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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狗与恶犬(晏双笙)


程殊戴了口罩,缩在副驾上,一直盯着窗外,也一言不发。
他们很少这样,谁都不说话。
可这会儿,说什么都多余。不用说,也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要去那儿。
机场值机时,程殊看到登机牌上的目的地,愣了好几秒。和上次出差不一样,他知道,这不是他们最终要去的地方。
大早上的机场空调低得吓人,坐在候机厅,程殊怔然地盯着登机牌,明显在走神。
梁慎言走过来,把手里的热牛奶递到他手边,等他接了,听到那句“谢谢”,笑了笑在他旁边坐下,手里拿的是咖啡。
他望向外面的停机坪,眼神仿佛看得很远,问:“怕吗?”
程殊错愕地转头,顺着他视线往外看,神情恍然,收视线时轻轻摇头。
那里曾经几乎是他的一切、一辈子,没什么好怕的。

第104章
航班七点起飞,落地后,他们没行李可拿,直接从机场去了高铁站,又到了县城,直接坐上回镇里的大巴。
一路上没停过,也没什么话。
如果不是看得出是一起的,跟路人没什么两样。
程殊和梁慎言倒不是故意冷着对方,纯粹的不知道从哪儿说起,也觉得没必要叙旧。
他俩这样,有什么好叙旧的。
离小镇越近,他们的关系就越紧,好像绕了一圈回到原点,时间也被拉回了六年前。
那会儿梁慎言提着一个行李箱,也是这么到的小镇。
飞机、高铁、大巴,折腾了大半天,进了那个有点破败的小院,墙脚的青苔都长得有人膝盖那么高了,房顶的瓦还缺几片。
从县城到小镇这条路,在程殊的记忆里,没怎么变。
开过那一截县道,就进了柏油路那一段,周边也不再只有山,慢慢有了村寨。
这一截路开得不快,前边和后面能开的窗子都打开了,风吹进来,带着莲叶的清香,还能看到别人地里种的杨梅和樱桃、枇杷。
樱桃红了、枇杷黄了,杨梅还是青的。
程殊位置靠窗,看着看着忍不住伸手贴着窗户,脸凑近了些,眼睛亮亮的,“今年的樱桃好像熟得挺晚的。”
梁慎言坐在他旁边,往外看去,前排的风吹来,他们头发都乱糟糟的,“是晚一点。”
“再过一个月,就到挖藕的时候了,怎么感觉莲花开得挺多,我爸说,莲花多的,藕长得小。”程殊提起程三顺的时候,没有太难过,回头看梁慎言,“言哥,后院那棵樱桃树,应该还活着吧。”
梁慎言想了想,说:“也许吧,不过可能不怎么结果。”
程殊一听,有点遗憾地转回去,“也是,没人管的话,就不怎么结果了,结了也是小小的。”
“你这叠词的毛病是一点没改。”梁慎言整个人都很放松,和昨晚是两个样子,“小小的。”
程殊又转回来瞪他一眼,怎么还学人说话呢。
以前就这样,现在还学,那说话习惯是这么容易改的吗?叠词又不犯法。
“别瞪了,吓不着人。”梁慎言闭上眼,“眯会儿,到了叫我。”
程殊“哦”了声,继续盯着窗外看。
话题开始得自然,现在不聊了也没什么特别交代的。
他们一直是这样的,专门要去聊什么事儿的时候反而少,也没那么多要正儿八经聊的事。
程殊本来是在看外面的田地跟房子,越看心里越想快点回到老房子,不知道过了这么多年,变成什么样了。
他高考那年说是要修路,还占了一点地。
后来路修通了,又说要拆迁,可迟迟没动静。
从他爸走了之后,他没再回来过,家里钥匙给了最信得过的两个长辈,过年过节会记得问好,然后给人寄一点东西回去。
怎么会那么钻牛角尖,真把家也不要了。
程殊额头抵在玻璃上,心里郁闷,却没怪以前的自己。他现在二十四岁,比以前长大很多,所以不能用现在去比以前。
玻璃反光能看到他自己,戴着口罩,就露出一双眼睛,确实怎么瞪都吓不到人。
余光一扫,程殊在玻璃上看到了梁慎言。
往玻璃上哈了口气,看到一团雾,心想还好大巴开了空调,不然他这动作够傻的。
傻归傻,手指在上面勾了勾,描出了一张梁慎言的侧脸轮廓。
雾散了又往上哈气,有了又重新画。
来来回回几次,旁边有个小姑娘都忍不住一直盯着他看,一脸好奇。
“别画了,不像。”梁慎言不知道什么时候睁眼的,出声提醒他,“鼻子太高了,没那么高。”
程殊被捉个正着,也没觉得心里不好意思,“嘿嘿”笑了两声,用衣袖在上面擦了擦。
“哪有,你鼻梁可高了,还好看。”
梁慎言瞥他一眼,还抱着胳膊没动,“谢谢您夸我。”
程殊笑眯眯地说:“不客气。”
从县城去小镇就一个多小时车程,他们说完没多久,车就到小镇的车站了。
前面的乘客陆续下车,他俩落在最后。
才一下车,热浪扑面而来,程殊被三点多的太阳晒得晃眼,感觉脚踩在地上都有热气往脚腕钻。
今年怎么这么热啊。
以前这月份,顶多二十五六度,这得奔三十了吧。
梁慎言给他理了下背包带子,收回手,往老街的路口看去,“走了。”
程殊跟在后面,扯了扯背包带。
这个点大家要么在家里休息,要么就去了地里,街上人没那么多,他们一前一后走着,穿过巷子,经过张大爷和杨老太家的小卖部,又过了那根电线杆,隔着没多远就看见了程殊家的院墙。
之前说不怕,是真的。
这会儿程殊却走得越来越慢,他说不清是怕还是别的什么,甚至连头都没有抬。
到了大门外,梁慎言看眼后面的程殊,蹲下去从大门旁边的院墙脚,抽走一块石头,拿出一把钥匙,利索地拧开了挂着的锁。
大门常年不用,推开的时候发出年久失修的声音,梁慎言走进去,站在院子里,转过身看向还站在外面的程殊。
梁慎言很凑巧的,站在那儿当年来的那个位置,他自己都没注意,要不是脚下踩着了一个小坑,都没发现。
瞥了眼长满草的洞,他问:“为什么不进来?”
程殊捏着背包带,艰难地抬起头,正好背对着太阳,看向梁慎言,“我……”
他回答不了,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他在怕。
因为这房子的每个角落他都太熟悉了,只要一站在这儿,就能想起那地方发生过什么。
怕想起这些事,也怕忘了这些事。
所以更怕自己有期待,听到一声门响、听到一声狗叫,或者别人喊自己的名字,都会有不切实际的期待,他爸是不是回家来了。
程殊不想哭,所以抿着嘴,梗着脖子仰头,“因为我胆小。”
梁慎言没有逼他,点了下头,没去棚子下边,先去打开了堂屋的门,开了装在里面的电闸,听到那台冰箱发出“嘀”的一声,就跟信号一样,其他电器也纷纷开始运转。
从堂屋出来,他去了程殊以前的房间,打开门窗,蓝色的窗帘立即被风卷到了窗户外。
最后才站在了那间他们俩的房间外,梁慎言这回没有从别的地方拿钥匙,直接从口袋摸出一把银色钥匙。
很老,连那种最初级的十字锁都不是,就单片锯齿的。
房门被推开,没有什么味,只是东西上面落了一层灰,不厚,大概也就一个月没人打扫的样子。
梁慎言放好钥匙走进去,拉开椅子,随便拍了拍灰坐下。
除了程殊带走的那一点儿,所有东西都还在这儿。
从抽屉里拿出笔记本,插上电还能用,就是开机速度慢了很多,小一分钟才打开。
梁慎言没有去管程殊,开了电脑,打开邮箱,和以前一样,翻了一遍文件之后,接了个电话。
他哥的,问他这回打算待多久,别又是一年半载的。
梁慎言没具体说多久,回了句不知道,看情况。
就这一句,他哥气得原地暴走,念叨了三五分钟不重样的话,才说到正事上。
“怎么样?没崩吧你俩。”梁慎行到底是亲哥,担心居多。
梁慎言这会儿才往外看了眼,他这房间,除了院门跟厨房门口是死角看不到,院子什么情况一眼就能看清。
院子里没人,就两条凳子在那儿。
皱了皱眉,转着手里的笔,他有点心烦,状态也跟着回去了一样,仿佛这几年白过了,“盼点好的吧你。”
梁慎行一听,没忍住笑了,他弟这么脾气,从前什么样现在还什么样,是真行,“那看来不怎么样,崩不崩的,都早点回来吧。”
梁慎言烦了,想挂电话,但又想着他哥还得把他做事,就没挂,“没崩,正谈着呢。”
这会儿是真的烦了,不是刚才的有点。
梁慎行一听他语气,心里有数了,也转起了笔,“谈什么?谈话呢还是谈恋爱呢。”
他正打算立即呛一句回去,让他哥别管,就见院子地上多了道人影,跟着程殊背着包磨磨蹭蹭地走进来,还踢了一下地上的石头。
不知道撒什么气,还在在郁闷。
梁慎言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过了几秒才说:“都谈着。”
这回是真的挂了电话,没等他哥说完,就把手机扔床上了,弹起一圈灰尘,也没在意。
转了椅子,正对着门,他就这么坐着,等程殊抬起头。
程殊磨蹭了几分钟,他就等了几分钟。
直到看见程殊抬头,站在原地,不怎么好意思地笑着挠了挠头,他脸上表情才彻底放松了。
“言哥。”
程殊喊了一声,抿抿唇,“那个,我追你的事,还作数吗?就……你还能跟我谈恋爱吗?”
梁慎言没回答,他知道程殊还没说完。
程殊一步步往房间走,站在门口,深吸了一口气,“我胆小,之前怕在这儿有不切实际的期待,想着我爸还会回来。”
吸了吸鼻子,没哭,笑着呢,“但现在看到你,我就觉得我浪费了挺久的,但也不算完全不值,就能等到的人是你,我很开心。”
程殊说完,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梁慎言,抿着嘴,微微睁大眼,笑得挺乖呢。
等了一会儿,见梁慎言没摇头,一下笑开了,背着包几步跑到了房间,往他膝盖中间一站,手往他肩上一搭,凑过去,鼻尖几乎贴着,“言哥,我真的好喜欢你。”
喜欢到,没办法不喜欢。

五月底的槐树正绿,一片片树影落在地上,斑斑驳驳,风一吹,影子就跟着晃动。
乡下地方山多水丰,一有风了,就不觉得热。
程殊腰都弯得累了,往前凑凑,用鼻尖在梁慎言脸颊蹭了蹭,“现在不谈也没关系,以后可以谈吧?”
他赖皮的时候,是真的赖皮。
最会撒娇磨人,眼神真挚得,还让你舍不得拒绝。
梁慎言往后蹬椅子,退出去一截,用膝盖抵着程殊免得他摔倒,“还学不会好好说话,是吧?”
程殊空了手,只好站在那儿,巴巴地看他,“这不是在好好说的吗?哪有不好好说。”
梁慎言抬眼,拿起手机看看时间,“现在不跟你谈。”
程殊一点不介意,笑眯眯地,“那以后谈。”
梁慎言挑挑眉,不理他了,椅子转回去,接着干自己的事,就是嘴角那点笑,一直都挂着。
没想藏着,也不用藏。
程殊乐呵呵地找了个地方放背包,没去接着烦梁慎言,就自个在一边看看。
家里一点都没变,东西都在。
程殊琢磨了下,撸起袖子,打算先打水来把房间跟厨房收拾了。
一路回到这儿,他俩连歇口气的时间都没有,也没吃什么东西。他不知道梁慎言饿不饿,他饿得快前胸贴后背了。
家里水阀是关的,程殊走到水池旁边,蹲下去钻到池子下面开水,才刚拧开,“哗啦”一声,水龙头里的水直接喷出来,砸在水池里,全从下水口浇在程殊身上了。
那水劈头盖脸地浇下来,程殊慌忙要钻出去,哪知道脚底一滑,膝盖磕地上,摔了个脸朝地。
“言哥,救命!”
程殊这一嗓子,还没喊出来呢,房间里坐着的梁慎言已经听到动静起身了,才下门槛就听见了。
梁慎言几步走到水池旁,一边关水,一边伸手握住他胳膊,然后用手垫着他后脑勺,把人连拉带拽地拉出来,脸上表情比锅底还黑。
皱着眉,问,“你又在搞什么?”
他是真不懂,程殊多大个人了,怎么还能把自己塞在水池下面出不来,别家五岁小孩都干不出这事。
程殊膝盖磕得疼,身上还都是水,一听梁慎言的语气,又委屈又好笑的。
怎么连个水龙头都要跟他作对啊!
仰着头,胡乱扒拉了一下脸,“我那不是想打扫打扫弄点吃的,谁知道水管是开的,滋我一身水。”
梁慎言看他脏兮兮的脸,配上他表情,给气笑了,撒了手懒得管他,“腿磕到没?”
程殊连忙捞起自己的裤腿,仔细看了看,就两块圆的红印子,没什么事,“嘿嘿,没什么事,那下面是土,好下水,就裤子脏了。”
梁慎言看他还笑得出来,是不像有什么事的样子,干脆打开水洗个手。
程殊手心都是土,挤在他旁边也一块洗了,手还非得挨在一起。
梁慎言嫌弃地看他一眼,洗好了,也没管手上水干没干,往他脸上一搓,两只手一块,直接糊了他一脸水。
程殊条件反射地缩了缩脖子,手里的水朝梁慎言甩过去,“你好烦啊,幼不幼稚!”
梁慎言躲得快,就胳膊上被溅到了一点,“那你不烦,一条裤子才回来没半天,报废了。”
程殊低头看眼,确实有点不忍直视,眼珠一转,几步走到他面前,想往他身上蹭。
脏都脏了,那就一起脏呗。
梁慎言和他认识多久了,都不用等他动,看他眼睛在转,就知道他要做什么。
胳膊一抬,把人挡开,“别疯,一会儿给你关房间里。”
程殊往前伸手,正打算瞎扯,就听到院子门口有了动静。
他看见梁慎言表情变了,跟着一回头,看清门口的人,一下傻住,鼻尖酸酸的,没吭声。
“哎哟!我还以为眼花了,还真是你们啊!”程冬爷爷气都没喘匀,身上穿着白色短袖,一条蓝黑色的裤子,脚上还是解放鞋。
“老远在山上看见院子里有人,以为是老了眼花,瞅了半天才敢下来,你们这什么时候回来的啊?住多久啊?”
程殊搓了搓手,顺道还理了理衣服,“三爷爷,是我。”
程冬爷爷走进来,明显比前些年背要佝偻些,走路也晃了,没以前稳当。
捏着手里的旱烟杆,来回看他俩,眼睛都湿润了,眼神没一点别的,就是高兴,“都是好孩子,都长得这么好。回来了好啊,回来了好,再不回来啊,这一片往后就要没了。”
程冬爷爷低头抹了把眼睛,再抬头的时候问他俩,“吃东西了没?没吧,这屋里什么都没有,去爷奶那儿吃,吃面吃饺子都成,饭也有。”
程殊张了张嘴,不知道能说什么,嗓子跟卡住了一样。
“那就去您那儿吃,我们才到,连房间都没来得及收拾,刚通上电和水。”
梁慎言伸手搭在程殊肩上,顺便蹭了蹭水,“我们锁个门,您等等。”
程殊对着程冬爷爷笑了笑,扭头往房间走,瞪一眼梁慎言,“我是毛巾啊,你这么擦。”
梁慎言收回手,进了房间,“别蹬了,翻翻包里有没有裤子,不然你这样去,是个人都得在想,这家大学生在外面混得真惨,学土木出来就搬砖啊。”
闻言程殊蹲在那儿翻裤子,都气不过扭头,冲着梁慎言后脑勺龇了龇牙。
烦人,搬砖怎么了,他就搬砖。
他们两家本来也离得不远,十分钟就能走过去。
这几年老街也没什么变化,路上那些坑修修补补的,旧的填了,又有新的。
上坡下坡的那几个坎,没人走的地方,青苔长了一圈。
平时水渠那儿放着的一些竹筐,也还摆在那儿。连那根电线杆上的小广告,好像都没换新词。
程殊走走看看,心就这么一点一点地落下来了,被这里的一切托着,有了着落。
走到程冬家门口,他看向身边梁慎言,他俩眼神一碰上,就笑了起来。
梁慎言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答应着程冬爷爷的话,走了进去。
“冬冬!看看是谁来了!”程冬爷爷一进院子,就喊了一嗓子,回头和他们说话,“我去厨房给你们弄吃的,让冬冬给你们倒水,就随便坐。”
从前有杂草的院子重新打了水泥地,东西摆得整齐,收拾得很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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