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门口呆着的花公鸡贺祥,被这突如其来的开门,差点撞到他以为豪的高鼻梁,气的又破口大骂。
却见拓跋真神色不对的走了出来,朱苏紧跟其后,两人都当他不存在,看也没看他一眼,径顾自己走了。
“哎.....”好像他才是这个家的主人吧,贺祥愣了半天,一时间竟忘了自己要干吗,见他们都要走远了,才突然想起:“表弟,刚我父亲说请你们二人去前厅,他在那等你们。”
贺兰部落是个小部落,夹杂在大部落缝隙之间生存的小部落,所占有地盘较为贫瘠,故民风彪悍;同时也为了互相牵制他族,各大部落不轻易打此地主意。
族长贺瑞,今年四十多岁,当上族长才一年多时间。他是拓跋真的大舅,见到拓跋真过来,十分高兴,亲自出厅来迎接,贺庆跟在一旁。
拓跋真幼年丧国,跟着朱苏除了逃亡,大多时间都是呆在独孤部落。贺瑞也经常送些东西过去与他,有时也会接过来住几天,所以对舅舅的感情还不错。
见是舅舅亲自出来,拓跋真规规距距行了一个大礼。贺瑞连忙扶起:“莫拘礼,自家人。”牵着他的手进了厅堂。
花公鸡贺祥把人带到了,自己打了个呵欠,随意找了座位,坐在那打起了瞌睡。
双方落座,贺庆亲自倒茶倒水,然后站在族长后面恭恭敬敬不出声,倒是比他花公鸡的堂哥要端重多了。
朱苏也站在拓跋真后面,目不斜视。
拓跋真向舅舅表示感谢,并担心会给他添麻烦。贺瑞闻言哈哈大笑,道刘显这家伙目光短浅,做事不地道,不过他是不敢上贺兰部落撒野的,让外甥尽管放心住,贺兰也不是好惹的;更何况外甥你们一路闯过来,躲过他这么多次追杀,可见独孤部落水平也不怎么样嘛。
听到此,拓跋真浅笑;那边贺祥呼噜声雷动,一阵高过一阵。
“外甥,你好好休息,那个院子就给你们住.....”
“呼....呼呼....”
”舅舅,我没事的,这段......”
“呼呼.....呼.....”
分外有节奏的呼噜声。
贺瑞青筋暴起,一拍桌子,怒道:“贺祥,你给我滚出去。”
“啊.....”被这一声震醒了的贺祥,吓的端坐在那,不敢睡了。
看着眼前沉稳的外甥,再看看那只会打呼的儿子,贺瑞心里愁的啊,怎么老天让他摊上这么一个不成器的儿子,以后如何带领族人过好日子;各大部落又对贺兰虎视耽耽,迟早有一天,贺兰也会被灭。
忽听到拓跋真谈及日后的想法,贺瑞放下茶杯,思索片刻:“真儿,舅舅全力支持你复国.....复国后,希望你莫忘舅舅,多帮帮贺兰,还有你娘家兄弟们。”
“......真要复了国,拓跋真自然不会忘记舅舅的恩情。”对于贺瑞突如其来的说法,拓跋真自然是应景表示会的。
印象中,上一世并没有发生此事,甚至舅舅还怕他的复国大业会拖累贺兰,天天警告他不要妄想,更不说出兵支持了。如今,却主动提出要支持他复国,而且还这么笃定他能成功?!不过今生能得到贺兰部落的支持,总比反对好。
听到拓跋真的保证,贺瑞像是放下了心,整个人都舒展开来了。一旁的贺庆默不作声,待到拓跋真两人回房了,才试探的问贺瑞:“族长,您这么看好拓跋少主?”
贺瑞摸摸胡子,半响才答非所问:“真儿四岁那年,随南郑王去北巡,遇到一官员正毒打一名年少的奴仆。他走上去说,今天这个奴仆遇到我了,你就应该放了他。官员只得奉命照办。南郑王知道此事后很是高兴,道这孩子虽然还很小,却俨然以天子自居,将来必成大气。于是对真儿更是倍加喜爱,让他常伴自己左右,并称之为‘世嫡皇孙’。”
他看看屋外的蓝天,意味深长道:“若事成了,可是从龙之功。”
若败了呢?
败了也就这么回事,我们部落总共才一万多人,打天下靠这点人是远远不够的。
噢,贺庆似懂非懂。
“庆儿,你去安排一下,向外面递个话,就说南郑国世嫡皇孙定居在贺兰处,知道的人越多越好。”
一连几天,拓跋真都未出房门;朱苏则神龙见首不见尾,三天两头不见人。
花公鸡贺祥是位博爱之人,男女通吃,看到好看之人就迈不开腿。对朱苏一直垂诞三尺,天天有事没事都要过来找他。这几日不见恍隔三秋,多次向拓跋真讨要,偏偏拓跋真就是不给;朱苏也只认一个死理,就服待拓跋真一人。
贺祥很是不悦,你家少主天天到处逃亡,跟我至少可以安全无忧,少受这么多罪,你竟然不跟我。
被贺瑞知道了,又拎的去臭骂了一顿,直到垂头丧气才放了回来,不敢再来招惹他们主仆俩了。
拓跋真乐的安静。
转眼间到了贺兰部落的传统节日“相偷夜”。平日,贺兰是严禁偷东西的,被发现了偷一罚十。但是在“相偷夜”偷东西合情合法,放开胆子尽管偷,主人发现了也不能报官,只能笑着把你赶走,最多把被偷走的东西要回来。
若能把自己相好的女孩偷回家,便能成亲了。贺兰有规定,男方若想迎娶女方,必须在女方家里做三年苦役,等有了孩子才能带着老婆单过。但在“放偷夜”这晚,如果能成功把老婆偷走,就不用白干三年了。
很多男孩为了少做三年苦役,都会动员女孩在“相偷夜”配合好;女孩若是看中了哪位男孩,也会主动要求他‘相偷夜’过来偷自己。
拓跋真虽然外表不俗,毕竟才十四岁,尚小,没有多少姑娘打他主意,但朱苏就不一样了。朱苏今年二十有三,身材高大相貌堂堂,又尚未婚娶,正是姑娘们心目中夫君的模样。
贺兰部落的姑娘们热情奔放敢爱敢恨,有直接说媒的,有变法子巧遇的,可朱苏都淡淡的拒绝,没一个动心的。
当夜,拓跋真坐在屋内,笑容满面的看着这些来来往往欲偷东西的“贼”。他房里的东西,都是贺兰的,偷了也不可惜。
有大胆的姑娘见他笑容满面,壮胆邀请他一起去跳舞。拓跋真欣然应下,加入跳舞的队伍。
大老爷的身姿,自然比不上姑娘们的柔美,但胜在阳刚。跳到兴头时,有姑娘上前去献酒,拓跋真也来者不拒;在酒的助性下,跳的越发欢快,下面的掌声越发热烈。
朱苏坐在一旁,紧盯着四周,万年冰封的脸上依旧没有表情。贺庆拿着两壶酒过来,坐到他身边,随手递给他一壶:“来,干。”
朱苏接过酒,仰头一口全干了。
“......好兄弟......”贺庆目瞪口呆:“这可是我们部落最烈的酒,要小口小口的喝。”
“你现在没有醉意?”贺庆小心的打量着。
朱苏沉默的摇摇头,继续看着跳舞的人。
贺庆顺着他的眼神望去,就见人群中间,世嫡皇孙拓跋真正跟一姑娘斗舞,周围的人嘻笑着起哄。
“兄弟,当年你为什么救世嫡皇孙?”贺庆忽然有些好奇。朱苏的身手不凡,到哪都是受人尊重的勇士,为什么选择了一条这么艰难的路。
他也听说过,当初南郑国刚被前魏消灭时,南郑皇室被下令斩草除根,并且高额悬赏世嫡皇孙的头颅。这种情况下,几乎没人敢收留世嫡皇孙,畏之如虎。
当时朱苏也才十五岁,带着年仅六岁的世嫡皇孙,东躲西藏,吃尽了苦头;直到三年后,前魏内讧,兄弟自相残杀,又分裂成两个国家东魏和西魏,这才没人追杀南郑皇室。后来他们在独孤部落暂时安定下来。
那三年里,一个半大的孩子带着一个稚儿......换做他,他自认为没有这个本事活下来。
朱苏再次沉默,沉默的贺庆以为他不会回答了,却听见他低声道:“少主在他四岁时,救了我一命。若非他,我早已是黄土一杯。”
“四岁,就是后来被南郑先王称为‘世嫡皇孙’那一次?”贺庆心一动,想起族长说的那个故事。
“......是。”
原来如此,士为知己者死。
贺庆了然。这时有姑娘过来羞答答的邀请朱苏跳舞,朱苏看都不看她一眼,冷冷的拒绝了。
没等贺庆开口留人,姑娘恨恨一跺脚,转身跑走了。
太可惜了,这可是贺兰部落最漂亮的姑娘。贺庆拍着大腿,直觉得遗憾,这位帅哥不去可以邀请旁边的他嘛。
为啥他坐在朱苏旁边,就没一个邀请他了,他长的也没比朱苏差嘛。摸摸自己的脸,贺庆很是闷闷不乐。突然又想到一个问题,朱苏二十多,岁数不小,为何还没娶亲?
“我答应过少主,今生不会娶亲。”火光印在朱苏脸,显得有些落寞。
“.....太吵了,你说什么.....”贺庆觉得一定是周边太吵了,所以他听错了朱苏的话。少主怎么会要求他不娶亲呢?
朱苏却不再说话,起身抱住已经醉熏熏的拓跋真,将他抱回了房间。
“少爷,你八岁时说的话,属下一直铭记在心。”他轻轻抚摸着熟睡之人的脸,像是对待世间最珍贵的宝贝。
思绪飘回了六年前:
八岁多的拓跋真,趴在朱苏背上大哭:“朱苏,你以后不准娶亲,不准有孩子。你这辈子只准陪我一个人。”
“属下答应少主,这辈子只有你。”朱苏耐心的应和着,背着他走在山路上。那天的雨很大很大,长长的山路只有他们两个,相依为命。
“我怕,我怕你有妻子,有了自己孩子,就不会要我了。”小小的拓跋真抽泣着。除了朱苏,他什么都没有;万一朱苏也不要他,那他怎么办?
.......
房门挡住了外面的欢乐,也锁住了屋内的轻愁。
喝醉酒的后果,就是第二日没法早起。
拓跋真摸摸头疼欲裂的额头,呻吟的爬了起来。昨天的酒真烈,过了一晚还上头。他晃晃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些;不过更令他奇怪的是,今天早上朱苏居然没叫他起床练武。
这时,衣冠不整的贺祥跟着端水的侍女进来了,走路虚浮眼圈发黑,显然他昨夜是过了一个非常劲爆的夜晚。
拓跋真觉得此刻的他需要大补。
他一进来,就东张西望:“人呢?人走了?昨夜什么也没有发生?”
见房内一切齐整,不由的痛心疾首:“大好时光,你居然没有酒后乱性,太亏了。”
天天就知道精虫上脑的家伙,拓跋真鄙视的看都不看他,向侍女道:“朱苏呢?”
“朱苏啊,”一提这个名字,贺祥精神大振,上前一步悄声道:“刚我看见他叫了一个女人,进了他房间里,还把门掩着,嘿嘿.....理解理解,成年人嘛,人之常情......”
话未说完,拓跋真腾的一下站了起来,脸色阴沉。他二话不说,就迈出了房门;不一会,贺祥就听见附近的门,“咣”一声,被人重重踢开。如果没弄错的话,那门已经寿终正寝了。
奇怪,这有什么好火的,贺祥莫名其妙。
拓跋真面色不善的盯着眼前这对狗男女。
朱苏站在窗边,手里握着块手帕。他上半身敞开,侧着身,头微微朝下倾;侍女穿着倒是正常,一只纤纤玉手放在朱苏的背上,人离朱苏极近。从门口的角度看去,像是朱苏打算亲吻她。
听见房门被踢开,屋内两人齐齐回头。但在拓跋真眼里,却像是奸夫淫妇被捉了正着。
“你们.....”牙缝里挤出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没感觉到的火气。
侍女吓的束手站在那,不敢动弹。
“少爷!”朱苏赶紧裹好衣服,顺手把帕子还给侍女。
这一幕落在拓跋真的眼里,顿时一股酸意更加强烈的涌了上来,气得他拔腿就走:“你们继续,是我打扰了。”
“我们?”朱苏疑惑不解,他只是请侍女帮他上药,为何少主发这么大的火。难道少主是不愿别人给他上药?可是原来也一直是这样啊,都不见少主发火,还是有其它事情发生?
没等他想明白,身体已自动追了出去。
正月十六的天,还是挺寒的。被外面的风一吹,拓跋真也冷静下来了,深深的长呼一口气,面对追上来的二丈头脑摸不着的朱苏,逼着自己露出一个还算真诚的笑容:“无事,朕刚.....我昨夜酒喝多了,刚还没清醒过来。”
“......”朱苏一眨不眨的盯着少爷。拓跋真觉得他似乎笑了一下,但很快就被风吹没了。
“呵呵....”这时一阵嚣张的冷笑声传来,院外不知何时站着一个大胖子,满脸嘲弄的看着这边。
他俩是不认得此人,花公鸡贺祥认得。他似乎很惧怕此人,一见到此人出现,不自然的往后退了几步,迟疑了一会,还是耷拉着脑袋行礼:“叔叔。”
随后向拓跋真招手:“表弟,这是二母舅。”
拓跋真这才晓得,这胖子正是他二舅贺吉,据悉是个我行我素之人,武功高强,做事极其心狠手辣。对他这个外甥素无血亲之感,从来没看过他,也从没来过问他,就像一个陌生人似的。在他记事以来,还是小时见过一面,然后今天是第二面。
一早就在这冷笑,又不知道是看哪里不顺眼了,拓跋真最烦这种阴阳怪气之人。
不过既是舅舅,拜拜他也无防,何况他和朱苏还在这寄人篱下。
拓跋真上前一步,朗朗笑道:“原来是二舅,外甥这边有礼了。”说着,向贺吉要行顿首礼。
贺吉一个闪身,躲过他这一拜,甭看他胖,却很灵活。再随手一托,拓跋真这个顿首礼是拜不成了。
“不用拜我。你娘死时我没去,你小时我也没照顾过,这声母舅不敢当。”贺吉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一句话堵的拓跋真一口气不上不下。他放下手,表示很疑惑,不明白二舅这是何意。
“以后你当上了皇帝,跟我无关;你以后出了什么事,也与我无关,与贺兰无关;不过你若是在我面前被人追杀,我也会救你。咱们的关系就止于这一步。”贺吉冷冷道。
再度打量一番朱苏:“不过你侍卫身手这么好,也轮不到我救。”
拓跋真这回是真正愣住了,听意思,像是要跟他这个外甥划清界线。这二舅不按理出牌,他一下不知道如何接话了。
在这诡异的安静中,贺庆匆匆跑来了。一看大家都在发呆,莫名其妙:“你们怎么了,一大早一群人,也不说话。”
也不等回话,一把抓住拓跋真的手:“表弟,外面来了几人,说是南郑旧臣,想要见你。族长正在接待他们,快走吧。”
拓跋真被他拽的步伐匆匆,朱苏紧跟其后。
转眼院子就只有贺吉与贺祥了。贺祥自小对这个二叔十分害怕,一见只剩他在,吓得也赶紧遛。
却被二叔一把抓住衣领,跟拎小鸡崽子似的:“跑什么跑,带我去见你父亲。”
“.....父亲此时在待客,怕是不方便。”贺祥愁眉苦脸,您刚刚也听见了贺庆说的话。
“哼,是拓跋真的客吧。你爹就要把我们贺兰带入火坑里去,你还有心思在这事不关己。”
“啊....叔,我没啊,脖子痛啊。”贺祥的脖子被衣领勒的生疼,惨叫声声入耳,身旁的人却充耳不闻。
做为上世的南朕君王,拓跋真对南郑国的旧臣,自然有几份印象。但做为今生的拓跋真,毕竟他当年才六岁,还是小娃娃,连自己娘亲的模样都忘得差不多了,还不如他在独孤部落眼熟的人多。
见到大厅里等待着三人,他表现的很茫然。
朱苏倒是全记得,一一上前拜见,并给他做介绍。
“少主,这位是太傅冯至清,冯太傅。当年您刚进学堂时的,先帝给您指定的老师.....上了一个月的课.....”然后,然后南郑就灭国了。
“太傅好!”
“少主,没想到老朽这把岁数,还能再次看到少主.....南郑复国有望。”七十多岁的冯太傅拉着拓跋真的手,上下打量着,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我这些年东奔西跑,没长什么学识,想请太傅继续教我读书。”拓跋真十分乖巧。
“老朽一定竭尽全力,将所有学识教于少主。少主如此好学,先帝在九泉之下也会欣慰的。”冯太傅激动的差点昏噘过去。
拓跋真慌忙把他扶到椅上坐好,亲自站在后面帮他抚背,让他渐渐平静。
太傅是三朝元老,弟子数千,遍布各地。他在就相当于定海神针,能招来更多人才。做为少主则必须要时刻体恤下臣,才能收拢人心。
“这位是南部尚书,魏全。”印入眼帘的是位精干的中年男子,留着羊须胡,大概五十多岁。显然是这位是内敛之人,外表中看不出任何情绪。他抬起手,神色自然向拓跋真行了拱手礼:“少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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