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又迷路了(持也)

“你这意思就是我让他紧张了呗？”陈放语气似嘲似讽：“谈个恋爱，够宝贝的啊。”
“你们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黑色的马克杯在手里被握的发出了「咯吱」的轻响，大概是忍了太久，应寻眼睛里都氤氲了明显的怒气：“阴阳怪气谁不会，要我也加入你们吗？”
“三个人互相嘲讽呗，看谁今晚先气死在这儿，好吧？”
“……”
空气都短暂的凝固了一瞬。
完全没料到他会突然这么爆发，陈放被吼的傻在了座椅里，好半天没能说出话。
被“无差别攻击”了的陈灼倒是没多大反应，甚至还在落座的同时很自然的揉了一把应寻的头发。
不过他很快就收到了应寻发来的一枚怒瞪：“我在生气，不许摸！”
炸毛了。
陈灼压着笑意，状似认真的点了点头：“好。”
应寻身上看不见的刺这才终于收了回去，尽管眼神还是有些躁，但语气明显没那么冲了：“从现在开始，谁说话带嘲讽，一会儿碗就归谁刷。刷不干净不让走。”
听到「不让走」，陈放就懂了，这小孩儿从头到尾生气的对象其实都是自己。
真没看出来，长相这么漂亮又精致的男孩儿，性子居然还挺躁。
就是不知道这突然的爆发究竟是因为之前问了他高中的事，还是因为自己刚才怼了陈灼。
“行呗，那咱们好好聊。”陈放开口就又恢复到了一开始吊儿郎当的状态，伸手夸张的做了个请的姿势：“欧豆豆先发言吧。”
“弟弟就弟弟，陈灼就陈灼，欧豆豆难道不算嘲讽吗？”应寻脾气一上来，话都懒得委婉：“还是你希望陈灼叫你「尼桑」？”
“咳……”
陈灼听到这话终于还是没能忍住，偏过头无声的勾起了唇角。

第85章 你最好是
“我……靠？”陈放惊的音调都拉长了：“虽然希望有些渺茫，但我也还是有可能会成为你未来老板的，you know？”
“再说了欧豆豆听着不可爱吗？叫的久了指不定还能治他这面瘫脸呢。”
“……”
陈灼唇边的笑意立刻淡了几分，但也懒得去反驳这种无聊的人身攻击。
见应寻虽然面带怒意，但听了这话不由自主的就去看了一眼自己的弟弟，陈放老神在在的怂了怂眉毛：“这在意的，刚在一块儿没多久呢吧。”
“你俩简直是一点都听不得我说对方的坏话啊。”
几个小时前刚摆脱母胎solo称号的应寻：“……”
打嘴仗终于小胜一回，陈放舒坦了不是一星半点。索性脑袋往边上歪了歪，上半身就这么斜靠在了墙上，声音和动作如出一辙的透着懒：“行呗，改改称呼也没多大的事儿。”
“那就请您先发言吧，陈、灼…？”
刻意一字一顿的发音听起来已经很刺耳了，尾音的微微上扬更是加剧了不适。
应寻只觉得自己拳头都有些硬了。
“我说的够明白了。”
显然老阴阳师的功力相当深厚，陈灼用力捏了几下自己高挺的鼻梁才堪堪把素质给守住了：“别装听不懂，很烦。”
“这就烦了？”陈放十分夸张的做了个「哇喔」的表情：“您倒是说说看呢，我装什么了？”
原来这就是让人折寿的力量。
应寻默默地把杯子塞回了陈灼的手里：“还是你喝吧陈老师，应该能缓缓。”
不知道是水温透过了瓷杯，还是被应寻的掌心给捂的，陈灼握着杯子心情就奇异的恢复了平静。
连带着微微压紧的瞳孔都温柔的放松了开来。
这些细微的变化都没能逃过暗中观察的双眼，陈放忍了忍，还是很感叹的开了口：“……还真就是一物降一物啊，陈灼咱俩也能算是共同成长过一段时间的吧，怎么就从没见你用这种眼神看过我呢？”
陈灼不太明显的温柔立刻结了冰，一点想回答这个问题的欲望都没有。
“说正事说正事……”应寻简直服了，赶紧把又跑偏到感情上的话题手动拉了回来：“陈老师你刚说的什么敲门砖之类的，要不再给我讲讲细节？我反正是真的没听明白。”
“行。”陈灼应允的迅速。
大概是不想再看右边那人的任何反应，他干脆扯着凳子转了个身，完完全全的面向了应寻：“你知道叶韵秋吧。”
“当然了！”
应寻食指在自己和陈灼之间来回指了指：“咱们这个年龄的应该也不会有人不认识她吧？”
“嗯。”陈灼点了下头：“但她没演过电影，只是电视剧接……”
“什么叫只是？？？？？”陈放一直竖着耳朵留意着这两人的对话，听到自己弟弟这个回答立刻就撑着桌子支起了上半身：“电视剧这块儿谁比的过她？电影也只是之前没想涉足罢了，你等着看吧，明年影后提名一定有她！！”
陈灼没回头，声音凉的不行：“我说，还是你说。”
“……你说你说。”
陈放伸手比了个「请」的姿势：“但这种离谱又不切实际的评价，麻烦就不要再灌输给吃瓜人员了，很影响秋秋的风评，ok？”
陈灼闭了闭眼，看得出是极力在克制：“……简单的说，《天幕》票房不理想，叶韵秋就不能成功转型。”
“「第一次演电影」这件事有利有弊。粉丝愿意看首映，但更大的一部分票房都要靠普通的路人去完成。”
“你会在一堆电影里，选择去看那个用新人当女主角的片子吗。”
应寻很认真的思考了一番过后，慎重的摇了摇头：“应该不会……”
“但如果电影类型我很感兴趣的话，会留意上映一段时间过后的评价。如果很多人都说好看，我还是愿意去补一下的。”
“你看！你看！”陈放立刻就来劲了：“小应寻这算是最普通也最公正的发言了吧？”
“吃瓜群众说到底在意的还是电影的口碑。只要说「好看」的人多了，大家自然而然都会去看的，那我还用急电影不回本吗？？”
陈放说着说着，感觉像是自己给自己喂了颗定心丸，莫名的就有些安心：“秋秋的粉丝基数在那儿，票房肯定不会扑街的。”
“但你需要的不止是回本。”
陈灼淡然反问：“电影首秀票房如果仅仅只是不亏，那她以后再接女主剧本应该就没这么容易了吧。”
“不说以后。就这次的角色，你敢说你一点关系都没用么。”
“你他妈！”
定心丸瞬间失效，陈放怒了：“知道你懂的多，但什么话都是能随便往外说的吗？”
“女主角能定下来，就说明导演编剧投资人都是看好她的。在这种行业里，和结果比起来，过程重要吗？”
“你觉得目前的结果很好么。”陈灼侧过头瞥了他一眼：“刚才你自己也说了，应寻的话很公正。”
“可他在今晚我们提到叶韵秋之前，都不知道《天幕》的女主角是谁。”
“……所以你说这么多其实就是想表达，电影宣传的还不够到位，得尽快找你约稿呗。”陈放举手示意自己投降了：“绕这么大一圈，累不累啊？”
“这是事实。”
陈灼从来不会做无谓的谦虚：“画稿对你来说不是可有可无，因为你需要我的影响力。”
“得，跟你装糊涂也确实没意思。”
陈放撑着下巴，表情微微透着「奸计没得逞」的挫败：“从小到大你这脑子确实都很好使。”
“跟你透个底吧。今晚我原本的打算有两个，一个是签小应寻，还有一个就是约到你的稿。”
“但我上哪儿知道你俩会给我整这么一出？？？作品还没呢，恋爱到先谈起来了。”
陈放盯着他的后脑勺，目光如炬：“而且你小子居然还拿稿子威胁我。”
“说了不是威胁。”
陈灼被烦的啧了一声：“直接告诉我你的决定。”
“签签签。”陈放认命的瘫回了椅背：“大不了以后被曝光出来，我再把他开了呗。”
“宝贝弟弟的宝贝男朋友，我可不得好好招待着么。”
尘埃落定，胜负已分。
陈灼倒是不觉得这几声宝贝刺耳了：“你最好是。”

“那我老底都主动掀给你们看了，你们是不是也该对我坦诚点儿了？”
陈放的手指很有规律的在桌上敲出了哒哒的轻响：“我还就纳闷了，你俩出柜都能出的这么直截了当，还能有什么事儿是不能跟我通气的？”
这么一比较，高中的事好像确实就没那么难说了。
清了清嗓子，应寻稍稍往前竖直了上半身：“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我高中同学……”
“这事一会儿我说就行。”
陈灼利落的起身，把椅子放回了原位：“还有没有什么想问的？”
被打断了话，然后又莫名接到“逐客令”的应寻忍不住疑惑的歪了下脑袋：“……没有的话你就要把我拖出去吗？”
陈灼安静的盯了他一会儿才又开口：“时间不早了。”
缓缓抬起胳膊看了眼IWatch上的时间，应寻茫然了：“……九点还没到呢陈老师？”
“咳……不好意思打扰下二位，我是真心好奇没有嘲讽的意思哈……”陈放摸了摸鼻子，显然在憋笑：“请问您俩是如何在连脑回路都连不到一块儿的情况下，发展成情侣关系的？”
“碗你洗。”陈灼回的冷漠。
被这么一打岔，应寻忽然灵光乍现的get到了这个逐客令背后想表达的意思。
虽然早就听说高冷那挂的谈起恋爱来，能把别人溺晕在温柔乡里……但真实的感受了几回，应寻只觉得自己真的就快要心律不齐了。
陈老师的温柔还真就无微不至。
也算是从小过着「舅舅不疼姥姥不爱」的生活，头一回被除了朋友以外的人这么在乎着，应寻忽然就有些说不出话了。
“怎么了。”
陈灼见这人仰着头愣在了椅子里，有些不太确定的伸手轻捏了下他略显单薄的肩膀：“如果你介意，这事不说也行。”
“啊……不介意不介意。”
应寻回过神，耳朵红的都像是要滴血了。说话的时候完全不敢再对上陈灼的眼睛，生怕自己薄弱的意志力抵挡不住这种温柔的进攻：“……陈老师那我就先回自己那儿了，你们接着聊吧。”
陈放靠在墙上被这两人的互动逗得差点笑岔气，只能勉强挥挥手表示自己听到了。
“好，去吧。”陈灼说完就变了张脸，朝笑到歪七扭八的人啧了声：“没完了还？”
“完不了完不了……”看着应寻几乎可以用落荒而逃来形容的背影，陈放笑的眼泪都快失禁了：“哇……我大概知道为什么你会喜欢上他了。”
楼道里安静的别说是这种压根没想收敛的嗓音了，就连自己的心跳声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应寻脚下一个趔趄，拽着自家门把拽的跟救命稻草似的，连带着甩门都甩的比平日里响了几分。
听到“嘭”的一声，陈放抹了抹笑出来的眼泪，声音都不稳了：“这小孩儿脸皮是真薄啊。”
“嗯。”陈灼难得有了相同的观点：“以后少开他玩笑。”
“刚哪儿到哪儿呢，这就以后了？”
反正洗碗的事是躲不过去了，陈放嘲讽的无所顾忌：“头一回恋爱就想着过一辈子啊，母单花？”
“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纯情呢。”
“原来你和叶韵秋不是认真的么。”陈灼冷声反呛。
“……别老想着搞事啊臭小子。”陈放心虚的都压低了声音：“我都能为了她回国受咱爸的折磨，这还不认真？？”
陈灼冷着脸把话还了回去：“头一回恋爱就想着过一辈子，你也很纯情呢。”
“……行我认输，咱俩今晚休战可以吧？？”陈放捂着胸口，说的咬牙切齿：“也不知道你这阴阳怪气的本事跟谁学的。”
陈灼面目表情的俯视了他一会儿，没回答。
“操，真的是……”
陈放头皮一麻，骂骂咧咧的避开了这种视线：“你俩的性格和眼神要是能中和那么一下就好了，真就特么两个极端。”
“别说废话。”陈灼单手撑着桌沿提醒道：“这位朋友，该洗碗了。”
“我还能赖吗？话都没聊明白呢你急什么。”
陈放唰的拉开了凳子：“坐下。自己什么身高心里没点数吗，看的我脖子都快直了。”
“你一定要知道他高中的事？”陈灼显然没有要坐下好好聊的打算。
“啊，那不然呢？”陈放摊了摊手，有些无奈的跟着站起了身：“怎么对我都这么多防备？我是要害他还是要害你啊。”
“没有防备。”
大概是在回想的缘故，陈灼眉眼间的冷漠稍稍瓦解了一些：“只是想提醒你，以后别再在他面前提起高中的事了。”
“靠，你哥我是那种低情商的人吗？”陈放翻了个不太含蓄的白眼：“能让他放弃自己的专项，肯定不会是什么小事。揭人伤疤这种缺德行为我可不会做。”
沉默了一会，陈灼还是问了：“在我面前提杨逸不算吗？”
“……算。”
陈放面上带了几分尴尬：“不过那还不是给你俩气的么，一时没克制住而已。”
“再说杨……那谁也算不上你的伤疤吧？归根结底还不是咱爸……”
“你还想不想听我说。”陈灼眉头皱了皱：“不想听就赶紧滚，我很忙。”
“行行行我的错，我不提了！”
陈放赶紧比了个闭嘴的动作：“您说吧，我保证安静的听。”
早就打好了腹稿，陈灼的话丝毫没有停顿。
“应寻把当着全班人的面读他日记的同桌打了一顿，下手挺重。”
“日记里的内容被曲解，别人都觉得他是因为「暗恋助教老师的事被揭发」所以才动的手。”
“受伤的学生家长要求学校开除应寻，被校长压下去了。但学校里闹的人尽皆知。”
“这事过后，他就被贴上了「有背景，暗恋老师，校园暴力，同性恋」的标签，被几乎所有人孤立。”
陈灼语气平静的像是在说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扶在桌沿的指节却因为用力都泛出了些白色：“就这样，我说完了。”
“……”
这种平铺直叙又完全不带个人感情色彩的说话方式，让陈放差点以为自己在听新闻联播的报道。
这小子怎么说起自己喜欢的人的事都这么冷静啊？这还是人？？
如果这事发生在自己女朋友身上……
“他同桌是智力发展的不够全面吗？”
陈放怒火烧的旺盛，干脆把领带都扯了下来。
松了两颗扣子感觉还是不得劲，直接端起桌上的水杯灌了自己一大口。
“这他妈什么事儿！我都不知道该从哪儿下嘴问。”
像是感受不到他的暴躁，陈灼脸上的表情很淡：“好解决吗。”
“解决个屁解决！”
陈放啪的把马克杯又搁回了桌上，晃荡出一大滩的水迹：“他才是校园暴力的受害者好不好？不是陈灼你怎么也不早点跟我通个气啊……刚我是不是特咄咄逼人？？？”
“嗯。”陈灼回道。
“操了，我跟个傻x似的追着他问，这小孩儿心里得多难受。”陈放越回想越觉得自己简直是个魔鬼：“难怪看他脸色一下子变了。这要换做是我，可能当场就甩门走人了。”
陈灼又敷衍的嗯了声：“所以好解决吗。”
这么一大口凉水灌下去，陈放也渐渐恢复了理智。
「校园暴力」、「同性恋」这两个标签，现役演员里不管是谁，身上只要沾到一个，怕是都要糊到地心。
虽然应寻的事情从头到尾都只是个乌龙，但偏偏校园暴力和取向被捆绑在了一起。
棘手，真的棘手。
“当时真的是全校都知道他这事吗？”陈放若有所思的托着下巴问道：“你确定他不是用了夸张的手法跟你描述的？”
陈灼直接放弃了原先的考量，条理十分清晰的把从军训以来李子阳做过的所有事，一件一件的列举了出来。
听的陈放嘴里一个劲的往外冒脏话。
“不是，就这种长得不好看专业能力弱还校园暴力的脏东西，也是能考进Z大的吗？”陈放骂的都有些累了，感觉自己短短几分钟之内就苍老了许多。
陈灼嘴角扯了扯，是个嘲讽的弧度：“你觉得呢。”
“走后门的啊？？？？？”陈放明显一愣，心中微震。
Z大的关系可真不是随便谁都能找的。
自己都没门路，这姓李的小孩儿家里肯定不一般。
“知道为什么所有艺术类大学你都没办法进，偏偏Z大招生处当时给你打了电话吗？”陈放问。
陈灼眉头一凛：“你是想说这是他给我留了条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