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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转移(二十迷川)


江昀清在厨房帮忙,陆闻川原本在陪大伯说话,没多久也进来了,狭窄的厨房让两人伸展不开,隔三差五总要碰到一起。
当时江昀清在烧水,陆闻川在等水给大伯倒茶,他追着江昀清聊东聊西,完全没考虑到大伯等不到人会出房门来看。
经过前两次的亲密接触,他在江昀清面前越来越大胆,在又一次不小心碰到一起的时候,他抬手,握住了江昀清的手腕。
陆闻川心里很清楚,在恋爱这件事上,江昀清有些杯弓蛇影。在江昀清的潜意识里,几乎没有长辈会同意两个男人在一起,所以这两天他才在大伯面前格外注意,尽量和陆闻川保持着距离,哪怕眼下对方并不在眼前,也还是下意识地做出了挣脱的动作。
但陆闻川却不高兴了。
“你躲什么?”
江昀清朝门口看了眼,小声辩解:“你分一下场合。”
“我又没想干什么。”陆闻川依然一动不动地攥着他,“你想哪去了?”
江昀清无声看着他,厨房内安静了几秒,陆闻川抬脚靠近了一步。
他忽然想起前两天江昀清在他房间洗澡时,因为他突然推门进去,不小心撞到的后腰。后来睡觉的时候他看了眼,江昀清腰后青了一块,后面没机会一起睡,他就再没机会了解过了。
陆闻川一脸正直地去碰江昀清的衣服,很正经地说要看看他腰上的淤青。
江昀清没反应过来,被他扯住了衣摆。
“不用,你——”
想开口拒绝的时候,陆闻川已经碰到了他的皮肤。
江昀清腰上没什么肌肉,因为不常锻炼,薄薄的一层,不穿衣服的时候能清楚地衬出突出的胯骨和腰窝。
陆闻川发誓自己真的没有任何的歪心思,但指腹蹭到江昀清的侧腰时,江昀清不可遏制地颤抖的那一下,还是让他想到了之前的某些时刻。
于是,他看江昀清的眼神也变了许多。
“怎么了?”陆闻川明知故问,又靠近了一步,把江昀清困在了两臂之间的厨房拐角处。
“是我手太凉了吗?”他低声问。
江昀清别着目光,抿唇沉默着,更用力地去推拒,脸上的窘迫无处遁形。
他说“有点儿”,颇有些顺坡下的意思,乞求陆闻川能放过他。
但陆闻川却没收手,微凉的掌心扶在他的后腰,被江昀清的体温烘得热热的,眼神在江昀清脸上扫了几圈,早没了一开始的清白。
然而就在他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大伯进门来了。
“让你倒水,你在这儿干嘛呢?”
陆闻川还保持着原本的动作,手没来得及抽出来,被大伯抓了现行。
江昀清慌慌张张地退开,没有回答,转头将烧开的水壶断了电。
气氛逐渐凝固下来,陆闻川毕生的聪明才智都用在了这个时候,他吞吐了几秒,然后硬着头皮说:
“他……背痒,我帮他挠挠。”
因为这个,江昀清笑话了他好几天。
“没有。”陆闻川洗完碗,擦干手后又凑过来抱他。
那天过后,为了避嫌,江昀清没再跟他一起睡过,连拥抱牵手都没有。陆闻川清心寡欲了几天,在饭桌上看到江昀清反应的那一瞬间再也克制不住。
江昀清不拒绝他的触碰,任由他靠近,揶揄道:“怎么,你又要帮我挠痒痒了?”
陆闻川假装没听见,说他:“你刚吃得有点少。”
“早上吃得太多了,不饿。”江昀清说,“我吃饱了。”
陆闻川保持着环抱他的姿势,沉默了几秒,说:“我还以为你生气了。”
江昀清不明所以:“为什么?”
“因为大伯的话。”陆闻川解释,“估计是因为身体不好,之前他从不会这么明着跟我提这件事的。”
可江昀清看着却并不在意,笑了笑说:“这有什么?他只是唠叨你而已,就跟我爸妈一样,功力甚至比不上我爸妈的十分之一,我还挺同情你的。”
江昀清又说:“估计大伯也没想到,有一天你也会跟男人混在一块。”
“是男是女对我来说没太大感觉。”陆闻川说,“我只是很想要你。”
陆闻川说完,看到江昀清的笑容,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他颇为认真地注视着江昀清,直到对方敛起笑容,才问:“真的一点都不介意吗?”
水龙头似乎没有关紧,在水池里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小厨房里很安静,明媚的阳光正透过窗玻璃从外面洒进来。江昀清站在光线里,感觉到了点儿热。
他抬手勾住陆闻川的后颈,恋爱不到一个月,已经把顺陆闻川脾气的本事练得炉火纯青。
“没有。”江昀清说着,手上用了点力,将陆闻川往下压,直到鼻息纠缠,“还是挺介意的。”
大伯养了一年多的发财树死了,叶子枯黄,没几天就掉满了花盆。
老人家有些迷信,觉得征兆不好,催促着陆闻川赶快把枯枝丢掉,抽空再去花店买一盆换上。
陆闻川倒是乐观,嘴上说着“树死了,就只剩了发财”,被大伯呛了几句,灰溜溜地拉着江昀清去了镇上的花店。
他们这次回来,在南清待的时间不短,从大伯出院到养好病,转眼就来到了十一月中旬。
南清的冬天不是特别冷,整体维持在十度左右,路边的矮山坡依旧生机盎然,茶园里掀起一片绿浪,中间穿插的冬樱花已经结了苞,远远的可以看到像豆粒一样的花苞裹满枝头。
江昀清透过窗玻璃看外面的风景。这条路他没走过,据陆闻川说会绕一点远,但景色很好,所以带他来看一看。
“你今年过年还要待在南清吗?”江昀清问。
今年的春节来得要晚一点,差不多还有三个月。
陆闻川说:“过年期间酒吧要关门,之前一直都在这边的。”
“那今年呢?”
“今年再说。”陆闻川说道。他也很想陪江昀清一块,但不知道江昀清是个什么样的态度,“你呢?之前过年都会干什么?”
“回家。”江昀清说,“我家亲戚不多,我一般都会在家待到春节结束,就回自己住的地方了。”
他有些无奈地笑笑:“你知道,待久了总会出问题。”
陆闻川看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听到江昀清继续说:“不过这两年我就没回去过了。一个人待着,过不过节的也就无所谓了。所以你要是来南清,我可以继续跟着吗?”
江昀清的眼神很单纯,常让陆闻川产生不太道德的想法。他当然希望江昀清能时时跟着,就像孟识最开始调侃过的那样,最好真的变成一张暖宝宝,到哪儿都能贴着。
陆闻川对他说“好”,又问:“但你爸妈不会介意吗?”
江昀清扭头去看窗外,低低地说:“我不想再考虑他们的想法了。”
陆闻川有些高兴,不光是因为江昀清说要陪他过年的话,还因为他的态度。
他知道,江昀清和宋淮之在一起时受到了太多来自于父母的谴责和阻拦,江昀清受了很多这方面的影响,以至于他和宋淮之的感情发展得并不如人意,结束得也很仓促突然。
陆闻川同样也顾虑过这样的事会不会再次发生,但江昀清无形之中给了他保障,他说他不会再考虑父母的想法,所以他们大概率会一直顺利地走下去。
从民宿到花店大概需要半个小时的时间,半个小时后,陆闻川站在了馥郁的花架前,挑了一小盆绿油油的发财树,一边听店员讲解养护的注意点,一边付了款。
江昀清没有跟过来,他在来的路上又睡着了,连陆闻川开门下车都没觉察到。
差不多又过了十多分钟,在他们返程的路上,江昀清才被手背柔软温凉的触觉弄醒。
他睁开眼,看到自己和陆闻川之间,一大束柔软皎洁的白玫瑰抵在他的手边。花朵都很新鲜,簇拥在一起,在车内散发着清淡的芬芳。
江昀清清醒了许多,抬头去看陆闻川,问他:“不是说买绿植吗?”
“买给你的。”陆闻川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不过那家花店有点小,里面最新鲜的就是这种了。”
江昀清将花束抱到腿上,看到了其中一朵的花蕊。
陆闻川问他:“不喜欢吗?”
江昀清没有立刻回答,抬手拨了拨柔软的花瓣,神游了一会儿,轻轻笑说:“没有,我很喜欢。”
后半程,江昀清又靠在窗边,抱着花束发了一路的呆。
陆闻川没有擅自开启话题,总觉得气氛莫名古怪。
下午四点多,两人回到民宿。门前的石榴树已经结完了果,只剩下了零星的叶子。
陆闻川从车上下来的时候,看到了门前站着的一名男青年。对方穿得很厚,戴着一顶黑色鸭舌帽,身旁立着行李箱,正举着手机拍面前仿古的建筑。
陆闻川觉得对方应该是要住宿,便打了声招呼,对方扭头过来,注意到了站在他身后的人。
“昀清?”
青年收起手机露出了惊奇的笑容,他高兴地说:“你怎么在这儿?好巧。”
又收敛了点表情,说:“好久不见。”

赵赫安和江昀清的相识源自于宋淮之。
那时候他们大学还没毕业,宋淮之和江昀清谈恋爱的事没有公开,唯一知道内情的,就只有宋淮之的室友,赵赫安。
江昀清不是爱社交的人,对于赵赫安的第一印象平平无奇,之后也没什么交集,除了偶尔能在宋淮之身边见一面,基本没什么瓜葛。
包括现在也是这样,宋淮之死后,江昀清对于和宋淮之有关的人或事都抱有一种不愿提及的态度,和赵赫安的偶遇也并没有多少热情。
但作为熟人,晚上他还是和赵赫安一块,在民宿旁边的饭馆吃了顿饭。
餐桌上,两人相对而坐,等餐的时候,赵赫安笑说:“毕业之后就没怎么见过了,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你。”
他抬头打量了江昀清一眼,又说:“看着瘦了不少,最近还好吗?”
江昀清不怎么走心地“嗯”了一声,给他倒了杯啤酒,问:“你不是在青城有工作吗?怎么突然跑这边来了?”
“还能有什么,工作压力大呗。”赵赫安不是很愿意提起,“整天被当驴使唤,一年到头却挣不了几个钱,挣扎了很久才狠下心来给自己放个假休息休息的。”
“你呢?之前听说你在服装设计公司,平常应该也挺忙的吧,怎么……”
“我辞职了。”
江昀清倒是很坦诚,他不知道第多少次提到这件事,而同样的,也不知道是第多少次换来诧异的目光。
赵赫安哑然片刻,问:“为什么?”
江昀清不想说,便有样学样:“工作压力大,被当驴使唤……”
赵赫安笑了起来。
笑完后,他感叹一声,又说了一遍“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你”。
“当初淮之说你画画很好,以后可能会当个小有名气的画家,没想到也还是成了社畜。”
赵赫安连说两个“没想到”,说完,敏锐地察觉到了在他提到“淮之”二字时,江昀清目光的变化。
他似乎也想起了往事,稍稍敛起笑容,有些同情地看着江昀清,问:“你来这边,有去看望叔叔阿姨吗?”
这回,江昀清没有立刻说话,他垂眸盯着木桌上的花纹,不由自主地浮想起和陆闻川第一次见面那天。
见他犹豫,赵赫安便又换了一种说法:“我已经准备好过两天去看他们了,到时候你想跟我一起吗?”
但江昀清依旧显得很为难:“再说吧。”
赵赫安理解他的顾虑,点了点头,没再问了。
聊到宋淮之,餐桌上的气氛免不了会有些僵滞。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江昀清双手紧握着杯子,又陷入了久违的困顿。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好像还是没有办法坦然地面对和宋淮之有关的人或事,聊起日常的时候再怎么轻松,最终也还是绕不开那个已经死去的人。
他的逃避第一次失去了作用,宋淮之成为了他的例外。
老板上菜的速度很快,端菜过来的时候,认出了江昀清就是上次跟任远他们一块来吃饭的外地人,热络地跟他攀谈。
老板提到了上次来吃饭的事,又问他现在住哪儿。当江昀清回答在槐序民宿的时候,老板又提到了陆闻川。
“之前听说你和小陆一块回了青城,还以为得有段时间不来了,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
江昀清没说什么,只说:“大伯身体不好,过来看看。”
老板自然而然又问了几句大伯的状况,招呼他们吃好,有需要就告诉他,之后又马不停蹄地钻进了后厨。
赵赫安的目光重新落回江昀清身上。
他问:“你们说的是今天见过的那个民宿老板吗?他看上去跟你很熟,是你朋友?”
赵赫安的语气很平和,跟问江昀清“最近好吗”的时候没什么两样。他礼貌,有分寸,但江昀清还是听出了细微的不同。
江昀清并不是很喜欢他这副窥探的样子,他明白赵赫安话里的意思,也觉得赵赫安完全可以直截了当地问他跟陆闻川是什么关系,或许那样他还能主动承认和陆闻川恋爱的事实,如今这样拐弯抹角反而让他无所适从。
他其实很想实话实说,但不知为何,就像决定和陆闻川在一起的那晚一样,后面的话他怎么都说不出口。
对于他而言,赵赫安不仅是他一个关系普通的旧相识,还代表着和宋淮之有关的过去,这种特殊的象征意义无形之中给了江昀清压力,也剥夺了他的勇气,到最后,他也只是徒劳地“嗯”了一声。
赵赫安礼貌地笑了笑,很识趣地没说什么。
晚上,赵赫安在槐序民宿住了下来。
十一月份的南清并不多冷,赵赫安睡前有运动的习惯,他从外面散步回来,站在屋檐下点了根烟。
陆闻川走过来的时候,赵赫安的烟已经抽了一半,他站直了身体,在明亮的院灯下冲陆闻川打了个招呼。
“这么晚了还不睡?”他熟稔地将烟盒递过去,“来一根吗?”
“不用了,我不抽烟。”陆闻川微微抬手推拒,南清的昼夜温差有些大,他拢了拢衣襟,跟赵赫安站在一起,看院子里那棵巨大的,已经完全变黄的银杏树。
“你跟昀清是怎么认识的?”陆闻川问。
他有些猜测,但不太好直说。而赵赫安完全可以简单地说自己和江昀清是校友,但他没有,诚实道:“昀清的前男友跟我同一间宿舍,偶然见过几次,就认识了。”
陆闻川没什么反应,又听到赵赫安说:“那你呢?你跟他是怎么认识的?”
陆闻川望着夜色里若隐若现的树冠轮廓,回忆说:“五个月前,我从青城回来,路上碰上了他。那天下着大雨,他浑身湿透,没处可去,我就把他带到了这里。”
陆闻川身上有和江昀清很像的沐浴露的味道,不是民宿里统一使用的那种。赵赫安闻到了,但却没点破。他说:“那他倒是挺跟你合得来的,不然不会在这里待这么久的时间。”
赵赫安偏头瞥了陆闻川一眼,又说:“你应该知道他之前的事吧?”
陆闻川也看向他,眼神直接:“如果你是指他之前有过一个男朋友的话,那你刚刚已经说过了。”
赵赫安笑了笑,叹了口气,说:“昀清这个人吧,其实挺奇怪的,看着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实际上比谁都在意。就拿谈恋爱这件事来说,每次只要淮之跟我们出门很久没回消息,昀清就会打电话给他,但又不好意思直接问,每回都旁敲侧击地问他去了哪儿。”
陆闻川不明白赵赫安为什么突然要跟他讲这些,但他没打断,这些都是江昀清不会告诉他的,他很想听听。
“但同时呢,他也是一个很没有自信的人。其实他的条件很好,但不知道为什么,谈起恋爱来,总是小心翼翼的。”
陆闻川问:“他们就没吵过架吗?”
“怎么可能,他们在一起那么长时间,光我见过的就不下三次。”赵赫安说,“不过昀清这个人虽然比较慢热,但倒不会过于执拗。你应该很难想象吧,他居然也会主动找人求和,就是方法有些一言难尽……”
接着,赵赫安像是要论证自己观点一样,拿自己见过的例子做了解释:“就比如大三那年,两人不知道什么原因吵了一架,谁也不理谁,我原本已经料定了,以淮之的性格,一定忍不了几天就又会巴巴地跑过去。但没想到,两人上午吵架,晚饭都还没吃上,昀清就先一步找过来了。”
赵赫安笑道:“看淮之当时的样子,他应该也觉得挺惊讶的吧。试想,一个那么内敛的人,连喜欢都不好意思说出口,吵了架居然也会别别扭扭地跑来求和,还笨拙地带了一束毫无新意的玫瑰花,不管是谁,看到那一幕,应该都会心软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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