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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但是被撤回(冬啼鸟)


蒲千阳见状便主动沿着吴芸递的台阶下了。
“谢谢阿姨。”他将两张芯片卡都塞到了祝云宵胸前的口袋里。
得了准入资格,祝云宵原本想转身就走,可那边蒲千阳居然用手勾住了刚刚他塞了卡片的口袋硬是把人拽了回来。
“阿姨给的,说谢谢。”
祝云宵抬手包住蒲千阳的几根手指,微微施力想把它们拽脱。
可平日里对祝云宵基本百依百顺的蒲千阳今天大一副如果祝云宵今天不说谢谢他就不放人的样子。
这么僵持着也不是办法,几番拉扯后,还是祝云宵退了一步。
“谢谢。”他轻声说。
吴芸注视着下方只微微点头以示回应,随后在听到两人离开的脚步声后就转过身将目光放在了伴着祝云宵身影离去的蒲千阳身上。
人年少的时候最好不要遇到太过于惊艳的人,否则终其一生都会生活在那个宛如惊鸿一瞥的掠影中。
除非……
那边电梯门在缓缓合拢之前,从电梯后侧被搭理的一尘不染的落地镜中,吴芸能看到蒲千阳轻轻将手扣拢在祝云宵的十指之间,上半身凑过去一副非常亲昵的样子。
除非那掠影也能够钟情于你,愿意如同流星般自高空万里划过一道明丽的光辉坠落入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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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着真“令箭”的蒲千阳在回到那家艺术品销售处的时候立刻趾高气扬了起来。
在祝云宵用吴芸的卡刷开门禁,两人走上楼的时候,他便迫不及待地开始点兵点将。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都给我包起来。”
他早就想试试说这种台词是什么感受了。
“好的。”之前的销售主管也没敢纠正按照规矩蒲千阳只能挑选一件带走的事实,便开始指挥员工把刚刚被蒲千阳指到的几件物品取下开始打包。
看到这几人认真的动作,蒲千阳立刻意识到自己玩笑有些过火了。
“不是,我开玩笑的。”他连忙拦住了那些员工,直直地指向了那张被挂在楼梯拐角处孤苦伶仃的写实画,“我们只要那个就好。”
这次轮到销售主管不理解了。
为什么会有人把在中央塔中连胜十五轮才获得进入这里以近乎白送的价格买下一件物品的机会浪费在这中明显没什么艺术和商业价值的物件上?
但看着蒲千阳的表情,阅人无数的销售主管意识到这人居然是认真地钦点那副作品。
“好的。”他再次答道。
无所谓,他只是一个只想每天正常上班准时下班每个月能拿到足额工资和可遇不可求的提成的普通人罢了。
整个过程中,祝云宵一言未发,只是直勾勾地看着那张祝潇留下来的画。
他突然有些想笑。
笑自己为什么从来没想过来这里看看。
对于祝潇来说,香城虽然很大,大到足够让不同的势力你方唱罢我登场,黄河之水浪滔滔。
但香城对他来说也非常小,小到无论他去哪里都会引起一些注视,这些注视如果能化为实体定然能把他从头到脚剐三周下来。
所以如果他想要留消息,其实也没有那么多选择。
为什么自己就是没想到呢!
如果能早一些想到……
“又钻牛角尖了?”一声清朗明晰的声音自他耳边响起。
刚刚蒲千阳在帮员工将画作搬下来的时候只瞥祝云宵一瞥就猜到了对方当前的所思所想。
他将下巴搁在对方的肩头摩挲了一下,“这里光线不好,回家再看仔细。”
祝云宵只一轻轻偏头就靠在了那颗毛茸茸的脑袋上,这夜夜相伴的熟悉感受令他异常安心。
“……好。”他小幅度蹭了一下对方以示自己知道了。
等到祝云宵再转回过头,那边手脚麻利的工作人员已经用厚实的白色纸张把祝潇留下的画作封上了最后一个角,并在两人的注视下用宽透明胶带将它前前后后裹了三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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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两人回到礼雅堂老宅将画作从车中搬出来的时候,一张被对折起来插在画作后方的打印纸掉了出来。
蒲千阳将打印纸捡起,浏览完上边写的字后将其转交给祝云宵。
“她写的吧?”祝云宵并没有接过那张纸,只淡淡道,“你读给我就好。”
“你确定?”
“确定。以及你那边可以先松手了。”
把画作彻底交接到祝云宵的手上,蒲千阳清清嗓子,学着吴芸的语调念起了打印纸上的内容:
既然你说让我别管,那我尊重你作为祝潇和我的儿子兼中央塔的客人的权利。
但同样,在这之后,你也没有办法阻止身为祝潇师父兼妻子的我的行动了。
——吴芸
“不回信吗?”念毕,蒲千阳拿着打印纸朝祝云宵挥动了两下,
“不回了。”把画立在靠墙的矮桌上,祝云宵从一旁拿起了美工刀。
“赶在她之前让一切水落石出,就是最好的回信。”
闪着寒光的美术刀的刀刃浅浅地插入透明的胶带,然后轻巧流畅地将其沿着画作的一条长边和一条短边划了开。
在那层层叠叠的白纸翘起了一个角后,他抓着那个角向上一掀开。
滋啦——
纸张沿着一道圆弧状的轨迹被撕成了两半,露出了那深绿的牌桌,以及坐在庄家位置的女人的一片衣角。
在两人的通力合作下,很快那个身着旗袍拿着水烟斗的女人再次出现在了蒲千阳的面前,相伴而来的还有。她左手边下家黄仙,右手边的灰仙,以及对家的柳仙。
可这女人却丝毫没有慌张,反而将玉颈扭转,媚眼如丝地朝外斜眼观着赏画的人。
蒲千阳回忆着当时许隆对这张画作的分析,挑拣着重点朝祝云宵复述了一遍。
这麻将带着东南西北风,是一套一百三十六张的标准麻将。
场上女人能凑牌型基本上被上下家明面上的两碰一杠全拦截走了,而唯一可能凑成一碰的可能性被对家的柳仙拿捏在手里。
“无论是被做了局,还是就这么时运不济,她如果不打算变化自己的手牌,那就是在等一张永远不会再出现的牌了。”复述完毕,蒲千阳还特意强调了一下,“许隆当时是这么说的。”
“对,也不对。”祝云宵后退一步看着画作,与那女人静静地对视,“你知道牌场如战场,战术和战略同样重要。”
蒲千阳没有说话,他在倾听也在欣赏。
每当祝云宵开始像一个深谋远虑的帝王一般从全盘的高度俯瞰眼前之事的时候,他就不自觉地会回忆起自己在香城外交公馆见到的那个白手套。
“许隆的很多策略和思考方式是从汤彦那里沿袭下来的。”
“汤彦的风格是求稳,去利用开盘前的一切契机去营造一个最有利于自己的局面。”
“但祝潇不一样。”祝云宵语气非常肯定,“他觉得富贵就是要险中求,一力降十会。”
“所以,如果这是他给我留的线索,那么谜底一定就在谜面上。”
他话音刚落,恰逢云层翻滚光影挪移,一道强光穿透画作背后的窗户照射过来。
“好家伙。同一个思路一以贯之,真是有够狡猾的。”看着投射在地面的那有些亲切的图像碎片,蒲千阳轻笑一声,“或许在另一个时间线里祝潇先生是一个不错的推理小说家也说不定呢。”

因为这是画,而画的背后一般都是墙。
所以在祝潇将这幅画偷梁换柱地藏进仓库后长达二十年的时间里,都没有人发现这其中的猫腻。
当真是剑走偏锋,令人佩服。
有了之前那次拼图的经验,这次蒲千阳和祝云宵对于拼图的难度已经有了一些心理预期。
外加上这次“麻将”带来的投影天然被分成了四组,因此将其中花纹拼接起来的难度指数下降。
不过即便如此,也不是很短时间就能搞定的事情。
蒲千阳和祝云宵拿着纸和笔,将从画中投射下来的花纹拓写下来。
期间每过一段时间还要依着阳光的照射角度调整画的位置,不然那原本就不甚明朗的光影便会立刻消弭于无形。
两个人或坐或跪地在地面上拼接花纹。
没办法,家里的那台装了专项破译程序的台式机又没带过来,只能靠人力了。
两人前前后后花了大概两个多小时,终于勉强拼凑出了其中一个结果。
蒲千阳直起弯了许久的腰,然后清晰地听到了几声来自自己骨节之间摩擦的响动。
久坐和久站都不利于身体健康,但如果非要选一个的话,他更愿意站着。
“如果流程不变的话,那么接下来……”蒲千阳话还没说完,便听见自己的手机响起了来电铃声。
待到他接起电话并打开外放后,季岚的声音从听筒中传了出来。
“不管你们之前和现在在做什么。”他的语调一如既往地平和,与当时在地下室里疯狂动用私刑几乎达到了泄愤程度的那个状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五分钟后进我发给你的链接的直播间。”
不等蒲千阳追问缘由以及这个直播间是干什么的,季岚那边就挂了电话。
“你要一块看吗?”蒲千阳把手搭在祝云宵的头顶挼弄对方的头发。
“不了,我想把祝潇留下来的信息先拼出来。”祝云宵头也没抬,只是继续在尝试那被拓写下来的花纹拼接起来的可能性,“当时年龄小,所以我对季平之其实没有什么印象,因此你看和我看的效果是一样的。”
“更何况,你来看还有一个特别的好处。”
“哦?我怎么不知道还有什么好处?”
“季平之是祝潇的朋友,你也算是祝潇的朋友。”祝云宵把蒲千阳的手从自己头顶拿了下来,轻轻拍了两下,“或许你们可以有一些‘特别’的共同语言。”
听闻此言,蒲千阳动作一顿,“虽然感觉有些不对劲,但我勉强就当你在夸我吧。”
蒲千阳在床上找到了一个舒适的姿势踩着五分钟的极限点开了季岚发给自己的链接。
在进度条加载完毕后,链接带着他跳转进入了一个围观人数大概在十万有余的直播间。
看着直播间的标题,以及出现在画面中央的人物,他大概猜到为什么季岚会让自己和祝云宵来看这个直播了。
画面中,身为蒋以升艺术基金会现任会长的蒋菲正陪同一位香城文化界已经退休的泰斗级人物朝着一处其貌不扬的建筑走去。
蒋菲一手拿着带着直播平台logo的麦克风,另一只手亲昵地挽着那位泰斗,“非常荣幸今天沾老前辈光,不然我一届商人能有这个机会突击检查香城历史博物馆的仓库呢。”
“蒋会长说笑了。”泰斗和蔼地微笑道,“如果没有你们基金会引入的商业化运作使得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关注这些老物件,大概香城历史博物馆还会是那副门可罗雀的模样。”
“比如这个什么直播,我都搞不明白这些年轻人的新鲜物件。”
蒋菲不置可否,只是回道:“举手之劳,老前辈不必挂怀啦。”
跨过几道门槛,伴随着泰斗娓娓道来的讲解,两人漫步在上世纪九十年代落成的这栋建筑中,将各式各样的文物一一清点过去。
“刚刚你们路过的那个箱子是拿来干什么的。”负责把控直播节奏的蒋菲突然说出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蒲千阳在听到这句话后,整个人下意识地坐了一点起来。
因为直播间的观众热情地过分,弹幕刷得也非常频繁,为了保证流畅的观看起眼他就把半数的弹幕都给屏蔽了。
作为观众的自己尚且如此,那么身兼数职的蒋菲又是怎么在这么多弹幕中独独挑出这么一条的呢?
绝对是提前安排的。
听到蒋菲的提问,泰斗朝来路张望了一下,然后很快就锁定了对应的物件,“刚刚观众问的是这个吗?”
“对吗?”蒋菲装模作样地看着屏幕问,好像是真的在寻找那个发问的账号一样。
随后她点头,“没错就是那个。”
镜头朝着蒋菲指着的方向移动过去,最后聚焦在了一个其貌不扬的木箱上边。
等到聚焦完成后,屏幕前的观众才发现这木箱的榫卯拼接细节其实非常到位,表面也打磨得非常细致。
甚至有一些懂行的观众指出这木箱所使用的木材并不是一致的,有些木材是用来吸湿的,有些木材是用来驱虫的。
至此,屏幕前的所有人都对它有了一个共同的认知:绝非凡品。
蒋菲朝木箱内部看了一眼,问出了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问题:“这是修文物用的工具箱吧?”
工具箱?
这么“精致”的一个木箱居然是工具箱?
蒋菲看到弹幕的反馈,向泰斗请求道:“请问它能拿出来给大家看看吗?我想直播间的观众应该很少知道旧时候的手艺人是怎么修补文物的。”
泰斗点点头。
在等待仓库的工作人员把木箱取出来的过程中,蒋菲开始和直播间的观众互动起来。
“刚刚在往里看的时候,我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她微笑着说,“这里边原本排列整齐的工具被拿出来了几样,而这几样工具大概屏幕前的各位是绝对没见过的。”
她话音刚落,那边戴着手套的工作人员便顺着她的话对着镜头展示了几样工具。
“这里可以跟大家猜个谜,这几件工具是拿来干什么的。”
“猜对有奖没有?可以有啊,只要我能做到就行。”蒋菲笑道,“老前辈,请出题。”
泰斗看着蒋菲的眼神如同在看一个顽皮的小辈,无可奈何地说:“在杂类文物中又一个比较特殊的种类,它是日用品但也是装饰品,而且非常精贵,稍微有任何的抖动都会影响它的表现。请问这是什么?”
蒋菲凑到一边的显示器上开始仔细浏览起弹幕。
“啊,我好像还没看到正确答案呢。”
“刚刚有人猜得很接近了!”
“精密仪器,这范围太大了。”
“对的对的,就是机械表。”蒋菲向泰斗确认后开始讲解,“因为那个时候的机械构造已经非常复杂了可加工工艺可没有现在这么先进,所以如果想要校准或者调试的话只能依靠人力……”
然而后边的内容蒲千阳已经听不进去了,他已经全身心地开始思考起来。
类似于钟表的精密仪器……
黄金……
二十年前的香城……
因为太过于沉浸在自己的联想中,直到手机从他的手中滑落砸到胸口,他才从自己的思维殿堂中走出来。
然后他鲤鱼打挺一般从床上翻了下来,动静之大甚至引起了祝云宵的侧目。
“给我三天时间,我要回那边一趟。”蒲千阳开始翻找自己的证件。
“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但需要一个第三方的验证。”
“等着我的消息吧。”
“我觉得大概率会是个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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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谁啊?”市政府办公厅中一些人看着已经在待客区坐了许久的蒲千阳窃窃私语。
然而下一秒,一个被握成卷的文件就砸在了这些人的头顶。
无端挨揍的几人愤怒地抬头,但在看到敲自己脑袋的人是他们的直属领导后又偃旗息鼓了。
“在这里办事有一条核心原则,今天我再跟你们强调一遍。”直属领导微微皱眉,“多做事少打听。”
挨了训的那几人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心有戚戚然地离开了。
留在原地的直属领导在看到四下无人后,走上前去对着蒲千阳说了一个房间号。
蒲千阳跟他道谢后,便起身朝着一侧的楼梯走过去。
看着蒲千阳远去的背影,这直属领导长出一口气。
每次这个男人出现就会有人要遭殃,不知道这次又会是那些个倒霉蛋。
在那人所说的房间号对应的房门上敲了三声,蒲千阳就直接推门进去了。
“薛队长这是又升官了。”他在会客椅上一坐,将手上的公文包放在了身侧,“这想见你一面都要提前预约通报了。”
此时的薛魁已经从一线退下来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其身材和发型也逐渐变成了令人民和下属信服的模样。
“托你的福,纪委这段时间天天加班查那个竞标垄断的事儿,我也连带着被记挂起来了。”薛魁摘下鼻梁上的老花镜放在了一边。
“什么话,这应该痛并快乐着。”蒲千阳轻轻晃了晃搭在自己大腿上的另一条腿,“要不是对方撞我脸上,我也没机会这么精准地狙击到这么一大团乌合之众啊。”
“撞你脸上?我看是撞你那个男朋友脸上了吧。”薛魁冷哼一声,拿起一边泡着红枸杞的瓷杯喝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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