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你为什么要给我当老师?”他把卷子做完,给徐楚宁改。
徐楚宁看他年纪小,也不打算跟他多说,边改卷子边说,“因为哥哥年纪大了,要学会自己赚钱养活自己。”
郁时铭趴在桌上伸懒腰,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便懒洋洋地说,“为什么要赚钱?”
徐楚宁知道他家境厚实,肯定不知道劳动人民的苦,便说,“虽然家里有钱,但是如果不想办法维持,总有坐吃山空的一天呀,我想,你的父母送你学习知识和技能,也是这个道理,他们希望你成为更好的人。”
闻言,郁时铭不认可地摇头,“不,我爸爸妈妈告诉我,他们赚的钱,我一辈子都花不完。”
徐楚宁哑口无言。
郁时铭继续说,“但他们告诉我,如果不学点什么,我会很无聊。所以我就来学咯。”
徐楚宁改完卷子,发现这小孩真的很聪明,虽然看上去吊儿郎当的样子,但试卷正确率很高,答题速度也很快。
假以时日,不知道会不会轻轻松松考上很多人梦寐以求的院校呢?
他大概也不在意吧。他的家境,或许不经过高考,也能拥有完美人生。
徐楚宁觉得苦涩,自己寒窗苦读数十年,也抵不过别人投了个好胎。
“卷子改完了,你这次依然表现很好。”徐楚宁收起红笔,揉了揉眉心,声音疲倦,“下个学期开始之后,我就不会过来了。”
郁时铭不解,“啊?为什么?”
“因为你马上要上高中了,应该有更好的老师来教你,而且,我也没有收到你的管家跟我下学期的预约。”
“噢。”郁时铭只是好奇了一下,也没再问。
身后的庭院,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小铭,又在玩是不是?”
徐楚宁下意识回头,就看见蜿蜒的花园小道里走来的人。
当时正在下毛毛雨,男人撑着一把黑伞,西装革履,却仍看得出矫健结实的身材,个子高挑,徐楚宁要微微抬头才能看清他的脸,又在看见他英俊硬朗的面孔时,呆了一呆。
他第一次见到郁风峣,就是这样的下雨天。
男人身上带着穿过雨幕的湿雾冷气,发羽极黑,走到徐楚宁身前时,他还没反应过来。
“我才没有玩,我刚做完卷子!”郁时铭不乐意了,撅起嘴,走过去往他肩上锤了一拳,“小宁哥说了,我表现很棒。”
闻言,郁风峣淡淡挑眉,偏头,视线落在徐楚宁身上,“是吗?”
徐楚宁被那样深邃幽暗的目光锁住,顿时有些脸红,从椅子上站起来,磕磕绊绊地说,“郁先生,小铭表现的确很好,他理解能力和分析能力都很强,思维活跃,似乎也对理科很有兴趣,如果多培养的话,说不定能发展出惊人的成绩……”
徐楚宁的声音发着抖,越来越小声,因为郁风峣一直盯着他,目光带着兴趣,和浅淡笑意。
那时,徐楚宁还不知道,为什么一个第一次见面的男人,看向他的眼神中会带有隐隐可察的深沉柔情。
郁时铭抱着郁风峣的手臂,“小宁哥下学期不来了,但我不想要新的老师。”
郁风峣屈指敲了他一下,“不准叫哥哥,叫老师,一点规矩都没有。”
郁时铭吃痛,捂着头抗议,“暴力狂!”
徐楚宁站在一边,控制不住自己悄悄打量起面前的男人。
他觉得有些奇怪,郁时铭已经14岁了,而男人看上去肯定不到40,居然有这么大的孩子了吗?
不过也是,这样英俊多金又十分有涵养的男人,想必多的是人想当郁太太。
徐楚宁看着男人的侧脸,心口像是在烧一样灼热。
直到郁风峣喊他。
“小宁老师。”
徐楚宁愣了一下,面色更红了,“嗯?”
郁风峣展颜一笑,礼貌问道,“小铭说你教得很好,愿意的话,他的下一个学期也麻烦你了,可以吗?”
“可是,他的管家没有跟我预约……”
“我现在不是正在预约吗?”
徐楚宁看着男人眼中的笑容,好像被蛊惑了一样,下意识点头。
“那……好。”
后来才知道,郁风峣并非郁时铭的父亲,只是叔叔,郁时铭的母亲是郁风峣的胞姊,郁女士在国外的时候,会把儿子交给弟弟照看。
知道这个消息时,徐楚宁松了一口气,不知为何,心里感到一阵舒坦和欣喜。
后来,他跟郁风峣就发展了更近的关系,直到今天。
外面又开始下雨了,一如初见郁风峣的那天。
时至今日,徐楚宁还是对这样的毛毛细雨有异样的眷恋,就好像又能从雨幕中看见朝他走来的男人。
在餐厅坐下,徐楚宁环视四周,只觉得这家新开的烤肉店装潢不错,氛围也很好。
“就是不知道味道怎么样。”邵羽非笑道。
“烤肉很少有难吃的吧?”徐楚宁说。
“那倒也是。”
邵羽非点了个拼盘,又把手机递给徐楚宁,两个人点了一些菜,等菜时就聊天。
徐楚宁问了很多关于私企乐团的事,邵羽非也乐于分享,不知不觉间,一起度过了一个下午。
雨已经停了,乌云还在,太阳从缝隙里撒下光亮。
“今天真的耽误你。”徐楚宁后知后觉,有些抱歉地说。
“没事。”邵羽非摆摆手,很不在意地笑,“我倒想多个人跟我聊聊天呢。”
“下次有空,我请你喝咖啡。”徐楚宁说。
今天这顿饭是邵羽非付的,徐楚宁本想跟他A,邵羽非说算了。
“你还在读书,实习说不定还要倒贴钱,交朋友嘛,没关系的,我喜欢请朋友吃饭。杨缅上次过生日出去吃喝玩乐就是宰我的。”
徐楚宁笑着,“那好吧。”
“等你以后有收入了,再请我,可以吧?”邵羽非说。
“可以。”徐楚宁微微抿唇,但仍有些促然,认真地说,“只不过,我对吃喝玩乐并不了解,也不知道你的口味,所以到时候只能麻烦你挑餐厅了。”
见他这一本正经的样子,脸又板起来了,与他柔和清俊的长相并不相称,邵羽非一下哈哈大笑,“小宁,你真可爱。”
徐楚宁不解,但也在他的笑声和直白的夸奖中红了脸。
邵羽非笑了一会儿,“没关系,到时候就交给我来安排吧。”
“嗯。”
邵羽非照例提出送他回家,徐楚宁想起上次被郁风峣看见之后遭的罪,还是婉拒了。
可邵羽非的盛情难却,“没关系嘛,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这样你也方便,免得挤地铁,你的琴也不禁挤。”
徐楚宁无措,只好说,“我暂时不回去。”
或许是相信了他的说法,又或许是看出他的推拒,邵羽非没有再强求。
目送他离开,徐楚宁才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琴。
他的琴不算特别名贵,但也是他自己一点点攒出来的,用了这么多年,也舍不得磕磕碰碰,思来想去,他还是打出租回学校,把琴放在寝室里。
大一大二的时候,徐楚宁还会心存希冀,把小提琴放在公寓。
他以为那是他跟郁风峣的家,温暖,安全,更重要的是,他想在每一次郁风峣请他演奏的时候,能随时满足他。
后来他才知道,这个公寓只不过是郁风峣众多房产中的一个,只是一个住处,不是他的家,更不会是徐楚宁的家。
有几次白夏川到访,还对他的琴动手动脚,A弦断了一次,徐楚宁心疼得要死,抱着琴,颤着手指抚摸琴身的划痕。
可白夏川一脸无所谓,“又不是什么好琴,对不起啦,我家有一把严老的琴,赔给你好了。”
严尚清老先生是华南有名的制琴师,由于年事已高,已经不再从事提琴制作事业,他的手工琴已是绝版,价值和价格都远远搞出徐楚宁的不知名小琴。
徐楚宁没说话,眼睛却有点红了。
白夏川走后,他抹了眼泪,倔强地收起刮花断弦的琴,提着出去送修。
刚到琴行,就有人热情接待,“您好,是徐先生吗?”
徐楚宁不知道他是何意,“怎么了?”
“您这边请。”那人领着他到了贵宾室。
“郁董都跟我们知会过,给您挑最好的琴。”经理对他毕恭毕敬,“请徐先生稍等片刻,我们有专业顾问,马上就到。”
徐楚宁才知道,是郁风峣的意思。
他从沙发上站起来,摇头,脸色低落,轻声道,“不用了,我不要新琴,我只要修好我自己的琴。”
他一再坚持,经理也不敢强求,只好安排制琴师给他用最好的弦,把四根弦都换了,还把琴身的剐蹭修好。
回到家,徐楚宁兴致还是不怎么好,新修好的琴他还是担心,拿出来随意演奏了一下帕格尼尼24号,权当消磨时间。
随手拉奏了一段,身后便传来轻轻的掌声。
徐楚宁回头,就被男人抱了满怀。
熟悉的气息将他笼住,男人微冷的体温环绕着他,后心口贴在他的胸膛上,徐楚宁低眼,强迫自己的心脏不要跳得那么快那么烈。
郁风峣磨蹭他的耳侧,哑声道,“宝贝,别生气了。”
徐楚宁不说话,轻轻翻动着曲谱,却根本看不进去。
郁风峣知道他耳根子软,也捏得住他的性子,缓缓将他抱紧,“为什么不要新琴?”
徐楚宁抿唇,“这是我的第一把琴,用惯了,我念旧。”
听了这话,郁风峣轻哂,“小小年纪,怎么说话这么老成了?”
郁风峣也不把他的这些话当回事,徐楚宁比他小了13岁,尚且年轻单纯,哪有什么念旧不念旧的,无非是借着这件事跟他发作。
郁风峣毕竟已经出社会这么多年,又是商场上摸爬滚打上来的,城府深,看人准,冷心冷情,使巧捏度手段狠辣,想拿捏住一个22岁的小孩儿,再简单不过。
郁风峣挑眉,鹰一样锐利的眸子盯着他,“这是我的心意,你不愿意要吗?”
徐楚宁摇头,“不是。”
“还是说,你更想要小川那一把严琴?”
这话实在是太重,徐楚宁不想被他误会,连忙解释,“不是,我没想要他的琴,我……”
“真懂事。”郁风峣低头吻住他,不让他再继续思考。
徐楚宁只觉得被吻得晕乎乎的,完全被郁风峣带着走,回过神来时,已经光溜溜在床上了。
那件事让徐楚宁杯弓蛇影,不敢再把琴拿到公寓去。今天在琴房遇见白夏川,他也警惕十分,生怕他上来一脚又把他的琴踢飞。
回了寝室,他一坐下就不想起来了,心想着今天郁先生应该不回去,自己回去了心里还难受,不如就住寝室算了。
刚这么决定着,手机的特别提醒就响了。
「在哪?」
徐楚宁趴在桌上,「在学校,刚刚练完琴。」
「回来。」
简短的两个字,不容置喙,徐楚宁盯着看了很久,才揉揉眼睛,站起来,往外走。
浴室响起冲澡的水流声。
徐楚宁侧躺在床上,眼神空洞,看着公寓窗外,远处城市繁华的霓虹,心里一片平静。
过了一会儿,他才爬起来,抽纸擦了擦身上。
他低头,看见自己胸腹上尽是吻痕和咬痕,腰侧还有郁风峣大手掐出来的红痕,霪靡而下流。
徐楚宁把自己擦干净,等郁风峣洗完澡,才进了浴室。
好在没有东西留在他身体里,郁风峣在情事上向来温柔,照顾他的感受,而并非一味索取,只是今天不知道怎么,他似乎在自己身上发泄什么。
做完一声不吭地抽出,徐楚宁刚想抬手索取一个拥抱,他冷冷扫了他一眼,转身进了浴室。
徐楚宁呆滞片刻,而后悻悻地收回手,反手攥紧床单。
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一下,是专属的提示音,徐楚宁一怔,而后偏头望去。
小川:「我要上飞机啦,等下了飞机再给你发消息,ノBye~」
原来白夏川又出国了,这次不知道多久,难怪郁风峣今天心情这么差。
徐楚宁眼神失焦,直到听见浴室开门的声音,才连忙爬起来,走到衣柜边,背对着床头柜,免得郁风峣发现他偷看他的手机。
郁风峣边擦头发边走出来,身上还滴着水,只随意围了一下,一眼扫去就是大片光景。
虽然郁风峣已经36岁,但常年健身锻炼,饮食又健康,身材仍然很好,蜜色肌肉紧绷而结实,水珠顺着胸腹肌肉的沟壑留下去,流进缠在腰上的浴巾里。
男人转身时,徐楚宁还能依稀看见他背上自己抓出来的指痕。
徐楚宁跟他不一样,皮肤白,细皮嫩肉的,一点点小的痕迹就看得特别清楚,郁风峣有段时间喜欢在他明显处留下吻痕和咬痕,徐楚宁虽然觉得难堪,但心里还是欢喜的。
他以为这是郁风峣表达占有欲的一种方式,有占有欲,那说明是有爱的吧。
可后来证明只是他一时兴起逗弄自己而已,并没有特别的含义。
在浴室把自己洗干净,徐楚宁坐在浴缸里,微微滑下去,半张脸都埋入水中。
他幼稚地鼓着气吹泡泡,又看着泡泡噼里啪啦破碎在水面上。
磨蹭了很久,估摸着郁风峣已经看完白夏川的消息了,心情应该好了一点,才起来,擦干净出去。
郁风峣已经睡下了,徐楚宁望着男人的睡颜,一会儿,才轻手轻脚关上灯,掀开被子躺进去。
少顷,身边的人翻覆了一下,长臂一伸,把他搂进怀里。
徐楚宁身躯一僵,而后慢慢放松下来,小声说,“先生,晚安。”
男人并没有回应,呼吸很均匀缓慢。
半晌,郁风峣稍微抚了抚他的背,“嗯。”
徐楚宁悄悄抬头看他,而后又小小地挪了一下,在他怀里埋得更深。
白夏川出了国,郁风峣回他这儿的频率就更高了,也常常在家里吃饭,徐楚宁又恰巧在市郊的乐团找了实习,来回也就更方便。
玄关处传来声响,徐楚宁拿着长柄勺,回头,“先生,你回来了。”
照例没有回应,过了很久,才遥遥传来轻飘飘的“嗯”。
徐楚宁听出男人声音里的沉闷和阴郁,心中一惊,第一反应就是白夏川那边又有什么事。
关了小火收汁,徐楚宁盖上锅盖,放下木铲,又往汤里加了一些红枣,才解开围裙,擦干手,走出来。
“先生,饭好了。”徐楚宁悄悄打量他的脸色,揣测着他的心思。
郁风峣坐在沙发上,屈肘扶着额头,指尖夹着烟,眉头紧锁。
徐楚宁见他没回话,也不敢再催,轻轻走到他身边坐下。
过了一会儿,电话响了,郁风峣撇了一眼,是秦天打来的,他烦躁地啧声,把电话关机。
徐楚宁看见他拒接秘书电话,心想可能不是白夏川的事情,只是公事。
诡异地松了一口气,徐楚宁舔了舔嘴唇,心里鼓劲儿,小心翼翼靠近,握住男人的手,乖顺地趴进他怀里。
“先生,你怎么了,有什么烦心事吗?”
郁风峣掀了眼皮,看见怀里的人,水灵灵的眼睛,满是关切和心疼,发丝柔软,十分乖巧。
放下手臂,随意搂着怀里的身躯,郁风峣抽了两口烟,而后将烟蒂捻灭,伸手抱他坐在怀中。
见他给了回应,徐楚宁心里的大石头才落下,抱着他的腰,小声安抚,“没关系的,不管有什么问题,我相信你都会解决。”
郁风峣看着他,手掌有一下没一下地抚在他单薄瘦削的脊背上,像在抚摸一只猫。
郁风峣沉思片刻,而后还是开了口,“如果你的选择不被人认同,你会坚持,还是会妥协?”
没想到他会跟自己谈公司的事,徐楚宁不懂经商,忍不住想要替他分忧。
以前,郁风峣就像一个年长的引导者,他经验丰富,精于世故,又耐心稳重,教了他很多事。
徐楚宁把他当成兄长,当成父亲,当成良师,他深爱着郁风峣,也依赖他。
他从未见过郁风峣这样举棋不定、心烦意乱的一面。
郁风峣未曾以这样脆弱的模样示人,却会询问他的想法,这是不是也说明,他在郁风峣心里,还是有些特别的呢?
第9章 念旧
徐楚宁很谨慎地想了好久,而后温言细语,“我不懂经商之道,但我觉得,先生自己的想法很重要。”
“啧。”
官话谁都会说,郁风峣原本还有些兴致地看着他,想知道他会说出些什么来,听见这一句之后,显然有些索然无味了。
见他表情变化,徐楚宁垂目,轻轻眨了眨眼,而后继续说,“你听我说完,好不好?”
他很少提要求,倒让郁风峣又燃起兴趣,“你说。”
徐楚宁继续说,“我认为,如果你的选择不被人认可,这时候你可以先回到最开始,想想你在这件事情中想要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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