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真了不起。”钟笛敷衍说道,说完把咬了几口的冰激凌收起来。
凌程忽然静默了。
微风轻轻吹,他们俩的影子贴在一起轻轻晃。
钟笛看着湖水,正想问他觉得是这里美还是翡翠湖美。
凌程扭过头看着她:“钟笛,我可以亲你吗?”
钟笛:“……”
“我征求你的意见了,你不同意就算了。”
“不同意。”冷冰冰的语气。
“好吧……”凌程叹了口气,“那牵一会儿手呢?”
“也不行。”
“就一分钟?”
“……”
“十秒钟也行。”凌程低下头,“我只是觉得现在好浪漫,好像我应该跟你牵着手。”
“没有什么是应该的。你别说话,我们就这样安安静静地待着,也很浪漫。”
“哦。”凌程话落却飞速啄了下钟笛的侧脸。
钟笛一瞬间好像被定住,等缓过来后,她哼笑道:“果真狗改不了……”
“你骂我可以,别贬低你自己。”
“……”
凌程又大叫起来,“我冰激凌怎么化了!”
第43章 43
这晚直至最后也没有下雨。凌程觉得他运气极佳,或许这预示着他可以迎接一段顺风顺水的新旅程。
后来两个人骑车去到一间文创店,钟笛买了一个小本子和一支熊猫笔。
看见钟笛在本子上写下某年某日某日在何地,某人因未经同意就亲人而扣十分的时候,凌程皱眉问:“十分是不是太多了?五分怎么样?”
钟笛说她说十分就十分,等扣到只剩零分的时候,他们俩就连朋友也没得做了。
凌程自知他不配拥有决策权和话语权,问:“只是轻轻碰一下你的脸就扣十分,那别的呢?”
“话太多扣五分……”
“话多也有错?以前不就是因为我们沟通的少才酿成大错吗?现在我天天做你耳边的百灵鸟,事事都跟你沟通,难道……”
“百灵鸟?我看你就是一只黑乌鸦!”钟笛转身就问营业员这里卖不卖耳塞。
“行,你接着说。”
钟笛理了理思路,说:“动手动脚扣十分,话太多吵到我的耳朵扣五分,大半夜给我打电话发微信扣五分,强迫我吃你做的很奇怪的饭和你买的很奇怪的东西扣三分,没事就跑来我眼前晃扣三分……先这几项吧,我随时想到再随时补充。”
“我做的饭很难吃?”凌程自觉声调太高,又压低声音:“具体的定义呢?比如没事就跑到你眼前晃,怎么定义我是没事,只是想见你也算是没事吗?还有,那这样算动手动脚吗?”
说着最后这句话,他捏了下钟笛露出来的耳朵。
钟笛立刻在本子上又扣掉十分,“解释权在我,我的心情就是考核标准。好了,你现在只剩下八十分了。”
“你现在怎么不讲道理啊!”
“我以前就是太讲道理了。现在我本人就是道理,我说了算,不想接受你出门右拐。”
“……为什么不是左拐?”
“左拐是湖,你还要再跳一次吗?”
“……”
说到跳湖这件事,钟笛又补充了一条,“往后你想发癫,别在我面前癫,打骂自己或者做出伤害自己的行为,分数直接清零,我们俩绝交到老。”
“还绝交到老,你是小学生吗?”凌程勾一下唇角,“你心里还是关心我在意我的。”
钟笛忽略掉他这句话,“当然,你也可以扣我的分,比如我打你骂你……”
“我喜欢你打我骂我。”
这完全是加分项,怎么可能扣分呢。他最怕她不打他不骂他了,那就说明她心里没他了。
凌程又说:“你考核我就好,我没资格考核你。你在我心里永远是满分。”
“太假了。油嘴滑舌也扣三分吧。”
“……”
凌程也找来一个小本子,在上面写写画画。
“做什么?”钟笛问。
她偷偷看过去,他在做规划。
除了看电影、去游乐园、看演唱会这种常规操作外,他还写下——
每天一起安静待半小时
每周一次夜骑
每个月一次短途旅行
每年一次长途旅行
“每天?你不会又要回社区养老吧?”钟笛脑子里又住进一只蜜蜂。
“你烦我了?可我现在每一天都想见到你。”
钟笛避开凌程的无辜眼神,“距离产生美。”
“不,我们俩都是情感高需求的人,我们不适合异地恋。”
“我没在跟你谈恋爱。”
“那也不能分开。钟笛,我再也不会回美国了。当年我做的最愚蠢的事情,就是擅自决定我们俩的未来。”
如果没有一意孤行留在美国,没有想要用一段婚姻和一个小孩来拴住她,如果本科毕业就回国,他们或许已经收获理想的结局。
那年如果他回国,她才大三,他们爱得正浓,会朝夕相处,哪怕争吵他们也能看见对方的脸,触碰对方的温度。
他能清晰地看见她的情绪变化,她也能及时捕捉他的小心眼和坏心机,他们随时都可以拆穿对方的谎言与伪装,他们会拼命磨合,不怕天崩地裂,只求对方多说、多问、别胡思乱想。
钟笛做手术这天,汪洋在看见凌程的第一眼就把他请出了钟笛的病房。
“我妹妹不需要你的关心。”汪洋顺应钟笛的叮嘱,是心平气和说这句话的,请凌程离开的方式也还算温和。
楚琪看了钟笛一眼,钟笛认真在看手术须知,一副不想掺和的样子。又看向病房外,凌程倚在病房对面的墙壁上低头玩手机,脸上并无尴尬。
真真两个神人。
钟笛的手机振动一下,她拿起来看。
凌程:你哥对我的态度比之前好点。
钟笛懒得回。
凌程:他其实比我矮一点点。
钟笛:想表达什么?我哥最近在健身。
凌程:他会打我?你在威胁我?
钟笛:(白眼)你回去呗,你又进不来。
凌程:我不。
钟笛:你去凌叔叔的办公室里等。
凌程:你是心疼我吗?那你赶紧去你哥面前说我几句好话。
钟笛还没回,凌程又说:算了,是我活该。
过了会儿,凌中恒和程筱丽来了,看见凌程站在门外,看了看病房里的情形,二人都没有表态。
又过了会儿,他们走出病房,踏上走廊,径直离去,视凌程为空气。
凌程又给钟笛发消息:所以说,现在你们所有人都是一伙的,只有我站在你们的对立面?
钟笛:别矫情。现在你转身离开,我会觉得你很潇洒。
凌程:我要那么潇洒做什么?你放心,我不怕孤立无援。
钟笛:别卖惨,也别自我感动,平常心,顺其自然。
凌程:我现在只是想争取对一个病号朋友的探视权。
想争取,却在她亲人的排斥中饱尝愧疚,再一次质疑自己对她的配得感。
终于等到钟笛被护士带去手术室时,凌程见到了她。
护士打趣钟笛:“你家里人和你这位朋友的阵仗也太大了,还以为你是做多大的手术呢。放心好啦,很小的手术,很快就出来了。”
“再小的手术也会有风险。”凌程淡声接了话。
“准男朋友吧?”护士问钟笛,又道:“看他不敢进去,刚刚带你的出来的时候,我特地让你家里人留步,给他个表现的机会。”
钟笛笑一下,扭头看跟在她们后面的凌程,他抿着唇,低着头,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趁护士去做登记的时候,钟笛忽然问凌程:“那年冬天,你进手术室之前,心里有没有怨我?”
凌程怔住片刻,随后坦诚地点一下头。选择不告诉她,她便不知情,不能陪他,他会因此而感到委屈,可如果告诉了她,她既要为签证问题和机票钱为难,又要为他忧心,那他也会因带给她苦恼而自责。
因为距离,因为不对等的经济状况,因为她的自尊心和他的如履薄冰,那时的他们总有这样那样的顾虑,总是打着为对方好的旗号为自己增添烦恼,而对方还不一定能完全领情。
那天凌程质问钟笛知不知道什么叫换瓣的时候,钟笛已经产生了后怕情绪。眼下,她把这份情绪扯回心间,突然拉起凌程的手,对他说:“拉十秒钟,关于这事情,你就别再怨我也别再怨你自己了,好吗?”
“十秒钟可不够。”
“只有十秒钟了。”钟笛捏了捏他的掌心。
这时护士走过来,开玩笑:“你们俩怎么弄得跟生离死别似的,真不至于。”
“我进去啦。”钟笛松开凌程的手。
凌程却死死攥紧她的指节,“不管是第一次手术,还是第二次手术,麻醉生效之前的最后一秒,我脑子里都想的是你。”
“可惜我不需要全麻,否则我会体会一下你当时的感受。”钟笛用指腹触抚一下凌程的手背,对他眨一下眼睛,“既然是两次,那等我出来后再牵十秒吧。”
钟笛做完手术后,汪洋被一通工作电话叫走。他临走前叮嘱楚琪,不准让凌程靠近钟笛。
可是不久后香蕉带了两幅扑克牌来,如果不拉上凌程的话,他们就打不了掼蛋。楚琪虽然不觉得这牌一定要打,但是香蕉快人快语,几句话间已经把牌局张罗了起来,她又不好扫香蕉的兴。
香蕉知道凌程牌技高超,特地让他跟牌技最烂的钟笛一组,以彰显自己的公平。最终的战局却不出几个人所料,钟笛跟凌程惨败。
打完后,香蕉对凌程说:“输这么快,你今天不在状态啊。”
凌程看了看时间,心里惦记着钟笛的承诺,说今天手气不好。
楚琪看凌程低头看表,扫了眼手机上的数字,到她要去接肉肉的时间了。
香蕉没忍住吐槽道:“嫂子你们也太卷了,今天是周末,一个四岁多的孩子不应该在院子里玩泥巴嘛,报那么多兴趣班多累娃啊。”
扭脸又对凌程跟钟笛说:“你们俩以后有娃,应该不会这么卷吧。”
场面一下子变得尴尬。
钟笛当做没听见,凌程顾及楚琪的想法不好意思接话,楚琪则是面无表情地看着“说错话”的香蕉。
香蕉又一拍脑门:“忘了忘了,你俩还在做游戏呢,且到不了谈婚论嫁那一步。”
做游戏……
楚琪离开后,凌程对香蕉露出一个“识时务者为俊杰”的眼神。
香蕉:“哥们儿,这是医院,还是你爸的工作单位,你不会丧心病狂到……”
“你脑子里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乌七八糟的东西啊。”钟笛十分无语。
凌程:“缺个牌搭子,我叫程博宇来?”
香蕉在嘴上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溜了溜了,你们俩别一个趁虚而入,另一个欲迎还拒哈。”
天知道凌程只是想跟钟笛单独待一会儿,最单纯的那种待法。
病房里终于安静下来后,凌程朝钟笛伸出手:“牵着,看五分钟夕阳,好吗?”
钟笛没跟他计较是十秒还是五分钟,手伸过去落在他掌心里,说今天是阴天,根本看不见夕阳。
“夕阳在我心里。”凌程牵起唇角。
十指相嵌后,钟笛有些许不适应。
凌程洞察她的心理,问她:“你想不想听听我现在的心跳?”
“你很紧张吗?”
“也可能是激动。”
“那你收敛一点吧。”
“我不。”
钟笛侧过头看着凌程的眼睛,告诉自己,相信十秒钟他此刻的纯情。
“你有一点重新喜欢上我吗?”凌程抓住她的视线。
钟笛咬着唇,露出一个冥思苦想的表情。
“行了,不用回答了,我知道你有。”凌程的语气格外笃定。
“……”
“听音乐吗?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你的歌单我听了五年。”
钟笛用手指挠一下他的指背,“不欣赏我喜欢的歌手,又那么恨我,何必自我折磨。”
“你管我呢。你就当是我害怕自己的心不跳了,我需要折腾它。”
钟笛努努嘴,“我可没有你这么念旧。”
“没关系,你已经说过你有想过我了。想过就好,哪怕是恨着想的,总比忘了好。”
其实那晚她一句“想过,很想”,他就已然被治愈。
曾经他觉得自己需要她很多的爱,而现在,只有一点喜欢也能让他心跳加速。
凌程选了个艳阳高照的日子带钟笛去提车。
提到车就要开走,凌程担心钟笛犯怂,请了程博宇开车送他们俩去4S店,到时候先由他把车开去翡翠湖。
“现车,不用等,就这一款了吧。跟我之前那辆很像。”凌程把销售发来的图片递给钟笛看。
钟笛仍在纠结。她拮据了很多年,眼下要是如此张扬地开一辆新车回社区,难免遭受非议。
“全部算下来要多少钱?”她问。
“30,真不贵,还没我这辆电车贵。”
程博宇附和道:“就是,钟笛,你别有心理负担,我看香蕉看的那些霸道总裁小说里面,人家男主角送女主角的都是什么兰博基尼劳斯莱斯,一辆小奥迪真不算什么。”
钟笛又问:“养车一个月大概需要多少钱?还有每年的保险和保养那些……”
“这些我来负担。”凌程送不起豪车,说话的语气却很霸总。
钟笛看着他:“你不肯去找工作,花钱又大手大脚,就你兜里现在剩的这两个子儿,再养两辆车一只猫,还能坚持多久呢?”
“那等我没钱了你养我?”
“做梦!我一毛不拔。”
程博宇听着他们俩为了钱的事情斗嘴,冷不丁问钟笛:“周雯静说她压根没考虑过结婚的事,是不是因为她恐惧鸡毛蒜皮的婚姻生活?”
钟笛和凌程都知道香蕉为什么不期待婚姻,可他们没办法跟程博宇明说。
钟笛朝凌程抬了下下巴,让他来解答程博宇的问题。
凌程想了想,说:“香蕉是个很自由随性的姑娘,如果要她束缚在围着锅碗瓢盆和老公孩子打转的家庭生活里,那她可能就不叫香蕉了,我也根本想象不出那个画面。程博宇,不是所有人都憧憬婚姻生活,你扪心自问,你飘了这么多年,你有想过安定下来吗?有想过每天晚上到了十点钟,有人关心你问几点回家的情形吗?我觉得你也未必受得了。”
程博宇:“绑在一块儿做玩搭子也不行吗?”
“绑在一块儿?你说的这是恋爱,怎么扯到婚姻上去了。”钟笛耸耸肩膀,“不过就算只是恋爱的话,两个人在一起也不可能只是单纯地玩。其实我觉得你们俩现在这种状态就挺好的。”
“好吗?我不觉得。我根本抓不住她。”
凌程:“她是泥鳅吗?还是一阵风?有什么可抓不住的,我看你就是没用心。”
程博宇扭头看向钟笛:“我哥怎么抓住你的?”
“……”钟笛:“这个形容太矫情了,说的好像我是逃犯的。”
“你就是逃犯啊,盗窃案的逃犯……”
钟笛知道他接下来会说什么,打断了他的话:“闭嘴!再矫情扣三分!”
程博宇“噗嗤”一笑:“你俩玩什么积分游戏呢?”
凌程努努嘴:“初恋回忆录。”
到了4S店,钟笛呈上身份证,签下一大堆合同材料。凌程转账付款之前,对钟笛说:“我后来想明白了,为什么那天早上我送你手表,你要把我踹下床。”
钟笛淡声回应:“明白就好。”
“那你不该为你当时误解我以及暴力对待我的行为道歉吗?”
“翻旧账?”钟笛抬眉看他。
“不敢。只是觉得那个时候的自己挺委屈的,我明明只是觉得那晚很美好,想把走过那一夜的时间停在你的手腕上,让你每次低头看表的时候能想起那晚我们俩说的话。”
钟笛环顾四周,还好凌程的声音只有她能听得见,不然她会觉得好丢人。
趁聊到这个话题,她顺水推舟地对凌程说:“那时候年纪小,早上醒来有羞耻感,脑子深受不良小说及影视作品的荼毒,我当时物化我自己了。”
凌程的眸色变了变,忍不住按住钟笛写字的手。
钟笛把他的手推远,“但是道歉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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