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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鱼天师他甜度超标(柔软的猫肚子)


这箱子中是魏英华前几日在书市上收来的一些古籍,全是孤本,老板说各种类型都有。
祁云文化开放且高度发达,在勋贵阶层最讲究收些稀奇的古籍孤本,聚在一起鉴赏。
魏镜澄的藏书更是连他的皇帝哥哥都自叹弗如,用这箱收来的古籍,定能得到魏大人的青眼。
箱子一落地,魏英华就迫不及待的上去打开了箱盖,想要献宝。
沉重的实木箱盖刚被推开,整个院子就像陷入了冰封,温度骤降。
所有人的汗毛都顺着脊柱竖了起来,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厚重的乌云一朵朵快速的从四周聚集过来,遮住刚才还是一片晴朗的天空,云朵压的又密又低,院中的光线瞬间就暗了下了。
箱中的冷意开始化作实体的黑气,丝丝的向外冒着,又多又密,也不知等它们聚合在一起会形成一个多么恐怖的存在。
徐灵鹿和黎玄辞对视了一眼,在彼此眼中都看到了惊诧。
青天白日,接近正午,箱中散发出的怨念和阴气竟然不怕这院中数十位青壮年男子的阳气,魏镜澄身上的紫气和两位玄门中人的灵气与功德。
这得是多么厉害的一个鬼呀!

黑气不断弥散,箱子周围的人乱做一团,跑的跑,躲的躲,纷纷向其它地方逃窜。
两条玄门咸鱼彼此对望一眼。
黎玄辞:我擅占星相术,不擅长道法,术法,你上!
徐灵鹿:今天出门没带家伙事,你有召唤兽,你上!
然后两条咸鱼谁也没有上前,依旧待在池塘前面默默观察,黎玄辞轻轻的摩梭着左手无名指的指尖,那条红色的小龙因为阴气的影响有些暴躁,此刻已经自己进入了小黑屋,那指尖又恢复了一片玉白。
徐灵鹿则把刚才用来逗弄锦鲤的杂草丢掉,右手轻轻缩回大氅,按在了百宝囊上。
他们都在等着院中的黑气聚集成实体的形状,好判断一下到底是个什么鬼。
案桌被逃跑和躲藏的人撞得歪七扭八,翻的翻,倒的倒,上面各种精美的点心和甜酒散落一地,又被人踩得乱七八糟,小天师看的撇了撇嘴,有点心疼。
但等他视线移到魏镜澄身上时,却感觉有点不太对劲。
从广场出去,唯有一条路,就是绕过灌木丛,通过石板路奔向大门。
那个灌木丛的缺口大约能容下四个成年男子并排站立,此刻已经挤满了想往外逃的人。
有些人吓软了腿脚,正手脚并用的爬着,拼命远离木箱,还有一些人看灌木丛的缺口被堵死了,正向池塘的方向飞奔过来,毕竟黎监证在池塘边呀,想想就很有安全感。
黎玄辞怕他们一头栽进池塘里淹死,直接抬手给水池前设了一道结界,同时为了避免自己和徐灵鹿被挤死,给两人所在的小亭子也圈了起来。
所有人都在忙着找个安全的地方,只有魏镜澄始终坐在那个距离木箱最近的椅子上,甚至没有站起来。
就算是想要维护自身沉稳冷静,不惧鬼神,泰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的高大形象,真就坐在那里不动也有些奇怪了吧?
疯狂逃窜的人们,看见始终坐在那木箱旁边的魏镜澄,也忍不住抽空在心里感叹,魏大人是当真勇武!这都不怕!
但徐灵鹿却觉得,魏镜澄此刻的状态很差。
他脸上的表情虽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但脸色格外的苍白,眼神没有焦距的看着前方,似乎是陷入了什么恐怖的回忆里。
双手紧紧的攥成拳头放在膝盖上,那拳头紧握的程度,让指骨的关节显得格外的分明。
天师的目力极好,徐灵鹿似乎还看见他一直在细微的颤抖,呼吸非常急促,有一滴汗水正从左边的额角趟落下来。
隆冬的天气还是在室外,即便院中有温泉也不可能热到出汗,所有的细节都在表明一件事,魏镜澄他在害怕,而且怕到了极致,此刻可能已经站不起来了。
想到这里,徐灵鹿咸不住了,他一个打挺,向着黑气的源头走了过去。
就如徐灵鹿猜想的那般,此刻的魏镜澄确实陷入了一段痛苦的回忆。
那段回忆很久远,远到他已经想不起来是什么年岁发生的事情了,许是二岁或是三岁?
记忆中小小的他,缩在黑暗宫殿里木架子床的最角落,双臂抱着膝盖身体无法抑制的发抖,他不敢叫喊,甚至不敢哭出声音,只能把脸深深的埋在自己膝盖里,小声的抽泣。
在床帐外面,是无边的黑暗,不断弥漫的黑气,形状狰狞又巨大的怪影,还有桀桀的渗人惨笑。
很长一段时间,他每晚都会经历这些,像一个不断重复的噩梦,无论怎么挣扎都醒不了。
他不敢躺下,不敢闭上眼睛,只能在角落紧紧的抱着自己,甚至连呼吸都放到最轻,生怕床帐外面的鬼怪会发现自己,然后吃掉自己。
最后就这么缩在角落,哭泣到精疲力竭然后睡着,可睡着以后也不怎么好受,由于睡前的经历,他会真正的陷入噩梦之中,梦见小小的自己被巨大恐怖的鬼怪以各种残忍的手段蚕食。
没有人会来救他,年幼的魏镜澄甚至一度陷入了绝望。
后来事情被解决了,那些装神弄鬼的坏人得到了惩罚,这段记忆也被魏镜澄封存在脑海最深处,他始终告诉自己,这些都是假的,世界上不存在鬼怪,都是人在捣鬼。
所以几乎整个云京城的人都知晓,魏大人最厌神鬼之说,可只有魏镜澄知道,那些恐怖都是真的,他只有反复的告诉自己鬼怪并不存在都是假的,才能让自己不那么害怕。
可今天这口散发着黑气的木箱,瞬间将他拉回了幼年的记忆。
魏镜澄也想逃走,但他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控制身体移动,甚至无法站起来。
仿佛他不是现在成年后英武果敢的大理寺少卿,而依旧是那个在床角将脸埋在膝盖里不断抽泣的无助孩子,需要独自面对幽深的黑夜和巨大的恐惧。
院子里的乱象映在他没有焦距的瞳孔里,人们奔逃的身影,逐渐模糊,然后离他越来越远,整个世界唯有那个不断冒出的不详黑气是清晰且真实的,它马上就要聚集成一个狰狞可怖的怪物,发出森冷的怪笑声,然后残忍的撕碎自己,没有人会来救他。
就在魏镜澄的思绪快要彻底陷入绝望之时,一个身影忽然进入了他的视线,所有人都在离他远去,只有这个人坚定不移的向着他走了过来。
混沌不清的视线慢慢清晰,他看见了一片纯白的颜色,似乎带着一圈柔和的光芒,占据了他的视线,甚至让他忽视掉了那个体积越来越大的黑气,他看清了,那个向他走过来的人是徐灵鹿。
一只微凉的手轻轻的遮在他的眼前,另一只手则松开了他紧握的拳头。
“啧啧啧,指甲都掐到肉里了,手心里全是冷汗,魏大人这么怕鬼呀?”
清越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调笑的意味,可魏镜澄却一点都不恼,他知道这一次,是有人来救他了。
“能听见我说话吗?站的起来吗?”这次调笑的意味消失了,徐灵鹿的嘴唇凑到他耳边,轻声的问他。
魏镜澄想开口回答,张开了嘴,却发现自己一时发不出声音,只能点了点头。
接着他眼前遮着的手移开了,手被两只比自己手掌小上一圈的微凉手掌紧紧握住,“使点劲,我拉你起来,先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再回来收拾这玩意。”
顺着力道的牵引,魏镜澄成功的站了起来,他微微垂首看着身前那个纤弱的身影,明明脆弱又易碎,此刻却坚定的走在他前面。
“要是害怕,你就闭上眼睛,不会让你摔跤的。”
那只总是有点微凉的手,牵着魏镜澄往前走,还不忘叮嘱他。
魏镜澄轻轻的,“嗯。”了一声,发现自己的情绪已经彻底稳定下来,能发出声音了,刚才流失的力气也逐渐回到了身体里,他现在甚至可以抽出佩刀去指挥院中的子弟们有序撤离。
可魏镜澄忽然不想管这些了,他只想让这只手牵着他走出噩梦。
徐灵鹿牵着魏镜澄走回那个池塘边的小亭子,发现黎玄辞正一脸兴味的看着他。
“你就待在这里吧,黎监证身边绝对安全。”安顿好魏镜澄,他又瞪了一眼意味深长的黎监证,“既然有些人倚老卖老不肯动弹,我就只好去拯救世界了。”
说完略微有点气急败坏的走出了亭子。
黎玄辞意味深长的视线又移到魏镜澄身上,这位皇子小时候发生的事他是知道的,新朝与旧朝的权利交替,背后总是有着无数阴险的谋划。
当时皇朝刚刚建立,老皇帝忙着前朝政事,皇后则忙着清理后宫,一时间所有人似乎都忘记了这个尚且年幼的小皇子魏镜澄。
想要毁掉一个皇朝的根基,自然是毁掉这个皇朝的未来,不菲的银两和亲属性命的威胁,让旧朝的残余势力顺利的收买了皇子们身边的仆役,在夜里装神弄鬼,试图从精神上摧毁两个孩子。
大皇子年岁较大,倒是没有被吓住,可阴谋被发现的时候,魏镜澄已经被连续惊吓了很长一段时间,甚至精神都有些恍惚了,老皇帝和皇后都自责不已,背叛的仆役被斩首,他也被请去宫里给魏镜澄驱邪,见过孩子当时被吓的惨状。
后来到还好,魏镜澄没有因为被惊吓而生病夭折,反而越来越健壮,心理也越来越强大,黎玄辞一度以为年幼时的遭遇已经被他忘掉了,但从今日之事来看,那段遭遇对他的影响依旧很大,不过徐灵鹿这一牵,应该是治愈了不少吧。
魏少卿的红鸾星似乎马上就要缠上红线了呀。
把魏大人妥善安放好后,徐灵鹿又回到了院中,坐到了魏镜澄刚才的座位上。
他翘起二郎腿,目光不善的盯着还在散发黑气的箱子。
那黑气被他这样一盯,似乎有些畏缩,向外散发的速度居然都慢了下来。
徐灵鹿仰头看了看已经散出来的黑气聚集的形状,是个人型,应该已经到胸口了,然后他又低头瞪着箱中的的黑气,恶声恶气的说,“这都半天了!你怎么还没冒完?搞快点!不然现在就打散了你!”
黑气被他吓了一跳,‘噗!’的一声整个从箱子里冒了出来,像是放了一个巨大的响屁。

第31章
已经奔逃到府门口的人,发现整座庄园都像是与世隔绝一般,无论如何,也打不开门,便都又哆哆嗦嗦的挪了回来。
现在一堆人挤在灌木丛的缺口处瑟瑟发抖,另一堆人则挤在池塘边的栏杆旁瑟瑟发抖。
刚才那响亮而怪异的声音,多少缓解了众人心里的惧意,有几个胆小的,本来已经坚持不住快要哭嚎出来了,又被那‘噗嗤’声噎了回去。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院中那已经成型的巨大黑影。
而黑影则俯视着离他最近的,翘脚坐在椅子上的少年。
恨但又有点怂。
徐灵鹿也仰起头,看了看箱中鬼怪的完全体,居然是一只不算难看的鬼。
鬼怪的体型巨大,但去掉那些虚张声势弥散的黑气,他的身型并不魁梧,反倒看起来有几分弱鸡。
他似乎还维持着死前的样貌,一身破旧的灰色夹袄,冻得梆硬,看上去像是一副盔甲,平白给弱小的鬼魂增添了一份气势。
皮肤整体是青灰色的,但分布着很多不均匀的灰紫色斑块,深深浅浅的,配色十分的莫兰迪。
他的五官并没有腐烂的很严重,只是眼球暴突,感觉随时都会从眼眶里掉下来,瞳孔已经散成了一片纯黑的颜色,找不到一丝眼白,鼻尖和耳朵泛着冻出的脓血和溃烂,但隐约还能看出点人样。
一人一鬼大眼瞪小眼了一段时间,鬼怪终于鼓起了勇气,抬起自己青紫的手,手上黑红色的指甲忽然暴长,直直刺向徐灵鹿。
院里的众人全都倒吸一口凉气,刚才吓得站都站不起来的魏镜澄,猛然起身,抽出去佩刀就想冲过去。
却见徐灵鹿淡定的从怀里掏出一叠符纸,看向鬼怪,甜甜的说,“正愁不知道把你怎么办呢?再过来点,最好把我弄出点伤口,见了血,我才好不欠因果的把你打的魂飞魄散。”
那锋利的指甲没碰到徐灵鹿一根汗毛,就‘咻’的一下缩了回去。
魏镜澄也被淡定的黎玄辞拽住,重新坐回了椅子上。
呜呜呜,这天师好凶残,不是世上已经没人能用雷咒了吗?他怎么一次能掏一叠出来?
鬼怪收回攻势,尴尬的轻咳两下,幽幽的空中转了一圈,向院子里其余普通人无差别的释放阴气。
然后满意的看着其余人怕的缩成一团的样子,开口道:“诸位都是读书人,可有看过小生的著作?”
他并没有发出什么诡异的笑声或者哭声,就只是正常的说话,可嗓子里似乎一直有什么东西在摩擦着,导致声音非常的嘶哑粗粝。
众人纷纷把目光投向徐灵鹿,等待着他的动作。
没想到徐灵鹿两手一摊,“你们看我做什么,之前不都说我是没文化的乡野村夫吗?我怎么可能看过?”
徐俊崇和他那□□好抖得更加厉害了,这位徐公子看上去是有些真本事的,鬼都不敢动他,万一他记恨之前的事,不管他们,或者拿他们去祭鬼,那可怎么办?
徐灵鹿才没工夫管别人的小心思,他怼完院里人,就自顾自的弯下腰,去翻那箱子里的古籍了。
院中寂静下来,一时间谁也不敢说话,生怕一出声,鬼怪那尖利的指甲就会刺向自己。
“没人答吗?”鬼怪身后的黑气猛然散开。
暴涨的鬼气带着威压,简直是实质的死亡威胁。
作为主人的魏英华实在无法,哆哆嗦嗦的上前一步,“敢……敢问……先生别号?”
这个鬼有点不讲道理呀,又不说自己是谁,还要问别人有没有看过他的书。
“别号?让小生想一想……”黑色的鬼气在他身后乱舞,仿佛是在空中写字一般,过了一会定格了下来,“渔艳笑笑生。”
在场的读书人,都是一惊。
好家伙!这个别号一听就不是什么正经别号,这种书可不兴看呀!
一堆人窃窃讨论着,纷纷摇头,都表示这种一听就是艳……情话本的别号,他们没看过,没看过,这么些年,大家读的都是圣贤书。
“哈哈哈哈哈。”院中书生们的讨论彻底激怒了鬼怪,他发出一阵凄厉的大笑,声音中仿佛带着气浪般听的众人耳膜鼓胀,头也一阵阵的发出钝痛,“何为圣贤书?何为不正经之书?都是笔墨纸张所写,怎么还叫你们这些庸人生生分出了高低。”
“书既著成,便都是著书之人呕心沥血之作,怎可被尔等如此轻视!”
“既如此,若没有万人看过小生的著作,那尔等便在这院中陪着小生一起读书,待小生立万扬名之时,尔等再散去吧。”
是咒言,事情难办了呀。
徐灵鹿从箱中摸出一本书,拿起来翻了几页,试图威胁,“这是你的本体吗?你说我若是用雷火烧了它?”
“哈哈哈哈哈哈,那你烧了它便是。”鬼怪丝毫不惧小天师的威胁,“你能烧得了这一本,能烧尽天下之书吗?”
啧,看来威胁没用,徐灵鹿撇撇嘴,等等,烧尽天下之书,所以说,这个鬼就是附身在书上,任意一本书都可以,只要这世上还有一本书在,咒言的力量就还在,他就不会消散,这是只书卷鬼呀。
“没人告诉你,反派死于话多吗?”徐灵鹿小声的嘟囔了一句,开始思考解法。
其实这种鬼还挺难对付的,他们并没有什么冤屈,单纯是因为执念过于强大才在死后化成了鬼魂寄托在某种物品之上,在人间流连不去,所以不能通过洗刷冤屈渡化。
但这种鬼魂往往又没有杀生作恶过,执念单纯又强大,以寄身之物所化出的咒言实力很强悍,要强行渡化,往往天师都会拼个两败俱伤。
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完成他们的执念,达成咒言,执念一破他们就能自然的被渡化。
但要完成这只书卷鬼的执念又谈何容易。
这小透明滞销作家,居然要一万个人看过他的书,才肯放人。
且不说云京城内有没有这么多识字的人,单是印出这么多书,都难如登天,祁云现在也不知道有没有活字印刷技术。
要是连活字都没有,印出一万本等人读完散了执念,这些人才能出去。
这显然就很不现实。
魏英华一听书卷鬼说的话,也待不住了,他甚至顾不上危险,在几个护院的陪同下,从灌木丛的缺口处,颤着腿走到了徐灵鹿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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