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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来客(姜可颂)


但是不行。
他在不断地向自己的欲望发出警告……
那是江然,他不能伤害他。
他们之间不应该再进一步了,他已经因为自己的私心,做过头了。
席秉渊深深皱起的眉宇之中透着一股易感期Alpha独有的戾气。
在江家的所见所闻近日来始终一幕幕地悬在他的心中,他比以往的任何一刻都更清楚地意识到他的存在对于江然而言并非一件好事。
他的曾经与过往都会成为江然的污点。
江然面对祈知木时那种闪躲犹疑的表情也还历历在目,因为他的缘故,江然甚至在祈知木面前抬不起头。
现实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两个过去同样灰暗的人走不进光明的未来。
他想见永远骄纵的江然。
而不是活在有他的阴影里……
就在这一阵难忍的烦躁之中,他听到了开门声。
席秉渊神情一滞,在短暂的失神以后他额角的青筋开始作跳,那股子烦躁与头疼再度伴随着血液之中正在滚烫翻涌的欲念席卷上了他的大脑。这时候能开这扇门的人,除了他强忍着想要撕咬的那个对象,还有谁?
身为Alpha的野兽一般的本性策动他仰头望向门口——
对方最先映入他眼帘的就是那一截白晃晃的脖颈,苍白的皮肤在黑暗中被月光映得如雪细腻,晃得他眼睛生疼。席秉渊额角青筋再度跳了跳,他的喉结不自主地上下滚动着,努力咽下口中骤然生起的撕咬欲。
他哑着嗓子开口:“……出……去……”
江然被扑面而来的浓烈Alpha信息素刺激了个措手不及,下意识皱了起眉。他本就是个闻不到信息素的Beta,席秉渊是他近三十年人生中唯一的例外,他从来都只闻到过他一人的信息素而已。
还不能适应这种刺激的身体突然受到这样浓烈的信息素冲击,他也难免感到头昏脑胀的不适。
入耳那一句劈头盖脸的、嘶哑痛苦的“出去”更是让他瞬间火大——什么意思,真的要把他推开么。
他猛地向信息素来源瞪去,只见那个高大俊朗的Alpha正面色难看地缩在床与床头柜围成的一角,他难得流露出那样的脆弱——抱着自己的膝弯,面色呈现一片不健康的红,似在极力隐忍。
还……怪可怜的。
江然烧到一半的火气一顿,无端想到。
席秉渊……看起来是真的很难受。
Alpha充斥着戾色的目光依旧在黑暗之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隔着尚且安全的距离警告着让他回避,他好像忽然能理解对方不想让他靠近的心意。
他可能是在担心会伤害自己。
意识到这个问题后,江然在原地沉默了片刻,踌躇几下之后最终还是咬了咬牙朝席秉渊走了过去。
他看到Alpha顿时变得幽深和危险的目光,仿佛要将他在原地生吞活剥一般。但他还是倔强地、没有犹豫地迎着这样的目光走上前去。
他最终走到了床前,半蹲在Alpha面前,抬手刚想移开对方覆盖在自己脸上的手臂,就忽然被人大力给拽住了向前一拉。
手腕被狠狠抓住。
江然拧着眉感到一阵吃痛,更不料下一秒,竟然被席秉渊猛地攥住手腕,将他狠狠向下一扯,在后背与床板碰撞之时,江然发出一声闷哼。
席秉渊也是下意识动手,行动先于了思考,借力将人一把拽了下来,让江然猝不及防地跌落在他的怀里。
江然是个Beta,没有信息素,自然身上只有清淡的、类似于洗涤剂一般的气息。
处于易感期的Alpha闻不到渴求的信息素,连带手上的动作也沾染上烦躁,席秉渊大力把人提起来压在自己与床板之间,犬齿不耐烦又急躁地在江然的脖子上逡巡摩挲。
哪怕江然身上还是那股子干净的味道,可是席秉渊总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了,是哪里呢?是错觉吗?
又或者是因为江然怒气神色里不可抑制地透出的那股悲伤与虚弱吗?
Beta是在生气没错,但是他单薄苍白的身躯又硬生生在这一层怒气之中显出一种破碎感。
倔强的、苍白的、又易碎的,Beta。
紧贴着江然的后颈,席秉渊情难自控地用犬齿贴近对方苍白皮肤中透出的青色血管,犬齿刺破皮肤只有一步之遥,江然感受得到对方在压抑。
易感期Alpha的理智就像绷到了极限的弦,随时都会断掉。
而在弦断以前,Alpha用最后的理性留给了Beta逃走的机会,他强忍着撕咬标记的欲望扬起头:“你快走……”
然而,话还没有说完,他的后脖颈却被一只手压住了。
江然沉默着挺起身,用力将对方向自己的脖颈处更用力地压了下去,干脆利落、不容置喙。
他感受到席秉渊因克制隐忍而发颤的犬齿在自己皮肤上留下的痕迹。
干脆咬下去啊,席秉渊。
在犹豫什么呢?
我们之间要什么清白、要什么分明,我们就该纠缠到死啊。
再让我赌一次吧,我们就该殊途同归地坠入深渊,万劫不复。
“你咬吧。”
于是他低低地凑到席秉渊耳畔,微微侧过脸,在席秉渊的耳旁停下,将温热的呼吸撒在那处。
暧昧的气息扫向耳侧敏感的皮肤,牵出几分旖旎缠绵的痒意。
江然眼中闪烁着浓郁疯狂的决绝,几乎是吻着Alpha的耳侧道:
“我们不是,天生一对么?”
江然话音刚落,就被Alpha反手压制了个彻底,尖利犬齿刺破皮肤的痛骤然席卷他的脑海,在突如其来的恍惚之间他甚至没有来得及回神。
席秉渊动作很重,他仿佛是要在自己的脖颈上发泄完所有压抑着的痛苦与烦躁。他反反复复地撕咬江然颈后那块脆弱的皮肉,分明连腺体都没有,他却依旧乐此不疲。
漫长的标记。
亦是漫长的痛苦。
结束时江然已然喘着气。
他的身体之中突然被灌入了本不属于这具身体的东西,并且那股信息素是那么的躁动和不安,他分担了对方的烦躁,他在本能的排异中与席秉渊共感独属于易感期的痛苦。
他压下喘息后正欲开口,唇却猝不及防被席秉渊堵住了。
极具压迫感的气息骤然覆上来的瞬间,江然攥着席秉渊衣角的手也在瞬间收紧。
对方的手还是没有放过他的脖子,指尖在那处已经全是密密麻麻咬痕的皮肤上重重流连。
突然落下的吻不断地加深,伴随着后脖颈骤然被扣紧的力道。
江然在这一阵激烈的撕咬之中尝到了血的腥味,但他并不在意,在这一阵钝痛之中他只难以置信地、无端地想要笑出声,那一阵笑意过后,蔓延进四肢百骸的既是慰藉,又是酸涩。
真是狼狈,席秉渊。
原来你也有在我面前这么狼狈的一天?
你也对我有所求?我也是你渴求的对象吗?
或许他们早该接受疯狂,而不是拘泥那些该死的道义与世俗。
本就是波涛湍急的短暂一生罢了,既然都已经坚定了对彼此的偏执与执着,那就这么阴差阳错地走到底吧。
既然那么需要我,那就他妈的来爱我啊!
也许那就是破罐子破摔吧。
江然猛地抬眸,望进对方因易感期而充血的眼,忽而很突兀地笑了一声。
这么想着,江然在喘息的间隙略微动了动身体试图让自己在对方大力的钳制之下寻一个稍微舒适一些的姿势与他说上两句话。
“你……”
然而他刚一开口,他的身体就被一道更大的力道拥住。
“江然……”
席秉渊嘶哑地开口,环着江然腰部的力道越发加重,似乎要把他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江然一怔。
“江然。”
吻骤雨般落下来,杂乱无章,却又像裹挟着欲望的深渊,浓稠深重地几乎化不开来。
“阿然……”
Alpha的声音饱含深沉的情欲且夹杂着无奈的叹息之意。
其中的深重如重锤凿心一般令江然心头一滞。
他的手颤了又颤,最终一寸寸地覆上席秉渊的后背,死死攥住了对方的衣角,用力回抱住了处于易感期的Alpha。
感受到江然的动作,Alpha眸色一暗,他圈着江然的动作愈发加重,他深深把自己埋进江然的脖颈之间,如野兽一般猛地嗅着对方皮肤上残留的温度和气味。
“……你不是……Omega……”
他在欲念的深渊之处挣扎,神智不清地嘶哑呢喃,如同在念晦涩不清的古老咒语。
“……”
江然浑身一僵。
他周身不可自制地开始颤抖,附在席秉渊肩上的双手在一瞬间猛地收紧。
Omega……
我不是Omega?
什么意思……
席秉渊他妈在说什么?!
最终强忍着怒气抿了抿用力到颤抖的嘴唇,猩红了一双眼欲把人从自己身上掀下去:“席秉渊……”
如暴风骤雨一般落下的吻将他的话尽数堵回口中,江然被猛地按回床上,双手被大力抓住,举过头顶,钉死在床上。
江然带着委屈与愤恨屈膝向身上的Alpha狠狠一击,对方没有躲闪,闷哼了一声,但他压制Beta的动作并没因此停下,反而愈演愈烈。
他就该一拳挥在席秉渊脸上的,这是那个混蛋应得的。
然而,他在面对席秉渊的时候,那一阵如潮般的暴怒在涌起不过几瞬之后,便如退潮一般变为沉默的妥协。
江然咬紧了牙,最终只是加重了推拒的力道而非挥出了那一拳。
裤子被粗暴地扯开,在江然的挣扎与抗击中,一场随意又简单的扩一张草草地完成。
江然在爆发的Alpha信息素之中死死地咬着唇角试图觅得最后一丝清明与尊严,在身体被Alpha破开的那一瞬间,他红着眼用力咬住Alpha的侧颈。
Omega……
我去你妈的Omeg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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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渣男!!
不是在说Beta不好的意思
他只是话没说完 替老席先滑跪一个

触目惊心。
那些咬痕、指痕、淤痕,各种刺眼的颜色在那一处原本白净细腻的皮肤上层层叠叠地累出骇人的痕迹。
他深深地闭上眼,眉心蹙起,昨夜里那些疯狂的画面开始混乱地充斥他的脑海,如海绵吸水一般,缓慢、绵长,信息的强势席卷让他无法抗力。
他与江然之间的每一次似乎都是这样的,开始得不明不白,却以酣畅淋漓作结——这就是他们身体不可否认的默契。
只是……席秉渊微微蹙眉。
他记得昨晚,他们两人之间好像又回到了第一次的那种模样,即使他的意识不够清醒,他也记得自己好像对江然用了强。
他们之间所做的不像是传统意义上的爱,更像是恨。
思及此,他神色复杂地望向依旧还在沉睡的江然。
这两个字无声地流淌过他的舌尖,或许就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在念出这两个字的时候,究竟带有几多复杂的柔情。这种复杂的感情是从何时开始,又是从何时变得浓烈。
江然垂眸闭着眼,格外安静。窗外打进来的光透过碎发在他的脸上留下明暗交织的光影,他瘦削尖锐的下半张脸埋没在那一半的昏暗里,更显得他单薄又消瘦。
其实江然的轮廓并不温和,在微蹙着眉时,他的五官甚至还会透出一股冷冷的艳丽,有种让人不敢接近的距离感。但是他会惯于把笑挂在脸上,做那个处事圆滑、风趣幽默的小江总。而熟睡时,他整个人却收敛了所有的锋芒和虚委,只在白净之中透出些最真实的、柔软的易碎感来。
好像多用力几分就要碎掉一般。
而就是这样脆弱的白净,却义无反顾地几度向他飞蛾扑火。
可他分明是一丛无根的煞星野火,只会伤害靠近他的人。
江然……
我该拿你怎么办?
席秉渊深深吸一口气,再睁眼时感到了身体久违的神清气爽。
他自然知道这种清爽与江然昨晚的遭罪呈正比,那是在他的信息素的诱导下,江然被动承受的、他本不该承受的痛苦。
他们之间这种基于生理与病理的关系并不公平,尤其是对江然而言。他对江然的依赖会随着接触的加深而越发深重,他会变得越发不知足,他会在江然身上留下更加深重的痕迹、他会给江然更多未知的伤害——对于他而言,这些都是无害的。
而江然……
他不是一个生而被信息素束缚的Omega——即使是Omega也不需要坦然接受这样被人支配的命运,更何况他是个不受拘束、为自由而生的Beta,他本不该经历这些的。
他该是望江最骄傲的继承人。
即便这样的身份让他一直以来过得太累太苦,周身的Alpha们对他傲睨轻慢,父母的不理解也令他茕茕无援,他就身处在四面楚歌的困境里戴着虚伪的半永久面具长成了如今的刀刻斧凿一般的模样,深陷暗无天日的泥沼。
但是……日后就不必再陷入更深的泥沼了。
你该向光里走去的。
席秉渊最终轻手轻脚地下了床,他给自己胡乱披了一件浴袍,抓了一把额前垂下的碎发,打开窗吹了一会儿冷风,试图让自己在这个混乱的早晨更加清醒几分。
他刻意走到远处压着声音给前台打了电话,他不想惊扰尚在沉睡的江然,但也不会就此放任不管。
他让前台送些伤药上来,江然身上那些痕迹——他无法放任不管,他是肇事者,不论是出于愧疚还是出于怜惜,他都该为江然做一些善后的处理——何况他心疼他。
当他轻轻捋开江然脖颈后微长的碎发,在那几道极深的咬痕上涂抹药剂的时候,江然似乎是感受到了后脖颈处药剂冰凉的触感而有几分转醒。
他半阂着眼,艰难地挣扎,试图转身,却被席秉渊微微施力压住了动作:“别动……”
凝视着对方尖削的下巴和苍白的唇角,席秉渊微不可查地叹息一声:“……在上药。”
此时江然眼中还带着几分独属于梦醒时分的懵懂,他迟迟地意识到席秉渊在给他上药的动作,他缓慢地眨了两下眼睛,继而像是才回过神一般卸下了身上防御与警惕的动作,懒懒地躺下去,再度闭上了疲倦的眼。
像是一只嗜睡的兽类,在心安处的安眠。
“……有点凉。”
他的声音闷在被子里显得不甚明晰,夹杂着几分嗓音过度使用后的沙哑。
“……嗯,你忍忍。”席秉渊没有反驳,只是放轻了手上的动作。
一切尽在无声之中。
谁也没有先开口。
其实席秉渊几度想要开口,他昨晚处于忽而到来的易感期,头脑是不够清醒的,他依稀记得一开始好像是江然主动的,但他不明白——
或许他也是在揣着明白装糊涂。
他明明深知江然对他的的心意,也在那时做出了此生仅此一次的不理智决定——把戒指交给了江然。
他是那个自作主张给江然许诺未来的人,又是那个事到如今率先想要后悔的人。
他知道他如今临阵脱逃一般的退却很可耻——但他们两个之中总该有一个清醒的人吧?
总要有一个站出来及时止损的人吧……
江然向他走了九十九步。
他也在感性的控制下无法自制地爱上了江然,但他明明应该向后退一步的。
而不是向前一步,让这个错误延续,让一场感性的碰撞最终无法收场,让江然在余生里还要受这些本与他无关的痛苦。
席秉渊手上动作一顿。
半梦半醒的江然看起来异常柔软,看着这样的江然,席秉渊感到自己心里好像陷下去了一块。
“席秉渊……”江然忽而微微仰头轻唤一声。
清洌的嗓音伴着低哑,如添了冰薄荷的温酒,如江然清润如雪的气质。
但席秉渊此刻无暇顾及。
“席秉渊?”见他没反应,江然皱起眉头,又叫他一声。
“?”席秉渊回过神。
“你……”抬眸见席秉渊面上复杂的表情,江然张开的口顿住,欲言又止。
他现在倒是完全没了昨日的怒气。
像一只被放了气的气球。
“怎么了?”席秉渊却以为是他不舒服,面上一转关切的神情,主动抬手探了探他的额头,问道,“是哪里不舒服?”
江然望着他面上不似有假的关切,犹豫了一下,缓缓摇了摇头。
他当然不舒服。
虽然昨晚是他主动招惹的席秉渊,但最终还是不可避免地演变成一场令他身心俱痛的性事——自己和席秉渊在这事上似乎永远合不了拍……不论做多少次,他都觉得尺寸不合。席秉渊是个顶级Alpha,在这方面的需求应当比起普通Alpha更加旺盛,但是自己身为一个硬邦邦的Beta的确无法很好满足他……
而且那一句神智不清之际吐露的“你不是Omega”,真的横亘在他的心头,如一根刺,稍微一动就会牵连出锥心刺骨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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