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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反派一体双魂的日子(蓝溪恨水)


“为什么要种树呢。”
濮阳殊把苏茗讲给他的话讲给顾雪卿,当然隐去了苏茗的存在。顾雪卿闻言,却是微微一怔,这样的想法,还真的有些……风雅。天都城并没有这样的习俗,只是,在遥远的离国,似乎有这样的习俗。
“那,为什么种了两株?”濮阳殊对那两株梧桐树的两株是没有意见的,但,当濮阳殊说这棵树代表的是他自己之后,顾雪卿不由得有些疑惑,为什么要种两株。是害怕有一株树枯死,于是特意种了两株?
濮阳殊没有言语。他该怎么说呢。他平生第一次产生了类似于纠结的情绪。他知道他不能把苏茗的存在说出口,但他也不想抹去苏茗存在的痕迹,过往的所有的未被他放在心上的东西,如今似乎在慢慢的复苏。
他莫名其妙的又想起了龙胆朔寒枪,握住它时的颤栗感又浮上他的心头,似怒非怒,似哀非哀。他居然生出来一点痛楚,是从心头泛出来的,细密而疼痛。
“怎么了。”濮阳殊的脸色突然有些苍白。他摇了摇头,用手止住了顾雪卿欲要抚他额头的动作。
“哥哥,你在么。”他问识海里的苏茗。
苏茗不凝神看外界,便感知不到外界,识海里一片空茫,他见濮阳殊没什么事情,便开始钻研起前世未竟的阵法,刚进入关键,就听见濮阳殊在叫他。
“嗯。在。”他应道。
为什么种两株树?这样的问题被轻轻带过。濮阳殊想,这是他和他哥哥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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濮阳殊也终于有资格可以进入书院学习。濮阳府邸的书院在整个天都城内也是鼎鼎有名,里面的授课者,有些是濮阳家的族人,有些是天都城的高手,还有些是濮阳潜从外城请来的客卿。
书院内坐在包括濮阳宣与濮阳昭在内的四十九名孩童,濮阳殊于是成为此学堂的第五十人。今年,濮阳宣九岁、濮阳昭十一岁。学堂孩童的年龄也在九岁到十一岁不等。
一般的,修真界都是在孩童七岁的时候为其测试天赋,天赋分甲乙丙丁,然后为其传授各个穴位……之类的知识。在他们对自己的身体有一定了解并且拥有一个相较稳定的心境,约摸九岁的时候,才开始接受系统的训练。若是不知事的孩童胡乱的进行修炼,下场大抵好不到哪里。
但濮阳殊却成为一个例外。他的检测天赋是最低等的丁等天赋,只比凡人好那么一些,按照这样的天赋,他大概永远也不能脱凡,充其量只能做一个一辈子的武者。按照规矩,他也是不能也没有资格进入书院读书的。所以濮阳宣才能那么肆无忌惮的对他。
但他偏偏得到两件灵器的认可。震惊天都。这样的情况下,天都城当然要为其破例。要知道,成为一个真正的修真者,非得天赋、毅力,悟性甚至运气都要卓尔不群才可以,他虽然天赋不济,却能得到灵器认可,这足够引起沉思。
唯一的一点就是把他安排进书院是否有些不妥?他在偏院住了这么多年,怕都没有开蒙,以这样的状态来聆听修炼,恐怕不妥。但濮阳潜并没有在乎这个,他只是轻描淡写的吩咐让濮阳殊进书院,别的一概不管。
濮阳殊环视一圈,对上濮阳宣、濮阳昭的眼睛,脚步却是没有停歇,径直走到倒数靠窗第二排的位置。他们大多数都是两两坐着,唯独最后一排,有一人孤零零坐着,正在蒙头大睡。如果濮阳殊坐在他身边,五十个人,刚好是二十五对同桌,但濮阳殊怎么可能这么做。于是他坐到那人的前面。
今天授课的是濮阳家的家老,濮阳如。他看到濮阳殊,便知道这一定是那个孩子,于是他话锋一转,讲起那些在座的众人都耳熟能详的事情。
“修行境界一共有七境,凤初境、琴心境、腾云境、晖阳境、乾元境、无相境、天人境。每个境界又分为初阶、中阶、高阶、巅峰。濮阳家避世已久的太上长老,就是无相境,正是因为有长老在,我们天都城才能被称作五大仙门之一。天人境是传说中的境界,相传,达到此境界,便可以生出仙骨,破开天门,飞升天界。这样的境界对我们太遥远,还是不多作赘述了。”
“就从最简单的开始讲,入道的第一步,就是进入凤初境,像昭少主,如今已是凤初境中阶,不愧是少年英才。像我,我是乙等资质,如今是晖阳中期,这样的等级,已经足够在天都城混一口饭吃了。所以,大家还是要努力啊。”学堂发出善意的哄笑,以濮阳如七十八岁到达晖阳境来看,他已经算的上是甲等资质都比不上的天才,他在这里谦虚。
“我们都知道,天赋很重要,但天赋不是绝对的,悟性、毅力甚至运气都同样重要,我之所以进阶如此,有一个很大的原因就是在秘境里得到了一株天材地宝。所以,资质天赋不佳的学子也莫要灰心。如果没有毅力,空有天赋……也是不行的吧。”
他看了一眼趴在最后一排呼呼大睡的人,眼睛闪过恨铁不成钢。再看年纪最小的濮阳殊,正襟危坐,很是认真,不由得在心里默默的点了点头。
课毕,苏茗询问濮阳殊可有什么看法。濮阳殊看了看周围的喧闹,又看了看濮阳昭与濮阳宣,用手扶住了自己的额头。
“我的眼睛,看人还是不甚清楚。”弱视是濮阳殊从小便有的病症,但是原因不明,是营养不良还是天生如此?医师也给不出答案,只是让他进行食补。
而且。苏茗记得,濮阳殊似乎还患有痫症,但他旁敲侧击问濮阳殊可有突如其来的不适症状,他只是摇头。
他说,每次不适,每次昏厥都是因为别人打他,从未有那种自发的不适与昏厥。苏茗只好把这样的隐忧压在心底。
第二节课是濮阳有来上,他教授身体的各个穴位,还会将灵气探入学子的身体,让学子感受灵气在身体里游走的轨迹。
这种试探方式,也只能面对没有修炼的凡人,否则,灵气不容,便会相冲。学堂里,只有濮阳昭是入道了的,所以他跳过了濮阳昭,给所有人都进行了灵力传送。
到达濮阳殊的时候,濮阳殊明显可以感受到那人试探的眼神。
他呼唤苏茗,“我们要让他探查么,他会不会发现,我们的不妥?”
只是运行灵气,应该不至于发现他们二人居然是一体双魂吧。
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

灵气入体的感觉并不好,但濮阳殊还是勉力记住了灵力的运行。他看着眼前的这个孩子,划过一抹怜悯,掌心却是划出一道幽幽的银针。那根银针很细,是透明的,纤若牛毛。他知道濮阳殊有些弱视,看不见此物。
即使如此,他还是温声道,“也许会有点痛。你今年几岁了,小少主?”他温和的转移着濮阳殊的注意力,人在说话的时候,总是有些精神力不集中的,更何况他还问了一个问题。
濮阳有天赋不济,进入濮阳书院教书,教的是文化,但再怎么样,他也不觉得一个小孩子可以逃出他的手心。如果不是因为……他的眼中涌起忌惮。
濮阳殊:“七岁。”
苏茗却已经意识到此人不对劲。濮阳殊看不见银针,却能感知的到恶意。
当危险的感觉从心中升起,苏茗当机立断接过身体操控权,一掌便断开他覆在自己背脊上的手,无主操控的灵力顿时横冲直撞了起来,苏茗强忍痛楚,心中却是不知濮阳有究竟是谁的人。
木还未秀于林,便有风急着要摧毁他了么。那银针,总不会是什么好东西吧。
苏茗发难发难的堪称猝不及防。他根本还什么都没有做,苏茗却已有如此激烈的反应,下一秒,他就意识到一定是有哪里出了问题。银针已在手,苏茗却是猛的拽下了桌布,桌上零零碎碎的东西悉数落地。
然后苏茗就当机立断的翻下了窗,靠窗的好处,就是如此,他从二楼跃下,翻滚两圈卸了力,动作十足熟练,下一秒就贴到墙边上,正巧碰到濮阳雷。
濮阳雷就是那个说要收他为徒的老头。濮阳有此时也探头从窗下往外望。学堂众人亦是窃窃私语,毕竟,濮阳殊这操作简直是雷厉风行,但是……明明什么也没有发生不是么。
苏茗看着濮阳雷,感受到身体的仿佛在切割自己身体的灵力,不禁口吐朱红,随即,他抬起眼,“……濮阳有,要杀我。”
濮阳雷:“……”
接下来便是对铺公堂。濮阳有早在知道自己事情败露的时候,就把那枚银针的滑到了地上,银针落地,半透明的针立时便与地板融为一体。他用脚把那根银针踢远了,换上一副疑惑又气愤的模样。
看濮阳雷带濮阳殊一起上来,他先是一惊,随即便不着痕迹的看了看地板,脸上的涨红更清晰了,是愤怒的模样,“你,你……怎么能跳窗,知不知道这很危险,灵力入体,本就有些痛,也事先同你说明了……”担心、不解与愤怒交织在一起,显得格外的真实。
“发生什么事情了。”一道沉沉的声音传来,却有一个玄袍男子缓步从楼梯上走出,居然是濮阳潜,他看了看一片狼藉的地面,神色巍然不动,这样的压迫,却让所有的私语霎时止息。
“没什么,不过是他要杀我。”
苏茗在脑海中搜索着那根针,如此纤细,如此透明,怕不是原书所说的锁魂针,这种针,扎进经脉,便随着血液四处游走,可以扰乱灵气运行,随着时间推移,还会潜移默化的毁损经脉。
“你,少主可不能这么血口喷人。我,我真的不知道是哪里得罪了少主,运送灵气是我一直在做的事情,是我的分内之事……”
“你手里的那根针,也是你所谓的分内之事。”苏茗淡淡道,“纤若牛毛,色泽透明,敢问,这是什么针?你在运行灵气的时候,将它从袖子里拿出,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思。”
濮阳有的眼角抽动了一下,苏茗接着道,“而且,还有一件事情,我想,我要劝告一下您。您穿的是濮阳家分发给老师的服饰,自然是很好的,但您的鞋,看上去却是磨损已久。再闻您身上的气味,酒香中带着一点淡淡的胭脂香……有这样的闲钱,不妨先购置好自己的家用。”
众人的眼光都莫名了起来,“还有,从刚才到现在,你已经自认为不着痕迹的看了三次地面,是什么东西,让您如此牵挂。”
濮阳潜挥了挥手,示意其他人将濮阳有压下去,目光却是看向了濮阳殊,“我听说,你有弱视。”
弱视。这样的缺点,怎么好像人人皆知。除了秋娘,还能有谁知道此事?
苏茗对视上濮阳潜,“也许,是信则有,不信,则无。”
他有些累了。真是风刀霜剑严相逼。他不知道濮阳殊是如何在天都城度过那无人问津的十七年,现在,他只知道他改变了濮阳殊的命运,从今以后,他们将得到更好的待遇、资源,同时,也要承受更多的恶意。
“濮阳殊。”濮阳潜淡淡的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父亲。”苏茗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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濮阳有最终被贯以叛徒的名义,在天都城刑戒台上枭首示众,这是天都城的惯例,每一个罪人,都要接受全城百姓的唾弃与辱骂。苏茗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练字,闻言只是轻轻的放下了笔。
濮阳殊问:“他要死了,哥哥,你不欢喜。”
苏茗:“你欢喜么。”
濮阳殊:“我也不欢喜。但我也不会为他难过。”
苏茗轻轻笑了一下,“这样就好。”
自濮阳殊得到濮阳潜的认可,他便拥有了一块令牌,有此令牌,便可以自由出入天都城的各个地方,也可以随意进出天都府。令牌是银色的,正面印着篆体的“令”,反面是一只雕刻的栩栩如生的龙。龙,是天都城的图腾。沧月城的图腾,是麒麟。
濮阳潜分发的令牌共有五种,从等级上看,依次是柏木令、青铜令、白银令、黄金令,以及紫金令。
濮阳殊手中的便是白银令,在令牌的右下角,刻有小小的殊字,代表此令牌为他所有。这种令牌只限本人使用,概不外借。
像最稀少也最珍贵的紫金令,则是濮阳潜本人的象征,拿此牌如见本人,甚至可以调动天都府兵力。
这种令牌,濮阳潜向来是不予他人的,就算要给,也是给自己的亲信去做任务,并且在规定期限内还会收回。
濮阳有一事之后,濮阳潜便让顾雪卿贴身保护濮阳殊,这样的待遇,自然引起不少人的眼热。更遑论,濮阳雷还处处维护濮阳殊,似是要收他做亲传弟子。
濮阳雷有心疾,如今也已老了,但他毕竟是濮阳家的家老,是晖阳境巅峰的修士,其后势力也是盘根错节。不知不觉,这既无母族支持,天赋又不行的濮阳殊,居然堪称一步登天,如何不让人……
很快,便到了濮阳有被处刑的日子,他被上了许多刑,却仍是不肯松口说究竟是谁指使他这样做。他不说,不代表众人没有心思。
这个世界上,最希望濮阳殊死的人,恐怕就只有濮阳昭的生母柯梦瑶。她是沧月城的大小姐,自幼千娇百宠,个性更是嚣张跋扈。
那魂针,别的人不识货,许多家老却明白那根本就是沧月城的产物。
总之,濮阳有要死了。这一天,是艳阳高照,又是苏茗掌控身体,又恰值休息。他便决定带着濮阳殊四处看看。
这么多年,他大概都没有出过濮阳府,根本不知道外面的世界究竟是怎样的。顾雪卿跟随在他的身边,询问他是否要去看濮阳有的处刑。
濮阳有是以叛徒、细作,妄图断送濮阳家未来的名义被处刑的,众人并不知道真实的缘由是他意图谋害濮阳殊。
濮阳殊,濮阳家的未来。很微妙的感觉。
出府。苏茗出示白银的令牌,众人皆俯首,口道少主。大门缓缓打开,苏茗便迈出了大门。苏茗转身,隔着大门往濮阳府内看这一道门,看这两步路。这两步路,曾经是那么重,重的难以逾越。如今却是这么轻,轻到只有手中这块白银令牌的重量。
那,濮阳殊的性命呢?他的性命是不是也重了一些,重到……不可以被轻易的抛弃。
濮阳有究竟是谁的人?苏茗已不想再想。敌人在暗我在明,是毋庸置疑的,之后只能加倍小心。
这濮阳府邸,又有多少人是希望濮阳殊平安长大。
一旁的顾雪卿只是静默的看着少主,少主似乎若有所思。随即,他收回了视线,询问他,“天都城内,可有什么景点?”
听语气,像是要把他当成导游,自然无什么不可。他总觉得,自己的少主身上,藏着些秘密,但他也无意探寻。这世上,谁没有秘密呢。
走过林立的商铺、小摊。看过形形色色的人群,便到达一家酒楼。
苏茗:“在外面的感觉,怎么样。”
濮阳殊:“……似乎,也没什么不同。”
那些事情,都与他无关。叫卖的小贩也好,绫罗的公子也罢,都与他没有任何的关系,他与他们没有联系。
“少主,要不要去酒楼用些早点。”顾雪卿微微俯身,他的体型介于青年与少年之间,比七岁的濮阳殊要高上不少,所以他说话总是这样的姿态,温和而不失礼数尊敬。
原著中,似乎并没有他的身影。
“可。”苏茗如是说。
上了酒楼,才发现用餐的顾客并不多,顾雪卿低声嘱咐了两句,边见一小二出来,为他们拉开二楼的包间,又殷切的把菜单递给他。
苏茗点了清茶、糖饼、玉带糕与一碗杏仁粥,随即把菜单递给顾雪卿。顾雪卿一愣,随即失笑,“我已经吃过了。”
苏茗于是又把菜单收了回去。
吃完午饭,他们又依次去了许多地方。在回来的路上,恰巧遇见濮阳有被处刑。透过濮阳有杂乱如枯草的头发,他看见他衰弱的眼神。
濮阳有之所以被这样处刑,当然是有着多方面的缘由,一方面,濮阳有其实并不是真正的濮阳家的人,他们家世代都是濮阳家的家仆,在濮阳有祖父那里,才被赐姓濮阳,但这终究还是不同;
另一方面,濮阳有不过是一个小人物,修为也不济,根本无足轻重。这样示众的死法,只是濮阳潜对……幕后主使者的敲打。
苏茗的脚步只是顿了一顿,便再没有停歇。背景里,只听见众人的推搡吵闹。
濮阳殊一直很安静,“哥哥,你不高兴。”
苏茗:“嗯。也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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