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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但是被撤回(冬啼鸟)


然而密室中的季岚似乎已经上了头,对于祝云宵的提示完全置若罔闻。
唰——!
只见他一鞭子就抽上了林启年的胸膛。
那手上的力道似乎是要将经年累月的怨苦实体化后一一报偿。
祝云宵无意于去衡量他人之间爱恨的重量与伤痛的换算是否公平,但他不想蒲千阳那边难做。
于是在季岚起势打算再抽下一鞭前,他将这人手中的鞭夺了下来,扔在了一边。
随即,一把闪着光的手术刀横在了季岚与林启年之间。
“把人缝回去还要点时间。”祝云宵的语气过于公事公办,以至于无论是季岚还是林启年第一时间都没能反应过来这人到底在说什么。
不过相比于的林启年,季岚毕竟只是精神上受到了一些影响。
在被手术刀反射出来的光直直地照进瞳孔后,他终于是从涌上耳膜的蜂鸣中回过了神,随后身体便如同失力一般朝后倒退着走了几步,重重撞上了背后的木桌。
见这人终于停了手,祝云宵便拿起了他提前准备好的金属托盘放在了林启年身边,随后用镊子拿起棉球从塑料瓶中沾取了些许酒精按在了林启年的伤口上。
在酒精按上伤口的瞬间,林启年发出了一声下意识地“嘶——”声,可随即他又嘲笑道:“你以为我会感激你?”
“我入学的时候宣读过日内瓦宣言。”祝云宵手上动作不停,“职责所在,不需要你的感谢。”
“别搞这种假惺惺作态了。”林启年不屑地摇头,“看着那崽子在我身上复刻祝潇受过的折磨,你不是爽得很?”
那边季岚听到两人之间的对话波及到自己,立刻顶了回去:“你自己要求的,那我当然要成全你了。”
难得季岚上头冲动到连最基础的风度都忘了。
就两人对话的这个功夫,祝云宵已经用剪刀夹着缝线把林启年身上好几道状态可怖的伤口收拢了起来。
在那边两人继续互喷之前,祝云宵突然说:“可单凭这样的状态是不会死人的。”
瞬间,因为呼吸而燥热又因血液与汗液的蒸腾而黏腻的房间冷了下来。
寂静之中祝云宵手上动作不停,伴随着缝线穿刺皮肉以及剪刀剪断缝线的声响,此时他已经缝到了林启年的脸上。
运动中的手术刀与手术钳的尖端距离林启年的眼球只有几毫米。
“所以祝潇到底是怎么死的?”
祝云宵的语气过于冰冷,似乎在谈论一个和自己无关的人。
“不知道就说不知道。不想说就说不想说。”
咔哒一声,他剪断了手中的缝线,把沾满血的手术钳和手术刀放回了身边的托盘,然后顺势脱下了手上那双白色的橡胶手套。
“但人要为自己的决策付出代价。”
祝云宵用那双因为自己脱下的动作而自然里外反转的手套轻轻地抽在自己的手心,就像那些年无数个“下班”前的夜晚中他做的那样。
“祝潇是,你也是。”
说话间,他从自己的衣服口袋里拿出了一本护照。
尽管没有看到内容,但在看到护照封皮的瞬间,林启年就全然意识到了这本护照的主人是谁。
一瞬间,他几乎要带得身下的椅子站起来。
“父债子偿。”
祝云宵指向了自己。
“父债子偿。”
他又挥动了两下护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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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的玉石棋子落在同样是玉做的棋盘上,发出了清脆悦耳的响动。
“季小岚同学,又轮到你了哦。”祝潇脸上堆满了坏笑。
捻着黑棋的季岚从来没有这么暴躁过。
一是因为对面坐着之前给自己挖坑的祝潇。
二是他很想赢这盘棋。
落下一子后,他终于克制不住问出了一个失礼但本就意在讽刺的问题:“有没有人说过你的棋品很差?”
“没办法,父债子偿嘛。”祝潇很快又跟了一子,“你爹爹放了我的鸽子,那不就得你来替他扮演我棋友的角色了?除了受着你还能怎么办呐?”
季岚心想:我还能把你赶回去。
不过鉴于季平之有言在先,自己至少也得过一段时间才能下逐客令。
在那之前,自己只能扮演一个好主人了。
见棋盘上自己的白棋方已经阵势初备,祝潇不禁得意地说:“这招可是我最近新学到的,几次用下来可以说是无往不利。”
季岚满心都想着怎么下赢这盘棋,嘴上不在焉地接道:“怎么讲?”
祝潇把玩着手中的棋子,“等这局下完了我教你。”
只见那可不过一个硬币大小但比硬币足足厚上两倍的棋子在祝潇的指尖翻覆穿梭,最后被他捻在了食指与无名指之间。
乍一看像极了那些佛像中常用的手势。
但季岚只觉得这家伙是在炫技,并且在展示他自己的游刃有余。
再又落下一子后,祝潇突然问:“说起来,平之兄之前短信里不是说有东西要跟我讨论吗?到底是什么事儿能让他把我往后放了?”

听到祝潇言语中提到了东西,季岚思索了片刻随即便锁定了一样物品。
虽然季平之平日里总是待在他的那间工作室里不假,可在最近些时日里,他待的时间实在是过于长了。
“好像是有这么个东西。”季岚在棋盘中放下一子后,回手提掉了祝潇两枚棋子。
祝潇并没有在意自己被从棋盘上清掉的两位“关键精锐”,只是用手指夹着的那枚棋子轻轻敲在了棋盘边缘,“那,能麻烦你拿给我看看吗?”
身为主人,季岚自然不会拒绝祝潇这个合理的请求,便答:“当然可以,但没有家父解释的话没关系吗?”
“瞧不起人?”感觉被轻视的祝潇眉头一挑,“年轻人,你这样先入为主是会吃大亏的。”
季岚懒得跟面前这个油嘴滑舌还欺负新手的人一般见识,把手中的棋子放回棋篓后便站起身朝着季平之工作室的方向走去。
“放宽心,我不会偷偷动棋盘的。”祝潇看着季岚远去的身影正襟危坐,高声提醒道,“不用着急。”
……什么此地无银三百两。
季岚的确很快就回来了。
当然,并不是因为他担心祝潇动棋盘。
这人虽然有些时候嘴上说得花哨,但与朋友之间的往来做派也是实打实地正经。
相处久了,季岚甚至会生出一种错觉。
这人是不是那种从旧时代武侠小说里蹦出来的人物。
不然你很难解释为什么正气与邪气会在同一个人身上这么和谐地存在。
况且,季平之今日约祝潇前来既然有意于与对方商量与这物件相关的事宜,依照的他性肯定会是提前就把东西准备好了。季岚只需要负责将东西找到然后带过来就好。
在季岚掀开盛放着物件的木盒的顶盖后,眼尖的祝潇第一时间就认了出来这是什么:“哦?金绣屏风摆件?平之兄最近对这东西感兴趣了?”
季岚知道祝潇作为现任白手套见过的稀罕物件也不在少数,所以能叫出这东西的名字以及材质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把金绣屏风拿出立起,季岚半是询问半是考验地问:“看出什么门道了吗?”
祝潇看着因为季岚的动作而微微扭转的屏风脚架,点评道:“这批物件用料够扎实的啊。”
在季岚这么大的动作下,这绣着四美图的屏风居然只展开了小小的一点角度。
行家一出手就知道有没有。
既然祝潇能说出这句话,那就说明对方并不是一窍不通。
那季岚就可以省略很多的细节直接将最重要的部分点出来了。
“那如果说,像这样的金绣屏风摆件,有整整一车呢?”季岚轻轻摸过金绣屏风的顶部的木质镶边。
“一车?”祝潇的言语之中第一次出现了疑惑,“它们都在这里吗?”
考虑到季平之有言在先,季岚也没有对祝潇隐瞒:“家里只有几个,其他的都在店里。”
这店,自然指得就是季平之为发妻安排的点心店了。
盘算了一下从季平之家此法到点心店所需的时间,祝潇站起了身,叹道:“看起来今天这棋是下不成了。”
随后,他反手从季岚的黑棋棋篓里掏出两枚棋子掷在了棋盘上。
在反复提醒自己现在自己是在替父待客后,季岚才强压下怒气,咬牙说:“容我提醒一下,你拿的是白棋。”
“对啊,我没拿错啊!”面对季岚的质问,祝潇答得理直气壮。
最终在季岚几乎要掀桌般的目光中,祝潇勉为其难地解释了一下:“随你怎么复盘,反正白棋已经没有赢的机会啦,所以我就帮你投了,不客气。”
听他这么说,季岚重新审视了一番棋盘。
明明自己的黑棋占优才对啊?
难道是这家伙在忽悠自己?
然而等他再抬头,祝潇已经走远了,只远远传来一句:“帮我跟平之兄带个好,我明天同一时间再来拜访。”
虽然对方已经走远得听不到自己的回答,但季岚还是依照礼节地说:“我会转达的。”
只是不知道父亲什么时候能回来啊?别是要修个通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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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这夜熬得真是痛快,天都这么亮了。”
曾几何时,曾铎还抱着速战速决自己还能去睡个回笼觉的梦想。
很明显,在天光照在他的脸上的时候,这个梦想就如同喝了巫婆魔药后迎来晨曦的小美人鱼一般般化成了泡沫。
蒲千阳无语地看着曾铎,贴心地友情提示就算林启年夫人距离两人有些距离也不代表对方不会听到这句火上浇油的话。
不过好在此时林启年夫人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做在轮椅上被推出来的林启年身上。
“启年……”看着浑身绑满了绷带,脸上纱布的下方还露出了密密麻麻的缝线的林启年,她愤怒地回过头,“你们!”
“夫人,这已经是我们求情的结果了。”面对林启年夫人,蒲千阳的言语依然谦和有礼,“至少他还活着不是吗?”
曾铎适时地安排道:“放心,我们会安排专车送二位回去的。哪有让客人受累的道理。”
林启年夫人嘴唇微动,最后什么都没说。
虎落平阳后,打落的牙齿只能和血吞。
在林启年夫妇在礼雅堂人员的“护送”下离开后,季岚和祝云宵才现了身。
已经得知了父亲遗物去向的季岚表现地非常平静。
用毛巾将指缝中残存的血迹擦净后,他说:“蒋以升基金会那边我会去沟通的,两到三个工作日出结果。”
祝云宵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你那边……”季岚正要继续统筹调度,却被蒲千阳开口打断了。
“我不认为你们两个人现在的状态适合进行下一步的行动。而且如果林启年夫人所言不虚,这件事就更需要好好规划一番了。就这么直接去谈可能会打草惊蛇。”
虽然蒲千阳嘴上说的是两个人,可现下他全心全意地注视着的人却只有一位。
此时的祝云宵犹如燃尽了的薪火,全凭一腔的气劲才未曾散落开去。
“你上次睡觉都是三十二个小时之前的事了。”
“就当是我需要休息,好吗?”
祝云宵略有失神的目光在他看到迎着自己走过来的蒲千阳的时候才有了些微的光亮与聚焦,“……好。”
虽然那边被蒲千阳打断了事项的安排,季岚的脚步却丝毫没有停滞过。
在走路的过程中,他甚至还拿出手机在屏幕上点了两下。
“曾堂主,今天的日程安排比较满,备忘录已经发到你的手机了。稍等我换一下衣服我们即刻启程。”
伴随着自己手机提示音的响起,曾铎目瞪口呆。
半晌后他将所有的震惊转化为了仰天长叹,“不是,Bro(兄弟),你铁打的吗?”
然而季岚已经离开了,根本没听到他的这句话。
当然,他听到了也不会回的。
把人截获下来的蒲千阳得了便宜决定顺手再卖乖,“曾老板辛苦,那睡醒见。”
……论火上浇油还是您专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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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房间已经被用厚重的窗帘遮罩住,营造出了一种不似黑夜胜过黑夜的效果。
可房间里的两个人都没能睡着。
蒲千阳翻了个身,面向祝云宵喃喃道:“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你安心地休息一会儿呢?”
不等祝云宵回答,蒲千阳自顾自的开始分析起了当前的情况。
“截止目前,有两个非常关键的问题。”
“香城虽然不算大,但是放在当时那个年代也算是世界上排得上名号的城市。”虽然声线略带迟滞,可蒲千阳所说的内容却干净利落直达要害。
“就算季平之是其中地佼佼者,但也不是完全不可取代。”
“所以第一个问题,到底是什么让当时的政府不得不请季平之去修?”
“这也是季岚为什么对于季平之遗物这么执着的原因。”
“可以从其中缺失的工具中对于季平之最后负责修缮的物品有所判断,能划出一个范围也是好的。”
“第二,这个十吨黄金到底是怎么回事。”
“已知,季平之在闲逛的时候偶然发现了一些金线纯度过高的工艺品,心生怀疑,然后进行了一番调查。”
“调查结果我们暂且未知,但一定跟祝潇有所关联。”
“但目前我们没有任何线索,去调查此事。”
一直都在倾听的祝云宵突然开口:“其实还有第三个问题。”
片刻寂静后,他继续说:“严格意义上,祝潇不是死在地虎手上的。”
“虽然现在不排除有人浑水摸鱼的可能,但当时山雨欲来,我不认为有其他势力愿意来蹚浑水。”
原本还有些迷糊的蒲千阳一下子清醒了。
他听出来了祝云宵这话背后的含义:
当时的日月帮里有内鬼。
当时能参与到这个级别行动的人的数量不会很多。
汤彦已经死了,吴芸当时不在香城,所以能确定的事件亲历者还有两人。
厉锋和关亨。
前者是吴芸的现任丈夫一日夫妻百日恩,后者是吴芸的同门师弟一同长大情同手足。
就算抛去蒲千阳与祝云宵十多年前与这两人的过节不谈,祝云宵还要继续追求下去吗?
就算得到了真相,这个真相会带来好的结果吗?
“知道不说,和不知道,存在着本质的区别。”蒲千阳轻轻地把头抵上祝云宵的肩颈,“最后的选择权完全在你。”
轻轻用手覆盖上祝云宵的胸膛感受到其中心脏的搏动,蒲千阳遗憾地说:“哎,要是祝潇叔叔给我们留下什么信息就好了,那套日记我都快给背得滚瓜烂熟了,也没能再找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从最开始的一人奋斗到后来的三人四季……”
说到这里,他仿佛触电般回忆起了一些画面,随后猛地翻身坐了起来。
“云仔,你知道祝潇,会画画吗?”

第299章 别啊,我可崇拜英雄了。
“你是说,你之前在洪天赐名下的公共艺术画廊的二楼看到过一幅画。”祝云宵在听完蒲千阳的描述后总结道,“在画的收件人的位置写着一个‘季’字,而这个字的笔迹跟祝潇日记中的如出一辙?”
“没错。”蒲千阳先是凭空比划了一下,然后意识到在当前的黑暗环境中祝云宵应该看不到自己的动作,又将手指点在对方手心的皮肤上重复了一下自己刚刚的动作。
顺着着蒲千阳指尖在自己胸口的挪移,祝云宵自动在脑海中形成了蒲千阳动作所呈现的字体。
“因为‘季’字的写法在各种行书中都大差不差,都是先写‘禾’再写‘子’,所以我对于祝潇的先写‘千’之后直接写‘子’最后补上一个‘八’的奇妙顺序印象还挺深刻的。”蒲千阳翻身就要下床开灯去拿祝潇的笔记本进行核验矫正,却被祝云宵拉了回来。
腰见被环抱住的蒲千阳感觉到自己后背靠在祝云宵的略微充血发热的前胸上。
“不用了,就是他的字。”
从蒲千阳耳边传来的声音以及气息有些微微地颤抖。
蒲千阳轻轻拍了拍环在自己腰间的手,然后将手指顺着对方的指缝的间隙插到了对方的指间。
大概除了自己以外,没有人能想到“生”得传奇“死”得炸裂又“活”得震惊的前代白手套居然还会有如此脆弱的一面。
虽然两个人一起生活了很久,但是因为祝云宵一直想过上属于普通人的那种平静的生活,所以在平日里两个人基本从来没有谈论过于香城有关的过往。
但实事求是地说,如果将香城从祝云宵的人生中剥离,那么他基本上也就没有了什么可以被评价为值得记忆的人生经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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