我逮到了吧?那味都飘出来了。”
淼大果没进门,她不敢骂的太大声。
在外头骂的太大声把丧尸引来她没地躲,在屋里头骂人,门一关,丧尸有再大的能耐也进不来。
“我给的粥,怎么?不行吗?”林月君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两个小孩,我给他们点米煮粥怎么了?他们那屋里头有没有东西你不清楚啊?昨儿个你进小孩屋里头抢劫,那么大声,你当谁没听见?多大人了,可要点脸吧!”
“什么抢劫?林月君,你这破嘴克死你男人还想来克我是吗?呸!什么东西!”淼大果又羞又燥,这话也越骂越难听。
骂的起劲时,芜承淡淡说了一句,“丧尸来了。”
淼大果跟被掐住嗓子的鸭子般,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煞白着脸,连滚带爬的跑回去。
不远处传来几声闷笑声,是附近躲屋里头偷看的人。
芜承打开门,看向隔壁的林月君,“林姨,我弟弟能拜托你照顾一下吗?”
“可以啊。”
“不可以!”
可以是林月君说的,不可以是廖嘉棉说的。
廖嘉棉焦急的看着林月君,“林姨,你快说不可以!”
这末世降临,可不止人会变怪物,动物也会。
不过这动物的变异和人的变异不太一样,准确来说,这动物的变异相比人更早点,最开始是有人发现山上的野鸡能像鸟一样飞,可抓到手后,真真切切是野鸡。
若只有这一个例子,那倒也没什么,但随即他们又发现山上的野猴子会下山抓小孩,还会团队作战,聪明的像是成精;野猪像是吃激素般,变得有之前的两倍大……
村里人请专家来调查,得出结果是封山。
他倒是去偷听了两耳朵,听专家说其他地方也这样,说这些动物都出现了返祖现象。
总而言之,就是变得更危险了。
林月君沉下脸,“不许去!”
芜承沉默。
山里头是危险,但过段时间,就没有人顾的上这些危险了。
现在是五月份,可天会一直热到十二月,温度屡破新高,极致的高温让任何粮食都种不活。
没有粮食,人们只能进山找吃的。
但山里的食物也有限,最早进山的人收获多,后面进山的人基本上都是空手而归。
梦里,基地有人组织进山,他去过几次,后面去也找不到吃的,就没再去了。
他有空间,如果能趁现在多囤点吃的,那之后便能好过些。
丧尸从来不是末世最大的危机。
淼大果后知后觉意识到被骗了,躲在院子里头破口大骂,但骂的再厉害她也不敢出来了。
刚才芜承一句丧尸来了,把她吓破胆了。
“带廖嘉棉去!”廖嘉棉不懂山里危不危险,他只知道哥哥去哪他就去哪。
芜承缓声道:“林姨,我去你家里坐坐。”
林月君臭着一张脸,“坐一整天都行,但是山里头不许去!你知道现在山里头有多少吃人的东西吗?”
她一边说一边往院子里走,瞧着两小孩走进院子里后,她连忙关上院门,生怕小孩不听话跑出去。
芜承牵着廖嘉棉径直走进屋里,拉着廖嘉棉坐下。
林答走进来,双手环胸,“说吧,想好什么理由来说服我们?”
芜承看他,“天越来越热了。”
这话说的莫名其妙,林答听着却心里直打突。
“我听人说,全球温度会越来越高,粮食在自然环境下种不活。”芜承的声音没什么情绪波动,“星盟处理丧尸需要时间,研究新的种植方法需要时间,粮食扩大产量需要时间,这些时间,都要我们饿着肚子等。”
“现在不进山找食物,等饿肚子后,进山也未必能找到食物了。”
林月君和林答神色惊骇。
林月君嘴唇抖了抖,“这、这还让人活吗?”
不说其他地方,就说他们这个村,多少人都盼着地里的粮食活啊。
这末世来了,有些人家可还冒着被丧尸咬的风险去地里干活呢。
林答显得冷静些,“你怎么保证你说的这些不是危言耸听?”
不是他不信芜承,是他不信给芜承传递这些信息的人。
“今晚整个A市都会停电。”从今天之后,除了基地,没有任何地方会供电。
林月君和林答互视一眼,神色沉重。
林答说:“如果今天晚上真的停电了,明天我跟你一起进山。”
如果芜承说的是真的,那接下来人类的日子只会更不好过。
想活下去,必须冒险。
“好。”芜承起身,廖嘉棉也跟着站起来。
芜承皱眉,“你在这待着。”
“我不!”小孩犯倔就是不讲理。
“你想进山?”林答满脸不认同。
“不进山,我捡柴火。”断电后,村子里的人都得出来捡柴火了。
今天进不了山,那就在山脚下多捡点柴火。
林答当即道:“我跟你一起。”
反正他昨天出去,也没看到什么丧尸。
村里头暂时来看是安全的,只是村子里的人被丧尸吓坏了,能窝在家里的都不愿意出门,都等着星盟上门救人。
可水蓝星人口这么多,星盟一时半会哪里救得过来。
“廖嘉棉也一起!”廖嘉棉把手举得高高的,生怕别人注意不到他。
芜承看向林月君,林月君弯腰将实心的廖嘉棉抱到怀里,“小少爷,今天跟林姨玩吧。”
廖嘉棉看向林月君,有些生气,“林姨,我已经五岁辣!你别把我当三岁小孩哄!”
林月君;“……”
“行,你跟我一起去。”芜承忽然改口,林月君皱眉想说什么,却见林答朝他、她使了个眼色。
她意会,把嘴闭上。
廖嘉棉眼睛一亮,挣扎着从林月君身上下来,高高兴兴的牵着芜承的手往外走,生怕走慢了就被留下。
走到门口,他还朝林月君挥挥手,“林姨,我们要去捡柴火了,你乖乖在家等我们哦!”
话音刚落,小孩就被林答捏了脸。
“你让谁乖?你这小屁孩!没大没小的。”
小孩疼得哎哟哎哟直叫唤,芜承脸一沉,啪的一下拍开林答的手。
林答疼得倒吸一口凉气,“你小子!”
这是半点没收力啊!
芜承没搭理他,低头看小孩的脸,见小孩的脸红了一小块,他不高兴的抿紧了唇,侧头瞥了一眼林答。
林答被看的脊背发凉。
林月君没好气的瞪了林答一眼,“不知道小孩皮肤嫩吗?”
林答:“……”合着最后受伤的只有他一个人!
廖嘉棉疼的眼泪汪汪,偏又觉得自己这般模样很丢脸,强撑着眼泪扯着嘴角干笑,“不疼哈哈哈,廖嘉棉才不怕疼!”
众人:“……”是个死要面子的小孩。
走出铁门,林月君和林答没跟上来,廖嘉棉才偷偷低头擦眼泪。
芜承将小孩带到木门前,打开门跟小孩说:“把灶台角落的绳子拿出来。”
廖嘉棉还伤心呢,没怀疑什么,乖乖的低着头走进去。
芜承看着他的背影,想上去抱抱小孩,但最终还是脚尖一转,跑了。
林答连忙跟上,还不忘给林月君使眼色。
林月君目瞪口呆。
芜承就想这馊主意?
这让她怎么跟小少爷交代啊!
她硬着头皮走过去,正好瞧见廖嘉棉低着头双手并用,使出浑身的力气拖着一捆长长的麻绳走出来。
麻绳有些重,他拖的直喘气,但是没想过放弃。
林月君心口酸软。
以前小少爷哪里吃过这种苦啊。
“小少爷。”她喊了一声。
廖嘉棉闻声抬头,看到她时眨眨眼,垫起脚尖弯着脑袋往她身后瞅。
没瞅到芜承,他眨眨眼,再眨眨眼,拽着麻绳的手一松,噔噔噔的绕过林月君跑到门外,左看右看,豆大的泪珠子毫无预兆的就掉下来了。
林月君心疼坏了,弯腰抱起廖嘉棉,“小少爷,他们只是去捡柴火,很快就回来,没有把你丢下的。”
她抱着廖嘉棉往自个儿院子里走,“今天跟姨姨玩吧,姨姨给你做好吃的怎么样?你想吃什么好吃的?”
廖嘉棉一声不吭,林月君低头一看。
嚯!小孩满脸是泪,紧咬着下唇,瞪大着眼睛,又气又怒,憋红了脸。
她伸手掰开廖嘉棉的嘴,把被咬出齿痕的下唇解救出来。
“想哭就哭吧,没事的。”
这会儿憋着,更难受。
廖嘉棉伸手恶狠狠的擦掉眼泪,“我才不哭!我才不为坏哥哥哭!哥哥撒谎!他撒谎!他骗我!”
眼泪一边擦一边掉,廖嘉棉动作粗鲁,擦的自己小脸都红了,愣是没哭出一声。
林月君心想坏事了,这是气狠了。
她把小孩放在沙发上,沾湿毛巾给廖嘉棉擦脸。
廖嘉棉直直坐着,小手紧攥,大眼睛直直的瞪着门口,眼泪还是在掉,一副又委屈又愤怒的模样,瞧着人心疼又心软。
林月君无奈的叹出一口气。
芜承捡柴火捡的心神不宁的,他知道小孩一定会生气,想着回去该怎么哄小孩。
林答忍笑,“小孩气性不大,等你回去后他就消气了。”
芜承在他眼里也是小孩。
芜承没理他,他唱了个独角戏。
他摸摸鼻子,心知芜承还在记恨他刚才捏小少爷脸的事。
这大小孩气性挺大。
天越来越热,林答怕再待下去怕是会中暑,招呼着芜承往回走。
芜承想着午饭还没做,将身上最后一捆柴火放上了三轮车。
这三轮车是山脚下一户人家的,这户人家院门开着,里头没人,只有院门槛上有暗黑色的血。
在这种时候,家里头只要有活人,谁家不是门窗紧闭?
这门大开,也就表明这家没活人了。
他们就把三轮车骑出来,载了满满一车的柴火往回走。
车是林答骑的,芜承扶着柴火走到一旁,避免柴火掉下来。
离家越近,芜承的脚步越快,林答看出芜承的急切,道:“行了,你先回去吧,就这么点路,不会掉的。”
芜承看他一眼,抵不过内心的煎熬,快步往回走。
他抬手刚打算敲响铁门,铁门就开了。
廖嘉棉站在门内,瞪着一双红肿的眼睛,紧抿着唇仰头看他。
他嘴唇一动,想说什么,廖嘉棉扭头就往里跑。
芜承看向林月君,林月君摇摇头,“你们走多久他就在这里守了多久,被太阳晒的小脸通红也不进屋,非得坐这里等。”
“小少爷这次是真气着了,坐这里等的时候,一句话都不说,我还从没见过他气成这副模样。”
芜承抿抿唇,“麻烦您了。”
林月君摆摆手,“你快进去哄哄吧,看他气成那样,我真心疼。”
芜承颔首往里走,走到屋里头时,只看到廖嘉棉抱着手坐在沙发上。
知道他进来,廖嘉棉挪了挪屁股,背对着他,气鼓鼓的模样。
芜承走到廖嘉棉面前,廖嘉棉就抿着唇别过头不看芜承。
芜承看着他下唇印着牙印,牙印还渗着血丝,心尖似是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生疼生疼的。
他坐下伸出手想把廖嘉棉抱进怀里,廖嘉棉突然挣扎起来,声音稚嫩尖利,“不让你抱不让你抱!走开走开!你走开!”
林答刚想进屋就听见这声,脚尖一转,赶忙躲了出去。
芜承没松手,任由小孩对他拳打脚踢,等小孩踢累了后,再把小孩牢牢抱进怀里。
小孩还挣扎,一边挣扎一边哭。
他舍不得骂芜承,来来回回就那几句不让抱。
“我错了。”芜承的下巴抵在小孩肩膀上,声音有些哑。
小孩浑身一颤,哇的一下大哭出声。
“坏哥哥!坏哥哥!骗人!”
芜承一下一下轻抚小孩的后背,双唇抿的死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