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空间里拿出药油给小孩上药,上完药就交代小孩不要动,他要开始打扫卫生了。
小孩爱干净,若是不打扫,小孩怕是连睡都睡不踏实。
他扫地时,廖嘉棉就盯着他,他扫到哪,廖嘉棉就盯到哪。
扫到角落时,借着灯光,他看清了放在角落的杂物——是一堆修理工具。
他不知道这些修理工具以后会不会派上用场,但是既然东西都送到他眼前,他也没有将东西往外扔的道理。
他将修理工具收进空间里,拿出一卷长长的沙发垫。
五月的天正要热起来,影院里有空调,可以睡毯子,但这车厢里又闷又热,若是让小孩继续睡毯子,小孩怕是得热出一身的疹子。
别墅里没有正儿八经的凉席,他在三楼绕一圈,只能找到这沙发垫。
沙发垫还不到一米宽,长却是挺长的,足够两个小孩脚对脚躺着,但是那么躺,廖嘉棉铁定不乐意。
廖嘉棉越发粘人,就算睡觉,也得窝进他怀里。
他回头看小孩,小孩冲着他嘴一咧,笑出两颗好看的梨涡。
芜承的心不由得软了几分。
“饿了?”小孩这么乖,一般都是有所求。
廖嘉棉两只手撑着凳子,肩膀微微耸起,“哥哥,我想干活。”
芜承拿着开水壶的手一顿,“你不需要干活。”
“我需要。”小孩又犯起倔。
“你是小少爷,小少爷不需要干活。”
“我不是了。”廖嘉棉聪明的很,“他们都走了,我不是小少爷了,我要干活。”
这段时间,芜承外出时,廖嘉棉没少听佣人们说闲话。
有些话他听不懂,但至少他知道他不是廖家的小少爷了,鸿叔也回不来了。
芜承想煮一壶开水,却意识到车厢里没有电。
听到小孩的话,他也没心思去想如何解决这件事,而是放下开水壶走到廖嘉棉面前,蹲下后直直看着廖嘉棉的眼睛,“你是我的小少爷,是我的弟弟,跟他们没有关系。”
“不管是小少爷还是弟弟,都不需要干活。”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干活。”廖嘉棉问的认真,眼底的不安倒是散了。
“等你长大些。”
“我什么时候才算长大?”廖嘉棉又开始了他的十万个为什么。
芜承应着,“等你没有那么多为什么的时候。”
廖嘉棉嘴一闭,又道:“那我不问为什么了,我长大了。”
“长没长大我说了算。”芜承盯着车门底下的缝隙,想着把电拉到车里的可能性。
廖嘉棉瘪瘪嘴,自以为小声的嘟嚷一句,“哥哥霸道!”
末了,他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叹的芜承直想笑。
芜承轻手轻脚的打开车厢门,透着门缝往外瞧,在距离车门约莫三米的地方立着一排充电桩。
充电桩是给电车充电的。
他从空间里拿出一个插排。
这个插排沾满油污,是当初他在大厨房里收的。
他估量了一下插排线的长度,确认长度勉强足够后,才轻手轻脚的跳下车,一边左右观望一边插上插头。
回到车里时,他掩上车门,只留下一点缝隙让插排的线能穿过。
解决好电的问题,芜承开始烧开水煮面条。
这两天他和小孩都没吃饱过,空间里的食物足够他们吃上个把月,他不打算省。
他在其他地方藏了食物。
当他意识到梦里的事都将真实发生在他身上后,他开始拼了命的挣钱。
他是个小孩,没人愿意用童工,但他能吃苦,把工钱压的足够低时,也是能找到一些活。
能找到活,就能挣到钱。
四月二十号,班烊得知他干活挣钱的事,找他要钱没要到,将他打出一身伤。
四月二十号晚上,他带着一身伤找到楼下的王婶子,找她要了他妈存在她那的两万块钱。
这两万块钱是他妈最后的积蓄,他妈知道班烊不是个好东西,死前将这两万块钱放在王婶子那,拜托王婶子等他长大后再给他。
梦里,他和王婶子在基地里相遇,王婶子将已成废纸的两万块钱还给了他,同他说了这件事。
现实中,王婶子一开始并不愿意给,不是王婶子想独吞这笔钱,而是王婶子怕这钱又落到班烊的手里。
芜承骗王婶子说他要拿钱去治病。
王婶子看他一身的伤,心疼又无奈,最后还是把钱给了他。
他拿着钱一数,发现里面多了一千块。
他将钱揣兜里,走之前告诉王婶子粮价要涨,让王婶子多囤点米,左右米能放的久,囤着不会坏。
王婶子听进去了。
他用六天的时间把所有的钱都换成食物和便宜且在末世有大用的药物,又用一天的时间将这些东西藏了起来。
面条煮好,廖嘉棉吃的满嘴油光。
芜承拿着小方巾要给他擦脸,他把小脸凑过来,红扑扑的小脸在芜承面前放大,小嘴叭叭道:“擦吧擦吧。”
芜承擦干净他的小脸,顺手在他鼻子上捏了一下。
睡前,芜承给廖嘉棉泡了一杯奶。
廖嘉棉喝完奶便把自己挤进芜承怀里,芜承拉下床头灯,车厢里便暗了下来。
“哥哥……”廖嘉棉的声音跟做贼似的响起。
“嗯。”芜承应着,把被廖嘉棉踢开的被子重新盖在廖嘉棉肚子上。
廖嘉棉扭了扭胖乎乎的腰,“热呀。”
芜承往后退,廖嘉棉又挤上来,像条小八爪鱼似的死死扒着芜承,“要哥哥,不要被子。”
“要哥哥,也要被子。”芜承抱着廖嘉棉往前挪。
如果不往前挪,他等会就要被挤到光秃秃的车板上了。
廖嘉棉瘪瘪嘴,妥协了。
“哥哥,我们是不是走不了了?”
“走的了。”
“什么时候走?”
“过几天。”芜承困了,抱着小孩迷迷糊糊的应着,“快了。”
清早,他们被长鸣声吵醒。
长鸣声似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但足够大声,即使是躲在车厢里的他们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外头传来碰撞的声音,是被困在车里的丧尸们试图挣脱束缚,寻找声音所在。
廖嘉棉睡眼惺忪,满脸茫然。
芜承捂住他的耳朵,“继续睡。”
廖嘉棉困的眼皮子在打架,还非得问一句,“啥声啊……”
“防空警报。”芜承应声后,廖嘉棉虽不懂什么是防空警报,但得到答案的他眼皮一沉,再次睡了过去。
天热,廖嘉棉昨晚还非得抱一起睡,这会儿两人都睡出一身汗。
芜承还能忍,廖嘉棉小脸微皱,明显是睡不舒坦,但即使如此,廖嘉棉的小胖手还是不肯松开芜承。
芜承只能就着这个姿势从空间里拿出小毛巾沾湿,给廖嘉棉擦了擦身体。
擦干净身体后,睡梦中的廖嘉棉无意识的舒展开小脸,脸颊上的梨涡若隐若现。
芜承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那点梨涡。
梨涡陷下去又弹出来,芜承玩的爱不释手。
廖嘉棉醒时防空警报还在响,他听了半晌,夹住腿,“想嘘嘘。”
芜承:“……”
芜承打开车门,背着他走到车库角落。
回去时,廖嘉棉趴在芜承背上,歪着头盯着车库入口,“哥哥,防空警报是什么?”
芜承知道廖嘉棉一定会问这个,心里头早已准备好答案,“现在用来杀丧尸的。”
廖嘉棉的眼睛亮了亮,“怎么杀的,是像库噜侠一样吗?”
他握拳比划着,“库噜侠很厉害的,它一拳一个丧尸,一拳一个丧尸哈哈哈……”
他说着自个儿笑起来,芜承知道别墅里能动的丧尸全往市中心跑了,也任由廖嘉棉笑。
廖嘉棉笑声响亮,芜承听着嘴角也带上了笑。
防空警报是星盟政府拉的,为的是把A市的丧尸全都引到市中心集中消灭。
A市人口多,丧尸也多。
梦里,防空警报一共拉了三次,每次持续时间都很长。
三次过后,星盟会派出军队清理漏网之鱼,拯救幸存下来的人类。
被拯救的人会被送到新建立起来的基地。
芜承不会等着军队过来,三次警报过后,他要带着小孩离开这里。
“哥哥,黄姨他们走了,丧尸也走了。”廖嘉棉突然不笑了,“他们会遇上吗?”
芜承脚步微顿,将廖嘉棉放到凳子上,“或许会,或许不会。”
他以为小孩想不到这个问题的。
廖嘉棉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那他们会变成丧尸吗?”
芜承并没有给廖嘉棉编织谎言,“他们是大人,就算遇到丧尸,也有自保的能力。”
“哦。”廖嘉棉心里闷闷的。
芜承盘腿坐在沙发垫上,把小孩抱到怀里,面对面看着小孩,“他们选择把我们扔下,你不生气吗?”
廖嘉棉拽紧小拳头,“气呀,他们欺负小孩!”
他一顿,小手一松,“可是他们也有好的大人。”
廖嘉棉不懂太多的道理,但他能感受到有些大人对他是真的怀揣着善意的。
芜承轻抚小孩的后背,“这是大人们的选择。”
大人们选择抛弃小孩,小孩也救不了大人们。
梦里的佣人们在第一次警报后离开,他们没料到还会有第二次和第三次警报,正如现实中离开的大人们未曾料到防风警报会突然响起,扰乱他们的逃亡计划。
“想吃什么?”
廖嘉棉脑袋一抬,“想吃饭!”
芜承将他放到沙发垫上,“好。”
防空警报如梦中般响了三次,在第三次防空警报结束时,芜承开始收拾东西。
廖嘉棉已经能走能跳了,他本就不是个安分的性子,芜承收拾东西时,他跟在芜承身后,叽叽喳喳的像只不消停的麻雀。
芜承被吵的头疼,回头看向廖嘉棉,“回去坐着。”
腿刚好就到处走。
“凳子没了,床也没了。”廖嘉棉鼓起脸,气势汹汹的问:“廖嘉棉坐哪?坐地上吗?啊?廖嘉棉才不想坐地上!”
芜承拿出儿童车往地上一放,“坐进去。”
廖嘉棉眼睛一亮,小身子一扭就想钻进驾驶座,刚钻进一个脑袋,就被芜承提着塞进副驾驶。
为防止廖嘉棉乱动,芜承还给他扣上安全带。
车门一关,廖嘉棉双手环胸,鼓着脸生闷气。
“为什么不让开车?我要开车!小少爷要开车!”
他仗着车门关着,越嚷嚷越大声,“坏哥哥!快放开我,再不放开我,我就要让库噜侠揍你屁股了!库噜侠可厉害了,他说要把哥哥的屁股揍开花!”
他鼓起胸口,深呼吸一口气,一字一句的吼道:“揍!开!花!”
驾驶座的车门开了,芜承坐进来,低着头给自己系安全带,“怎么揍?怎么开花?”
廖嘉棉眨眨眼,满脸无辜,“是库噜侠说的,我也不知道呀。”
芜承面无表情道,“是廖嘉棉说的,我听到了。”
廖嘉棉的眼睛滴溜滴溜的转,不知想到什么,他凑近芜承,小手合拢捧出一朵花的形状,“廖嘉棉说的是这种花。”
他抿唇笑出两颗梨涡,像个可可爱爱的小狗腿子,满脸的讨好,“哥哥,给你花呀。”
芜承眼底藏着笑意,反问:“是吗?”
廖嘉棉用力的点头,激动的话都说不标准,“素呀素呀,我这么喜欢哥哥,怎么舍得揍哥哥呀。”
说到这,廖嘉棉的嘴角往下压了压,控诉道:“我可不像哥哥呢。”
芜承握紧方向盘,“走了。”
廖嘉棉早就知道今天要离开,他转身看向逐渐远去的大货车,有些舍不得。
儿童车速度很慢,若放在平时,儿童车是不能上路的。
但如今已是末世,这辆顶配的儿童车成为了两个小孩唯一的交通工具。
儿童车慢悠悠的驶出别墅,廖嘉棉兴奋又紧张的左右张望,看到被困住的丧尸后,眼睛就直直盯着丧尸瞧,直至瞧不见丧尸才肯把眼睛收回来。
芜承眉头一皱,“不要看。”
被困住的丧尸丑的千奇百怪,他怕小孩晚上做噩梦。
廖嘉棉一本正经的说:“廖嘉棉没看哦。”
芜承说:“库噜侠也不许看。”
廖嘉棉不高兴,“哥哥真霸道,管廖嘉棉还管库噜侠。”
芜承看他嘴唇有些干,“喝水。”
一大早,他就给廖嘉棉的保温杯里灌满温水。
他们得开很久才能到他藏东西的地方。
廖嘉棉打开保温杯,自己吸了一口水后又把吸管塞进芜承嘴里。
芜承吸了一口水后,廖嘉棉合上水杯,小胖手往胸上一环,叹气道:“不怪哥哥霸道,是我太听话辣。”
芜承:“……”
半个小时后,廖嘉棉觉得无聊,开始打瞌睡。
芜承停下车,伸手将副驾驶的椅子往后调,又拿出小枕头垫在廖嘉棉脖子上,廖嘉棉眼睛睁都没睁,打结的眉头却舒展开了。
芜承捏了捏他肉乎乎的脸颊,吃了点饼干,继续开车。
廖嘉棉是被唤醒的,他的脑袋腾空又落下,砰的一声闷响,让他本就不清醒的脑子更懵了。
他的小脑袋一转,看向芜承。
芜承紧绷着脸直视前方。
车前,一男一女大张开手将路挡了个严实。
芜承就是因这两个人才踩下刹车,把廖嘉棉唤醒的。
“他们是谁呀?”廖嘉棉被吵醒,不高兴的瞪着男女,“为什么挡我们的车呀?”
“下车!”男人看车停下,绕到左边,敲击车窗。
路被女人挡着,芜承无法继续开车,以儿童车的速度也跑不过两个成年人,他只能摇下车窗,“你们想干什么?”
男人见车里果真只有两个小孩,心里头一喜,“下车,这车我要了。”
芜承盯着他看了几秒,道:“林二井,我是林渺的儿子。”
林渺和林二井同属于林淼村的人,而林淼村里的人,只要是姓林的,都沾点亲带点故。
眼前这个男人,算是他五服之外的亲戚。
在外公外婆还在世时,林渺曾带着他在林淼村住过一段时间,他当时还很小,林二井认不得他,他却认得林二井。
林二井愣住,盯着他看了几秒,脱口而出问:“你妈呢?”
“死了。”芜承没什么情绪波动。
“死了啊。”林二井跟林渺不熟,他似是感慨,目光又落到廖嘉棉的脸上,眼里带着贪婪,“哪来的这么胖的小孩?瞧着伙食不错啊,这小脸红扑扑的。”
“山里别墅的小孩,车是他的,他被佣人们扔下了。”芜承坦然道:“我们两个小孩在末世活不下去,想回林淼村。”
林二井嗤笑一声,“这会儿林淼村也好不到哪里去,没瞧见我们兄妹俩都出来打劫了吗?”
“我外婆有田,我要回去种地。”芜承说的认真。
林二井笑得更大声,他在笑芜承的天真。
林小莓走过来,神色带着几分急躁,“别废话那么多,下车。”
她才不管车里的是谁家的小孩。
廖嘉棉气鼓鼓的瞪着她,“你说下车就下车,凭什么?我们不下车,就不下!”
林小莓从包里拿出一把菜刀。
廖嘉棉小脸一白,梗着脖子道:“下车就下车!当谁不敢下这个车一样!”
众人:“……”
廖嘉棉低着头,试图解开安全带,“你等我打开一下安全带,我们马上下!你别伤到我哥哥哦!”
他的小胖手紧紧拽着安全带的锁头,越着急越解不开。
“不急,我来。”芜承轻轻拉开他的手,解开他的安全带后又去解自己的安全带。
廖嘉棉抓住芜承的手,将他往副驾驶的方向拉,“走这边走这边。”
那边坏女人拿着刀呢,万一坏女人手滑了怎么办?
他可只有这一个哥哥。
第19章 这两个大人好傻哦!
芜承顺着他的力道从副驾驶座的门钻出去,林二井迫不及待的打开车门,在车里搜刮一通后,只找到半袋子饼干。
他黑着脸直起身,看向林小莓。
林小莓不敢置信道:“怎么就这么点?”
她看向两个小孩,拎着刀就冲过去。
廖嘉棉吓得拉着芜承就想跑。
芜承却没动,把廖嘉棉拉到身后,“把刀放下,我们让你搜。”
他知道林小莓要干什么。
林小莓冷声道:“我凭什么听你的?”
“凭我俩长了腿,会跑。”芜承说:“我们不想跑,你们也想省点力气。”
他们跑不过两个大人,但两个大人想抓他们也要费点力气。
食物紧缺,费力气代表着费食物。
林二井抽走林小莓手中的刀,“去搜。”
虽然他心里也猜到这两小孩身上没东西了。
林小莓手中没了刀,廖嘉棉一下子就嘚瑟起来了,“哎呀!要搜我身子早说嘛,又不是不让你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