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地为牢·刑侦(焚花煮锦)

“因为我当时觉得他们就是在打架，并且那次之后，高鸣再也没有来过我家。”
叶锐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陈宁明这反应正常。
陈宁明以为两个人闹掰了，还替他哥难过了好长时间，直到后来听到两个人又有联系才松了一口气，不过从那后再也没在家里看见过高鸣。
毕业后倒是看到过几次，两个人好像关系还不错。
“你怎么知道最近两年没联系了呢？”叶锐好奇。

陈宁明讲述了大概一两年前在街上的一次偶遇。
“我有次在市中心的一家商场碰到高鸣，和他打招呼，他看到我的表情很不自然，我说晚上正好约了我哥，邀请他一起。”
“他告诉我很久没联系了，大家都比较忙，以后再说。”
这样的回答明显撇清了关系，陈宁明选择了不再追问。
当天晚上陈宁明问起陈宁旭，两人之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陈宁旭大大咧咧说没有，只是最近忙，联系少。
陈宁明想着这两个人之前打架都没绝交，大概也不会有什么解不开的误会，就算有可能也不是他能解决的，所以再没有追问。
现在想起来，似乎近两年的确再也没有在陈宁旭口中听到过高鸣的事情。
以前经常会听说他们去吃饭，去打球，去旅行，或者航班飞到了哪里遇到了什么……
“我曾经一直以为因为我哥结婚了，生活重心变了，高鸣可能也谈恋爱了，两个人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是不是见面了……”
学生时代的朋友，毕业后因为恋爱，组成属于自己的家庭，再有了孩子后，曾经的情谊只能通过偶然一个电话，几条信息维系。
所以他以为陈宁旭和高鸣也是这样。
窗外陡然吹过一阵风，凉悠悠钻进了脖子，在陈宁明心尖上一掠而过……
他深吸一口气 ，发现自己可能猜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但是此刻他却没有再次求证的勇气。
“我哥已经过世了，他的私生活我没办法评价，但是这个事情对我父母以及我嫂子的冲击很大。”
“我会尽量说服他们，后续的事宜由我来跟进，希望关于我哥哥这件事你们不要对他们透露，可以吗。”
陈宁明并不是一个笨蛋，只是从来没有接触过那方面。当他从叶锐的只言片语中发现可能，并且通过回忆印证了这种推测的真实性后，脑子里已经瞬间划过了，他的父母，陈宁旭遗孀得知这个消息的反应。
逝者已逝，活人还要继续生活，有的事情他们不知道比知道好……
“在遗产分配方面，除了遵循法律，我会尽量多分一点给她作为补偿。”陈宁明生怕叶锐以配偶知情为由，拒绝他的请求。
叶锐笑了一声：“这些是你们的家事我管不着，我只管我管的着的。”
叶锐说完转身就走，完全没有和陈宁明继续探讨这个话题的意思。
陈宁明站在原地回味着叶锐的那句话，咂摸了几次回过了味。
叶锐没答应他，也没拒绝他……
遗产分配这事，警察管不着。
而陈宁旭死亡，如果真的和陈宁旭的交往对象有关，那么警方不可能帮他隐瞒。
陈宁明目光投向窗外，忽然苦涩的笑了……
这可真是好大一个烂摊子啊……
陈家一家三口离去，警方的侦破工作继续朝着现有掌握的陈宁旭的成长历程推进。
廖梦妮中途又打了两次电话到黄玲玲桌上的电话，询问案情进展，黄玲玲都以还在侦查，没有确定结果搪塞了。
陈宁旭的初中同班，一起考到同一所高中的，除了他弟弟另外还有6个人，而这六个人在高中分到了不同的班级。
陈宁旭读的是重高平行班，随机分班，也许校方考虑到两兄弟的关系给他们分在了一个班，而其他同学都在不同的班级。
高中班上的同学，从高一到高三几乎没有变化，但是考上飞行学院的只有陈宁旭一个人。
其他别说考飞，连大学毕业后从事相关工作的人都没有。
最后的圈子又缩小到了陈宁旭工作过的单位。
不过有了之前的飞行航班共事过的调查基础，这一次的调查还是基于两家公司的飞行排班表进行。
黑夜又一次降临，苗宇手里拿着薄薄一张纸，兴冲冲走进了刑侦办公室。
他刚踏进门，顾添一抬头，四目相对的瞬间苗宇兴奋地摇动起了手里的打印纸。
哗啦哗啦的声音引起了办公室里其他人的注意。
苗宇似乎还嫌不够，嘴里大声嚷嚷。
“小顾，你看看我发现什么啦。”
顾添没好气地瞪了苗宇一眼：“什么小顾，好好说话。”
叶锐估摸苗宇肯定有重大发现，起身走了过来。
“那谢局叫你什么？不叫小顾？”
“你管他叫我什么，反正不会这么变态……”顾添说完，手机恰好响了，他刚点了接通，谢悯的声音清晰的传了过来。
“小顾，苗苗那边检验结果有吗？”
顾添一顿，反手看着握在手里的耳机陷入了沉思……
因为他摘了耳机，手机莫名其妙切换成了外放。
顾添深吸一口气，很想把这破手机扔了。
“小顾？”得不到回应的谢悯又叫了一声。
“诶诶诶，我在呢。”
“嘿嘿嘿。”叶锐一时没憋住笑出了声。
电话那头的谢悯敏锐听到了其他人的声音：“顾队，你们在开会？”
“啊，准备开会，一会有进展了我再给您汇报。”顾添立刻语气严肃地回复。
谢悯低声嗯了一声挂掉了电话……
叶锐一巴掌搭在苗宇肩头：“瞧见没，领导称呼下属就是没有距离，拉近关系，你就是无法无天，变态……”
“够近啦，不要再拉啦，都负距离了还不近啊。”苗宇口无遮拦回了一句。
“啥玩意？啥负距离？”叶锐以为自己听错了，这是什么新的形容词吗？
苗宇还没反应过来，顾添手一伸：“你要拿什么给我看。”
“叶锐拿到的助眠药的分析报告……”
本来空白的纸上，填满了花花绿绿的曲线，波点，圆圈……
这是经过帝城司法检验中心检查留样后发过来的国外某助眠药品。
也是翱翔航空那位乘务长提及，她当初推荐给陈宁旭买给太太服用帮助睡眠的药物。
“我用了最快速的检测试验法，这个东西和陈宁旭体内残留药物相似度99%以上，我让司璞琢在全球库里搜索，是否还有同类型产品，核心成分技术是否类似，如果没有，那可以确定陈宁旭服下的就是这个东西。”
“我用试验小鼠做了模拟测算，这玩意要短时间内达到内脏沉积，起码得一次性服下去至少二十片。”
乘务长讲她医生朋友检验的该药物的安全性很高的确没错。
这款药物的成分相对安全，并且没有依赖，按说明书服用就算长期摄入，对肝肾功能的影响都很小。
因为服用后很快能够代谢掉……
而陈宁旭体内能查到残留，并且还沉积到了内脏，最大的原因是短时间内摄入超量。
“再喝多了，也不会一板一板的磕，二十片溶在酒杯里需要几杯？”叶锐问。
苗宇嘿嘿一笑：“这个试验我们也做了。多亏量大啊，要不然这玩意还不好整呢。”
检验中心分别用市面上常见的几种酒，啤酒，果酒，白酒，红酒，威士忌等洋酒做了融化速度和口味测试。
几种酒都可以快速融化药片，如果提前把药片掰碎或者碾成末，溶化速度更加快。
白酒溶化后，肉眼可见液体浑浊，入口带一点点涩味，如果是常喝酒的人有可能怀疑是假酒，或者酒发生变质可能不会再喝。
果酒也是如此，无论是甜口还是酸甜风味的果酒，加进去这个药后都会发涩。
而啤酒，洋酒，红酒本身带有涩味，并且味道厚重，液体并不是澄净透明，视觉上看不出明显差异。
“说不定那个人也试验过呢……”叶锐语气幽幽。
酒店方和高鸣都提及了房间里一地的酒瓶，有啤酒，有红酒，也有洋酒……
因为酒瓶太多，品种不一，高鸣才误以为陈宁旭借酒浇愁，完全没有想到别的可能……
“你们排查的怎么样了？”顾添高声询问，收到了“差不多”的回应。
午夜，逸林市公安局四楼会议室。
警方全方位排查了和陈宁旭因为工作关系接触较多的男性机组成员。
翱翔航空除了之前叶锐请过来询问过的副驾驶以外，其他的副驾驶均已婚已育。
从表面上来讲，他们和陈宁旭发生情感纠纷的可能性要小一些，所以放在了后面。
陈宁旭在前东家时，最高职位到了副驾驶，他搭班过的机长，年资都不低，四十岁往上，甚至还有五十几岁的，无一例外婚恋正常，有孩子。
叶锐一挑眉：“这是又找不到合适的人呐？”
“不，前东家的空乘有男性……”
叶锐脑海里瞬间划过那天在小区门口，看到等候出租车的三名男空乘。
高挑挺拔的身材，精心修饰过的面庞，那模样比姑娘好像也不差……
“你想到了什么？”顾添看叶锐瞬间陷入沉思，明显是联系到了什么重要情况。
“我想起了最近见过的男空乘，身材高挑，有屁股有腰，皮肤光滑白皙，认真说起来不比空姐差。”
“而且他们身上的那个力量感跟女孩还是不一样，只要不是过分做作，打扮得妖里妖气那种，应该喜欢男的都会喜欢吧……”
叶锐说话时，眼睛不自觉的看向了天花板，说完话意犹未尽的“啧”了一声。
会议室里逐渐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大家看向叶锐的眼光里充满复杂。
叶锐左右一看，不懂大家为什么眼神怪怪的，转头看顾添，眼神也是怪怪的。
“我说错什么了吗？喜欢男的都会喜欢啊，没错啊。”
“我不喜欢。”顾添义正言辞纠正叶锐的话。
“切，你又不喜欢男人……”

叶锐说完，顾添眼眶睁大，死死盯着他，他“切”了一声转过头指着屏幕。
“那个高鸣，有照片吗？弄出来看看？”
卓一鸣立刻把手从自己脸颊上放了下来，捞过笔记本开始搜索。
高鸣的证件照，工作照，几张不同风格的照片展示在了大屏幕上。
虽然高鸣个子没超一米八，但是身姿挺拔，露出来的一小段胳膊线条紧致，充满了力量感。
叶锐啧了一声，大家顿时安静了下来，知道叶锐这是又要发表意见了。
“对比空乘的精致来说，这种健康美好像更有吸引力……”
“而且你看他目光如炬，炯炯有神，但是却透露着清澈，应该也是一个能保持初心的男人。”
“和廖梦妮相比，他们虽然性别不同，但是可能都属于那种好骗的。”
“只是高鸣和陈宁旭同在飞行圈，所以骗起来要费劲点。”
“叶锐，我怎么觉得你有点不对劲？”
顾添皱着眉头看叶锐的眼神越发不对劲。
这个人好像完全把自己带入了陈宁旭，不像是在破案，倒是像在选妃……
叶锐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根本没听到顾添的话语。
“我觉得啊，把那些没结婚的男同事照片都调出来，对着高鸣这模子的去找。”
“不一定长得像，感觉像就行，感觉你们懂吗？”
叶锐说着抬起手从胸口位置往上拨，好像要把自己的心掏出来一样。
年轻的刑警们纷纷摇头，不懂，不懂……
男的跟男的没法懂……
“行行行，照片准备好了吗？一个个调出来，让他给我们找找感觉。”
顾添打破了会议室里的沉寂，负责调查的小年轻们忙不迭把准备好的照片资料放了出来。
刚才他们就想这样说了，但是不敢……
现在领导发话了，他们照做就好。
叶锐扬起下巴，骄傲的附和：“行啊，让我教你们点看人的经验。”
第一张照片放出来，小年轻还没来得及介绍情况，叶锐一挥手。
“过。”
“等等，你认真点好不？”顾添不乐意了，总觉得叶锐在敷衍……
“我很认真啊，感觉的事情怎么给你们解释呢？就是这个男的太正常了，一点都不像喜欢男的那种……”
“也不像会吸引男人的那种，你看，连我都吸引不了，怎么可能吸引陈宁旭？”
“那叫什么？”叶锐说完扭头看向黄玲玲寻求帮助。
“直，钢铁直……”黄玲玲撇了下嘴，她成翻译了。
“对对对，直，钢铁直男，比如你这样的就肯定不可能喜欢男的……”
叶锐指着顾添现场教学……
顾添觉得更不靠谱了，一声轻笑从角落传了出来。
“谁在笑我！”他一扭头看见了坐在侧后方的陆斯。
陆斯疯狂摆手，竖起食指指向后面，毫不犹豫出卖了坐在自己后面的人，甚至还不经意的测了下身子，让叶锐能看清楚脸。
“哦~小徐啊，您有什么高见？”叶锐看清楚是一直对他有些敌对情绪的徐懋森。
“没有，你说得挺好的，继续说，多说点……”徐懋森心里有再多讽刺都不敢说，不仅涉及顾添，更涉及上头那位。
“你也觉得对是吧，那我继续了……”叶锐听出了徐懋森话里的讽刺，但是他当没听出来，瞟了一眼大屏幕，接着又叫了“过”。
就这么又一连过了三张，顾添坐不住了。
“刚才那张那么娘，那么gay里gay气，你居然叫过？你什么眼神？？”
顾添不敢拿自己现身说法指出叶锐判断有问题，好不容易逮着一个又修眉毛还夹睫毛的男人，一定不能放过。
“我再说一下啊，我并不是找gay，他gay不gay其实跟我没关系……”叶锐理直气壮，一副死不认错的模样。
“那你找什么？找金子呐？？”顾添没好气地说。
“我说了感觉，其实直不直没关系，我要找的是和高鸣感觉类似的人，这样的人才能让陈宁旭有舒适感，不信你们把高鸣照片调出来，看看谁像。”
“一个都不像。”
“行，调一下显示，把高鸣照片放旁边，我倒要看看他怎么对比。”
顾添说完，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键盘声，鼠标点击的声音。
高鸣的几张照片放出来，虽然风格各异，但是还真的跟刚才几个人毫无类似之处。
大家都不说话了，顾添伸手虚遮住了嘴唇。
负责调照片的看大家都不说话，小心翼翼点了下一张……
会议室里只有叶锐毫不迟疑的“过”，再也没有其他声音……
“诶，这是谁？”叶锐盯着屏幕上浓眉大眼的年轻男生问。
“陈宁旭离职前一年毕业的飞行员，实习期和陈宁旭多次飞行。”
“年轻，刚毕业，对老前辈应该还有滤镜光环，单纯好掌控……”
叶锐分析的头头是道，顾添的眉头越皱越紧。
叶锐说了半晌，看顾添没有发表意见有些诧异，转脸瞧见了顾添一言难尽的表情……
“怎么啦？我又说错啦？”
顾添摇了摇头：“你现在的样子不像警察。”
“像什么？像局长吗？”叶锐伸手往后梳了一下头顶的头发。
“像寻找猎物的老流氓……”
“滚！”叶锐骂完叫把这个人信息放一边，继续下一个……
个把小时后，跟陈宁旭因为工作关系，交集过多的所有男性机组成员全部梳理了一边。
在顾添看来的叶锐不着调的选拔中，留下来了四个男生。
都是前东家的机组成员，有乘务员，有实习飞行员。
叶锐摩拳擦掌，不等顾添安排下一步，自己先说了计划。
“快快快，这四个人的详细资料再过一遍，包括身高，体重，年龄，属相，血型，还有他们和陈宁旭搭班的间隔频率。”
叶锐说完，顾添扬了扬手，意思是听他的……
虽然才四个人，除了个人资料以外，工作相关资料并不少，还好四个人都算年轻，入职时间很巧都在陈宁旭之后，所以每个人的交集也就那么一两年。
四个人的身高1米75到1米8之间，倒是和高鸣接近，长相气质也是高鸣那种刚中有柔。
这四个人和陈宁旭搭班的飞行数，在所有人里面也是排在了前十。
叶锐一挑眉觉得自己选对了，但是紧接着新的问题出现了。
“下一步怎么办？难道直接打电话，问他有没有和陈宁旭勾三搭四？”顾添的问题让好不容易气氛有些缓和的会议室再一次紧绷起来。
“先看看他们最近飞哪，有没有在逸林的可能性，另外看看他们的排班表，你们不觉得他们和陈宁旭搭班的频次有点密集吗？这可是全国排名前列的大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