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地为牢·刑侦(焚花煮锦)

得知她得的是慢性病，医生建议最好离开寒冷的地区，去温暖的地方将养身体后，问她愿不愿意来逸林。
除了顾添名下的房子，韩嘉佳在逸林还有不少产业，拿一套给阿姨住，平时就是烧烧饭，打扫卫生，工资和以前一样。
阿姨本是农村出身，家境不好才会劳累成疾，新的机会仿佛天上掉馅饼。
她立刻收拾行李到了逸林，每天骑着电动车，根据顾添点的菜，先去菜市场买上最新鲜蔬菜，然后过来给他们烧好。
每天做完饭收拾完厨房就走，未经许可绝对不踏入主屋半步。
后院本来是花园，他两忙起来连养活自己都顾不上，怎么可能养花养草。
有了固定的厨子，谢悯想种菜的念头某天又冒了起来。
这样阿姨也省事点，直接后院拔就好了。
哪知道两个人再次兴冲冲买了一堆蔬菜种子，网上搜了一堆种植方法，比之前没有强到哪里去。
最好的结果也就是勉强发个芽。
顾添想着卓一鸣农村出身，兴许会就跑去请教经验。
哪知道卓一鸣的经验也很有限，他的父母进城务工，爷爷奶奶年事已高不能天天下地劳作，于是他们种的最多也就是瓜。
卓一鸣帮他们买来了一些好种的品种，教他们播种，搭架子，终于长出了大瓜。
谢悯后院的菜地终于迎来了第一次丰收季。
今天已经是第二个丰收季了，之前卓一鸣天天待医院，这和叶锐回家住了，谢悯提议给他们拿点去。
自家种的，健康无农药，对叶锐身体也是好的。
于是顾添中午就给卓一鸣打电话让他来拿，卓一鸣二话不说就来了，他还纳闷卓一鸣怎么这次不客气了。
后来接到叶锐的电话，才知道两个人大概吵架了。
“说说吧，你两怎么回事。”顾添冲着叶锐扬了扬下巴。
“嗨没啥大事。”叶锐挥了挥手不想再提。
“你要不说，一会我可得留卓一鸣过夜了，反正楼上空房间住，我两就住一间，他换着住，住一礼拜都住不完。”
“哟，你这房子这么大啊，多钱啊？还有卖吗？我买了搬来住，是不是可以天天吃新鲜瓜啊。”叶锐完全性地回避顾添的询问。
“行啊，你一会出去上物业问问去，我上次去物业看见有挂牌销售呢，比我们这栋小点，也就千把万吧，你付得起。”
叶锐佯装诧异：“这么贵啊，你的工资买不起吧？”
“这楼盘，开得早，我都不知道呢，小开放商，那会周边连路都没修，谢悯不知道从哪知道的然后就付全款买了。”
顾添说到这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知道当初谢局当什么房子买的吗？”
“啥房子？”
“农村自建房……”
谢悯从离开故土考进大学后，了解最多的地方是帝城。
他虽然去过很多别的城市，但是都是为了任务去扮演不同角色，从来没有真正生活过，自然无从了解各地的房价。
帝城房价几年间一飞冲天，居高不下，他是知道的。
当初谢悯无意间发现这里，以为是农村自建房，因为比起帝城来说价格实在不值一提，并且那会附近都是泥地。
他想着逸林的气候，他还是挺喜欢的，而且他的身体以后大概也要待温暖的地方更利于修养。
他为了不知道何时突然会到来的退休生活，就付掉全款买了一套……
后来这房子交房的时候，通知他来，他都傻眼了，怎么跟自己想的不一样。
“确实，搁你和我肯定不会买，还怕烂尾呢。”
“房价没让谢悯肉痛，装修让他恨不得捂着钱包哭，老底都掀了还贷了款，哈哈哈哈哈。”
叶锐听明白了，顾添一分钱没花，拎包入住。
“不是，你都没花钱，你好意思住啊？？？”
顾添闻言一瞪眼：“我怎么不好意思了？我吃软饭理直气壮，我还软饭硬吃呢！要你管！”
“我啃老，我吃软饭我光荣！别说我，说说你，究竟干了嘛，让卓一鸣那么生气。”
虽然卓一鸣进门时候，神色正常，也没有说叶锐的任何不是，但是凭顾添对他的了解。
这么一言不发就走了，肯定是气坏了。
卓一鸣对谁都可能有脾气，唯独对叶锐，气急了也不会说一句重话，只会自己生闷气。
所以他十分好奇，叶锐究竟干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让卓一鸣居然生气到一走了之。

好不容易转移的话题又被顾添强行拉了回来，叶锐撇了下嘴故作轻松摆了摆手。
“嗨没事，我这不是重新接触这个世界嘛，结果发现太发达了。”
“现在这个社会啊，是互联网时代，跟几年前区别老大了。”
“手机都比那会好玩，我就拿着手机到处点，不知道咋的就进了个直播间。”
“你知道啥是直播吗？”
面对叶锐的忽然提问，顾添眨了眨眼，想点头，最终摇了摇头。
他也是听别人说过直播，其实自己根本没下载过相关软件，最多在别人的手机上瞟到过一眼。
就一个人坐在镜头前叭叭叭，无聊得很，他不知道为啥那些人那么痴迷。
“我跟你说啊，就是那些人啊，坐在镜头前面，唱唱歌，唠唠嗑，然后好多人会给他们送礼物，你知道什么是送礼物吗？”
“不知道，啥礼物，花钱的？”
“能吃吗？有啥用？？”
顾添还以为就是网络游戏里那种礼物，看起来没啥大用，不过据说都不便宜，反正他是理解不了的。
叶锐一看顾添不知道，立刻嘚瑟起来……
“对啊，花钱的，收的人能折现取出来，厉害吧？人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坐椅子上叭叭叭动下嘴，一晚上挣的钱比你工资还高呢……”
“我去了解过，那些什么主播，一晚上厉害的收礼物提现好几万不止呢，比你苦哈哈干一年都多吧？”
叶锐的阴阳怪气成功的引起了顾添的白眼。
“我就想不明白了，这些人有病啊？网上给见不着摸不着的人砸钱，是不是有病？”
“嗯，确实有病，然后呢？跟卓一鸣生气有什么关系？”
顾添又翻了一下白眼，强行把话题拉回主题。
他认为叶锐说这么多，又是在顾左右言他，回避核心问题，必定有鬼。
“我就看有病的人是不是很多，我就到处翻啊翻啊，然后卓一鸣忽然抢过去了手机，然后很生气，然后就走了……”
叶锐用三个“然后”充分说明了自己的无辜……
顾添斜了下身子，满脸不可置信。
“卓一鸣又没病，怎么可能因为你玩手机生气了？？”
“对啊，我也纳闷啊，后来我再次翻开手机明白了。我刚划进去一个直播间，还没来得及看明白，卓一鸣就拿过去手机了，那直播间里是个女的……”
叶锐只能确定是个女的，至于年龄，真容是否漂亮，他一点都没准。
镜头前的女子化着妈都不认识的浓妆，穿着清凉的吊带，肩带长得都快掉到了肚脐眼。
她坐在镜头前，扭着脖子，挺着胸叭叭叭唱着难听的歌。
“哦，卓一鸣以为你看色情直播。”
“对啊，哟，你居然知道色情直播？？”
“犯法的都知道，不犯法的不知道。”
“我说给卓一鸣解释吧，结果那个直播间居然关了，我找不到了。”
“应该是被平台监控扫描到尺度太大，露得太多，强制封禁了。”
“哈？还能这样？”叶锐一脸懵，他刚才找了好久，没想到居然还能被封。
“扫黄处理过这种案子。并且这几年直播挺火，平台监管一直持续加码。”
直播平台增加了人工巡逻，机器巡逻，但凡发现直播间里文字聊天涉及违禁话题，主播言语过激，动作带有色情，衣着太少会视情节轻重，给予警告，暂停直播，最严重的就是直接关闭直播间，封号。
按叶锐的说法，那这个主播尺度应该不小，难怪卓一鸣那么生气……
“行了，确实也不是多大的事，一会我问问卓一鸣，要是你没撒谎，我帮你劝劝他。”
“我怎么可能撒谎呢，你问问问。”得到了好友的肯定，叶锐得意起来，他就觉得自己没有那么罪不可恕嘛……
谢悯从冰箱里拾掇了一大包东西塞给卓一鸣，有冷冻的深海鱼腩，有顾添妈妈安排人送过来的，土鸭，跑山鸡。
还有北方深山老林里的干蘑菇。
“这些鸡鸭都收拾好了，水冲下就能下锅炖，蘑菇泡发炖也行，烧也行。”
“顾妈妈总给我们安排很多，我们两个人哪里吃得完，你带回去做给叶锐吃，也不需要太多厨艺，天气热他应该胃口也不好，喝点汤总是好的。”
和叶锐拥有差不多经历的谢悯，对叶锐正在经历的一切，深有体会，纵然叶锐自己不说，他也知道这段康复期很难受。
更何况叶锐好强，提早复工，这样身体劳累，恢复更慢。
两个人走到客厅，卓一鸣目光落在手里的袋子上，不想看叶锐，顾添招呼他过去。
“一鸣，你师父在家看色情直播被你发现啦？”
“嗯？”
谢悯一脸惊讶转头盯着叶锐，他一直认为人以类聚，能和顾添这么多年哥们的叶锐不至于这么荒唐吧？
一鸣不好回答是或者不是，用沉默代替回答。
顾添把叶锐讲述的事情发展的关键点，一个个和卓一鸣印证，一旁的谢悯神情逐渐放松。
“是这样吧，他没撒谎骗我吧？”
卓一鸣不明白顾添问的目的，但是顾添说的的确是他发现看见的过程，立刻回答。
“没有，就是这样的。”
顾添立刻从这些细节入手，剖析还原了叶锐当时的举动。
“你也不相信叶锐没事干看这些吧？而且还是正规平台上，能尺度大到哪去呢？”
“这样，明天上班，我给平台发个邮件，问问这个直播间的情况，然后要过来服务器上存档的视频，你去看看叶锐的账号在里面待了多久。”
“这个好，这个好，这样我就能洗刷冤屈了。”
“不太好吧？”卓一鸣觉得为这点小事，动用公权力太过儿戏。
“没事，这个平台我看到过，是正规平台，现在网络发展快，多熟悉学习对于以后办案也有帮助，我们总是要不断学习，不断积累刷新经验的。”
谢悯一锤定音，认为叶锐不可能乱来，也不需要去平台查询。
“诶？你怎么知道的，我都不知道？你说你都在上面看了什么了？”
顾添一听谢悯居然比他还清楚，立刻来劲了。
谢悯睨了他一眼：“你以为都像你这么不学无术？消极怠工？天天回家，就只想拉着我……”
谢悯说到这一顿，明显的声音拐弯。
“看电视，看电影，叫你学习，你就说头疼！这些都是我学习来的，你再不抓紧学习，以后你这位置我看让别人坐好了。”
“卓一鸣坐都比你强……”
顾添缩着脑袋窝在沙发上，一个字不敢说。
叶锐瞧着新鲜，拉开椅子刚要坐下被卓一鸣一把拉了起来，把桌上的两大口袋塞进了他的怀里。
“谢局，你们忙，我们就先走了，要是有啥事你随时叫我。”
“诶，一鸣别走啊，这么晚了，留下来吃饭啊。”顾添忙不迭的挽留。
“我家还有佛跳墙，我回去吃，你慢慢挨骂。”叶锐哪里不知道顾添心里打的什么算盘，笑嘻嘻挥了挥手。
出门，卓一鸣瞧见停在门边的轮椅顿时皱起了眉头。
“你怎么来的？”
“开车啊。”叶锐得意洋洋坐上了轮椅，正想听卓一鸣夸他，哪知道卓一鸣居然道歉。
“其实我也没生气，只是顾队叫我过来拿蔬菜，我就出门了，我想着回去再问你的。”
卓一鸣推着轮椅走向大门，语气满是愧疚，让叶锐坐着轮椅跑这么远都是他的错。
也不知道这轮椅的电池有没有耗尽，一会回去要帮他检查下充上电，免得下次不好使了，耽误叶锐使用。
叶锐从来没来过这里，一路找来一定很艰辛，还要穿过车来人往的市中心，要是出点事怎么办。
“下次，我不会不说一声就走了，你也不能这么冲动，要是出点事情怎么办。”
“没事，没事，车挺好开的，人吧，不逼自己一把永远不知道自己这么牛逼呢。”
哄回了小徒弟，叶锐心情大好，语气里充满了骄傲。
开车嘛，也没多难嘛。
上次撞了顾添的车纯属意外嘛，看他今天开得不就挺好吗？
好歹十年老司机了，这点技术还是难不倒他的！
走出大门，叶锐指挥卓一鸣往一旁的停车场去，卓一鸣以为去等出租车，不疑有他。
当香槟色的小轿车出现在视野里，卓一鸣放慢了脚步，直至完全停下……
“走啊，我们开车回家啊。”叶锐语气兴奋，轮椅不动了，他干脆站起来自己走了过去拉开驾驶室的门坐了进去。
卓一鸣心里的火顿时冒了起来，他想了几种可能。
比如找了代驾，但是叶锐现在还不熟悉新的网络时代，可能根本不知道可以网上叫代驾。
而且，这么多年，他就是叶锐的代驾，叶锐根本没叫过付费代驾，所以脑子里估计根本就没这概念。
再比如叫市局的同事帮忙开车过来，他想了想，叶锐好意思开口的也就黄玲玲。
但是如果黄玲玲接到了这个任务，一定会告诉她……
所以这车最大的可能是叶锐自己开过来的，看他开门上车那个架势，完全没了上一次的紧张不安……
卓一鸣推着轮椅到了后备箱收好后，拉开了驾驶室的门。
“你，去旁边坐着！”
“嘿嘿嘿，好好好。”叶锐四肢并用从驾驶座爬到了副驾驶。
卓一鸣上车后，发现椅子也有了轻微变动，他的身高比叶锐矮一点。
所以两个人开车时，椅子的距离，后背的弧度都会有区别。
至此心中所有猜测真相大白。
“你自己开过来的？”

叶锐语气兴奋刚说两个字发现卓一鸣脸上没有一如他的高兴，好像还有点生气。
他心里大呼不妙，生硬得把语气从高端强行拉到了低谷。
“我惨啊，大太阳晒得我都要晕了，马路边站了十几分钟没有一辆空车。”
“我都快晕过去了，搬出轮椅坐着等，结果那些没良心的出租车司机看到我残废居然拒载！”
“他们停都不停，加速开过去啊！”
“几次都差点撞到我，这帮人太没良心了！”
叶锐伸出食指在眼角边用尽捻了一下，眼角一疼，眼泪瞬间挤了半滴挂在眼角要掉不掉。
“我着急找你啊，能怎么办，只能自己开啊，我也怕开不好，我在市局空地里转了五圈才敢开出来，门卫都差点来问我是不是有病了。”
“太惨了，太惨了……”
叶锐一边说，一边悄悄观察卓一鸣的脸色，再准备再次抬手对自己眼睛下黑手之际，卓一鸣的神情松了。
他的心也松了，好不容易哄回来，可不能再给气跑了。
“算了，你早晚也得重新捡回来这个技能，就当提前了吧。”
卓一鸣听完叶锐的悲惨经历也不想再追究他枉顾安全独自开车上路了。
他总有一天会恢复，恢复到独自出现场，恢复到独自出差，他不可能一辈子贴着他。
开车是每个刑警应该具有的基本技能，他曾经有过，因为变故放下了两三年。
如果等下去，是不是以后捡起来的难度更大呢。
只要没出事，就当提前练习了。
“既然你能开了，回头没事，我陪你多练练，这是你开了很多年的车，没有人比你更加熟悉，咱们一起努力吧。”
“好啊，我刚才来时候认了路了，好像拐个弯就可以去修车店，老板那天给我发消息说我要的车膜到了，我们今天顺路送去贴了吧？”
卓一鸣说好，发动了汽车，叶锐脑子里疯狂转动，想着继续和小徒弟找话题，不能给他时间思考直播那事。
如果卓一鸣思考了，会不会发现他把其中几个细节嫁接，打乱了时间，那到时候他就完了。
“对了，刚才顾添说让你跟我说，说什么啊？”
“哦？谢悯怎么住在那里？”
“不对，那是谢悯买的房子，谢悯应该住在那里。”刚才的闲聊的细节此刻在叶锐脑海里自动复盘。
那栋房子的产权已经非常清晰了，从一砖一瓦，到墙壁上刷的墙漆，地上摆的家具，哪怕一只椅子都是谢悯掏空家底置办的，所以谢悯住那里无可厚非。
“顾添为什么住那里？谢悯住那里的原因顾添已经告诉我了，所以其实是一回事吧？他们怎么都住在那里？为什么住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