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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反派一体双魂的日子(蓝溪恨水)


他的话语中并不带任何的情绪,好像只是在平铺直叙,濮阳殊却从他平直的话语中体悟到他燃起的怒火。
“那就杀了他吧。”
濮阳殊将苏茗的手握的更紧了一些,好似想把自己的温度传递给苏茗,“哥哥,我替你杀了他,他终究要为自己的……玩弄他人命运,付出血的代价。”
“是,他是该付出代价。”
他玩弄自己的命运,给自己定下万世孤苦的命格。
濮阳殊为救自己,顶替自己在尘世中轮回。
这些仙兵,这些曾经追随过他的仙兵……也被他化作石封的傀儡。
这些命不由己的傀儡已经举着石剑向自己而来,面容扭曲满是不愿,却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宛若被丝线操控的傀儡。
“哥哥,当务之急是将他们重新封印。这种事情,就由我来做,哥哥你快点进入下一关吧。”
濮阳殊道:“……如果他一心操控命运的磨盘,把所有人都当做磨盘上的谷粒,那么此时此刻,命运的磨盘已经开始转动,不及时停下的话,会把我们都碾成粉末的吧。”
他说的很有道理,这个时候,也不应该过分踌躇。此时,层层叠叠的仙兵已经围住了他们,濮阳殊凝神,示意苏茗快离开这里。
苏茗点了点头,欲言又止。
“放心,他们都是哥哥的财产,我不会弄坏他们的。”
濮阳殊露出一个开朗的笑容。
苏茗:“我是想让你量力而行。你知道,我……很在乎你么,知道的吧。”
濮阳殊一愣,低头敛睫一笑:“我知道。”
苏茗最后再看他一眼,便离开这里,跟随银镯心指引来到一扇大门,大门上刻印着繁杂的花纹。
一个金色的人影立在那里,披风在风中狂乱的舞动着。苏茗握紧自己手中的剑,看向那人,只见那人缓缓地转过身来,露出一张陌生而熟悉的脸,正是柯元嘉。
“看到我,你是不是很压抑,你说了让那些人看好我,可惜他们是个废物。”
他的嘴角带着淡淡地讥嘲。
苏茗转念一想就知道他做了什么,原来是自杀成功,回归天界。
“知道的知道你是自杀了,不知道的以为你登基了呢。”
柯元嘉的脸颊抽动了一下,也许是没想到明夙居然能这么。
伶牙俐齿,一句话就让他哑口无言。
“明夙,你……你真的变了许多。”
苏茗有些迟疑,“我们不熟吧,哪怕是明夙太子那一世……我们应该也不怎么熟?”
柯元嘉:“……”
苏茗不是存心气柯元嘉的,但是这种无心却比存心更气人,柯元嘉止住自己脸上的表情,手一挥,便有一道神鞭现于手中,“你我之间也该做个了解了,就在今日吧。”
苏茗没有说话,湛卢饮雪剑闪过幽幽一抹银光,宛若蛟龙鳞片在月色下反光。
剑的反光,映在苏茗的眼上,淡淡的、轻轻的,一条窄薄的光。
柯元嘉不由得响起天帝对他说过的话,只要杀了他,杀了明夙,自己依旧是天界的战神,自己依旧高高在上不染尘埃。
如果自己失败了,天帝就会剥夺他的封号,将他贬成无名小卒且一辈子不能升迁,这对他而言是最深重的惩罚,是比死还要沉重的惩罚,所以这一次他只能胜不能败。
天帝给他的药正在他的血液中流淌,流淌过的地方都泛起无与伦比的浪潮般的力量,如今的他,是如此有力,如此激奋,回复了真身的他定然要让明夙看见他锻炼努力的千年的结果,自己会堂堂正正的打败他。
他动了动自己的脖颈,周身居然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是所有的骨骼都舒展开的声音。
随即,他缓缓举起自己手中的鞭,玄铁的鞭上镶嵌着密密麻麻的倒刺,散发着让人心惊的寒意,这是专门作用于神魂的兵器,是他以战神权柄向天界武库借出。
就以此局,裁定胜负吧。
遥远的云上仙阙,天帝却与青衣的相师一起饮茶。
白发白须的青衣相师摸了摸自己的手腕,“囚禁了我这么多年,你终究还是把我放了下来,你看上去很自信。”
天帝笑了笑,“明夙是我的孩子,我比你更了解他。”
“了解。”相师的眼睛里带了些许讥嘲,“这么多年过去,你居然妄言了解。”
“你在赌变数么,相师。”
天帝闲适的为相师倒了一杯茶,一挥手,便有一张镜子显现在二人面前,镜子里,是苏茗与柯元嘉。
他的目光凝在苏茗的脸上。
“这么多年,你究竟把他藏到了哪里?”
“你猜。”
“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这样的结局。”
天帝叹息了一声,道:“其实,我很早就知道他身边的那个小仙顶替了他的命格在人世间流转,若非如此,我也不会给他定下那样悲苦的命格。明夙是我的孩子,我对他,总存着一点慈父之心……对那个小仙,当然是没有的。”
“你说,明夙能走到我的身边么。”

第94章
“如果他真的能走到我的身边,我就告诉他这个事实……踏着无数仙兵的尸体、踏着那位小仙的百世孤苦,重新回到仙阙的明夙,会是怎样的心情呢。”
“他会不会宁愿自己死在那一日,他会不会万分悔痛他做出的不智行为,恼恨自己为什么听了你的话,居然胆敢叛乱。”
“他会不会痛不欲生……”
相师不再言语,归根结底,天帝的心已经不是正常人可以揣摩,或许,端坐高位这么多年,冰凉的帝王之位早已扭曲了他的心,他只想看见他人畏惧的眼神,看见他人在他安排的命运下挣扎不得脱。
“你给他的药……”
“相师说的是我给战神的药么?说实在的,他的实力,实在不足以担当战神,所以我必须给他一些帮助,不是么,这种药可以让他的实力百倍提升……”
“那不是药,是毒。”相师沉声道。
“不要这么沉重,你难道不希望他死,若不是他告密,我也没办法这么轻易就将你们一网打尽。你是觉得他很可怜?”
相师道:“不,我只是觉得你们都有病,说起来,他和你才是最像的,最像一对父子。明夙不一样,明夙和……殊,都是好孩子。”
“所以他们才沦落到这个悲惨的下场。”
他喟叹一声,品尝起茶中的茶水,“而且,你知道,他是一个软弱的、从来不知道生气的人,他只会把错误都推给自己,就算他来到仙阙又如何?他真能杀了我么,我毕竟是他的父亲啊。”
“他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杀死柯元嘉,并不是终结,只是开始。你还记得么,最重要的那个劫数,他其实从未渡过,别人渡劫不过,是因为情感太多,他渡劫不过,却是因为情感太少……一千年过去了,当劫数重来,辗转千年的他,是否能渡过此劫。”
“所以说,我是为了他好,如果你不插手他的命数,让他真真切切在尘世中轮转,说不定他还能积蓄足够的情绪渡过此劫。但是,被你打乱劫数,小心潜藏了千年的他……怎么会有这样的情绪。”
相师不语,良久才道:“你在扰乱我,你扰乱不了我的,因为你的话语有着太多的矛盾。”
“哪里有矛盾。”
“哪里都有矛盾。”
“是么,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又何必在意。”天帝叹息了一声,“你说你。读不懂我的心,我又何尝读得懂你们的心呢,尤其是明夙。最是多情也最是寡情的他……不愿意将自己的眼神分给自己看不起的人,所以掌灯史才会这么疯狂啊。”
“什么。”
天帝换了个姿势,手却依旧轻轻击打着桌案,发出笃笃的声音,“就是现在的战神啊,千年前,他曾经是掌灯史,大半夜请求我的召见,说出太子谋逆的计划。那个时候,我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他给我的回答是……太子看不起他。”
相师短促的啊了一声,随即便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脸色显得十分精彩,一会儿才道:“呵呵。”
“他……他是谁啊,明夙看不起他?看不起……”
相师几乎要破功了,说实在话,他确实不是那种端庄的先人,拗仙风道骨的姿态也拗不了太久。
不管是千年前的明夙,还是现在的苏茗,都与“看不起人”这四个字扯不上半点干系,唯一要说的话,只能说苏茗看每个人都很“淡”,但是这又不是他故意为之,是他性格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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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师回忆起千年前的景象,千年之前的他,预料到谋反的失败却不知因何失败,预料到千年之后苏茗的归来却不能预料到苏茗究竟如何归来。
往往都是在一切都尘埃落定之后,他才知道预言的真正意思。
拒绝被营救,甘心受戮的太子明夙希望他照顾好殊,让殊远离天界的纷争。
殊却偷偷的来找他,希望能够为太子明夙替罪。
最后,发觉殊意图的太子明夙只能在万般虚弱状态下强行分出自己的力量,来庇护殊,殊堕入轮回,而自己也陷入沉眠。
天帝表面上对他们这些弃恶从善之人体恤安抚,实际上却存着打压伤害之心,他只能让自己的分魂带着太子明夙的魂魄逃到天帝眼目所不及之地,在他的魂魄汲取力量不再沉眠之后助他塑成躯体,抚养他长大,并且在预言作用下写下殊的命书。
自己的主魂则是被天帝所囚。
为了不让天帝发现端倪,他只能断开与分魂的联系,让分魂消散在天地之中。
接下来的一切,都要依靠命运。
是天之命,也是人之命。
“你不会赢的。”相师看向那面镜子,看向镜子里映出的苏茗,“他是太子明夙,但也不是太子明夙。”
“太子明夙不会对你动手,但他会。他会把你的头都拧掉。”
天帝:“……”相师被关出失心疯了么,居然说出这样的话。
各种意义上的失心疯。
天帝将手一挥,镜子的景象又改变了,濮阳殊正拿着枪面对数以万计的石化仙。
“他就是……那个小仙么。”
天帝眯了眯眼,准备看他如何对待这些石化仙,却见濮阳殊猛地抬起头来,眼神如电,凝聚出的镜子骤然之间居然寸寸破裂!
天帝一愣,道:“实力看上去居然还不错,只是,万世的轮回啊,究竟能积攒多少心魔。”
濮阳殊对着数以万计的石化仙,紧紧的攥着枪,心中也非常头疼,杀死他们当然是不行的,这一定不是哥哥的期望,所以,他该怎么办呢?哥哥已经到前面去了,自己一定要快点赶上他,不然,他又遇到什么难题怎么办。
“如果是我遇到这样的境遇,一定……”他微末的叹了口气,不再想这种可能。
哥哥的下属啊。
哥哥让自己量力而行,不要做伤到自己的事情,因为他在乎我。
什么时候,他也会说这么多的甜言蜜语了。既然如此,自己才更不能让他失望。数以万计的
石化仙,究竟如何制成,他们的魂魄,又是怎么回事?
红着眼睛,一脸不可置信的石化仙们看着自己不受控制的躯体陷入恐慌,任何一个人遇到这种情况应该都是如此,毕竟……
枪尖一震,划出一道圆弧,有玄黑雾气萦绕在枪尖之上,气浪震颤间,他的黑发也在飘扬,濮阳殊却是猛地将枪尖插到地面上,立时便有圆形的涟漪以他为中心点震颤起来,一圈一圈,范围逐渐扩大,逐渐囊括了所有的石人兵。
“哥哥,可不要小瞧我呀。我毕竟,也是一个魔主。”
这些棘手的兵,杀不得伤不得,只能将他们重新封印,这可要耗费不少气力,但也不得不如此。
圆形涟漪荡漾开,触碰到那些人,那些人的动作立时僵硬了下来,随即便有层层叠叠的石头盖覆住他们的身体,正是石化咒。
原来凡间的术法,对仙人也管用么。
濮阳殊猛地一压枪尖,放大力量的输入,石化的速度逐渐加快,很快,他的旁边就立起一尊尊石像来,每一尊都惟妙惟肖,神态动作无可挑剔,连睫毛都是纤毫毕现。
废话,毕竟是真人变的。
濮阳殊做好封印,心想,这些石化仙的出现其实并不是很危险,被操控的躯体难免僵硬,难免不够灵活应变,不然那些石化仙就不会在自己施法的时候那么手忙脚乱。
但是,石化仙背后所代表的东西却不由得让濮阳殊提起了自己的心,究竟是谁想出了这样刻毒的方法……来对待哥哥,让哥哥亲眼见到这样的惨剧,曾经追随过他的人,落得这样的下场。
如果让哥哥选择,他一定会选择背负所有人的命运。
千年之前,不就是这样么。
濮阳殊的眼神微微恍惚了一瞬,便看向那些被石化的人,他们被定格在一个时间段,幽静的宛若真正的石像。
他们以这样的姿态,在这里度过千年。
他喃喃了一句,便看向苏茗离开的地方,不知道哥哥还会遇到什么样的危险。
“来战吧。”柯元嘉手里神鞭闪烁神光,一挥手,四周景色确实骤变,黑夜降临,他们正站在一处既高且陡的悬崖上,如此高险的悬崖,居然比雷云还要高!
吞吐雷光的雷云在他们脚下起伏,再往下则是一望无际的黑色的大海,只能勉强看见浮动的水波。
他突然说:“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就是这样高高在上,接受着众人的膜拜。而我,只不过是一粒尘埃,只能匍匐在你的脚底。”
苏茗道:“……你开心就好。”他只能用一个词语来评价他,那就是自说自话,他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内心世界当中去了。
柯元嘉梗了一下,便专心战斗起来,不再试图与他说话,其实他也不明白在这样的关头他为什么要这样和他说话,总之,这样的话,再也不会有,他要沉默着杀死眼前人,从他身上夺回原本属于自己的荣光。
神鞭挥舞之处,带来一片寂静,像是连这片空间一起扯碎,是那么慢,慢的可以看见神鞭在空气中划出的轨迹,同时却又那么快,快的宛若时间,苏茗的速度却比他更快,连步交错间,是玄妙的步伐,来自刚刚从记忆中获得的踏云步。
电光火石之间,二者已经交手数招。
柯元嘉的力量却随着时间的变化越来越雄厚,与之相伴的则是他的脸颊、脖颈以及裸露出来的手,不知何时已经蔓延上道道青筋,微微鼓胀了起来,看上去居然有些可怖。
“你的身体……”苏茗微微蹙了蹙眉,柯元嘉挥舞势力却是越来越猛,身体的异变也越来越大,他却朝着天立起打神鞭,就有黑色的闪电从云层中被扯出,跟随着神鞭指引落在苏茗的四周。
被雷光击中的地方立时碎石四溅,纷纷滚落陡峭的悬崖,落入大海,数道雷光紧密的从天而降,宛若从天而坠的利剑,几乎密不透风,苏茗挥剑阻挡,却阻挡不了所有雷电,入体的雷光带着剧痛在经脉间流淌,这样的滋味居然有些熟悉。是了,天界惩罚别人总是用雷电来惩罚的,不伤体表,直入肺腑,是非常体面的一种刑罚。
柯元嘉看见在密切雷光中摇摇欲坠的太子明夙,闪过一丝不忍,与此同时,却有一种预感已经盈上他的心头,天帝给他的药……他不想细想,便想着速战速决。
他……也不想再让他继续痛苦下去了,其实,他也是一个可敬的敌人,而且,当年,的确是自己先负了他。
于是他在漫天雷光中靠近苏茗,挥起打神鞭,此时他却觉得自己的后背传来一点刺痛,他瞳孔一缩,发现自己面前的奄奄一息的苏茗却是蓦然消散,真正的苏茗站在自己的身后。
他动了动自己的嘴唇,用手握住穿体的剑刃,狠狠一拔,倒退了几步,不可思议道:“明夙,你……”
“现在,你还叫我明夙。”
苏茗看着他,微微叹息了一下,双手不着痕迹掠过自己焦黑的衣角,让衣服恢复原样。
柯元嘉定定的看了他几息,却突然痴笑了起来,随即气息逐渐慢慢地从高涨变得虚弱,问住了最后一句话,“濮阳殊,你爱他?”
苏茗:“……最后关头问这个,我差点以为你暗恋我。”
他的嘴唇动了动,说起牛头不对马嘴的事情来,“其实,我知道这个药是什么,它能够短时间让我的实力暴涨,同时也会污染我的神魂,当我被你杀死,被污染的神魂就会依附在你的身上,所以,就不劳烦你亲手杀我了,这就算是我为你做的最后一点事。”

第95章
他狂风骤雨般急迫的说完这些话,便干脆利落地挥动自己的手掌拍向自己的灵台,“算我愿赌服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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