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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侦:假象表面(龙九九)


季朗星一挑眉,面容上带着些许揶揄地笑意:“学长又是要赶我走?上次利用完了我,就说请我吃饭,这回又空口白牙地给我画饼,我是有些不信了。”
贺瑱被他臊得面上一红,双手合十搁在额前摆了两下:“这次案件了结了,我一定请你,我总不能每次都一个案子接着一个案子吧。”
这话说完,他又觉得不对劲儿了起来。这么一说,他岂不是给自己又立下了一个Flag?
但他也没太放在心上,见得季朗星不再难为他,便将人送到了门口,又说:“兴许我后面有其他线索的时候,还得找你继续做更详细的画像。”
“当然没问题。”季朗星抬眼看了下仍阴沉沉跟在贺瑱身后地宋知意,又笑道,“不过那样学长可是欠我好多的人情了,可就不好还了。”
贺瑱直男无语,这人怎么还蹬鼻子上脸啊。可惜他也是有求于人的,忙不迭地又承诺:“那是当然,好多顿饭呗。不过我就这点死工资,别给我吃穷了就行。”
季朗星朝他眨了眨眼睛,转身又挥了挥手。
贺瑱长松了一口气,这也是他不愿意总麻烦季朗星的缘故。扭过头就瞧见宋知意还未曾收起的表情,眼底如同寒冰,冻得人打了个哆嗦。
他不明就里,问道:“咋了?”
宋知意看着他茫然的神色,却也知道贺瑱根本不明白季朗星接近他的目的是什么,顿时又觉得贺瑱过分可爱了起来。
明明表面是只小狼一样的男人,对待刑事案件聪明、果敢又敏锐,可当真遇到感情上的事情,恐怕他心底里就如同小白兔一般,清澈明媚。
这世间怎么会有这样美好的人啊。
宋知意只觉得他像是一束光,将自己埋藏在心底所有的阴霾都照亮。
他向往着,更无法控制地试图贴近贺瑱。
即便表面上,从来都是贺瑱向他奔赴而来。
他想要紧紧地抓住贺瑱,不让他再从自己身边溜走,即便是贺瑱根本不再记得从前有他这个人了。
他缓缓地眨了眨眼睛,收回了眼底对着季朗星的凉意,隐隐的温柔浮上:“没事,只是我想着我也帮了你不少,是不是也能有人情债了。”
贺瑱被他弄得无语,想要斜他一眼,可又想着自己最近在讨好他留在支队,又赶忙收回了目光。
结果这样一来,那眼刀弯弯绕绕的,好像是抛了个媚眼给宋知意一般。
他没注意,不过挤了挤快要抽筋的眼睛,又说:“那不是还有龙虾吗?”
“龙虾不是给我为你做早饭的报酬?”
贺瑱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要淡定:“那你还吃了我的豆腐脑和油条呢!”
“好吧。”宋知意垂下头,语调中刻意添上了些许不易察觉的难过,可看在旁人眼里似乎有些那么的刻意。
贺瑱立马哎哟了一声,哄了起来:“知道了知道了,我肯定到时候带你去吃好的,比季朗星好的。你跟他较什么劲儿啊,他就是来帮忙的,你可是我想留在身边的!”
他这话说得暧昧极了,就连宋知意这般冷静的人都险些抑制不住。他的眼底忍不住浮现出笑意来,追上了贺瑱因为一时焦急不查所以走得飞快的步伐。
他捏了捏指尖的尸检报告,行至贺瑱的身侧,与他并肩而言:“已经确认了,文老师也是同样的手法致死,这两起案件可以并案侦查了。不过文老师是被直接从背后袭击的,他并没有来得及做任何的防御反应。”
贺瑱嗯了一声,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又说:“也算好事吧,至少他没有像程宏逸那般,死前还受了不少的折磨。”
他顺势接过报告,翻看了几页。字句语言和之前的两份大同小异,也没什么更新的线索。
“前天还说要你和我一起去看文老师,结果今天你就比我先见到他了呢。”贺瑱勉强地挤出个笑意来,说着一个一点都不好笑的笑话来安慰着自己。
宋知意却不曾再接下他这个话茬,只是又问道:“你们两个,刚才讨论出什么结果了吗?”
贺瑱沉吟片刻:“献祭。”
宋知意也是陡然蹙起好看的眉眼,薄唇轻抿成了一条线:“怎么会?”
“是吧,我也想不到在这样一个现代、法治、科学的社会,怎么会还有献祭这种封建迷信的存在。而且还因为这个事情,害死了三条无辜的人命!甚至……也许会更多!”贺瑱咬牙切齿,仿佛在那一刻他想要将这个凶手献祭了。
可宋知意半晌都没有应话,他皱着眉头似是在思忖着什么。
贺瑱没好意思打断他,只是静静地又看着那凶手画像。
许久才听见宋知意悠悠开了口,说着的话语却凉透了人心:“贺瑱,你应该做好心理准备。这场献祭……也许并没有停止。”

第22章 五行
贺瑱诧异地捏紧了手中的夹子,未等他问出口,宋知意便又言说道:“也可能只是我的猜测,三这个数字在古代是个吉祥数字,譬如天地人三道、福禄寿三仙,所以一般而言不会用这个作为祭祀数字。”
“那四……”贺瑱一顿,“四通死,这或许是个合适的献祭数字?可这未免也太牵强了吧,这样的话我自己都说不通我自己。”
他从来不懂这些个阴阳风水之类的话术,也就是偶尔在电视上看看什么盗墓电视剧之类的,只图个乐子,也从来没当过真。
但是……“你怎么懂得这么多的?难不成法医只是你的兼职,你正经是去做什么算卦大仙的?”
宋知意险些忍不住笑意:“我做法医,一直要同死者打交道。即便是不想懂,也会稍微为了死者家属了解一部分内容的。也许你可以觉得我是求个心安,也能安抚家属崩溃绝望的情绪。”
贺瑱就当信了,思索片刻,又问:“那五个呢?不是风水中最在乎什么五行八卦吗?”
“有可能。”宋知意颔首,可并不确认。
“可五行又怎么对应呢?”贺瑱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个合理的解释方案来,三名死者看似全然没有联系,如果生要往五行上攀扯,也很难找到一个突破口。
他也不知道他一个受了高等教育,讲究科学的人,是怎么在这里疯狂搜索网络,想要从这些封建迷信中找到些蛛丝马迹的。
若是说出去,都会惹人笑话吧。
但他也没什么办法,他现在要面对的是一个愚昧无知,不将人命放在心上的连环杀人犯。
贺瑱深深地叹了口气,眼皮耷拉着,没有一点精气神。可如今他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将自己设身处地去思考凶手到底是想做什么。
只是他脑海中如一团浆糊,什么都理不清楚。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忽而又想到了一个他因为打击而一直忘却的证据链——
老王家鱼摊取下的存储卡。
如今他有了凶手画像,再对着监控记录,或许会好找一些。只是好的概率太小,因为海鲜市场上有许许多多这样的人。
看录像的任务依旧交给了陆何,贺瑱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再去一趟海鲜市场。
在众刑警中溜了一圈,他最后对着宋知意说:“你现在解剖工作告一段落了吗?有空陪我再一起去趟现场吗?”
宋知意在所有人震惊法医也要去做调查的目光中,平静地点了点头。
贺瑱今天早上起来,因为困顿随手摸了一件T恤套上。到了警局才意识到自己这件衣服竟然是翠绿翠绿的,且上面还印着一棵郁郁葱葱的大树,实在幼稚又好笑。
正好和他的橘色小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显眼得要命。
宋知意瞄了他一眼,说道:“衣服不错。”
贺瑱知道他在揶揄自己,希望自己能稍微开心一点。他也不恼,只是自己没什么多余心思能笑得出来。
但宋知意终归是为了自己,他还是给予了自己下意识最好的反馈:“还是宋大法医每天穿得好看,飘飘欲仙,正好配你那张漂亮的脸。”
宋知意没接茬,只是伸手到了贺瑱面前,似是要让贺瑱把什么给他。
贺瑱有些懵:“什么?”
“车钥匙。”
贺瑱从口袋掏出车钥匙就递到宋知意的手上,也没问宋知意要做什么。
直到宋知意拉开驾驶座的门,高大的身躯挤进他那略显狭小的驾驶位,又向后调了调座椅,贺瑱这才有些迷糊地反应了过来:“宋大法医要开我的小车玩玩啊,那你开吧。”
“嗯。”宋知意拉上安全带,确定好位置适合自己,又说,“你昨晚就没怎么休息,趁这会儿睡一下吧。”
贺瑱也不多争执,干干脆脆地放下副驾驶的椅背,枕着颈枕,往后歪了过去。
他闭着眼睛,就算是假寐也能休息一会儿。
只是这一天经历了太多,让他脑海中时不时地想起什么片段,总是活跃着。
他努力将这些东西从记忆中抛开,妄图浅睡一会儿能让自己混沌的脑子清醒许多。
可就当他马上要陷入黑暗之中时,一闪突如其来的灵光而至,叫他忍不住腾地坐了起来。若非安全带禁锢住了他,他至少要顶到车顶棚上的。
他一惊一乍的模样让宋知意不自觉浅踩下了刹车,忙问:“怎么了?”
“绿色……木……”贺瑱只自顾自地念叨着这两个词组,他又低头扯着自己的T恤看了又看,急匆匆地问,“绿色……钱英死的时候,是不是也穿了一件军绿色的上衣?”
宋知意看贺瑱这有些魔怔的状态,在下一个出口拐下了环路,随意地找了一个车位停下。
他打开手机,点出之前存下的事件照片。本是想留给自己再看看有没有遗漏的证据的,如今却给贺瑱先用上了。
“你看看。”宋知意将手机递给贺瑱,“我记得是军绿色,只是已经分解送检到鉴证科了。”
确定了是绿色后,贺瑱却如同茅塞顿开,紧紧地抓住了那溺水状态下的一根浮木。
“木……只因为钱英穿了一件绿色的衣服,所以凶手觉得他就是五行属木的。那么程宏逸呢,他因为是身上带着金戒指、金表,你也取下来送鉴证科了我记得,所以他属金。可是……文老师呢?”

贺瑱抬起头,眼中亮晶晶的,好像在等宋知意给他一个答案。
宋知意望着他,防腐周遭不论再多的车水马龙,眼前也只剩下了眼前这一个人。
——“园丁。”
“文老师是园丁,是栽培祖国花儿的人。即便是再没有文化的人,也在潜移默化中听说过这个道理。所以……凶手觉得文老师就是那个属土的人,或许……”宋知意皱着眉头,缓缓吐出话语,但似乎总有一句话藏在嗓子眼中,就差一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贺瑱看着他的神色,自己的表情不过凝滞了几秒钟,就立马意识到了问题的根源。
他立马拔高了声音,嘶哑着嗓子:“调头,快!我们去育翔小学,文老师现在就在育翔小学教书的!快点!”
只那一瞬,他就确定了他和宋知意在心底所想,也许完全一样。
他沉默着,见得车重新启动,许久才又说:“或许凶手用文老师来为他孩子祭祀,是最为恰当不过的。”
他只觉得真相好像就在眼前,马上就要触摸到了。
橙色的小车没多久就到了育翔小学的门口,可是正巧赶上的是放学时候,家长熙熙攘攘地挤作一团,车辆也横七竖八地占据了所有道路。
贺瑱没犹豫,直接跨过宋知意的臂膀,使劲儿地按住了喇叭。
一瞬间鸣笛声响彻了所有接送孩子放学家长的耳畔,他们忍不住骂了起来——
“都着急,就显着你了!”
“什么素质啊,吓到孩子怎么办?”
“催催催,催什么催,催命啊,没看见大家都在排队吗!”
“……”
贺瑱深吸了一口气,可也是又想到了文老师有多在意他的那群学生们。他抿抿唇,掩下心底怒火,直接开车门下去准备步行。
迟早他要和交通队那边好好谈谈!
“宋知意,你……”
“我先去停车,一会儿上去等你,切记别自己单独活动。”宋知意打断了他的话,干干脆脆地替他做了决定。
贺瑱应了一声,没有回头就逆着接孩子的人群挤了进去。
一路到校门口,他直接亮出了证件,保安大爷立马打电话让人出来接了他。
等一见到人,他也就开门见山地问道:“文老师教的是哪个班?现在这个班是谁在管?”
来人立马给他在内部打电话查询了一番,不多时便见到一个年纪轻轻带着眼镜的老师从楼上下来了。
代课老师气喘吁吁的,甚至还不知道文老师已经去世的事情,只是问道:“是文老师生病了吗?还是自己出门走丢了,找到他了吗?”
似乎文老师已经有过这样的举动了一般,可是——
贺瑱点点头又摇了摇头:“文老师不在了。”
“啊?什么意思?”代课老师的脸一白,可又瞬间明白了贺瑱话中地意思,他上下唇磕了好几下,才挤出一句来,“你……您想调查什么、问我什么,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文老师……文老师他也是我的老师,我就是因为他,也才想做个老师的。”
看看,这世间有多少受过文老师恩惠之人,想要回报之人。可为什么还有人借着他的信任,舍得去伤害他呢?
贺瑱敛下悲戚地神色,自然而又郑重地问道:“最近文老师班里有什么异常吗?他今天是为什么不来的?”
代课老师不曾过多思考,就答道:“他昨晚下班的时候,跟我提了一嘴,说是要去一个孩子家里家访。那个孩子好像因为生病,所以有一周没来上课了。他说打了好几次电话,家长都含含糊糊不说带着孩子去没去医院,他太担心了,就准备过去看看,怕是家长没钱带孩子去医院,他也先垫上。那孩子今天还是没来上学,是不是那个家长他……”
贺瑱脸色一滞,方要开口,就听见自己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来电是陆何。
他按断了电话,可又在三秒后响了起来。他深吸了口气,接起了电话,直接开口说:“陆何,我现在有凶手的重要线索,其他的等下再说。”
说罢,便挂断了电话。
电话那端的陆何一愣,却是没过多思考给宋知意打去了电话:“宋法医,我老大是不是和你在一起?有件事还挺着急的……”
贺瑱立即将手机调至静音,又问代课老师:“那个学生叫什么?家长信息学校有吗?地址快给我一个!”
代课老师和教务处的人慌忙去协调找这些信息,贺瑱却只觉得度日如年。他忍不住抻着脖子向外张望着,时不时又垂头将手机按亮又熄灭,似乎在每一次屏幕亮起的时候,时间都会变化一次,可惜并不如他所愿。
其实不到十五分钟他们就拿来了资料,却让他觉得过了许久许久。
他仔仔细细地看着那个学生的信息,在瞧见其母亲病逝于医院,而父亲是以打渔卖鱼为生后,异常笃定地说:“就是他!”

宋知意刚把车挤进那些学生家长的缝隙中,就撞见贺瑱急匆匆地从楼上下来。
他一把拽住了贺瑱的袖口,阻止了贺瑱因为心思重重而并没有看见他继续前行的动作,问道:“有眉目了?”
贺瑱下意识想要还手,却以极快的速度意识到面前之人是宋知意。
他深吸了一口气,又点点头,只说道:“我已经有凶手的信息了,他叫杨宝胜,他孩子叫杨昀,是三年级二班的学生。他们父子俩就住距离海鲜市场一公里外的一处渔船之上,现在快去开车。说是他偶尔会去那个海鲜市场送货,所以对那边也算熟悉。”
宋知意看着好不容易被他见缝插针停进去的橙色小车,却是皱眉道:“不好开车了,现在挪不出去。”
贺瑱操了一声,扭头就看向旁边,妄图寻找到一个法子能让他先过去凶手的所在位置。
未等他多言,一直跟在旁边的代课老师便察觉到了他的窘境,连忙递出了自己的车钥匙:“我这个是电动车,找个小路就能出去了。你放心吧,我白天充好电了,至少骑到海边没问题,回程的话你不用管,扔那就行。”
贺瑱不曾犹豫,只道了声多谢就赶忙接过了钥匙。他扭头对宋知意说:“电动车没法带人,你开我的车过去,具体地址我发你手机上。还有陆何那边也帮我通知一下,派点人手过来支援我。”
“好。”宋知意看着贺瑱长腿一迈,就蹬上了那辆小巧的电动车,他忙从车后座拿出头盔替贺瑱好好戴上,又说,“陆何刚才和我说,老王的监控录像中并没有任何信息,但是老王失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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