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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就是个奥运冠军(竹涧青)


“咳咳,阿澜,时间应该到了……?”穆子宁脸贴着自己的腿,发出了最后的挣扎,声音都闷闷的。
身后压着他的力一松,他瞬间像根弹簧一般弹了起来,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要被压断了。
两人换了一下位置,正常流程,应该换成穆子宁帮池惊澜下压,然后,他发现完全用不到自己。
少年完全靠自己就能把身体掰到看起来超越了人体极限的角度,柔韧度可怕得惊人。
不用穆子宁压,少年就能严丝合缝地把身体贴住腿,不留下一丝缝隙。
无论看几遍,穆子宁都忍不住咋舌,他羡慕哭了,别看他性格软乎,身上最硬的恐怕就是那身筋,每次柔韧度训练都是他最想逃避的一项训练。
不远处传来一阵惊呼,还有温泽带着笑意但魔鬼的声音。
“羡慕你们池哥柔韧性吗,来来来,两人一组五分钟轮换,多练练,你们柔韧度也能提上去的。”
“不要啊教练——”胆大的队员已经适应了温泽的风格,哀嚎了起来。
“很好,中气十足,奖励加一组!”
咳咳,穆子宁被呛到了一下,在温教练笑眯眯的目光看过来之前,一本正经地压起了腿。
池惊澜也听到了远处的声音,眼底滑过了一丝笑意。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挺好。
下午训练结束,池惊澜与穆子宁如约到达了和纪云星约定的地点。
纪云星和凌榆已经坐在包间中等他们了,因为大家都是运动员,忌口都不少,挑的也是清淡的饭馆,不过这一顿大家吃的都挺开心。
有纪云星这个活宝在,气氛永远都冷不下去。
饭后穆子宁提议去公园里散步,众人都同意了。
池惊澜感受着吹来的晚风,眼底映着路边欲开的花苞,心中忽地冒出了一个灵感。
“你报名参加你们那个选拔赛了?”高大的青年走在池惊澜身边,随意般问道。
“嗯。”
“遇到什么困难可以联系我,或许我能帮上一点忙,还有,加油。”凌榆说。
池惊澜愣了愣,弯了弯眼睛:“好,我会的,也祝你们一路顺风。”
一天后,纪云星他们离开,徐天宇那些人也归了队,没了靠山,他们看起来确实安分了不少,一直没有闹出什么幺蛾子,池惊澜便也没有在意他们。
他也没有时间。
二十天的时间太紧,还要磨合两套节目,抛开决定适用省队节目的自由滑,最大的难关就是要从零开始创造的短节目。
不过还好,至少已经决定了短节目的名字。
是那次散步时得来的灵感。
名叫《新芽》。

新芽抽条,万物复苏。
定下这个主题之后,池惊澜几乎不眠不休了三天,把短节目和自由滑的技术编排大致安排了出来。
节目编排需要上报,然而当池惊澜把技术安排提交上去的时候,却遭到了教练的强烈反对。
“这样编排风险太大!短节目4T放在最后一个,自由滑四个跳跃放节目后半段,还有三连跳,体力支撑不起来的!”温泽皱着眉道。
“教练,我有把握。”池惊澜抬眸,认真又坚定地说。
考虑到如今自己的身体状况,以及还没有完全恢复到巅峰的状态,池惊澜减少了一个跳跃,但其他旋转、步伐还有剩下的几个跳跃,他都是按照自己能到达的最高难度安排的。
其实风险不小,但这是池惊澜苏醒后参加的第一个比赛,虽然连b类赛事都算不上,他也依然不想轻易对待。
不过虽然风险大,但正向他对温教练说的那样,把握他是有的,就算到时候出了什么意外,他也可以临时调整,池惊澜自认有这个能力。
温泽看着面前坚定的少年,目光下移,落在池惊澜脚踝上紧紧缠着的绷带上,幽幽地叹了口气,眼中的担忧不加掩饰。
距离他上任已经过了几天,池惊澜也入队训练了好几天,温泽观察了许久,发现这孩子和他想象中有点不太一样。
第一次见到池惊澜的时候,是池惊澜和教练直接起冲突的那一天,当时池惊澜身上还带着一丝疏离和清冷,但温泽在他回答自己问题的时候就知道了,这是个乖巧的小孩。
之前温泽一直有些后怕,要不是成果展示的时候突然有领导来访,加上后面上面突然派了人来调查,导致前教练被革职,恐怕现在池惊澜的处境并不会太好,而这些,是自己当时的提议让池惊澜可能会陷入那样的困境,所以池惊澜入队之后,他一直对他很照顾,也很关注。
然后温泽发现,这个小少年乖巧是乖巧,但在某些方面上,表现出了惊人的执拗。
比如说现在坚定地说自己可以把四个跳跃放在节目后半段。
又比如说平常的训练,除了第一天,之后温泽给池惊澜和穆子宁进行了一次体能测试,然后根据他们的测试结果安排了相应适宜的基础性训练,作为相关专业毕业的高材生,温泽自信他安排的训练量是正好合适的,但他架不住池惊澜自行增加训练量。
短短几天,池惊澜就在省队里收获了一个“训练狂魔”的称号。
他脚踝上的绷带是换了新冰鞋适应期磨破了皮缠上的,总是透着隐隐的血色;膝盖,手臂上的淤青是练习的时候跳跃摔出来的,旧的消了,新的又会增加,从来没有真正消下去过。
那完全是超负荷式的训练,温泽劝过,于是池惊澜似乎收敛了一点,第二天到省队报道,身上的伤只多不少,明显是自己又回去加训了。
哎……这哪里像有钱人家的矜贵小少爷呢?温泽以前甚至还担心过池惊澜会不会吃不了太多苦,现在一看,这是太能吃苦了。
有时候温泽总会感觉池惊澜不像是个十六岁合该无忧无虑的少年,而像是一位历经了沧桑的行者,虽然疲惫,但依然背着他的行囊坚定不移地往前走。
温泽不知为何自己会有这种感觉,但他总觉得池惊澜如此透支自己,似乎是在着急追逐着什么,但他猜不到。
温泽总想找个机会和池惊澜好好谈一谈,现在倒是正好。
“还有教练,短节目的曲目我也想好了……”坚持完自由滑的编排,池惊澜又马不停蹄地说起了短节目。
“等等,阿澜,先坐。”温泽连忙打断了他。
办公室里正好没有别人,温泽轻轻拍了拍池惊澜的肩膀让他在一旁的座位上坐下,摆出了一副促膝长谈的模样。
池惊澜有些疑惑地坐下,视线还停留在桌子上自己交上去的那张编排表上。
温泽有些无奈又温和地开口:“阿澜,能告诉教练,你在着急些什么吗,有困难我们可以一起解决。”
“嗯?”池惊澜微微歪了歪头,不太理解温教练为什么会这么说。
“我没有着急。”小少年神情认真地回答。
真的没有着急吗?温泽掰着手指给池惊澜算了一下:“距离报名过去了三天,你编好了一套难度极高的自由滑,构造出了短节目的雏形,练习四周跳摔的满身都是伤……阿澜,你有看见自己的黑眼圈吗,这几天一共睡了几个小时?你太累了。”
可是距离比赛只有半个月了,池惊澜抿了抿唇。
事实上,省队的编舞和编曲老师这几天都联系了温泽好几次,说池惊澜的强度他们都有点承受不住,更别说他们只是帮忙,大部分都是池惊澜自己负责的。
池惊澜从没说过一次累,但他眼底的黑眼圈已经暴露了他的疲惫。
温泽仿佛看穿了池惊澜的想法,叹了口气道:“半个月后的比赛固然重要,但也没有到需要你透支自己快速提高的程度,按照你现在的水平,单靠技术组成,就已经完全足以拿下一个名额了,身体是最重要的本钱,比任何比赛都要重要。”
池惊澜猛地一愣。
以前从来没有人跟他说过这种话,前世的时候,华国整个冬季项目的体坛都基本靠他一个人撑着,所有人都在催他往前走,所有事他都第一个站出去顶着,他一直在跑,几乎没有慢下过脚步,欣赏过路边的风景。
池惊澜一直认为这些都是理所当然,高强度训练,他们当时都是这样的,有比赛要参加,就要拿出难度最高的,因为所有人都在看着他,他永远不能松懈,在外面,他就代表着整个华国,他习惯了如此。
现在却有人跟他说,比赛不是最重要的,跟他说,可以放慢脚步,不要那么累。
窗开着,一阵风吹了进来,办公桌上的一张纸被掀起一角,舒展了身体,飘飘然落到了洁白的地板上。
池惊澜垂眸,目光落到那张纸上,是他对自己短节目的想法。
《新芽》这个名字映在他的眼底,池惊澜恍了一下神,骤然醒悟。
他一直说着要重新开始,却又差一点不知不觉踏上前世的老路。
池惊澜闭了闭眼,轻轻吐出一口气,再睁眼时,眼底的迷茫已经散去。
他答应了温泽的要求,再一次适当地降低了节目的技术难度。
那一天池惊澜和温泽在办公室里商量了一整个中午,终于敲定了最后自由滑的节目技术编排,最后池惊澜没有再坚持上四周,也没有把那么多跳跃放在节目后半段。
接下来的半个月时间,池惊澜在温泽的监督下,也没有再天天超负荷训练,按照重新商量后的节目编排,正常训练量就足够了。
选拔赛四月二十三号正式开始,为期两天,正好是周末的两天。
这一次选拔赛不仅仅只有花样滑冰,还有短道速滑,z省省队报名的人数不少,于是省队直接包了专车,把参加这一次选拔赛的队员们送到了s省体育中心旁边一个已经订好的酒店中。
池惊澜只带了一个小小的行李箱,除了他的冰鞋,只放了几件换洗的衣服,到酒店好好休息了一晚上,第二天便到了正式比赛日。
男子单人滑的短节目时间安排在周六上午十点。
八点温泽就带着省队报名男单的几人到达了比赛场馆,进入了一个大厅。
三省报名男单的选手以及教练都聚集在了这里,即将进行抽签仪式,来决定短节目每个人的出场顺序。
在大型的国际赛事中,短节目的出场顺序一般是根据世界排名分组抽签,排名高的出场靠后,不过这一场三省举办的比赛,参加比赛的大多都是没什么比赛惊讶的小运动员,也就不按什么排名,直接由抽签决定了。
八点半,所有的人的出场顺序都抽签完毕,池惊澜看着最后的赛程安排表,轻轻挑了挑眉,往后瞥了一眼。
徐天宇低着头站在那,看不到表情,一副安分守己的模样。
池惊澜也没有想到,在场一共二十多名选手,他还能正好和自己这位“队友”挨在一块。
池惊澜第十九名出场,而徐天宇正好是第十八名出场,不可谓不巧了。
但那又如何呢,他要是一直这么安分守己最好,要真想做些什么,他也不怕。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准备。
只等上赛场了。
到达真正的比赛场地,观众席上已经陆续有人坐了下来,晃眼的灯光充满了整个场地,照的平整丝滑的冰面无比闪亮。
陌生的场地和设施,但池惊澜太熟悉这样的氛围。
是他渴望了已久的,真正的赛场。
场馆顶端炽烈的灯仿佛映进了少年的眼底,闪耀着耀眼的光。

第16章
男单短节目比赛上午十点正式开始,参加比赛的一共二十九名选手,五人一组分成了六组,按照之前的抽签顺序,徐天宇和池惊澜都在第四组。
是还不错的组别,要是在太前面,很容易碰到裁判拿不准整体情况而压分的情况。
花样滑冰单人滑短节目的时长为二分四十秒,正负十秒,这一次比赛主办方又适当放低了能参加比赛的技术要求,很多参赛选手来参加其实更多的只是为了感受一下比赛的氛围,加上在池惊澜之前的几组参赛选手准备的节目都普遍比较简单,也没有什么争议,裁判评判起来都很快。
所以只过去了一个多点小时,前三组的比赛就进行完毕,轮到了池惊澜所在的第四组。
池惊澜抽签抽到的序号是十九,也就是意味着,他将在这一组倒数第二个上场。
虽然这一场名额选拔赛主办方放低了要求,但对于那些真正要去争夺剩下那两个集训一般名额来说的运动员们,肯定是不能按照放低了的要求来的。
而好巧不巧,虽然是完全的随即抽签,但有些实力的选手都正好抽到了后面的三组,从第四组开始,竞争就逐渐激烈了起来。
温泽曾经和池惊澜仔细分析过几位比较有竞争力的对手,其实总共就只有两位,一位是s省二号男单选手崔晟睿,另一位就是他的“队友”,徐天宇。
至于j省,除了他们的省队一哥,其他实力都差了些,而他们的一哥已经被保送了,这场比赛其他人主要是来重在参与的。
思索间,第四组前两名选手的比赛也相继结束,下一个上场的,就是抽签序号第十八,正好排在池惊澜前面的徐天宇。
池惊澜表情平静地看着徐天宇踩着冰刀滑到了冰场中央。
徐天宇的短节目曲目是《天鹅湖》,除了池惊澜,z省的参赛运动员短节目都是这个节目,只是徐天宇的难度比起其他人来说,看起来直接上了好几个档次。
正式比赛中男单短节目要求至少包括一个两周或者三周的阿克塞尔跳,步伐之后接一个三周跳或者四周跳,一个连跳,一个跳接转,要求是八圈,还有一个燕式或者蹲踞换足转,每只脚六圈,以及一个只允许一次换脚的联合旋转,也是每只脚六圈,和一套充分利用冰面的接续步。
作为同一省队的队友,虽然明显不太对付,但池惊澜是知道徐天宇的短节目动作编排的。
他不仅是按照正式比赛要求来的,编排技术动作难度在这场选拔赛中也是在最高的档次,三周的阿克塞尔跳以及一个4T,还有各种高难度旋转,看样子是铁了心想要挣下一个名额。
可惜想象是美好的,现实是骨感的。
第一个三周阿克塞尔跳发挥失常摔倒之后,等待徐天宇的,就是一路血崩。
跳跃接连失误,旋转没定住冰场漂移,节奏被打乱得七零八碎,一曲优雅的《天鹅湖》,被徐天宇展现的像是个喝醉了酒摇头晃脑的大头鹅。
之前没有一个选手摔得那么难看,观众席都传来了轻轻的哗然声。
这次比赛是三省第一次联合举办冰上项目的比赛,还是在s省的体育中心,不少冰迷都特意来到了现场,观众席上人其实不少,甚至还有些人认识徐天宇。
省队内部发生的事大多数人都不知道的,其中甚至不少人之前还看好徐天宇,现在都震惊得不行。
他这是吃错了什么药吗,怎么能崩成这副样子??
不少人心里划过了大大的疑惑。
但池惊澜很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
之前他们举报主教练那一件事,前主教练被革职,而徐天宇连带着他们的小团体也受到了不小的影响,但由于他们年纪尚小,加上被教练“唆使”的缘故,这一次选拔赛又极其重要,他们没有被禁赛,只是被不同程度警告和处分,以及上了“重点观察”的名单。
是,池惊澜也是当时才知道,原来这位前教练的徒弟虽然长得成熟,但实际上还差一个月才成年,这才是他没有受到严重处分的重要原因。
不过徐天宇要是想要翻身,只能靠这一次选拔赛的机会,他也不算完全没脑子,知道自己没办法再支付一次惹事的代价,所以这些天他都没有找谁的麻烦,至少表面上,看起来非常的安分守己。
但压在他身上的压力是一点都没有减少的,在曹建的庇护下,他一直顺风顺水,哪里遇到过这样的困境?
巨大的压力之下,有些人会突破绝境,有些人会被强压击溃。
徐天宇没有那么强大的心态,他习惯了走捷径,这一次又急功近利地全都上了最高难度想要靠技术分先占得先机,而忽略了自己技术上的欠缺,在真正的赛场上不崩才奇怪。
池惊澜之前就发现徐天宇的阿克塞尔三周跳成功率不高,姿态也有点问题,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居然把这个跳跃放在了第一个。
而3A摔倒了之后,不用看,池惊澜也能预料到后面的结果了。
可谓是一步错,步步错,有些人亲自把自己送进了深渊。
赛场上《天鹅湖》的曲调接近尾声,池惊澜看着冰面上那个越来越仓惶的身影,微微叹了口气,闭眼清除了脑海中所有的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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