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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球跑,但球没了(问尘九日)


那天秦瑜悄悄查看过长官的遗体,虽然尸检报告显示他是死于他杀,傅霁也对外宣称自己的妻子是死于一场“行刺”,但那具遗体做不了假。
“凶器是他平时惯用的匕首,身上无抵抗伤,只有心脏处的致命伤,并且我偷偷检查过了,那个刀口向下略勾、偏右,一刀致命……只有自杀这一个可能性。”
虽然查到的东西不过只是模糊的碎片,无法勉强拼凑出当初的真相,但傅向隅还是隐隐约约地猜到了这个答案。
他的母亲是自杀的。
“他一定很恨我。”他小声说。
恨到等不到他出生,就那么迫切地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傅向隅回去的时候,这场“一切从简”的生日宴已经进行到了尾声,宾客们渐渐散去了,那位陌生又漂亮的统帅夫人正在庄园的大门口忙着送行,客厅里只剩下了傅霁一个人。
傅向隅这趟是回来拿车钥匙的。他跟傅霁从来就不亲近,这会儿人都走光了,因此也就没必要再留下来跟他扮演什么父慈子孝了。
把钥匙放进外衣口袋,傅向隅终于礼貌性地跟傅霁说了句话:“我先回学校了,明天还有课。”
说罢他就要往门口方向走。
“站住。”傅霁看向他,“刚才去哪儿了?”
“你知道我的病忌酒,”傅向隅道,“当时感觉喝不下了,出去透透气而已。”
傅霁方才面对宾客时的和易已经完全没有了,他面无表情地盯着傅向隅,然后又忽然笑了:“是吗?”
他停顿了半秒,接着才直奔主题:“没想到你跟秦瑜倒是一对忘年交,她跟你说什么了?”
“我猜猜——是为了你母亲吧。”
傅向隅也看向他,这人才刚也喝了不少酒,但他记得傅霁的酒量很大,酒品也很好,这么多年,他从来没看见这个人发过酒疯。
“是。”他诚然道。
“正好,”傅霁点了根烟,但没有抽,“我今天也有点想他了,跟我说说他吧。”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傅向隅总觉得他眼中闪过了几分虚伪的深情,毕竟这个男人在他记事以前,就将已故妻子存在过的一切痕迹都抹消掉了。
傅向隅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母亲姓什么、叫什么,又遑论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个家里从没有人提起过他,甚至连佣人都是在他的母亲死后才被雇来的,傅霁主动提起已故的妻子,这还是有生以来的第一次。
傅向隅沉默了很久才开口:“您想让我说什么?我从没见过他。”
“不是一直都在查么?”傅霁笑了笑,“统帅的孩子,可动用的权利和资源那么多、那么广,总会查到一点事情的。”
“对不对?”
他一副轻描淡写的姿态、居高临下的审视,以及那看不出温度的笑意。
傅向隅每回和他说话,都觉得很焦躁,情绪像是一个瞬间被吹到鼓涨的气球,即刻就处在了即将爆炸的边缘。
他永远都是先失控的那个人,而傅霁每次都会用那双平静而冷漠的眼睛看着他,仿佛他永远都只是个无辜的父亲。
在这个独裁者的监控之下,他又能查到什么真相?傅霁脸上挂起的笑意,在傅向隅看来不过是讥讽。
他想起了那块空白的石碑,墓碑边缘种满了浅紫色的鸢尾花,和他家湖边种植的是同一种品种。
傅向隅不说话,但脸色明显已经变了。
“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我把他葬在哪里吗?”傅霁无奈道,“但爸爸最近太忙了,没空亲自和你说,所以叫你李伯伯转达给你了。你去见过他了吧?”
傅向隅控制不住地冷笑了一声:“你是有多恨他,连个名字都不给他。”
傅霁的眼神看上去有几分伤心:“那是他自己的意思,孩子。”
“我怎么舍得恨他,是他恨我才对。”
说到这里他忽然笑起来:“他也恨你,向隅。”
“向隅。”傅霁重复地说,“他们都说我给你取的这个名字不好,寓意很差,可爸爸其实是真心的。”
“是他先抛弃了我和你,多狠心的一个人。”

第22章
傅向隅不知不觉地就把车开进了旧舍区,车子照例停靠在花坛边上,他一边解开安全带,一边给秋池打了个电话。
电话铃一直响到接近尾声,还是没人接。
傅向隅心情烦躁地挂断电话,腕上的手环随即震响了起来,一道电子音突兀地响起:“检测到您的心率与信息素水平已超出了正常阈值,是否需要为您拨打急救电话……”
没等它把话念完,傅向隅就手动点了“拒绝”选项,然后干脆将手环整个拆下来,丢在了一边。
傅向隅降下车窗,让新鲜空气透进来,随后轻车熟路地给自己打了针抑制剂,接着将领带扯松,又解开前襟的扣子,最后才倚靠在座椅上,静静等待药物起效。
可惜抑制剂的效果甚微,等了十来分钟,傅向隅仍然感觉体内的信息素正躁动不安地在临界值上起伏。
他勉强克制住那想要将后颈上的腺体用刀子搅碎的欲望,随后下车走向了那栋被黑夜笼住的小楼。
旧舍区的楼梯很窄。水泥阶梯、开裂的木质扶手,连旁侧的墙皮也干裂剥落了,灯也是手控的,傅向隅碰了好几下开关,那楼道里的灯才慢吞吞地闪熄着亮了起来。
走到一半,傅向隅才看见二楼楼梯拐角处卧了只黑猫,碧色的眼睛,听见傅向隅的脚步声,这只不知道从哪来的黑猫忽地跳将起来,戒备地盯着傅向隅这个陌生人。
傅向隅对小猫小狗一向没什么兴趣,这会儿又正处在发热期的边缘,就算看见片长的不合心意的树叶都嫌烦,更别说这只长得像煤球一样的野猫了。
他视若无睹地走到了那间宿舍门前,那只“煤球精”似乎也悄悄跟上来了,躲在楼梯口暗中窥视着他的动作。
傅向隅抬手“咚咚咚”敲响了门。
这片舍区用的还是老旧的漆木门,只薄薄的一片木板,用力拍起来的时候,整块门板似乎都在抖动。
敲门声很响,但屋里却并未传来应门的动静。
傅向隅的动作越来越不耐烦,这里只有秋池在住,就算发出再大的动静也不算扰民。于是在加重了拍门力道的同时,傅向隅忍不住开口叫了他的名字:“秋池?”
宿舍里依然没有任何动静。
现在是半夜一点,这个人没可能还在外面闲逛,但他自认为已经把门拍得足够响了,就算是只猪也该被吵醒了。
想到这里,傅向隅干脆又给秋池打了通电话。
再拨。还是没接。
第三次响铃接近尾声时,电话终于被接通了。
秋池才刚把从货车上卸下来的货物搬进仓库中码放好,这会儿浑身都是汗,气也还没喘匀。
“喂……”
“在外面?”
秋池没想到傅向隅会这么晚来找自己,他忙走到一边角落里,然后小声说:“在上夜班。”
“你要……现在就要来吗?”
秋池听见傅向隅那边陡然安静了会儿,接着才开口道:“你去上什么夜班?”
他察觉到对面的Alpha的语气变得很差,像质问,秋池一下就心虚了。傅向隅开了这么高的价,他知道自己应该做到随叫随到。
但秋池的确没想到傅向隅会在这个点来找自己,他小声地说了句“抱歉”,接着又道:“你能等我一会儿吗?我去跟主管请个假。”
傅向隅:“不能。”
他靠在秋池家对面的漆墙上,感觉自己暴躁得下一刻就会把他家的破木门给踹烂。
秋池闻言一边向外走,一边对着听筒那端安抚道:“我现在就回去,很快的。”
“就这一次。”他实在不想失掉这场‘稳赚不赔’的交易,“再给我一次机会。”
“……行吗?”
几秒钟的沉默过后,秋池听见听筒那边传来了傅向隅压抑着的喘息声:“快点。”
秋池连忙应了声“好”。
夜间和他一起搬货的还有一个最近才入职的中年男人,秋池挂掉电话出来的时候他正靠在货物上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
“大哥,”秋池尽可能简短地说,“我家里有急事,新入库的货我都码好核对过了,麻烦你帮我盯一晚,行吗?”
男人的目光终于从手机上移开了,他不耐烦地说:“不是说我管CD区,你管AB那块么?这么大个地方我一个人怎么看得过来,到时候要是有货丢了算谁的?”
他俩平时也没交集,这会儿突然来麻烦人家,人家不乐意帮忙也很正常。
秋池并不想耽搁太多时间,干脆一边拨通主管的电话,一边往外走。
电话连打了两次才被接通。
“干什么?”对面的话音里明显是被吵醒的不悦。
“我有事想请假……”
那边大约是看了眼时间,紧接着秋池就听见手机听筒里传出了“爆裂”般的动静:“秋池,你他妈……”
后面的话被秋池用手捂住了,等那边高分贝的声音停了,秋池早已骑上了车。他知道这次主管肯定无法再容忍自己了,与其被辞退,倒不如自己主动请辞。
于是在主管最后一声怒吼落下之后,秋池平静地说:“抱歉谭总,我不做了。”
说完他就把电话挂断了。
凌晨时分,路上几乎没什么车辆,秋池一路畅通无阻地回到了学校里,经过花坛边的时候他看到了傅向隅的车。
与此同时,车里的人按了声喇叭,很突兀的一声响。
秋池的心跳一错,很快停下车,他迟疑了一下,就听那车里的人再一次烦躁地摁响了喇叭。
于是他赶忙把小电车停靠到一边,紧接着拉开车门,才刚坐上去,驾驶座上的那个人就猛然掰过他的脸,然后强硬地吻了上来。
除了一开始下意识的抵触,秋池对这个突如其来的吻全然没有抗拒的意思,相反的,他还在尽力地迎合这个Alpha。
但傅向隅似乎还是对他很不满,仍旧不知轻重地掐着他的肩颈,动作显得粗鲁又急躁。
侵入Beta口腔的信息素仿佛电流一般在他后脑勺上炸开了,秋池感觉自己的大脑里一下一下地闪跳着火花,四肢也有发软的征兆。
他听说过AO的□□里也会含有少量的信息素,但不知道是他的耐受度太低,还是傅向隅的信息素太浓,秋池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正以一种可怕的频率跃动着,呼吸也变得越来越艰难。
混乱中傅向隅的牙齿似乎磕破了他的舌头,于是那股浓郁的花香便顺着伤口愈发放肆地闯进了他的身体。
秋池紧紧地抓住了傅向隅的手臂,他快要窒息了,好在傅向隅终于在他的挣扎之下,放缓了一点力道。
“你上什么夜班?”傅向隅掐着他的脸颊,问。
秋池想要说话,但舌头还是麻的,他只能狼狈地大张着嘴喘气。
“我是不是和你说过,”傅向隅欺身压了过来,语气很冷淡,“关系存续期内,要保证‘干净’?”
他以为这个人又去了会所,毕竟这个Beta原来连周利冺那种垃圾都敢攀附,装得那么纯,实际上不知道有多脏。
秋池被他逼到避无可避,后背抵在车门上,已经完全失去了喘息的空间,舌头这会儿稍微缓过来了,他终于艰难地解释道:“我没有……”
“你没有?”傅向隅加重了手里的力道,这人大概以为全世界的人都和他一样,‘闻’不到信息素的味道,“那你身上现在是什么味道?”
打开车门的时候他就闻到了,这人身上一股恶心的劣等Alpha的气味。
听见他的质问,秋池这才迟钝地想起来,最近那个来送货的Alpha司机老是来和他搭话,搬货的时候他也总是很好心地来帮自己忙。
偶尔会有些无法避免的肢体接触,秋池当时并没有放在心上,毕竟那个司机的年纪看起来都可以当他爸了……
傅向隅现在看起来一副随时都会失控的样子。秋池知道Alpha对自己认定的“所有物”通常都会具有很强的控制欲,尤其是在发热期,哪怕他们之间并不存在标记行为与“信息素纠缠”的关系。
“可能是仓库那边的货车司机,卸货的时候唔……”
Alpha的力道太恐怖,秋池几乎能听见下颌骨被蛮力捏响的声音。
傅向隅冷漠地看着他,他忽然意识到这人只是个连信息素都闻不到的Beta,或许连普通的会所都进不去,只能在那种廉价的钟点房里做“零售生意”。
这种猜想令傅向隅感到了反胃。
他讨厌被人骗。
觉察到傅向隅的状态越来越差,秋池忙抓住了他的手腕,随后几近哀求道:“我真的没有。”
他很快地说出了一个仓库的地址,还有一家公司的名字:“我在那里上夜班,平时就帮忙卸货、理货入库以及看管货物,你可以到那里去问……”
“我……”
秋池感觉到眼前这个人的看向自己的眼神越来越怪,车里实在太狭窄了,他连逃都没有地方逃。
这种可怕的压迫感让他又想起了第一次那无限迫近死亡的恐怖体验,他惊慌失措,不知道要怎样才能阻止这人丧失理智。
没来得及细想,他忽然伸手抓住了傅向隅的脖子,然后迟疑地凑了上去。
秋池吻得毫无章法,只知道这个Alpha似乎正有意无意地蹭舔过他舌尖的伤口,紧接着那条舌头便往更深的地方去了,一直舔到了舌根。
秋池的眼泪瞬间就出来了。
Alpha如愿以偿地尝到了他血液里那股很淡的橙子味,没有那么甜,但理智总算是暂时回归了。
可秋池却再度短暂失语,缓了好几秒,他才艰难地表达了诉求:“先上楼……行吗?”
“傅……”眼前这人的年龄比自己小,秋池搜肠刮肚也找不到一个适合的称呼,于是他只能直呼其名,“傅向隅?”

傅向隅今天醒得很早。
睁开眼就看见头顶上那掉了一大块墙皮的天花板,墙顶正中央挂着一颗灯泡,连灯罩都没有,寒酸得可怜。
床边的地面上堆着被他随手扯下来的床单,完全没法细看,全是干掉的……痕迹。
秋池则背对着他,整张脸几乎都贴在了墙面上。傅向隅侧过身,盯着他的后背仔细看了一会儿,忽然发现这个Beta的脊背也长得很好看。
不全然是平时看起来那样单薄,大概是因为常做体力活的缘故,傅向隅发现他细瘦的腰背上有一些若隐若现的肌肉线条,挣动时会更加明显。
这人的后颈上全是深深浅浅的牙印,光是这样看着,傅向隅就觉得又有些牙痒。
有时候他会有点分不清,究竟那个被信息素操控的“怪物”是自己,还是这个被社会和学校规训得“彬彬有礼”的文明人是自己。
清醒的时候他其实也想把那些文明世界里的守则全部都踩在脚底下,也想枉顾这人的所有挣扎,压制他、弄疼他,甚至摧毁他。
他的确无法标记这个Beta。可他远超S级的信息素不仅可以攫取他自己的理智,只要他想,傅向隅还可以将这个Beta发育不良的腺体弄坏,他的身体会在顷刻间接收到大量被压缩的高等信息素。
最终秋池大概会在极端的欲|潮中死去。
但社会赋予他的“道德观”让他克制了这一可怕的欲|望。
秋池是被傅向隅弄醒的。
今天仍然是工作日,天微亮的时候他强撑着爬起来过一次,到淋浴间冲了个澡,但后来好像因为体力不支在浴室里摔了一跤,然后就失去了意识。
秋池不太记得自己摔到哪儿了,反正他现在浑身上下都疼得不分伯仲。傅向隅还在动,可他已经没力气迎合了。
他难受地挣了挣,问傅向隅:“……现在几点了?”
身后的人没有停,也没说话,只有接连不断的喘|息声与湿黏的水声。
秋池抓住Alpha的手腕,有些艰难地偏过头:“傅向隅……”
“我不能……”
“不能无故旷工。”
校工才是他的本职工作,虽然工资不高,但胜在稳定,夜班兼职那边已经吹了,他不能再丢掉这份工作。
傅向隅捂住他的下半张脸,秋池顿时没法再开口,失神时溢|出来的涎水弄湿了这人的掌心。
一直到结束,Alpha心情终于转好,他松开了秋池,然后回答了他一开始的那个问题:“快十二点了。”
秋池肉眼可见地紧张了起来。
“已经请过假了。”傅向隅又说。
秋池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请过假了。傅向隅说完就起身去了盥洗室,很快他就听见里面传来了淋浴的水声。
他俯身从地上的那堆布料中翻出自己的外套,然后摸了下口袋,没找到手机,秋池紧接着四处看了眼,才发现自己的手机被人放在了书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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