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也不是不欢迎宋淮之。江昀清想,他们只是不欢迎任何跟他有不清不白关系的男人踏进家门。如果性别换一下,就像父母期望的那样,安安分分找个女孩恋爱结婚,或许结果会大有不同。
但江昀清不愿意,甚至在父母找到他,说出“只要老老实实结婚,其他的事都可以既往不咎,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这句话时,罕见激烈地反驳了回去。
在这件事上他表现得太过执拗,他不愿意忘记宋淮之,所有人都可以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但他不能,也做不到,所以他活该忍受父母的失望和不解,活该忍受亲人之间渐行渐远。
陆闻川忍不住瞥了他一眼,余光里,江昀清一直垂着眸,像是在认真回想那段让他狼狈难堪的记忆。
陆闻川没得到确切的答案,但却不想再问,小心避开了前任的话题,宽慰他说:“这次说不定会是个转折。父母也是需要台阶的,见面以后好好聊聊,没什么矛盾是解不开的。”
江昀清终归没说什么,见窗外雨势和缓,便按下车窗,吹了些风进来。
风已经没刚才大了,清清凉凉地灌进来,吹动了江昀清的头发。
陆闻川看他偏头看向窗外,从他的视角,看不见江昀清的表情,只能看到对方的颧骨、鼻梁,以及弯出一个弧度,正随风轻轻颤动的睫毛。
陆闻川一静,不合时宜地想起了方才江昀清睡着时睫毛蹭在他指腹的触感。
很痒,和江昀清这个人一样,温凉又柔软。
【作者有话说】
太糊了,之后会随榜更新,谢谢支持~
第10章 我在外面等你
两人到青城的时候已经傍晚六点多了,迎着夕阳又开了半个小时,在日暮时分抵达了市立医院。
下高速的时候,江昀清的母亲还打来过电话,问江昀清还有多久能到。
江昀清不怎么认路,转头看了眼陆闻川。陆闻川便出声告诉他,差不多还有半个小时。
江昀清有样学样,又转告给了母亲,但不知为何,江昀清说完后,电话那头竟忽然沉默了下来,差不多过了得有四五秒钟才又传来声音。
江母对他说“好”,让他们注意安全。
江昀清原以为陆闻川将自己送到后就会离开,但没想到对方竟一直跟到了病房。江昀清觉得过意不去,让他有事先忙,却被陆闻川以不礼貌为由搪塞了回来。
他们就在医院的走廊里见到了正要出门打水的江昀清的母亲,陈清。
其实在来的路上,陆闻川就曾经在心里根据江昀清谈起父母时的口吻设想过对方父母的样子。
在他的想象里,江昀清的父母应该都是比较传统的人。江昀清今年二十六岁,那他的父母差不多也该有五十岁了。这个年纪的人在子女的终身大事上一般都会表现得非常执拗,他们大概率会借着这次来之不易的见面苦口婆心地劝导江昀清回归所谓的正道。
只是现实跟陆闻川设想的有些出入,江昀清的母亲看着要比想象中年轻很多,踩着高跟鞋,穿着休闲西装,头发不长不短刚到肩膀,面容跟江昀清有四五分相似,打扮干练素雅,但给人的感觉却比江昀清要强势许多。
陆闻川站在江昀清身旁,听到江昀清低低地叫了对方一声“妈”,语气里带着非比寻常的冷淡。
而反观陈清就比较冷静了,看向江昀清的眼神里大多是无可奈何,只在看到江昀清还打着石膏的手臂时才轻轻皱了下眉。
“这是怎么了?”不待江昀清回答,她又兀自责怪道,“电话里也不跟我说。”
语气就好像在责备江昀清没有事事与她分享。
江昀清脸上没什么波澜,视线一直落在和母亲之间的地面上,不太想和对方有眼神交流。他说了句“不小心摔的”,又说“不是什么大事”。
陈清便没多在意,又把视线转向了他身边:“那这位是?”
陆闻川目光还在两人之间逡巡,猛然被点到,一时间竟没有反应过来。
江昀清主动介绍说:“陆闻川,我朋友,昨天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还在南清,是他带我回来的。”
陆闻川礼貌地颔首,称呼了声“阿姨”。然而陈清却没有应声,脸上更看不出几分热情,沉默地、无声息地从头到脚仔细打量着他。
那目光称不上多么友善,陈清的脸色也不是很好。陆闻川觉得有些尴尬,猜想对方之所以会这样,大概率是因为江昀清提到了南清,而南清是宋淮之的故乡。
似乎也是察觉到了氛围的局促,江昀清没有详细解释分毫,不怎么耐烦地说了句“我去看我爸”,便绕过母亲进了门。
病房里,江父正靠在床上看书。
他昨天刚做完手术,腿还吊着,跟站在门口,手臂打着石膏的江昀清面面相觑,场面冷肃,甚至还带着点儿滑稽。
病房是双人间,隔壁床的病人还在休息。几人没弄出太大的动静,陆闻川跟着江昀清走上前,将手里在对面超市买的水果和礼品放到了床头柜上。
“叔叔好。”
估计是刚才听到了三人在门口的谈话,江父没有多问江昀清他是谁,点头不尴不尬地应了一声,客套了几句,而后便跟江母一样,不动声色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陆闻川察觉到了,不明所以地向江昀清投去目光。
他很想知道,自己究竟是哪里做得不对,至于这二老都对他如此挑剔。
江昀清没有回应他,只在陆闻川感觉到不适之前,及时出了声。
他没靠近,和病床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比陆闻川还像是前来探望的客人:“您感觉怎么样?”
江父是在楼梯上失足摔伤的,右腿骨折移位,只能靠手术复原。昨天做完手术后,陈清就立刻给江昀清打了电话,期间并没有经过江父的同意。
也正是因为这样,江父才会在面对江昀清时有诸多难以克制的意见:“之前那样气都气不死,现在还怕这点儿小伤吗?”
“老江!”
陈清在后面走进来,低低地警告地叫了他一声,将手里的水壶不轻不重地搁在床头柜上。
江昀清自然不觉得母亲叫自己回来真的是因为手头事情太忙应付不过来。她只不过是找了个借口哄他回家,就像两年前宋淮之刚去世时一样,把他叫到跟前,一遍又一遍地劝他相亲、结婚、生子。
哪怕现在不提,迟早也会回到这种烂俗的话题上来。
江昀清并不感到心伤,只觉得无力和疲惫。这么多年他早就已经习惯了这种家庭氛围,父亲的一味指责和母亲的冷暴力是他最熟悉的配方。宋淮之或许是他和家里断绝联系的导火索,但却绝对不是唯一原因。
江昀清依旧冷淡:“之前医生说您肝不好,有些事既然生气没用,倒还不如保重自己的身体。”
“你——”
手里的书页被抓出了几道褶皱,江父身体朝前倾了倾,被江母一把按住了肩膀。
陈清倒还算得上得体,先对陆闻川客气说:“不好意思陆先生,让你见笑了。”
又说:“谢谢你今天带昀清回来,奔波一天应该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改天再请你到家里来吃饭。”
陆闻川早已如坐针毡,自己也觉得自己在这边待着不合适,听到这句话后点了点头,客气地说了句“改天再来拜访”,便转身要走。
然而江昀清却在这个时候拉住了他的手:“我跟你一块回去。”
江昀清的手有些凉,比陆闻川之前想象过的要柔软一些,带着点力道阻止了他离开的脚步。
而对于他的这一动作,陆闻川的第一感觉是有些惊讶,他一直认为,江昀清应该是很避讳和他人有肢体接触的。倒不是因为别的什么,单纯只是指江昀清的脾气,不是那种可以轻易和别人熟络起来的性格。
可如今对方却毫无芥蒂地抓着他,甚至还别有深意地捏了捏他的掌心。
陆闻川下意识看向病床边,江父江母一坐一站,全都因为江昀清的这一动作拉下了脸色。陆闻川瞬间明白了今天这两人看到他时异样的眼光究竟缘何而来。
饶是陈清再怎么有涵养,眼下也不得不冷下了声音,她盯着江昀清,对他说,“你留下,我还有话要跟你说”。
江昀清却还在看着陆闻川,眼神里带着执拗。他比陆闻川要矮上半个头,抬着眼注视着别人的时候,眉心轻轻皱着,眼神很容易就能勾起大多数人的恻隐之心。
毫无疑问,陆闻川是那大多数人之一,也并不掩饰自己被触动的事实。
于是,他反握住江昀清的手,微微用力将对方朝自己这边拉了一步,对他说:“我在外面等你。”
陆闻川原以为会等很长时间,但事实上没多久江昀清便走出了医院大门。
他将车开过去,让江昀清坐进车里。江昀清这回倒没有跟他客气,报了自己家的地址,请求陆闻川送他回去。
“怎么样,没吵架吧?”陆闻川有些担忧地看了江昀清一眼。
江昀清摇了摇头,对他说:“刚刚不好意思,让你看笑话了。”
“没有。”陆闻川倒不是很在意,只是想到病房里,江昀清拉着自己手的样子,表情就好像真的对他很在意,“但你那样气他们不会适得其反吗?”
江昀清言语中多是无力:“可你也看出来了,他们敏感成那个样子,就好像只要我身边出现了陌生男性,就一定是我新交的恋爱对象。他们都那样想了,我为什么不能那样做?”
陆闻川没有接话,朝副驾驶那边看了一眼。随着车身移动,车窗外的霓虹灯交替打在对方脸上,落下晦暗的光斑。陆闻川看不清他的表情,但猜测一定不是很好。
江昀清和家人之间的关系,远比他预想的要僵硬许多。
“他们叫你回来,应该也是想给彼此一个台阶下……”陆闻川不知道该怎么说,每次他碰上江昀清,碰上和江昀清有关的事都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尤其是你妈妈,看着也是有大事化小的打算。”
江昀清不愿多聊,气氛有些凝滞的尴尬。
陆闻川直觉不能再这样聊下去,看了眼导航,生硬地转了话题:“你住的地方离湿地公园那边还挺近,是一个人住吗?”
江昀清“嗯”了一声:“离之前的公司近,就租了。”
“辞职多久了?”
“……四个月。”
四个月的空窗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江昀清在南清也就才待了半个月,陆闻川想象不出,像江昀清这么闷的性格,在去南清之前会在家里做些什么。
总归眼下也想不出什么话题可以放松地继续聊,陆闻川便把疑问问出了口。
江昀清倒还真认真地回答了他。
他稍稍思索了一会儿,轻轻呼出了一口气,从犹豫的时长来看,他应该是在搜肠刮肚回忆那段时间的经历,却怎么也找不出一件有意思的事情来,只能将就地说:“睡觉、画画……还有做饭。”
全都是无需他人帮忙,一个人待着就能完成的项目,光是这么听着就很无聊。
但陆闻川却截取了其中比较能开启话题的一项,调侃地问道:“你还会做饭?”
江昀清送给他一个理所应当的表情:“我从毕业开始就一直一个人住,当然要会做。”
陆闻川笑了笑,关注点放在了“一个人住”四个字上。
其实这时候他很想问,那你男朋友呢?他没有跟你一起吗?但他不能,毕竟不是所有的情侣都会同居,而且他问了也只会让气氛更加尴尬,江昀清应该又会像之前一样,对他露出冷淡、指责他越界的表情。
那不是擅长察言观色的他应该做的事。
“一个人待着总会没意思。”陆闻川平稳地开着车,在十字路口亮起红灯的时候稳稳停下,“你在民宿住了这么长时间也没带你好好玩玩,现在回来了,什么时候有空想出来,可以联系我,我提前在酒吧给你留好位置。”
江昀清回给他一个客套的笑。前方红灯开始倒计时,倒数三秒的时候,陆闻川将自己的手机递了过去。
“我们还没有联系方式。”他说,“我把地址发给你。”
江昀清似乎也是才想起,认识这么长时间,他们连个微信都没有,连忙接过对方手机,在车子重新开动时输入陆闻川告诉他的锁屏密码,点进了微信。
陆闻川的微信联系人很多,加入的群聊也很多,且很多都没有屏蔽,点进去的时候界面上密密麻麻一列标注着各种各样数字的红点。
江昀清一只手不方便,准备直接用右上角的搜索功能搜自己的手机号码然后添加,却不想车身路过减速带颠簸了一下,他手一滑,点进了最上方的聊天框。
陆闻川的微信没有置顶,最近的消息是大伯发过来的,跟很多热爱语音的中年人不同,大伯喜好长文字,先问了一句“到了没有”,后面又连续发了好几条长达三四行的文字内容。
江昀清没有窥私的打算,却也还是不可避免地扫到了里面的内容,他赶忙退出,却不小心退回了最开始的桌面。
陆闻川在这时问他好了没有。
江昀清匆忙地应了一声,重新点进微信,趁陆闻川不注意将刚才的信息标记未读,然后无比顺利地搜出了自己的号码。
添加完后,他将手机递了回去:“可以了。”
陆闻川瞥了眼,心满意足地收了回去。
当天晚上,陆闻川一直到洗完澡出来才有时间翻看手机。
大伯的消息已经被最新添加的江昀清挤下去了,江昀清给他发了信息,聊天框上面标注着一个数字“2”的未读红点。
陆闻川擦着头发坐在床边,点进去看了眼,简简单单两条信息。
江昀清对他说“谢谢”,又说“晚安”。
陆闻川回了句“不客气”,按照最先说好的,把酒吧的地址发了过去。
做完这些,他才点开大伯的消息查看。
比起江昀清的简单风格,大伯的消息要长很多,且每一条都看得陆闻川脑袋嗡嗡直叫。
大概是从两年前开始,大伯开始用自己手头宽广的人脉替陆闻川物色合适的结婚人选。起初陆闻川会拒绝,明确地告诉大伯自己暂时没有结婚的打算,想凭缘分顺其自然。
他原以为这样大伯就会见好就收,但没想到大伯被拒绝的次数多了,居然学聪明了不少,每次推荐人过来,也不再直白地让陆闻川见一见,只说是某个亲戚的孩子,让他关照一下,平常多说说话,弄得陆闻川不上不下。
介于大伯的热心程度实在触目惊心,陆闻川无力反驳,只能在对方提到这件事的时候装鹌鹑。
于是,在粗略地读完大伯的消息后,陆闻川又故技重施,选择性地回复了对方问他到没到的问题。
大伯:隔壁酒馆李叔家有个远房亲戚也在青城,今年刚毕业,一个人在那边没个照应。
大伯:你要是有空就多帮忙照顾照顾,小姑娘人很热情的,性格也好,跟你很合得来,我让李叔把她的联系方式给你。
陆闻川:到了。
【作者有话说】
大伯的潜台词:
“隔壁酒馆李叔家有个远房亲戚也在青城”——知根知底,发展地区重合,不会异地。
“今年刚毕业”——年纪小,应届大学生,性格单纯。
“小姑娘人很热情的,性格也好,跟你很合得来”——有共同话题,虽然单纯,但很活泼,性格合适。
“有空多照顾”——抽空见个面。
“我让李叔把她的联系方式给你”——要是我直接给你,你肯定是不会加的,但李叔拜托了你,可就不能不给人家面子了哦。
下章开启相亲风云~
陆闻川没想过会碰见江昀清,在他和李叔家那位今年刚毕业的女孩见面的时候。
此时距离他们上次分别已经过去了两周的时间。这两周里,陆闻川没有收到江昀清的任何消息,两人的聊天记录也还停留在上次他给对方发的酒吧地址上。江昀清后来回给了他一个微笑的表情包,表示自己有空一定会过去看看。
江昀清后来当然没有来,陆闻川自然也没指望他真能言出必行。毕竟对于江昀清那样周到的人来说,不管递到眼前的东西是否真的能勾起他的兴趣,他都不会扫对方的兴致。
给面子地做出对方想要的反应是他一贯的社交准则。但这并不代表他真的觉得有意思。
陆闻川自觉在江昀清心里没什么特别的,所以即便被敷衍搪塞,也没有多少落差。
那次分别后,他本来也没抱多大希望对方能主动联系自己,却也从没想过会以这种方式再次见到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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