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地为牢·刑侦(焚花煮锦)

“里面看直播的人，跟吃了兴奋剂一样，一个个的刷钱，叫人家这那。”
叶锐仔细说起了，之前他没有仔细讲述的细节。
上一次在顾添的小隔间，只注重说他怎么摸到王玉珏直播的平台，而没有说过他是怎么发现直播间不对劲的。
他心里一直想要好好给卓一鸣解释一下，但是那事如今已经真相大白，他再解释好像欲盖弥彰。
如今终于找到机会了，他恨不得把当时直播间里刷屏的每一句话都说出来。
“我就纳闷啊，她凭什么上首页？”
叶锐在直播平台逛久了，对于直播间推荐规则有了认知。
大部分根据用户的浏览历史偏好推荐，小部分根据直播间人气热度推荐。
人气热度除了观众人次外，另一个重要指标和直播间礼物数额相关。
以叶锐的认知，这个直播间拥有这么高的人气热度不正常。
“我当时以为她是不是会有更过分的举动，真的只想当个正义使者进行监督，但凡她敢脱光，我就敢举报！”
“我平生最恨这种利用正规平台做掩护，私下营营苟且的事情了！”
叶锐说到这，语气愤慨，一脸严肃。
大家立刻联想到了，他之前在平台找保洁，反而差点被SQ女套路的事情，还报警PC抓自己……
大家心里那点疑惑彻底散去。
“我就说嘛，你看SQ直播可能，怎么可能看女的SQ直播呢，原来你是一早发现了潜在的违法乱纪啊。”
苗宇一副恍然大悟的语气，气得叶锐不由的转头恶狠狠的叫他“闭嘴！”
“叶警官，你快接着说，我听得认真呢，这些事情对我工作帮助很大的。”
李忠明催完，司璞琢紧跟，苗宇瞪了一眼自己不争气的徒弟。
叶锐抱着监管的心态留在了直播间，出乎意料的是直到下播，这个女主播都没有任何更出格的行为。
但直播间里的热度一直居高不下，不同观众刷的礼物满屏飞。
他记下了这个直播间的地址，记下了女主播下播前约定的下次直播的时间。
再次直播是当晚午夜，他又去了。
他记得的上午刷礼物厉害的几个观众还有两个在，另外的都消失了。
直播间里，主播和评论仿佛两个世界。
主播唱歌跑调，跳舞肢体僵硬，和观众互动聊天内容尴尬。
评论里一水的夸，夸歌喉，夸容貌。
夹杂着刷了礼物的观众发布的污言秽语，让人看一眼都脸红。
主播却并没有驱逐，举报这些不礼貌的观众，反而重点感谢他们的礼物……
叶锐直觉怕是花了钱才能更进一步的了解里面的猫腻。
“我反手就刷了5000……”
“噗……”顾添一口水喷到了桌面。
而其他人再次张开了刚闭上不久的嘴巴……
“你说啥，你第一笔就刷了五千？？”
顾添是真的很震惊，上次叶锐轻描淡写花了些钱，他也看到了聊天记录里的转账记录，但是那已经是叶锐摸到了后面那个平台，而且为了吊住王玉珏才花得那些钱。
他是真没想到，叶锐什么都没搞清楚的状况下，一出手就是五千。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我肯定要比其他人给的多，才能吸引他们，才能得到优待啊！”
叶锐猜得没错，五千花出去不久，立刻有人来私聊他。
问他想不想看主播VIP表演，私密性很强，不怕被发现。
“你去了？？”大家猜测叶锐的动向，哪知道叶锐摆了摆手。
“太容易上钩就不是我了。”
叶锐根本没有回复，就好像把对方当成一个骗子。

叶锐在这个主播下播后，立刻重新注册了一个账号，在几个平台挨个找相似的直播间。
渐渐地，他发现了好几个风格不同，但是情况非常接近的直播间。
有男有女，年纪都比较轻……
他一一记录后，再用回之前的账号，挨个去撒钱……
很快，有两个人都通过私聊的方式联系了他，一个是之前联系过他的账号。
另一个是没见过的账号……
他们的话术基本一致，叶锐这次选择了回复，很快他得到了新的指令。
在指定的时间段去指定的直播间，再刷多少金额可以获得VIP邀请码。
对方专门叮嘱他，不要一笔刷，可以分几笔，几天小额刷。
两个直播间都是他进过的，撒过钱的……
他这次为了树立自己人傻钱多好色的人设，按对方的要求做了，并且和其他他看过的人一样，发了一些很猥琐的评论。
因为有了之前的经验累积，这次叶锐发评论显得熟练了不少。
“我一口气不重复的发了很多……”
“多猥琐？”
办公室冷不丁冒出三个字，叶锐闭上嘴环顾一圈，个个脸上的表情都差不多，满脸好奇。
刚才那句话不知道谁问的，根本看不出来。
换句话讲，一屋子人，除了卓一鸣和顾添，黄玲玲，谁都像问这句话的人。
黄玲玲是个女生，声音能分辨，而其他两个人自然是不在意这些细节。
“人家说啥，我看着猥琐下流我就复制了发出去，具体忘了。”
叶锐说忘记了，就是记得他也不敢说。
太猥琐了，不符合他在刑侦队的人设……
叶锐在对方一步步的指引下，拿到了所谓的VIP邀请码，其实不是一个码。
而是一封邮件，他麻溜点开了邮箱展示给大家。
邮箱里是一份带有附件的教程，教程详细指导了，怎么安装附件里的软件，怎么注册。
注册时候哪些是必填项目，应该怎么填写。
平时怎么访问，怎么隐藏，并且强调国内互联网环境无法访问，必须利用爬墙软件……
“会不会有病毒？”又有人问，叶锐这次没去关心是谁问的，他点了点头。
“我也担心，所以我没有第一时间安装，而是找忠明帮我加固了手机防御。”
突然被提到的李忠明眨了眨眼，好半晌才想起来。
“是你那次说手机好像有点问题，叫我帮你检测下，顺便装点防御软件那次吗？”
“啊，对。”
叶锐找了李忠明帮他捣鼓了手机，装了防御软件，很多软件也设置了二次验证打开，录入了登录指纹。
单凭解锁密码根本打不开，无法使用。
“所以你录入了我的指纹？”卓一鸣好像明白了什么，又没明白。
“对啊，万一有什么事情，我这手机里这么多宝贵的线索，总得有人能看到吧。”
“顾添，我是指望不上了。我还不能指望你了？”
叶锐理直气壮地回答，顾添忍不住翻了白眼，卓一鸣轻轻点了点头……
他是可以被指望，可以被叶锐依靠的……
叶锐这头慢悠悠的提高手机防御……
那边给他发了邀请见他没动静的人急了……
两个人几次发私信问他怎么还没安装，是不是不会，还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他一头敷衍着，一头继续在两个直播间进出。
“我估计他们应该也有拉人的业绩，两个人给我的邮件内容一样，但是注册时候有个地方填写的不一样。可能是以此区别是谁拉来的冤大头。”
“还有一个，就是可以查到究竟有没有注册安装。”
叶锐和两个人有一搭无一搭聊着，通过聊天判断了哪个人更心急，更好套话后，在李忠明帮他弄好手机后，他要求对方再次发一次邮件。
新的邮件印证了他的猜测，注册的码再次变了。
他安装好后，进入软件，还没填完资料，软件内的私聊已经收到了消息。
对方上来就自报家门，就是在正经平台给他发私聊的人，并且再一次教会他，如何充值，如何刷礼物，一般的私密直播入场券多少。
“后面的就没什么太技巧的东西了，可以说我运气好吧，摸到了这个地方。”
叶锐说完冲着卓一鸣扬了扬下巴，卓一鸣简单说明了，王玉珏的面部特征。
叶锐进入了这样一个充满SQ犯罪的平台，自然不会轻易离开。
他也不可能轻易报警。
“师父多年的经验和直觉告诉他，但凡这种藏污纳垢的地方，不可能只有一种脏，肯定是集合了世间所有我们能想到，看过没看过的脏。”
卓一鸣介绍情况，不忘记包装叶锐的心理活动，叶锐听得满脸微笑非常满意。
卓一鸣权当用赞美赎罪自己当初的误会……
“存在虚拟网络的地方，服务器基本都在境外，警方破案难度会非常大，所以师父想要收集更多的证据。”
这些都是卓一鸣自己猜的，但是和叶锐的最初的想法差不多.
叶锐脸上的微笑更浓。
笑眯眯看着卓一鸣，自己一手带出来的徒弟就是不一样，自己的想法就算不说他都知道……
顾添看着叶锐黏糊糊的眼神，忍不住起身轻轻提了下椅子坐得离他远了一点。
正是因为叶锐想要收集更多的证据，线索，才会见直播间就进，才会碰到王玉珏直播。
因为现实中接触过王玉珏，叶锐相对了解这个姑娘。
卓一鸣把叶锐对王玉珏的定义，猜测到的家庭状况一说，大家纷纷点头。
这样一个女孩出现在这里的确非同寻常。
顺带着，他们去王玉珏家调查，接触了王玉珏家人了解情况，王玉珏失踪前后发生的事情，卓一鸣都讲了。
“她如果不是自愿过去干这个，那就是被骗去了。”
“社交这么单纯，家里又有钱的情况下能接近她，骗了她信任的人就应该不是社会上的人。”
“同事圈子或者坏心眼的亲戚……”
徐懋森说完，叶锐和顾添同时看向他，顾添一脸严肃，叶锐眼里带着欣赏。
卓一鸣这时不时的骂两句，提点下，还是有用的。
但是徐懋森看到两个人的表情，立刻心虚的以为自己说错了，赶紧埋下了头。
“你继续说啊。”顾添又不满意了，好不容易看他思维走上了正确的方向怎么又不说了。
“对啊，坏心眼的亲戚！当时我们还没想到呢，你说说你怎么想到的。”
叶锐也忍不住出声了。
徐懋森听两个人都没有批评的意思，抬起头思考了下。
“那意思是被同事坑了？那就没有亲戚的事了……”
“没有你也说，你是怎么想到亲戚的。”
顾添说话语气变得严厉了，一副叫你说你还废话什么的模样。
“亲戚嫉妒他们家有钱，或者平辈那种觉得凭什么她什么都不如自己，能投胎那么好。”
“平辈之间，岁数差不多，加上从小一起玩，天然有种信任，骗起来更容易。”
“为什么不是长辈？”
叶锐打断了徐懋森的话，这个思路其实是他和卓一鸣，还有顾添都没想到的。
“直播，互联网，出境游，很多年纪大一点的接触得不全面，年轻人知道的多，接触的多。”
“而且像王玉珏这种家庭，长辈就算再嫉妒，可能想下手坑他父母的可能性比坑她高。”
“只有同龄人的嫉妒才是最威胁她的……”
利用从小一起长大的信任感，骗她一起出去玩，然后卖掉……
“你也被你同辈亲戚坑过吧？”叶锐脱口而出。
在徐懋森说的时候，他一直在反思自己为什么当初会漏了这个可能。
而且是卓一鸣，他，顾添都漏掉了……
他后来反应过来，顾添有个双胞胎哥哥，从小两兄弟相伴，父亲工作原因，他们会刻意回避和一些亲戚接触。
卓一鸣从小因为父母双亡，家庭条件差，亲戚对他们家都是瞧不起，也没有什么值得被亲戚坑的……
而他家三兄妹，平时接触到的亲戚和他家经济状况差别不大。
品行不端的亲戚，可能从父辈那里就排除掉了。
所以他们三个压根就没想过，亲戚因为嫉妒来使坏。
而徐懋森想到了，并且把个中原因分析得这么透彻，他入警队不久，这样的案子没接触过，能想到的不过都是从自己身边看到，甚至亲身经历引申出来的。
“嗯。”徐懋森淡淡的回应再次埋下了头。
“经验也可以来源于生活，很好，所以我说我运气好呢。”
“坑王玉珏的要真是亲戚，我们这次肯定就走弯路了。”
叶锐说完，卓一鸣继续讲他们因为怀疑王玉珏被同事骗了，然后调查王玉珏之前单位人际关系时，发现的种种异常，最终抓到了嫌疑人赵丽美。
“人已经抓回来了，她也承认了，已经按手续送去拘留所了。”
卓一鸣总结性说完，顾添手机响了，他一瞧时间，没想到已经过去两个小时了。
他立刻点了接通，谢悯告诉他，自己马上登机了，让他准备好，回来后他们就抓紧时间部署。
“那你飞机上睡一觉，下来精神点。”顾添挂了电话，叫大家整理下手里的工作，然后抓紧时间休息。
也许这是他们接下来的日子里，可以睡得最长的一觉了。
大家回到办公室，没一会横七竖八躺下来很快打起了呼。
顾添调好了闹钟，感觉没睡多久，贴着裤兜放的手机嗡嗡嗡震动起来。
他摸出来查了下，谢悯的航班还有45分钟降落，他立刻起身轻轻出了隔间。

第315章
顾添没想到，自己刚走出办公室，身后响起了急匆匆的脚步声，回过头看到叶锐跟着走出来了。
叶锐看到顾添发现他了，一点没有不好意思，大大咧咧地说。
“我跟你去机场接谢局啊。”
顾添收住了脚步：“你去干嘛？”
“我去给谢局汇报工作啊，听听谢局的指示啊！”叶锐回答得理直气壮。
“我给你说，你不要不懂事。”顾添有点恼火，叶锐是没睡醒吧。
“咋，我越级汇报，你不高兴啊？我不汇报别的，我就跟他提提和王玉珏那边沟通的事，这上面都批了，不得抓紧时间了么。”
“你越级汇报我没意见，你去找王局汇报，找我爹汇报都成，但是我和他就这么一会独处时间了。”
“你不要不懂事行不行……”
“啊？哦~~”叶锐恍然大悟。
“兄弟，对不起啊，没和你谈过恋爱，不知道你这么腻歪呢。”
顾添闻言立刻抬起了脚，还没踹出去叶锐已经跑回了办公室……
燥热的风从敞开的车窗呼呼呼灌进车里。
顾添心里有些烦躁，他倒不是怕叶锐打扰他们独处的机会，他是想提前和谢悯确定。
又一次即将开展的海外追捕行动，谢悯究竟想把自己放在什么样的位置。
他是要坐镇后方总指挥，还是又想亲身上前线。
如果是后者，他能有什么样的理由提出和谢悯一起……
顾添车刚开进机场区域接到了谢悯下飞机的电话。
来机场接送谢悯这么多次，他的时间把握得刚刚好。
车子开到出发大厅门口时，谢悯刚好走出来，开门上车一分钟时间都没耽误。
“你几天没睡了？”顾添瞟了一眼满脸倦容的谢悯。
“刚才飞机上睡了会。”
顾添撇了下嘴，想责备又不能说，谢悯这么辛苦还不是为了他们的案子，还不是因为他不行！
“上面批准的规模有多大啊，我们自己去，还是他们也会支援？”
“各地都会去人，可能不止我们查到的，还有很多我们没查到的。”
谢悯解释，上面批准这个行动，其实不仅是因为逸林查到的涉案人。
他提出申请后，持续向上面汇报他们发现的最新线索。
上面根据这些线索，也安排了专门的人进行调查。
发现在逸林暴露出来的案子，在全国很多地方都有类似。
因为之前独立成案，并且数量不多，频率不密集所以没有发现共性。
这次以逸林为对照，联系起来整体对比，发现相似度非常高。
所以这个行动已经从望北单一进行逐渐演变成了全国多省涉及。
“但是别的省份怎么安排，去不去人，怎么行动由上面统一调配。”
“我们还是只管我们自己的事情，然后和上面，或者和我联系沟通，其他的不用操心。”
顾添听到谢悯最后一句话，狠狠松了一口气……
既然他们的行动还需要和谢悯沟通汇报，那就说明谢悯没打算冲去一线。
“你怎么了？你在高兴什么？”
两个人相处久了，呼吸频率的改变代表心情都能轻易察觉，顾添突然的高兴让谢悯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害怕你又要自己冲去一线，不带我！”
“这个案子不论哪方面来说，都不应该我去一线，但是如果要我去，我不会拒绝。”
谢悯的话很坦然，也很明白，从职能分配来说，他不应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