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地为牢·刑侦(焚花煮锦)

柳瑞麟的邀请函，一共设计了六十份，都是内场前排最好的位置。
最初定价从8W8，依次递减，最低5W8。
运作方对于这样的价格体系非常又信心，认为一定能在售票平台正式开票前全部售罄。
叶锐不知道柳瑞麟在其他城市的演出状况如何，单就逸林这一场，实际售票状况差强人意。
不知道是运作方高估了柳瑞麟粉丝的实力，还是高估了柳瑞麟的影响力。
眼看临近官方正式开票，只卖出了最低价格的两三张，而且只是给了意向金，没有全款。
他们只得降价，并且接受议价，最贵的那张票，就是乔晶晶买的。
邀请函，最后只发出了二十五份，除了乔晶晶那份，其他都没超过3W块钱，可以说比最贵的黄牛票还划算。
其他没卖出的邀请函，又通过黄//牛倒手成了内场VIP票，就这样勉强营造出了前排位置全部脱销。
虽然邀请函金额降了，但是规格基本没降。
之前设计所有邀请函都可以免费参加一次，一年一度的粉丝会。
演唱会现场有畅饮任吃的网红甜点，饮料，专人护送入场出场。
演唱会中途拥有和柳瑞麟握手，拥抱的资格。
但是最后一条，因为后来成交价格太低，只保留了给了VIP，就是乔晶晶买那个位置。
第二条也降低了成本，从网红店出品变成了不知道哪个无名小店的制作。
购买邀请函的歌迷，一定是具备相当实力的豪华型韭菜，可以供主办方一而再再而三的收割，所以叶锐一早就料定这些歌迷的资料信息一定会很完备。
区别不过就是，这些资料掌握在谁手里。
现在收到的这份资料印证了叶锐的推测。
乔晶晶位置左右两个隔壁，分别是15岁的姚佩，19岁的李欣，年纪都不大，可能都是出生于富贵家庭。
“年纪都不大，联系19岁那个吧，好歹成年了，问话顾虑没那么多。”
顾添打算如果从李欣嘴里了解到有价值的信息，就不联系15岁那个小姑娘了……
15岁还没成年，问话肯定要告知家长，不知道这个女娃是怎么来到这场演唱会的，父母是否完全知情。
一会又是靠偷钱，骗家长跑来的，家长还没发现，他这么捅破了，回头又闹出什么自杀绝食之类的，他可真的承担不起。
电话接通，背景音很安静，好像只有一个忽远忽近的说话声，听起来有点像在教室。
“李欣是吗，我们是逸林市公安局，有点事情想找你了解点情况。”
“你们等下，我在上课。”
“你们找我什么事情啊？”
“柳瑞麟的演唱会，你是参加了是吗，细节还记得吗？”
“参加了啊，细节，你们要问什么细节？我花了几万买的邀请函，这钱是我爸妈给我的零花钱攒下来的。”
“我在读大学，每个月有八千零花，不犯法吧。”
“你还记得你身边坐的谁吗？你们有聊过天吗？关于买票的？”
叶锐不想太直接将话题引到袁可身上，让对方发现他们调查的是具体的人，而不是某件事。
干脆从购票这件事入手，看看她有没有什么信息提供。
“买票？大家不都是花钱买的吗？难道还有谁是赠票？”
“就算是赠票，还不是有人掏钱，这有什么好了解的？？”
李欣语带疑惑，碎碎念了几句之后，恍然大悟：“哦~”
“我知道了，是不是有人丢了票？被人偷走拿着冒充进场了？”
“这场演唱会没有实名制的，票在谁手上就是谁的进场资格。”
“是不是有人偷票啦？还是偷的邀请函？？”
叶锐没回答，李欣当成了默认。
“是不是坐我左边那个女的？”
“她怎么了？？”叶锐装作不明就里的反问。
“你们还没查到人是吧，我跟你说那个女的很奇怪的。”
“她自称姓乔，但是买那么贵的票的，怎么可能她那个样子，她居然把抠门主办方拿来糊弄我们的垃圾食品都吃了。”
“她那个穿着打扮一看就不是有钱人，要么偷钱买票，要么偷别人的票。”
“那你怎么笃定她是偷了别人的票呢？”叶锐问。
“黄//牛倒卖是犯法的，这个你们懂吧，炒票也是犯法的，这些我们都知道，所以邀请函这种东西不可能给陌生人买去。”
“能买到邀请函的都是在圈子里有实力的，姓乔的小姑娘，我们听说过，没见过，说是帝城还是龙东那个富豪的独生女，追过好多明星，每场都要最贵的邀请函，不可能是她那个样子。”
“感觉不对，肯定不是，我感觉很准的。”
“你们还聊什么了？你们怎么没想过举报呢？既然你这么肯定她是偷的票？”叶锐一步步把话题引到了自己想要了解的内容上。
“举报了，牵扯到卖票的，闹大了，以后不给我票了怎么办？”
李欣的担忧不无道理，他们是用金钱享受了便利的人。
她有足够的资金支付这笔费用，自然不想因为别人的利益损失自己的利益。
“既然你怀疑，你就没有试探过？”
“没有，万一人家是本尊有钱人不走寻常路，我岂不是得罪人，再说她应该跟了柳瑞麟不少场吧？难道柳瑞麟也认错了？所以我也不知道了……”
李欣给自己找了个不试探，不追究的理由，怕警方在这个话题上继续深究，干脆顺着叶锐的提问自然转移了话题。
不过她没想到，转移的话题才是警方真正关心的问题。
“我们都好奇柳瑞麟跟她说了什么，神神秘秘的不说。”
“他们还能单独说什么不让你们听见？？”叶锐问完，李欣嗤了一声。
据她所知，散场后有好几个买邀请函的找卖家问过，为什么他们没有这个待遇。
黄//牛的理由是，这是附加体验要额外付费，买的打折票肯定不可能有。
事情已经过了，他们也知道自己占了金钱的便宜，所以就算心里不爽也只能算了。
“不知道是柳瑞麟骗他，还是她骗我们，她说柳瑞麟邀请他参加歌迷会，这不正好说明她的票来路不正吗？”
“我们买邀请函的人，都知道这是基本附带条件，柳瑞麟拿出来耍人吗？”
“但是看她那兴奋的模样，可能真不知道吧。你们找我干嘛，有人举报了？”
“了解了解情况，你们歌迷千山万水跑来逸林看了演唱会，没有约着出去吃个饭，逛一逛吗？毕竟你们都有相同的兴趣爱好。”
叶锐想到乔晶晶和袁可能一见如故，是不是和其他歌迷也会有这种交往可能呢。
“没啥好约的，我们即使有认识的，熟悉的也是约着一块来，不跟其他不熟的多说，谁知道是什么人。”
挂掉电话，大家关注袁可知道了自己可以参加柳瑞麟的见面会，他是否计划前往？
“她提前就把房间续租了那么多天，是巧合还是误打误撞？”
“不管是哪种，她的房间足够她白住到柳瑞麟开歌迷见面会会，我认为她怎么也会想办法去。”
“她在外告诉别人自己姓乔。”
“她和乔晶晶七八分相似，会不会被人认错？”
“根本不存在认错吧？乔晶晶家里对她保护还是挺多的，而且很多人应该都没见过她真容。”
“对，这个圈子里估计认识乔晶晶本尊的除了袁可，很难有别人。”
“她星期一离开酒店的时候是下午吧，她准备去哪里？”
“监控还没捋出来？”
叶锐一问，大家反应过来，顾添早已经安排技侦梳理全城的监控，但是数量太大，不是一时半会能弄明白的。
“以袁可自己的情况来说，她失足坠海的可能都比被人掳走的可能性大。”
“但是她在外伪装成了乔晶晶，并且住在高级酒店。”
“酒店里安保完备，不好下手，如果把她引出去呢？”
“怎么引？谁来引？”
“她用的乔晶晶的手机号和手机，你们查过信号没有，是不是在逸林出现过？”
顾添问完，立刻有人回复，乔晶晶的手机号在逸林出现的次数不多，有查到拨打记录，联系的人有周建，也有乔晶晶本人的另一个号。
这些细节和之前调查中得到的信息相符。
手机大部分时候处于关机状态，几乎没有流量产生。
种种迹象证明，乔晶晶所言属实，她将自己的手机和卡给了袁可，但是袁可并不熟悉智能机操作，只能使用最基础的拨打电话功能。
“联系乔臣，还有乔晶晶，最好把两父女弄一块，电话问问。”
顾添冲着摆在桌上的座机扬了扬下巴。
“你怀疑袁可被人错当成乔晶晶掳走了？但是乔家现在还没有接到勒索电话呢。”叶锐不太认同顾添的推断。
“掳走了发现不是乔晶晶，或者袁可吓到了，自爆身份，想要求活反倒被弄死了呢？”
顾添的推测一出，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我们现在是不是先不要查了，联系海警给过往渔船发消息，加强海上巡逻？”
“我觉得陆地和海面都需要加强搜寻，我还是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叶锐说罢，拽过来座机不是拨通乔家父女的电话，而是联系了海事部门，又联系了各个分局，把袁可的照片，信息，他们监控里看到的衣着打扮发了出去，请各方留意。
虽然叶锐不赞同顾添推测的缘由，但是他安排好一切后，依然拨通了乔臣的电话。

此刻时间临近晚餐时刻，乔臣夫妻刚好都在家。
听到叶锐陈述的警方推断后，他沉默了很久，思考了很久想不出来有多大的怨仇能上升到绑架乔晶晶。
不过他想不起来，不妨碍举着手机又把乔晶晶骂了一顿。
“老乔，她知道错了，你不要再骂了，好不容易今天才答应吃饭……”一侧传来温和的女声。
“她知道什么，和她一起去追星的岁数差不多大的姑娘失踪了，现在当地警方调查到的信息，怀疑是绑错人了。”
“如果人家真的是要绑她，躲得过初一躲得过十五吗？而且我们怎么给那个女孩子的家长交代？？”
“这个事情没了结，不，这个暑假你都不用出门了，好好在家反思！你以后还想出国读书，你这样我怎么放心让你出去！”
“我又不想出国，是你们想移民才非送我读国际学校的……”乔晶晶不满地嘟囔。
“你……”
眼见一场家庭战争一触即发，叶锐赶紧制止。
“要吵别着急，你们回头有的是时间慢慢吵架。”
“当务之急你们得配合我们排查下，早点确定嫌疑人，你们全家的安全才有保障。”
“乔晶晶，你买票上逸林的事情，跟谁说过吗？”
“没有，除了袁可，我谁都没告诉，包括我打算游学临时不去也没告诉别人。”
“你的好朋友们呢？”听乔臣说过，乔晶晶有几个他们很熟悉的好友，这姑娘能口风这么严实，谁都不说？
“我们习惯了重大事件自己憋着，要不被父母提前发现的可能很高，他们爸妈会偷偷查手机……”
乔晶晶交往紧密的朋友圈，都是从很小的时候逐渐认识积累起来的。
在他们还懵懂的年纪，他们的家长已经帮她们筛选了交友圈。
这几个孩子家庭经济状况接近，家长相互认识，经过这些年下来可以说非常熟悉，彼此知根知底。
他们会交流从自家孩子这里听到的消息，尽量降低几个不谙世事的孩子背着他们涉险的可能。
这次乔臣发现乔晶晶订酒店，追星，也告诉了其他几个孩子的父母，他们回去旁敲侧击，查阅资金情况，确定了这事乔晶晶是自己干的，没告诉别人……
源于乔晶晶人际圈的熟人作案的可能被打消了。
“你们夫妻二人具体做什么的？没有和谁结怨？不要只想最近一两年，过去很多年都想想。”
有的仇恨可以在心中埋藏数年，等待有了合适的机会给以对方毁灭性的报复。
乔臣是国内知名投资人，海内外投资项目无数，有赔有赚，按他的说法分钱，赔钱都是按合同办。
要说和其他投资人自己因为分配等问题产生不快，肯定是有的，但是不至于绑架他女儿。
而且他觉得他身边认识的能上升到和他结下仇怨，绑架乔晶晶的，都是人精，绝对不可能绑错。
“我太太是做古玩，玉器买卖的，帮拍卖会收集好货，或者个人交易，你可以理解为买手。”
“她做了很多年，眼光很好。”
“偶有失手都是我们自己吞了损失，没转嫁风险给别人，所以结怨可能性也很小。”
“买卖嘛，觉得自己买错了，自然会回来找，不可能一言不合就绑架。”
乔臣说得倒是有些道理，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乔晶晶在外炫富被盯上了。
“乔晶晶，为了全面调查，我们要查你所有社交账号。”
“啊！”乔晶晶语气惊讶，他爸妈都不翻他这些，怎么警察还要翻？
“我们是告知你，希望你配合，我们不会泄露你的任何隐私，只是查询和案情可能相关的信息。”
“算了，你们查吧，反正我除了花钱多，其他也没啥。”
乔晶晶的社交账号很快出现在了逸林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的大屏幕上。
乔晶晶联系人名单里，虽然总共没几个人，但是她依然进行的了精细的分类。
好友，小学，初中，高中，票务，追星柳瑞麟，追星云天……
哪个阶段认识的，什么关系进度，哪个明星的粉丝一目了然。
挨个点开每个标签，其他明星，只是有标签，归类里一个人都没有，可能已经被拉黑了。
柳瑞麟的分类里，只有叶锐他们查到的，转卖票给她的周建，两个人的聊天记录和警方调查到的相符。
乔晶晶加过的群也不少，曾经追过的明星，她还保留着粉丝交流群。
除了粉丝有关的群，她至少加了5个和倒票，黄//牛有关的群。
“诶，这个群，我也在，从之前黄//牛手里加的。”叶锐指着熟悉的群名语气兴奋。
“你又加群了？”顾添惊讶，上次调查飞行员那个案子，他加人家客户群，这叫了几个黄//牛来问话，他又加了人家客户群。
“那肯定啊，他们都不配合调查，我加个群怎么了？我又没有把他们的生意搅和黄了。”
叶锐振振有词。
“那你先查查她的邀请函找谁买的。”顾添指挥叶锐先找经济交易。
通过资金往来记录，叶锐准确找到了黄//牛。
查了下两个人的加好友时间，差不多在五年前，警方恢复的聊天记录里。
乔晶晶不止一次从这个黄//牛手里花高价买过票，几乎都是邀请函。
除了柳瑞麟，前几张，都是黄//牛一发消息，乔晶晶立刻付款。
只有柳瑞麟这次，乔晶晶表示听有的渠道说，能搞到便宜的邀请函，让他帮他留意下，觉得这个价格贵，她想等等看。
后来这个黄//牛数次发消息，乔晶晶不为所动……
在开票的前一天，黄//牛明确降价了，她问清楚了邀请函享受的福利，才转款确定购买。
“查到了，这个黄//牛是帝城的，有手机号联系他吗？”卓一鸣展示了自己联系李忠明查到的身份信息。
“让忠明查查这个人的手机信号有没有变过，最近有没有外出。”
顾添说完，叶锐补充：“如果可能，再查查这个黄//牛的对外联系情况。”
柳瑞麟的粉丝群里，乔晶晶说话不多，但是每一次出现都是炫耀。
她买到了什么限量周边，她参加什么活动和明星合影了……
乔晶晶的炫富很谨慎，只晒物品，但凡合影必然给自己的面部进行遮挡。
但是纵然她这么小心，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不知道但凡自己泄露的痕迹太多，终归会被人发现。
在最近的一些活动里，她的身份已经被人猜个八九不离十。
来自龙东或者帝城的富家女，高中在读，穿着，背包都很贵。
她的侧脸和背影甚至在其他粉丝的照片里作为路人出现过。
她只想低调的炫耀，次数多了无可避免暴露了……
“和乔晶晶联系的黄//牛查清楚了，是帝城那边的，一直混这行，他几乎不去外地，只待帝城，最近也没有外出。”
“还要继续查他的通话记录吗？”
李忠明问完，顾添还在思考，叶锐已经拿了主意。
“不查了，就算袁可被当成乔晶晶绑错了，说明从计划到实施的人，对乔晶晶不熟悉，很不熟悉。”
“那黄//牛，这些粉丝不是正好符合这个特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