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一些小家族的雄虫,成天怨气满满,开个悬浮车都横冲直撞,阿提卡斯要是被他们撞了下,那病弱的身子怕是要在治疗舱里躺上个一天左右。
只是他好像忘了告诉阿提卡斯,那族徽可以隐去。
雄虫的精神力特殊而强悍,那族徽掺杂了点特殊的成分,就算隐去雄虫也能轻易察觉。
看着视频上的阿提卡斯,他抹了下眼角笑出来的泪水,摆手道:“让巡逻警去把那些亚雌和雌虫驱散了,免得吓到我的小阿提卡斯。”
“是。”
管家低头退了出去。
烈日下,众目睽睽中厉扶青埋着头低调的走进了巴萨罗云。
事实证明,当一个修者想要隐藏自己时,尽管他已经没了灵力,但还是能够轻易做到。
外面密密麻麻的雌虫此时正乱成一锅粥。
“雄虫阁下呢?雄虫阁下呢?!”
“刚还搁这呢!!”
“他雌的,谁把雄虫阁下藏起来了,犯法的知道不!!!”
“他雌的,肯定是谁为了讨雄虫阁下开心,帮着雄虫阁下遮挡身影,好让雄虫阁下离开!”
“别让老子逮着他!!!”
谁能明白啊,一个恍眼众目睽睽之下雄虫阁下就不见了,他们连雄虫阁下长什么样都没看清。
在场的雌虫那眼睛就跟宇宙射线一般,带着掩藏不住的煞气,搁虫群中四处寻找,别让他们逮到是谁为了在雄虫阁下面前露脸,拿他们当垫脚石帮雄虫阁下离开,抓到了皮都给他剐了。
虽然这事如果落在他们身上,他们也很乐意帮助雄虫阁下,毕竟能在雄虫阁下面前露脸的机会可是千载难遇,但这事不是没落在他们身上嘛。
“那边的亚雌是不是你,长得一副弱虫样,不这样讨好雄虫你怕是一辈子都接近不了雄虫阁下吧!”
本就满心不耐的雌虫陡然看见一个小白脸亚雌,满腔的不耐顿时找到了出处。
“我他雌的,说谁弱虫!”
被指着的那个亚雌脾气也是个暴的,一把扯掉外套露出里面海特军校的短袖,冲上去就和那雌虫打了起来。
亚雌虽长得漂亮看起来柔弱不擅长战斗,那也只是看起来,虽然他们大部分在体质上确实比不上雌虫,但也有少数的,特别突出的能将大部分雌虫按在地上摩擦,这个亚雌就属于这种。
虫族本就好战,有了虫带头,其他憋了一肚子火的雌虫很快也打了起来,场面一时混乱不堪。
等到来的巡逻警将场面控制住时,在场的雌虫亚雌均挂了彩。
巡逻警看着他们心里冷笑,来看雄虫是吧?聚众斗殴是吧?
“聚众斗殴扣两分,惊吓雄虫情节严重扣八分,安全分归零或者倒欠的通通拘留一周,出来后禁网三个月,这件事及事后的处罚会和你们的名字以及照片一同挂在天网上示众,安全分什么时候补回来什么时候结束!”
闻言蔫巴巴低着头的雌虫和亚雌刷地抬起鼻青脸肿的头,崩溃大喊:“不要啊!”
扣安全分和拘留都没什么,禁网和挂在天网上示众什么的就太丢脸了,要是被雄虫阁下看见了,那他们还要不要活了。
看着他们这五花八门的脸,巡逻警缓缓勾起抹冷笑,他都没看到雄虫,你们还想看到,做梦。
进入巴萨罗云的厉扶青找了个视野不错,保证雷坦出来第一眼就能看到他的位置坐下。
积分战结束后海特军校的军校生都会从这个通道出来,享受欢呼的同时,也给买票来看他们的雌虫亚雌一点福利,让他们觉得这票买得值。
不得不说为了回建造这座城的本,海特军校也是无所不用其极了。
巴萨罗云的票很热销,通常在放出来的那刻就会以极快的速度被抢完。
要知道军校生的战斗可不是能经常看到的,尤其是海特军校的军校生,不像其他军校生会时不时的在天网上发自己的战斗视频,一个赛一个的高冷。
这种情况下临时起意的厉扶青根本买不到票,而且积分战开始后巴萨罗云就不允许有虫再进去,所以他本来是打算站在巴萨罗云城外等着的
没想到却因为雄虫的身份得到特殊待遇,被放进来不说,还在第一排前方特意给他加了个位置。
当然这个位置是带遮挡性的,以至于第一排的雌虫咬牙切齿,满眼怒火地看着前面这个靠关系加位置的虫。
他雌的,有本事走关系加位置,就有本事不要遮遮挡挡的啊,他们倒要看看这是哪个傻逼!
厉扶青迟钝的忽视身后这些不具威胁性的视线,仰头看着虚拟屏幕上的雷坦。
他们的雄父希瑟尔克罗西斯一生有一个雌君两个雌侍,雷坦是其中一个雌侍生的,如今十七岁,小他这具身体两岁,也是希瑟尔克罗西斯最小的雌子。
克罗西斯,也就是他们的雄父在雷坦诞生后的第六年就去世了,这个弟弟如今也有十七岁。
虚拟屏幕上的雷坦身形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身穿黑色作战服,上衣是紧身的,贴在腰腹之间勾勒出腰腹流畅的肌肉线条,宽松的裤子也遮不住那双暗含着强劲爆发力的长腿,裤脚收拢在统一的作战靴,眼神冷戾,一招一式锐利而狠绝。
厉扶青来到这里时战斗已接近尾声,没多久这场积分战就分出了胜负。
结果是雷坦他们赢了,但也为此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这场战斗结束得迅速而惨烈,两个队伍十个雌虫全部负伤,此时正一瘸一拐的走到通道前的圆台上站定,等着待会出去和买票的观众见面。
等待着的雷坦几虫脸上均咧着大大的笑容,偶尔会因为扯到脸上的伤发出“嘶。”“嘶。”的吸气声,但他们不在意,因为他们赢了!
虫族是慕强且好战的存在,他们一生都致力于向更高处攀登,向更强大者挑战,疼痛是他们的兴奋剂,他们享受厮杀时的惊险畅快。
断了两条肋骨,小腿骨折的费比安看向对面咧着大嘴笑的雷坦眼神不善极了。
笑笑笑,就显着你有一口大白牙了!
一个月后的积分混战场,老子不把你牙打掉……
“嘭!”
一块金属性的零件被以极大的力道从高空掷下,快速准确地砸中费比安的脸。
被砸得一个踉跄的费比安后退两步,低头沉默了会后侧头吐出一口血,血沫里有着两颗雪白的牙。
场面霎时间陷入寂静,场内场外的雌虫在沉默了会后,均动作僵硬地抬头向上望去。
湛蓝的高空中,身穿三年级指挥系服的赫斯安泽探出身子,他的眼皮很薄,薄得有种剔透感,眼睛的颜色像是最接近夜幕时的深蓝,此时正一边把玩着手里的首席徽章,一边敛着眼帘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嘴角勾着大大的笑,语气带着淡淡的惆怅:“你们让我很不高兴啊!”
雄虫对于雌虫和亚雌来说是特殊的。
在虫族,大多数雌虫和亚雌一生都没有机会见到雄虫,于是他们对雄虫那源自本能的追逐和渴望就变得愈加狂热,尽管听说雄虫恶劣,暴戾,残忍,但只要这些恶劣暴戾没落到他们头上,那他们就依旧永远对雄虫抱有堪比执念的追逐狂热。
因为那种狂热与追逐与生自来,就像是飞蛾会扑向火一样,但相比起飞蛾来说他们是有智慧的,有自己思想的,在感受到足够危险时,他们不会像飞蛾那样扑进火里,他们会冷静下来,强行抑制住自己的本能。
尽管他们心里仍旧想靠近雄虫,但理智足够让他们站在原地。
高空上的赫斯安泽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背着光的他看不清眼里的情绪,但那大大勾起的嘴角,让敏锐的雌虫亚雌们嗅到了危险。
雷坦浑身紧绷,血液顺着额角滴落进眼里,他难受地眨了下眼睛,感受到赫斯安泽停留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他垂在身侧的手握紧,后背冒出了细密的冷汗,心脏重重地往下沉去。
他知道坏了,赫斯安泽对他起了兴趣!
赫斯安泽,从小就是首都星圈子里所有雌虫的阴影。他性格强势且随心所欲,这样的性格放在亚雌或者雌虫身上没什么事,但放在一个律法无法约束他行为的雄虫身上就恐怖了。
他九岁时曾经硬生生将一个同年雌虫的骨翼连根拔起,就因为那雌虫在一次虚拟训练中赢了他,又不肯向他低头。
雌虫痛苦的哀嚎似乎还回荡在上空,温热的鲜血溅在赫斯安泽尚还带着稚嫩的脸,那深蓝色的眼眸里藏着掩盖不住的戾气。
虽然他后来让其他虫将那个雌虫送去医院将骨翼接了回去,但当时的那一幕在雷坦心里留下很深的阴影。
幼小的他第一次那么深刻的意识到雄虫与他们是不同的,这种不同不体现在雌虫亚雌对他们狂热的追逐,不体现在他们受到的优待,体现在他们可以无视一切规则、法律,无论做了什么都不会受到惩戒。
他们像是没有被绳索束缚住的野兽,而雌虫和亚雌就算再怎么强大凶悍,在被关在笼子里被铁链束缚住的那刻,在雄虫面前,就已经与待宰的猪噜兽没有区别。
“第三次了!”
从悬浮艇上跃下来的赫斯安泽一边说着,一边走到费比安面前,他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眼里情绪却阴沉骇人:“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因为一个位置在短时间内,连续丢三次脸。”
“这可真是个稀奇的体验。”
他说着随手将手里的首席徽章摁进费比安肩上的伤口。
鲜血从伤口大量涌出,费比安小麦色的脸疼得煞白。
赫斯安泽厌恶弱者,任何弱者出现在他眼前就是罪。
所以费比安就算咬烂了唇内的肉,也硬是抿紧着唇不敢哼一声。
对他的表现稍许有点满意的赫斯安泽慢条斯理的将手上的血擦在他身上:“明天,我不想再在海特军校三年级看见你们的身影。”
费比安连同他身后几个雌虫的脸霎时间就白了,海特军校是虫族第一军校,当初为了能进海特军校,他们咬牙没日没夜地奋斗,在训练场上熬断了骨头都没哼过一声。
如今因一场积分战,一句话就断送了多年的努力,他们怎么可能甘心,但又不敢违背。
上一个违背的诺恩,已经进了黑塔,什么时候能出来都不一定,就算有机会出来多半也已经废了。
赫斯安泽丢下那句活就转头看向了对面的雷坦,甚至连句狠话都不曾放,他从不曾怀疑会有虫胆敢违背他的话。
他性格强势,所以喜爱强者厌恶弱者,对比起漂亮的亚雌他更偏向雌虫,毕竟任何一个指挥官都会因自己手下士兵的强大而感到畅快和愉悦。
而他作为一个指挥官,这样的喜好再正常不过。
只是一个合格的士兵不该有太过强硬的骨头,他们应该识时务,应该会低头服软,至于那些怎么也不肯低头服软的硬骨头只会让他感到厌恶。
不过没关系,他总能将他们的骨头折断,这世上没有折不断的骨头,只是看施加的力度够不够。
时间一长赫斯安泽倒也从中品出了乐趣,他开始享受折断他们傲骨的过程,看着那些雌虫坚毅的脸上出现痛苦、隐忍,最后又不得不屈服的表情,是一件很能激起他乐趣的事。
赫斯安泽落在雷坦身上的目光带着欣赏。
偏偏就是这样的目光令雷坦感到毛骨悚然。
通道外,坐等雷坦出来的厉扶青渐渐蹙起眉头。
虚拟屏幕中的雷坦很不对劲,随着那个雄虫的靠近他浑身的肌肉愈发紧绷,紧紧拢起的眉峰下,满眼戾气凶狠难驯,还未完全从战斗状态褪去的他,似乎是被无形的危险,激起了自我防卫的本能。
他在…害怕?
雷坦死死盯着靠近的赫斯安泽,他自小便悍猛,自有股不知天高地厚的野性乖戾,在哪都是一副野性难驯的架势,五岁就敢跟雷勒赌气,独自去猎杀凶兽,一身血肉模糊的拖着凶兽的尸体回来,被大怒的雷勒罚跪,也要骄傲的把头扬得高高的。
可他有赤手空拳与星兽搏命的狠劲,却没有向雄虫出手的勇气。
厉扶青的目光落到他身侧攥紧得微颤的拳头与紧绷的腮帮上。
他确实是在害怕!
确定了这点的厉扶青放弃了梳理精神海里混乱暴动的精神力,刷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迈步就朝里冲去。
想不想救诺恩?
赛达当然想,这段时间他一直在为这件事奔走,不然他也不会是现在这副满眼血丝的狼狈模样。
“我会想办法让你去见一眼诺恩,时间很短,你要在十分钟内说服他暂时向赫斯安泽服软低头。”
“可是……”
“没有可是。”
米勒打断他的话:“诺恩的弟弟,诺亚的医疗舱很快会被停用,你把这事告诉他,他自然会服软的。只要他肯服软,我就能想办法让赫斯安泽对他失去兴趣,他还能向以前一样在海特军校上学,也能去战场上挣军功。”
他会让诺亚的医疗舱出问题,系统出手中心医院的那些虫医是不会发现的。
这样的话诺恩出来后就会发现,在他因为弟弟而不得不屈辱服软时,他的弟弟已经凄惨地死在了被破坏的医疗舱里。
他会疯狂,他会歇斯底里。
仇恨会在他心里落下种子,摧毁基因里对雄虫的奴性。
赛达有点不相信:“赫斯安泽怎么可能会放过老大?”
“只要他主动要求做赫斯安泽的雌奴,主动在脖颈上纹上代表雌奴的纹身,一周内我会想办法让赫斯安泽对他失去兴趣。”
只有他的尊严被践踏得越严重,他面对雄虫时才会越狠。
赛达大惊:“怎么可能,老大他……”
“孰轻孰重我希望你明白。”米勒厉声低喝道:“黑塔那地方有几个雌虫能熬过去?早日出来他弟弟还有机会活着,他也还有上战场的机会。若再怎么僵持下去,他弟弟死了,他也成了废虫一个,那样活着还不如死了。”
“他的那尊严,那傲骨当真比他自己和他弟弟的两条命还重要?”
他不仅会失去尊严,傲骨,他还会失去唯一的亲虫,独留不堪的自己。
而他则会在这时候出现拉他一把,为他指出一条明路。
虫族外有反派军,内部则有无数被雄虫欺压的雌虫和亚雌。
他会在这里将这些雌虫和亚雌聚集起来,倒时机成熟的那天,成为扎向虫族最锋利的刀。
米勒琥珀色的竖瞳里闪烁着兴奋的笑意,这可真刺激啊。
赛达沉默,对于老大来说尊严傲骨当然比命还重要,只是如果这命是他弟弟的命的话,老大他…一定会低头的。
老大之所以撑到现在还没低头,是因为他还抱着不切实际的想法,他还抱着自己能帮他照顾好诺亚的希望。
可医疗舱的费用太高了,他所有的积蓄就快全部耗光了。
自己这次若是去了,那就是独绝了老大的所有希望。
赛达犹豫不决,就在他心中的天秤渐渐偏向米勒的说法时,街上的雌虫忽然发出了一声惊呼,继而全部安静了下来。
赛达和米勒莫名地抬头看去,紧跟着也是一愣。
虚拟屏幕上,一个拥有着金色眼眸的雄虫挡在了赫斯安泽面前。
米勒惊讶,是他!
他的目光落在那极盛的容貌上,心里有点遗憾,这副容貌本该是他的,倒是可惜了。
屏幕上的赫斯安泽停下脚步,目光瞬间阴鸷下来,但当他目光落在面前这个虫那双金色的眼眸上时,眼里的阴鸷散去。
他眯了眯眼,视线落在眼前雄虫的脖颈上。
荆棘与剑,希瑟尔家族的族徽。
希瑟尔家这一代只有两个雄虫,除去厄涅斯外,眼前的这个雄虫应该就是才找回来不久的:“阿提卡斯?”
听到自己名字的厉扶青看向他。
对上他视线的赫斯安泽目光在他和他身后的雷坦身上来回转了一圈,然后扯出一抹乖戾嘲讽的笑容:“你这是在护着这个雌虫吗?”
厉扶青沉默,他不知道血亲之间该如何相处,但他知道哥哥生来就该护着弟弟。
见此赫斯安泽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眼神却越来越阴鸷,周身浮现出浓郁的杀气。
几乎是毫无预兆的他拉近了和厉扶青之间的距离,两虫鼻尖几乎触碰上,他凝视着这双金色眼眸里的平静,深蓝色竖瞳里的疯狂愈盛:“想要从我手上抢东西,那得按照我的规矩来。”
“嗡——”
似乎只是一声幻觉般的嗡鸣声,但在场的雌虫包括整个巴萨罗云乃至附近街道的雌虫都在一瞬间感到毛骨悚然。
有那么一刻,他们恍惚中觉得悬挂着双日的天空昏暗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