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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为人知(Dusty G)


邢慕青眼眶一阵发紧,鼻头隐隐发酸,喉咙几度哽住,她很长时间没有说出任何话来——对不起?他有什么好对不起的?该说对不起的是自己才对?许久之后……
“是吗?原来是这样。”
“嗯。”
接下来两个人就没有说话了,一直到车开进小钟山疗养院,在2-11门口停下,两个人都没有再开口说话,阮玉京静静坐了一会,看向邢慕青,似乎鼓足莫大的勇气,对她说:“我还是我,不管Alpha还是Omega,我一直都是我。”
说完这句话,他不再看邢慕青,推开车门走下车,之后便扶着车门,等邢慕青从车上下来。邢慕青下来了,但是没有立刻离开,她先抬眼朝阮玉京看来,之后便缓缓——缓缓抬起自己的手,搂住阮玉京的脖子,把他搂进了自己怀里。
“……”
阮玉京愣住了,一时间整个身体都是僵硬的,他设想过很多两人再次见面的情形,没有想到过这个可能,似乎有那么一段时间,他连呼吸都要忘记了。
“我知道。”他听见邢慕青在他耳边对他说道:“我当然知道。你一直都是这个世界上最坚强的孩子。你一直都是我的骄傲。”
“好了。先回去吧。”她松开他,轻轻抚摸他的脸,道:“今天太不凑巧了,我还需要一点时间,再给我一点时间,好吗?等下个星期,下个星期我们约个时间,到时候把他也一起叫过来,我们一起吃个饭,好吗?”
邢慕青走了,高挑挺拔的身影在薄暮的笼罩下距离阮玉京越来越远,最后被两扇门吞没,彻底消失不见,阮玉京愣愣地看着她离开的方向,许久之后,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那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几分触感——很陌生的触感,似乎来自邢慕青的手。
她拥抱了他,就像他还小的时候一样——又不太一样,那时候他没有她高,她如果想要拥抱他,必须先蹲下来,现在则需要踮起脚,同时抬高手臂。
她似乎还夸他了,说他很坚强,说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坚强的孩子,还说他是她的骄傲,她没有责怪他变成了Omega,没有责备他的无能,她没有说对他很失望,只是夸他很坚强。
她还约他下个星期见面,带上宫明决一起,可是下个星期实在不凑巧,下周二他预约了腺体切除手术,上个月就预约好了,没法改期,术后至少半个月,他需要躺在医院的病床上,静静修养,即便处理工作也只能远程处理。
他想他或许应该走上前敲开2-11的门,在邢慕青改变主意之前,和她另外约个时间,下周、下下周,甚至下下周都不太行,但是之后的时间就都可以了,他们可以等那个时候再见面,当然了,要叫上宫明决一起。
他脚步都快迈开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又停了下来。
他忽然不想说了,忽然觉得没有必要。为什么呢?
他还没来得及把这个问题想得透彻,察觉衣兜里的手机在震动,似乎已经震动了好一会儿,他因为出神,所以到现在才发现。
他把手机拿出来,举到耳边,听见宫明决对他说:“回来了没?到哪了?要我去接你吗?”
阮玉京抬头去看天际的云霞,太阳落在地面上的最后一缕光辉正在逐渐消散,天就要黑了,天际的飞鸟仿佛正忙碌着归巢,阮玉京低下头按了按眉心,忽然感觉到疲惫。
不是精神疲乏无法摆脱的那种疲惫,而是通宵加班后回到家,或者酣跑几十公里倒在地上,什么也不想做的那种疲惫。
他低下头坐进车里,先捂着听筒告诉司机载他回家,然后扯松领带,靠坐进椅背里,找到最舒服的姿势坐好,告诉电话那头的宫明决:“不用接,已经快到了——晚饭准备好了没?突然好饿。”
【作者有话说】
明天见!

第92章 赎罪
阮玉京回到家的时候,晚饭已经准备好了,都是他喜欢吃的菜,每一道都符合他的口味。吃完饭回到卧室,他们先后进浴室洗漱。
答应雷朝的要求跟郁绍元见面这件事,阮玉京周一那晚回到家,就跟宫明决打过招呼。宫明决那时问过他需不需要陪同,被他婉言谢绝了。
他有话想单独跟郁绍元说,怎么可能让宫明决陪着?
宫明决好像也察觉出了他的隐瞒,可是没有追问,这世上存在百分百互相坦白的伴侣,也存在一些人,更加愿意保留彼此的空间,阮玉京觉得他跟宫明决属于后者,宫明决似乎也认可这一点。
所以现在回到家,阮玉京跟宫明决提起下午见面的事,他也只挑能讲的部分讲,而不是和盘托出。宫明决明显心知肚明,可是没做多余的询问。
“他问我怎么找到穆锐的,问我是不是派人跟踪了他。”
“你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
“承认了?”
阮玉京耸耸肩,抬手关掉花洒,从架子上拿下来一条毛巾,擦拭头发上和身上的水迹,一边继续对宫明决道:“他又问我闲下来是不是天天翻他的照片看,我还是承认,他就没话了。”
宫明决回过头看了他一眼,然后把刮胡刀送到水龙头底下冲洗,拿毛巾擦干净脸上和脖子上的泡沫,对着镜子检查脖子和脸,确认各个角度都刮干净,他把毛巾丢进收纳篓,“以后这样的要求你还是不要答应了,他们的工作,不应该把压力转到你身上来。”
阮玉京说:“就这一次。以后不会了。对了,回来的时候,我还碰见我妈了,一出来就碰见了,她好像也去那里探望人。”
宫明决已经朝着卧室的方向走去了,听见阮玉京的话,他停下来——阮玉京正坐在凳子上,很随意地擦着头发,眼神没有明确的焦点,好像在发呆,好像刚才那句话只是他随口一提,并不包含什么言外之意,可是宫明决知道不是的,任何跟邢慕青有关的事情在他这儿,都不会是随随便便的话题,于是暂时放弃回房间的打算,问他:“她去探望谁的?黎彦?”
阮玉京说:“不清楚。”
“没问她?”
“没想起来问。”
“你们……”宫明决顿了顿,继续道:“你们说话了没?”
他担心阮玉京跟上回一样,远远地看了邢慕青一眼,就目送她离开了,或者更加糟糕,邢慕青也看见他了,两个人对上了视线,可是阮玉京没有主动开口,邢慕青也选择了忽略,于是两个人世界上本该最亲密的人,用各自的方式让他们的距离越走越远。
阮玉京的回答叫宫明决松了一口气,他道:“说了。我们一起回来的。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刚刚把她送到疗养院。她还约我们下周一起吃饭。”
“……我们?”
“嗯。”
“……”
宫明决有点意外,第一反应想问问是什么促使了邢慕青的转变——约他们吃饭,而且刻意说了要两个人一起,她发出的信号很明显是愿意接受阮玉京,也愿意接纳他们。
但他怀疑阮玉京也不知道。
他连邢慕青去看守所探望什么人都不知道,一路上可能光顾着震惊了,可能还有杂七杂八各类念头——想法太多,以至于他就算想问,也不知道该从哪里问起,所以最后干脆一个也没问。
这时候他想起一件更加重要的事情,于是放弃之前的好奇,改口问道:“你跟她说了下周二的手术没?你要是开口,她应该愿意过来陪你。”
阮玉京看向他,但是没开口说话,宫明决看不太懂他的眼神,问道:“没来得及说?”
阮玉京仍然不开口,只一味地坐在凳子上,近乎机械地重复擦拭着已然近乎全干的头发,眼睫垂着,让宫明决看不清楚他眼底的情绪。
宫明决又怀疑自己猜错了,难道约他们吃饭并不意味着邢慕青打算跟阮玉京言归于好?难道她有另外的目的?否则那样重要的手术,阮玉京为什么不希望邢慕青陪着?
“需要我去帮你跟她说吗?”他走到阮玉京跟前,从他手里接过那块毛巾,阻止他继续擦拭的动作,说道:“你如果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我可以去帮你跟她说,有她陪在身边,你醒来之后,应该会感觉好很多。”
阮玉京抬眼朝他看过来,却仍然没有开口,不知道不需要宫明决帮他说,还是不需要邢慕青陪伴,宫明决意识到继续问下去不会有结果,干脆放弃了,拨了拨他额前的碎发,说:“过来。”
阮玉京说:“干什么?”
宫明决没说话,只是朝他伸出了手。
两人牵着手走回房间,又走进衣帽间,然后宫明决松开阮玉京的手,迈步走到一个柜子前,拉开抽屉,他从里面拿出一个东西,递到阮玉京面前。
阮玉京接过来一看,原来是只小盒子。
是一只正方形的小盒子,四角垂直切了边,盒身是藏蓝色的,顶部和开口的部分有暗金色的花纹,摸起来有点软,似乎是某种皮革材质。
阮玉京朝宫明决看去。
宫明决朝他抬了抬下巴,似乎是让他打开看看的意思,阮玉京便抬手掀开了盖子,两只并列摆放的戒指,下一刻出现在阮玉京眼前。
是两只很漂亮的戒指,就像宫明决所描述的那样,有金属拉丝,侧边点缀的碎钻在灯光下反射出璀璨的光,款式很低调,但又不会显得过于普通,符合宫明决的审美偏好,也契合阮玉京的。
两只戒指的大小差别不是特别明显,阮玉京拿不准哪只是他的,随便挑了一只拿出来,迎着光看了一眼,里面有刻字,似乎是一个花体的京。
很好,他似乎一下子就挑对了。
他把戒指套到左手无名指上,却意外地发现尺寸不合适,也不是完全不合适,指缝间留了一条小小的空隙,平常戴着问题不大,沾了水之后——尤其沾了泡沫之后,可能就容易掉下来。
他又试了右手的无名指,发现还是差不多的效果,他抬头看向宫明决,正想问他是不是量错尺寸了,就见宫明决正满眼无奈地看着他,就像在看什么新品种的小蠢蛋似的。
“……”
下一刻他伸手把戒指从阮玉京的手上取下来,套到了他自己的左手无名指上,之后又把刻了“决”字的戒指从戒指盒里拿出来,套到阮玉京的手指上。
这下没有空隙了,一丝也没有,完全服帖,好像从阮玉京的手上长出来一样。
宫明决说:“浴室里待太长时间了吗?怎么脑子都转不过弯了?”
阮玉京也快被自己蠢哭了,“不知道,有可能——也可能这个戒指有什么神奇能力吧。”
“让人失去思考的能力?”
“或许。”
“明白了。”
阮玉京笑了一下,低头打量自己的手,他又拉起宫明决的手,去看他手上那枚戒指,宫明决的手似乎天生就适合戴戒指,银白色戒圈紧密贴合他的皮肤,将他的皮肤衬托得越发白皙,手指也越发显得修长,指节宽大而有力。
阮玉京静静看了他一会,把自己的手插入他指缝之中,让两个人的掌心完全贴合,宫明决也看着他,同时放松自己的手指、手掌与手腕,任由他施为,过了一会,“我上周拜托人帮忙介绍一个策划婚礼的工作室——”
阮玉京看向他,宫明决说:“上回你不是说想去隆多岛结婚吗?夏天有点来不及了,你做完手术,至少需要修养半个月,短时间也不适宜进行长途飞行。”
“我跟他们约了秋天,那时候那边天气不冷不热,正好适合结婚,我跟他们简单聊了聊,上午他们给我发过来几套方案,都还不错,我挑了两套让他们细化去了,等细化方案发出来,你也帮忙参谋参谋。”
阮玉京静静听他说完,点点头,“时间具体定在哪天?确定了没?”
宫明决说:“还没,你有想法吗?你要是有想法,就按照你的来,你要是没想法,就等过段时间再看。”
阮玉京说:“那就过段时间再看吧,看哪天我们俩都不太忙,跟上回一样,凑个6、7天的假期出来。”
“嗯。”
宫明决抬眼看向他,紧接着将视线从他脸上收回,看向两人仍然交握在一起的两只手,看了一会,他把戒指从手上取下来,放回戒指盒里,“不早了,该睡觉了,医生说你这几天都不能熬夜。”
阮玉京还在打量那只戒指,似乎一时半会还不想结束打量的样子,“你先睡,一会儿就来。”****尽管接近十二点才入睡,阮玉京这晚仍然失眠了。
其实他这段时间一直都是这样,似乎自从确定手术时间,他就开始这样,明明心里什么都没想,脑子里一片空白,明明这种状态最合适入睡,他却偏偏怎么也睡不着。
这夜的天空其实十分干净,星星和月亮都清晰可见,可是它们所散发的光芒好像被繁密的树冠和幽深的湖水吸收殆尽了,尽管开了一半的窗帘,屋子里的光线仍然十分有限。
阮玉京睁眼看着轮廓十分模糊的天花板,努力维持绵长且均匀的呼吸声,努力不让宫明决发现,却不想还是被他察觉了。
“怎么睡不着?”宫明决转过身,对他说道。
阮玉京也很好奇,自己好好的,为什么忽然频繁失眠?他不想让宫明决担心,随口答道:“可能结婚戒指这种东西,真的不适合在睡前看吧。”
宫明决闷闷地笑起来,过了一会,说:“对不住。是我考虑不周。下次一定注意。”下次?什么下次?
身上一沉,是阮玉京忽然翻身压了上来,一只手捏住宫明决的下巴,“刚刚说什么?给你重说一次的机会。”
宫明决故意装作不知道,脑袋枕着胳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我说什么了?”
阮玉京俯下身,眼神有意变得很危险,“最后一次机会,再好好想想。”
宫明决说:“我想到了。”
阮玉京说:“说。”
一阵天旋地转,阮玉京被宫明决压在了身下,宫明决则一点点俯下身,最终停在距离阮玉京不足十公分的地方,问他:“想做吗?”
“……”阮玉京都怀疑自己听错了,发情期除外,他们都多久没做了?
宫明决也看着他,黑沉沉的眼睛在黑暗中显得愈发幽邃,似乎笑了一下,“我的意思是,我也有点睡不着,既然都睡不着,不如找点事情做,发泄一下多余精力,不知道阮总你意下如何?”
阮玉京吻住了他的嘴唇,几乎宫明决的话刚刚说完,阮玉京抬臂搂住他的脖子,张嘴吻住了他的嘴唇。
宫明决一开始还笑,问阮玉京:“怎么急成这样?发情期不是刚刚结束吗?难道那几天没喂饱你?”
慢慢他敛去了所有笑容,全幅身心沉浸到当下。
一切结束之后,两个人都有些力竭,可是没有人说话,他们并肩躺了一会,阮玉京转过头去看宫明决,他刚想说些什么,宫明决忽然开了口,“你再休息一会,我先去洗个澡。”
说完话,他碰了碰阮玉京的嘴唇,掀开被子坐起身,迈步走进浴室里。
浴室里传来水声,哗啦啦的,却不知道为什么,让阮玉京的心情变得愈发烦乱,宫明决没咬阮玉京的脖子,最情i动的时候他都没咬,整个过程他都跟阮玉京的腺体保持距离,连投射过去的眼神都少得可怜,因为过两天就要做手术了,医生说不能刺激这个地方。
阮玉京静静躺着一会,发现心里还是乱得不行,好像有一团杂草在他的心里胡乱生长,肆意蔓延似的,他努力劝说自己保持平静,却无论如何都做不到,最终他掀开被子,拿出打火机和烟盒,走去了外面。****清晨,阮玉京正在享用早餐,得到一个令他倍感意外的消息,黎彦死了,死前他用一把锈蚀的刀片,把左耳后方的Alpha腺体搅成了一团烂泥。
他做这种极端的事似乎是为了赎罪,也可能单纯只是不想以Alpha的身份去地下见黎晓溪,他没留下遗书,遗言也没有,别人也就无从揣测他最后一刻的心理。
朝阮玉京转达这个消息的人是梁宋,他似乎跟阮玉京一样惊讶,惊讶之余,阮玉京仿佛还从他的语气里读出了沉痛。
这些年照看和照管黎彦,他似乎不仅仅只是出于阮乾的吩咐。
一开始他的语气相对来说还比较平静,可能调整好情绪才决定给阮玉京拨来电话,说着说着,他的声音里出现哽咽,他没让自己失态太久,很快再次调整好,完整转述了整件事情。
他最后告诉阮玉京:“我还没敢跟你父亲说,怕他受不了,你看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来医院看看他吧,你毕竟也是他的儿子,有你在,他应该会稍微好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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