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地为牢·刑侦(焚花煮锦)

“嗯，其他人可能出入不大，V，哦，秦文轩的可能出入比较多，负责记录实际执飞的同事刚好这两天生病住院了，我帮你们联系下，尽快拿到可以吗？”
“为什么他的出入大？”叶锐对这个点感了兴趣。
秦文轩当初来维纳斯，也是被航空公司高薪挖过来的，主要看中他的小语种外语能力。
在成熟的航班线路上，维纳斯作为新兴的民营航空并不具备优势，所以高层计划开辟一些冷门线路。
毕竟现在国人经济能力提升，除了商务出行，个人旅游也是重要消费。
维纳斯计划的冷门线路中，大部分国家的语言刚好是秦文轩擅长的两个小语种。
所以秦文轩的飞行排班表之外，可能会有加飞或者调整。
“那就麻烦你尽快了。”
计划排班表很快发了过来，工作人员在属于秦文轩的计划航班上全部打上了同样的底色，这样在众多的信息中看起来一目了然。
密密麻麻一张纸刚拿到手，卓一鸣瞟了一眼立刻发现了不对。
“他最近的计划和出入境记录的海关入境报备有区别，而且很大。”
卓一鸣捞过来刚才的记录，放在一起一对发现了问题。
飞行计划上，秦文轩的执飞任务非常有规律，一个超过15小时的航班后搭配的是3-5小时的航班，再然后是国内航班。
但是根据出入境管理局记录的秦文轩公务护照的出入境情况，这一段时间，他就没有回国过，全部在不同的国家之间飞行。
除了最开始的洲际航班，之后都是几个小时不等的短途，长途。
“他没按计划回国。”卓一鸣说完掏出笔勾了两笔递给了顾添。
计划表上，秦文轩应该在今天凌晨三点执飞回国的航班，这趟航班计划在下午降落，但是根据出入境管理局回传的信息里，并没有这个记录。
秦文轩目前很大可能不在这趟航班上……
“秦文轩去哪了？”叶锐刚问完，顾添的手机再次响起，还是刚才那个号码。
卓一鸣按下接听，立刻听到了对方忙不迭的抱歉。
“警官不好意思，那个同事今天手术，我刚联系了是家里人接的电话，我尝试打开他的电脑，但是我和他家里人推测的密码都不对，所以只能等等了……”
“没事，生病了就好好休息。”叶锐大手一挥让对方不必介怀，毕竟谁的命都是命，人家都生病上手术台了，总不能给人拖出来配合调查吧，别说是个询问，就算对方是嫌疑人，也不带这么干的。
“查查秦文轩吧。”顾添一句话说完，大家立刻起身回到办公室开始了常规调查。
不管秦文轩在哪里，他们必须尽快确定秦文轩是否有嫌疑，才能根据调查结果做出下一步行动。
叶锐默不作声坐在电脑前，调整了下屏幕角度，拉出键盘开始敲敲打打。
持续不断的啪啪啪声吸引黄玲玲转了几次头看他的屏幕，因为他调整过屏幕角度，黄玲玲看了好几眼都看得不真切。
唯一能确定的就是页面是同一个。
“你又整啥呢？”黄玲玲问完扭头继续看着自己的屏幕，不过是随口一问，叶锐却停止了敲打键盘而是伸手把屏幕又调了一下。
黄玲玲余光里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再回头什么都看不见了。
“呵，你不是偷懒吧？”
“你才偷懒呢，干你自己的活，一会就知道了，别打扰我的思路。”
黄玲玲撇着嘴翻了个白眼，继续搜索自己的信息。
过了一会啪的一声惊得黄玲玲一转头，叶锐合在一起的巴掌还没分开，甚至掌心相贴反复旋转，脸上挂着她看不懂的微笑。
“你捡钱啦，那么高兴，打扰我思路了。”黄玲玲原样的话回了过去，叶锐理都没理他，反而从她桌子上拿过去座机电话，啪啪啪按出了一长串数字。
“你好，我是逸林市公安局刑侦支队……”
电话一接通，叶锐客客气气自报家门后，提出了和对方约见面。
因为他没有称呼对方姓氏，所以黄玲玲并不知道对方是谁。
等到他得意洋洋挂掉电话，还没来得及转身，黄玲玲一把拽住了他的袖口。
“要出去是吧，带上我。”
叶锐上下打量了她一圈，勉为其难地同意：“行吧。”
他转头敲了敲卓一鸣的桌子：“徒弟走，我们出去一趟。”
“哦。”卓一鸣坐直身体推回键盘，二话不说站起了身。
叶锐走前路过小隔间给顾添打了个招呼，带着两个人大摇大摆下了楼。
坐上车，卓一鸣才问叶锐去哪。
“嚯，你也不知道啊？”黄玲玲见卓一鸣刚才默不作声还以为他们两个早商量好了，合着卓一鸣也不知道。
叶锐忙着导航，卓一鸣一摊手，理直气壮：“我为什么要知道？”
“行吧，是我多虑了。”黄玲玲撇着嘴，双手往胸前一抱靠在了椅背上。
“我睡会，到了目的地麻烦叫我，谢谢。”
“你也睡会，我到了叫你。”卓一鸣踩下了油门。
叶锐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算了，瞌睡会传染，我睡着了你开车不安全，我陪你说说话……”
“不用，也没多远的路。”
“我跟那个秦文轩的对话你怎么全记得啊？我都不记得了。”
“你当时偷听啊？”

叶锐语气疑惑，他除了还记得这么个人，当天闲扯的很多话他早就忘记了。
没想到卓一鸣记得那么清楚，甚至一字不差的复述了出来。
但是卓一鸣在当时，全程未发一言，他还以为天不好，卓一鸣忙着专心开车顾不上呢。
现在看来好像并不是那么一回事……
“谁偷听了，你说话那么大声，自己钻进我耳朵的管我什么事……”卓一鸣嘟嘟囔囔辩解得很苍白。
“嘿……偷……”叶锐笑着刚说了两个字，卓一鸣瞟了一眼后视镜，叶锐立刻闭了嘴。
他转头看着斜靠在座位上睡得香甜的黄玲玲立刻压低了嗓门,
“你撒谎的时候啊，说话声音高三度语气却矮三分的样子，这么多年就没变过呢……”
叶锐笑嘻嘻伸手摸了摸卓一鸣的头顶，卓一鸣翻了个白眼干脆闭嘴。
“你不会当时就对他起了疑心吧？我的徒弟现在这么厉害啦？”
“还是你单纯的觉得他不是好人？”
“或者他那么能说，你怕我被骗？”
不管叶锐在说什么，卓一鸣抵死不认闷声开车，不到半小时车开到了一栋气派的写字楼前。
高耸入云的写字楼外立面贴满了亮闪闪的玻璃，叶锐指着前面的“P”字牌指挥卓一鸣。
“那有地下停车场，从哪下去。”
车子停在入口等待抬杠的间隙，卓一鸣瞟到了墙壁上贴着的停车场收费标准。
“一小时十块钱，这么贵啊！”
卓一鸣心里一盘算这个价格不得了。
“这每天上班挣的钱不够停车啊。”
“什么，什么？市局停车要交钱啦？”卓一鸣的声音有点大，黄玲玲被惊醒。
车子进入了地下停车场，光线转暗，黄玲玲打了个哈欠，追问卓一鸣什么停车费。
“一鸣说这里停车费太贵，一小时十块钱。”叶锐说完，黄玲玲切了一声。
“少见多怪了吧，逸林这两年交付了不少高端写字楼，人家的第一个特点就是，停车费一定要贵。要不然啊显示不出这些租客的实力。”
“对了，我们跑这里来干嘛？维纳斯公司的办公地吗？”
“到了你就知道了。”车一停稳，叶锐笑嘻嘻率先下车，黄玲玲和最后下车的卓一鸣对了个眼色，谁都不知道叶锐究竟约了谁。
走进电梯，叶锐按了最顶层的按钮。
新崭崭的电梯里，四面金属墙壁光可鉴人，三个人站进去，相互交叉映出了十几个人影。
黄玲玲左右一看，又撇了嘴：“我觉得我们电梯里好满……好多人……”
“你在讲鬼故事吗？”叶锐反问。
“我们要去哪？”黄玲玲问完，叶锐朝着电梯面板上努了努嘴，意思多少层你没看见？
电梯门开，还没看清楚外面的格局，一阵馥郁的幽香钻进了鼻孔。
“哟，好高级的味道。”
黄玲玲眨了眨眼，对他们要去的地方更加好奇了。
走出电梯，正对面一个大理石前台，左右两侧都用透明玻璃隔了起来，前台后的门是唯一的入口。
整层楼都被一家公司包了下来，叶锐走到前台掏出工作证说明来意，立刻有人起身主动带路。
前台侧后方的玻璃门打开，里面是密密麻麻的工位，放眼一看，不下两百人。
前台领着三人沿着墙边走到了整层楼视野最好的位置，轻轻叩响了实木门。
“请进。”屋内声音嘹亮，叶锐点头致谢后，推开门走进办公室。
超大办公桌后坐着一个留着干练短发，身着职业装的女子。
短发抓出了凌乱的造型，脸上略施粉黛，黄玲玲观察了下，只看出来擦了粉底，口红，描了眉毛。
眼睫毛，眼线，眼影都没有弄。
粉底很细腻看不出皮肤底子如何，不过眼睛嘴角肌肤紧致，岁数估摸三十左右。
“坐吧。”她冲着黄玲玲笑了笑，指了指旁边的沙发。
黄玲玲指了指自己，有点不明白，为什么单独叫自己。
“啊，坐，都坐着说。”叶锐反客为主，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还不忘记招呼黄玲玲和卓一鸣一起坐。
女子一笑走到了旁边的操作台，拉开抽屉拿出三个杯子，又打开了冰箱。
“这位小姐你想喝点什么？可乐？奶茶？还是咖啡？”
又一次专程询问让黄玲玲感觉怪怪的。
“他们喝什么，我喝什么，我们喜好都一样的。”
“给点茶水或者白开水就行，不麻烦了。”叶锐又一次做了主。
女子一笑，转身从冰箱里取出来三支矿泉水笑嘻嘻走过来，先递给了黄玲玲一瓶，然后把剩下两瓶放在了茶几上。
叶锐不客气的捞过一瓶拧开递给了黄玲玲，才又拧开一瓶递给卓一鸣，最后自己打开了一瓶。
女子看着他的举动，嘴角浅浅地翘了一下。
“警官您电话里也没说清楚，究竟是有什么事情这么着急找我呢？”
“秦文轩你还记得吗？”叶锐问。
女子揉了揉太阳穴：“姓秦的，这个姓不常见但是也不少见，有照片吗？我不太记得了。”
卓一鸣立刻掏出手机展示了秦文轩的工作照。
“哦~他啊，我记得在航空公司工作，我们的确相过亲，并且关于结婚还做出了详细的沟通。”
“啊？”黄玲玲忍不住长大了嘴巴，不是刚刚确定秦文轩和陈文旭有情感纠葛吗？
怎么忽然又冒出个相亲还商讨过结婚大事的女人？
女子冲着黄玲玲莞尔一笑：“妹妹很意外吗？我和他一样啊，只是需要一个社会明面上的婚约关系，给各自父母亲戚一个交代罢了。”
黄玲玲眉头微皱，忽然福灵心至，反应过来女子说的和他一样是什么一样了……
她清了清嗓子：“我姓黄，可以叫我黄警官。”
女子笑了笑：“好的，黄警官，我和这个秦先生呢见过两面，本来一切都沟通得很好，但是他家里人不同意。”
女子说完捂着嘴哈哈哈笑了起来。
“他们嫌弃我比他大几岁，学历没他好，好笑不。”
“我都跟他说过了，你搞清楚你的目的是什么，户口本是在你自己手上，其实你家人不满意不是更好吗？”
女子名叫江雪，今年30岁，听起来是个温婉至极的名字，实际是个女强人。
她的学历只是个普普通通民办三本，但是一点不妨碍，她在大学期间就开始摸索着创业，在十年的时间里创造了属于自己的美妆帝国，这一层楼不是她租的办公地，而是买下的办公楼。
江雪注册了自己的品牌，联系美妆工厂生产香水，彩妆等主要销往一些发达小国家。
因为她的海外主营业务国家刚好和维纳斯航空的新航线重叠度相当高，所以她得知秦文轩工作单位后，破例和他见了面。
“破例？”叶锐反问。
“对啊，虽然我们是合约式婚姻，但是我作为商人的角度，任何合作都有拓展资源的可能，我的理想状态是寻找一个可以合作，并且舒适相处的朋友，毕竟演给父母的戏需要很久很久，所以秦文轩那样娇弱的，我觉得很难达到。”
江雪希望找一个干脆利落的，平时两个人除了必要时在双方家人面前演戏，也能做朋友，毕竟不是一天两天就结束的关系，性格是她的第一考量。
因为秦文轩的工作单位让成了加分项，她现在航空运输全部依托海外，价格高，各种手续麻烦多多，如果能有个新的合作，时间经济成本会节约不少。
两个人第一次见面后，秦文轩没有她想象中那么矫揉造作，只是有些文静秀气，所以她并没有明显的排斥，两个人谈了一些细节，规划。
秦文轩并不计较，包括江雪提出的按他们当地风俗，需要给到娘家彩礼，平均水平是15万起，这钱需要走个过场，她希望秦文轩给28W，然后她补给他，秦文轩也没有表现出担心她赖账。
两个人谈了很久，然后各自回去拟了细节合约，准备好了需要公证的事宜，在一个多月后再次见面。
两个人核对了所有的细节，该签字签字，该交换信息交换信息，然后准备半个月后见父母，主要是秦文轩的父母。
因为江雪出生在小县城，家里还有两个弟弟，她不结婚周围闲言碎语太多，她已经连续两年没有回家过过年了。
她的父母，只要求她嫁人收彩礼，其他一概不管。
“只收彩礼？那你嫁一个坏人呢？”作为家境优渥，出生大城市的独生女黄玲玲不能理解。
江雪一摊手：“很难理解对吧，那就对了了，说明你过得很幸福，你的爸爸妈妈对你很好。我为什么要自己创业，因为我读大学的钱是我挨家挨户磕头借来的，在我们那里，女孩子的用处就是嫁人收彩礼，初中也好，大学也罢没有区别的。”
“我知道，我只有读书才有机会走出来，还好我运气不错，我父母要求的彩礼是88W，我作为砸在手里的老闺女，一点点降到28W，我觉得差不多了，所以才开始找人形婚。”
江雪从来没有告诉过她任何亲戚同学，她在逸林开公司，挣钱了，所以他父母对她唯一的期盼，早点嫁出去多要点彩礼……
“前两年，咱们国家不是已经出来同性婚姻的草案了吗？”叶锐老话重提，想看看这个新的法规对这群人到底有何影响。
“那个方案只是形式，就一条直系亲属签字就劝退很多人，除非父母过世拿着死亡证明去。”
“秦文轩知道这个新规吗？”叶锐继续试探。

“知道，我们聊过，他其实并不想选择异性婚姻，他比我有勇气。”
“他谈了一个男朋友，想和男友国外登记，男友不同意。”
“出了这个新规后，他问过男朋友，如果他有了孩子以后会不会离婚，他们会不会正式结婚。”
“哦？意思是他男朋友已经结婚了？”叶锐从话里听出了端倪。
江雪点了点头：“大概是吧，不过我觉得吧那男的是个渣男，明明喜欢男的，为什么要去嚯嚯小姑娘呢？”
秦文轩虽然自己不想结婚，无奈父母催婚催得很着急，他和江雪谈好细节后，专程带着父母飞了一趟逸林。
见面时，秦家父母对江雪的模样身高都比较满意。
后来吃了一顿饭，打听了江雪的家庭情况，学历，年龄后，立刻不乐意了。
秦文轩是独子，秦家父母一听江雪还有两个弟弟，担心以后源源不断的麻烦。
而且听到她的学历后，觉得她读书这么差，怎么可能做海外生意赚大钱，觉得她肯定骗了自己儿子。
这么一觉得，顿时认为江雪人品有问题。
秦文轩极力解释，江雪很厉害，以后不会影响他，甚至能够帮助他，他的父母都认为江雪配不上他。
年龄大好几岁，若是真的做生意厉害，心眼肯定不少，家中两个弟弟，不得什么都往娘家盘剥？
秦文轩不可能斗得过的，以后的日子不知道要吃多少亏……
无论秦文轩怎么说，他的父母都不同意。
两个人本来谈的好好的就这么黄了……
“现在想想挺可惜的吧，他性格还是软弱了点，领了证结了婚，他父母仍然反对，那么我有合理理由不去他家，这样他也自在。”
“你们既然聊得这么深入，为什么刚才要否认你不太记得他？”卓一鸣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