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站首页男生小说女生小说纯爱耽美

当前位置:趣书网 > 纯爱耽美 > 全文免费阅读

小观音(一枝安)


一切都是熟悉的模样,他却不再是这里的主人。
朔月离开得那样决绝,一切的一切都与他无关,自己又要拿什么身份去问,站在什么立场去问?
就算有伤疤,就算有什么隐秘,那又与自己何干?何况,自己问了,他就会说吗?如果他想说,为什么方才走得那么快?说不定是谢从澜的计划,是不能告诉自己的谋算,朔月在遵从契约配合谢从澜,所以才会离去得那么仓皇……
谢从澜那样喜欢朔月,自然会替自己好好看着他,根本不劳自己费心。
心里乱麻一般堆叠了几百条理由,每一条都是不回头的铁证。谢昀深吸一口气,转身向宫门走去。
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不能整日纠缠这些微末小事——尽管胸腔里的那个黑洞隐秘而剧烈地抽痛着,跳跃着。
——那样玄妙的不死之身,能出什么事?
是的,那样玄妙的不死之身,所有人都无法解释的奇迹,不会出任何意外。他曾在自己眼前无数次死去又无数次新生,没有任何东西能威胁到他的生命。
谢昀一遍遍在心里念着这些话,步子迈得越来越快。
这是无可更改的金科玉律,是他此生信奉不渝的法则。谢昀离开了。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今夜也不至于太过荒谬。望着谢昀离开的背影,朔月松了一口气。
但心中却不由自主地泛起落寞,像阴湿角落里的苔藓。
能瞒过谢昀自然是好,这也是他从一开始便确定的想法。但或许他也在期望着,期望谢昀能追过来。
询问责备也好,冷眼相待也罢,哪怕再在旧伤疤上刺一刀也好——什么都好,只要让他再见谢昀一面。
宫道蜿蜒而漫长,好像怎么走也走不尽。谢昀一步一步平稳地走着,或许期望身后能有人踏着月光前来,喊他的名字,对他坦白一切的来龙去脉。可是没有。
他不曾停下脚步。
在他没有去看的地方,漆黑一片的寝殿里推开了窗,目光默默跟随他的步伐,越向遥远的苍穹。
几日后,严文卿来访,与谢昀商议合作要事。事情谈了一半,谢昀却忽地沉默下来,借着喝茶的动作随口发问:“最近宫里怎么样?”
严文卿被他问得愣了一下:“我近日不曾进宫。”
谢昀几乎是脱口而出:“……也可以去看看。”
严文卿又是一愣:“频频进宫,恐怕引起林遐疑心。”
“……你说的是。”谢昀回过神来,揉了揉太阳穴,“刚刚我们说到哪了?继续吧。”
他这幅模样实在古怪。严文卿知道他不久前进宫见了谢从澜,见此情景更是疑心,上下打量道:“你没事吧?”
谢昀摇摇头,方才那一瞬间的恍惚已经消失不见:“继续吧。”
郊野的月光比深宫明亮。他眺望着满院如水月光,对自己说,再等等吧。
等到自己的愁怨了结,等到一切水到渠成,自己能够平心静气地坐下来梳理一切乱麻。
时间总是有的。
【作者有话说】
有点短。

日落西山。
太皇太后养病的寝宫中,林群玉素衣素裙跪坐在榻前。病榻之上,昔日端庄雍容的贵妇人双眸紧闭,皱纹和斑点悄然爬上不再年轻的面庞。
她清醒的时间很少,近一年来只是沉睡。林群玉偶尔会听见她呼唤谁的名字,只是那呼唤粘在唇齿间,分辨不清。
她照常将熬好的药放在床头,舀起一勺喂到太皇太后嘴边。一年的近身服侍,昔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做这些已经做得很熟练。
汤勺靠近太皇太后唇边时,她却察觉到什么,突然一顿。
不……林群玉强忍着慌乱,将汤勺和药碗重新安置在床头,再度探上太皇太后的鼻息。
不多时,太皇太后垂危的消息如风一般洒遍长安城。……
消息传来不久,朔月收到了林遐的信。
彼时山林别院中,他被谢从澜带走,林遐也知道谋划已然败露,谨慎起见,这段时间一直没有再联系他。
被迫与咫尺之遥的长生之法告辞,于他而言大概是再严苛不过的酷刑,眼见太皇太后病重,便忙不迭派了人递了信,在字里行间欲盖弥彰地透露“找到了长明族人踪迹”,约他行宫见面。
谢从澜看着他,点点头。于是朔月应允了。
京中的消息传得比风快,当夜,各家高门大户便派人去各大布行抢了白布,生怕届时准备不及。
太阳刚刚落下,黑暗尚未全然笼罩,太皇太后所居的宫殿已经灯火通明。殿前空地密密麻麻跪了一地的人,俱是形容哀戚,啜泣不已。
朔月轻扫了一眼,看见林遐跪在首位,哀哀切切的模样再真挚不过。
他是重臣,又是太皇太后亲侄,这种场合必然要做足忠孝节义的。
朔月跟着谢从澜走进寝殿。
越过重重叠叠的幔帐,林群玉素衣素裙,垂首跪在太皇太后病榻前。看见来人,她要起身行礼,被谢从澜轻轻按下:“你服侍太皇太后辛苦,不必拘礼。”
他看向朔月和林群玉:“你们去吧,朕陪太皇太后说会儿话。”
隔着几步的距离,朔月听见太皇太后在念着什么。那个名字自年迈的唇齿间挣扎而出,漂浮过沉重哀凉的空气,落入朔月耳中。——昀儿。
朔月一时恍惚。
如果谢昀知道,他的皇祖母在不省人事时还记得自己,会有些欣慰吗?
他望了一眼谢从澜,缓步退出寝宫。
原本的计划不是这样。他们原本计划,由朔月以长生之法将林遐引诱进宫,再行瓮中捉鳖。不料缠绵病榻多日的太皇太后会在此刻垂危,逼得谢从澜出宫相见,更不知林遐此刻打的什么算盘。
朔月定了定神,不着痕迹地望向跪在寝宫外的人群。
——林遐不见了。
伺候在一旁的小太监低声细气地汇报:“娘娘病危,林大人伤心难抑,又有旧病在身,已然哭晕过去了,此刻大约在后殿休息。”
朔月扯扯嘴角,说不出话。
朔月没让小太监引路,自己往后殿走去。
林遐要见他,自然为着长生之法。可惜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长生之身,大约是遂不了林遐的愿了。
此刻众人都在寝宫前守着太皇太后,后殿没什么人,只亮着两盏蜡烛。朔月远远站在门前,望向被烛火映亮的窗。……没有人影。
他陡然意识到什么,猛然转身,颈项后却被重重一击。
蜡烛照不到的地方,一只扁扁的草编小龙滚落进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朔月再度醒来时,四周仍旧一片漆黑,只有一根蜡烛独自燃烧着。
借着这根蜡烛的光,他四下环视。
这大概是一处废弃的宫殿,桌椅床榻皆覆幔帐,灰尘遍布。
无需费力寻找,一地奇诡图案率先映入眼帘。那条衔尾蛇盘旋在地上,金色的身体在烛火下熠熠生辉。
——易命阵法。
双手被缚在身后,颈后钝痛犹在。至于那个随身携带的药包,已经不见了。
林遐或许已经怀疑自己了,朔月心里有数。
但再有怀疑,也抵不过想要长生的欲望。
这也是他一切举动的根本。
朔月望向款步朝自己而来的身影,冷淡道:“林大人想得长生,与我直说便是,何必如此大费周折?”
“只怕是公子不肯来呢,只得出此下策。”
多日未见的林遐笑吟吟的,哪有方才殿前凄凄切切的模样。
他为朔月解开捆绑的绳索:“冒犯了。”
远远传来连绵悲泣,夜色里白布飘扬如云,千百烛火彻夜长燃,哀痛着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将逝的生命。
而在几步之遥的殿宇里,短刃在烛火下亮得晃眼,象征不死之身的衔尾蛇有灵般闪烁,即将见证永恒寿命的诞生。
血滴入蛇头蛇尾,不死的阵法开始缓慢地运行。
“昀儿……”
寝宫中,太皇太后含糊的声音却清晰起来。这是所有人都看得出的回光返照,谢从澜静静望着太皇太后泛红的面庞,并不作回应。
太皇太后非他生母,亦不曾抚育他,他们之间感情淡薄,此刻出现在这里只是因为皇帝的身份。
原本该在此的人,被她亲手驱逐了。
谢从澜缓缓思量着。
林遐此刻应该与朔月见面,困在长生欲念之中了。有慧云夫人和谢昀相助,林遐豢养的私兵已经被摸查干净,这是千载难逢的绝佳时机。
目光掠过高矮错落的烛台,他朝殿外静立着的人微微颔首:“动手吧。”
夜色里,一场清洗正悄无声息地进行着。
林遐或许不知道,或许知道,但不在意。
尽管权力是他所求,但永生才是他毕生不可熄灭的欲念。
不久前,他又与容凤声通了信。
容凤声似乎对这一切无所不知,他因此知道了上次失败的原因,知道了有可能让这阵法失败的方法,因此提前绑了朔月来此,将他佩戴着的东西尽数掳去。
身为权臣,或者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或者一招不慎满盘皆输。
林遐不会考虑第二种。
遐者,远也。他会比林迩走得更远。
天命玄鸟,降而生商。白蛇当道,鱼腹藏书。篝火狐鸣,千年呦呦。
古来无知之人信奉异象,以此托付,但只要能得长生,那些所有荒谬传闻,都抵不过自己货真价实的不死之身。
届时自己便是降世的神明,万民敬仰,天子之位自然属于自己,谢从澜岂能不让位?富贵、权力……岂不是手到擒来?
林遐对自己有信心。
血已经滴落,目光紧紧锁定金色的蛇眼,一股玄妙难言的感觉笼罩了他。
在转动吗?蛇头吞吃了蛇尾吗?自己获得了长生吗?虽然已经年过四十,但林遐一向自诩年轻,能看清一切景象和人心,但此刻他却觉得自己的眼睛有点花。
烛火晃啊晃,林遐一双眼睛眨了又眨。
眼前的一切仿佛都镀了一层朦胧的金边,随着他的视线而晃动。
片刻后,他拔出了刀,试探着割破了自己的指尖。
朔月掌心伤口未愈。他冷眼看着林遐动作,不着痕迹地将带血的右手藏进袖里。
殿外破旧的宫道中,有人正踏着夜色而来。一身黑衣融进夜色,利刃藏于怀中。
迎接他的是一声不可置信的惨呼——“为什么?”
烛火安静地燃着,朔月不声不响地看着林遐,手掌鲜血淋漓,面上却划过一丝微笑。
仅仅死去是不够的,失去所有权势地位也是不够的。
要让他失去希望,万念俱灰地死去。要让他知道自己所求的一切都是镜花水月,无论多么努力都得不到长生的眷顾。
林遐猛然回头,对着他厉声质问:“你又耍了什么花样?”
“别忘了,你父母的消息,你族人的安危都在我手心里攥着!”林遐褪去了温文尔雅的假象,狰狞着逼近他,“再来一次,我警告你不要……”
林遐戛然而止。
朔月轻轻抬起右手——方才被利刃划破,血滴入蛇尾的右手。
那上面伤口新鲜,鲜血正汩汩流个不停。
抓着朔月手腕的手在剧烈颤抖。
已经过去了很久,但伤口仍旧没有愈合。
林遐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可是……
他抓起丢掷在地上的刀,发了狂般刺向朔月。
朔月不躲不避,任由他将刀刃重重划过自己的肌肤身体,甚至将那些流血的伤口举到林遐面前,声音愉快地轻扬:“林大人,看清楚了吗?”
流了太多血,他的唇色已经泛白。豆大的烛火下,霜雪般的面庞不带一丝血色,只有一双眼珠漆黑,鬼魅般勾人心魄。
血溅到脸颊上,疼痛如同海浪般一波接着一波。他却像是感觉不到,含着些微笑意,温声对林遐叹道:“怎么办,我已经不是不死之身了呢。”
尽管早有猜测,但此刻才得以确认。说出这句话时,朔月如释重负。
——他对朝露,对母亲的承诺,快要达成了。
“莫非林大人还有别的法子?”漆黑的眼瞳宁静地注视着林遐,朔月慢慢地刺出最后一刀,“林大人不是说,找到了我的父母和族人?可是据我所知,母亲已经被您葬在了山林别院的后山上……这世上除我之外,还有谁有不死之身?”
历来胜券在握的眸中掠过一丝惶然。
朔月攥住那只握刀的手,用尽全部力气反刺回去。
烛火被撞翻,点燃了覆盖桌椅的幔帐,但无人在意那零星火焰。
打斗间,林遐亦被刀刃所伤,但仍旧一步也不肯离开易命阵法,固守在逼仄的圆圈中,生怕一步踏出去便要前功尽弃。
“你是不是吃了什么药?”他陡然想起什么,一把扔了刀,近乎狂乱地掐住朔月的脖颈,“我知道有这种药……吐出来……给我吐出来!”
——确实有这种药。
当年在北境,他便是用这种药骗过了北狄公主,得以脱身。
只是今时今日,大不相同了。
朔月呼吸不畅,苍白脸颊被掐得通红,却仍旧只是笑。他任由林遐发疯,却将手里的刀朝着林遐咽喉深深刺去。
有一道声音更早响起。
那是刀刃穿透皮肉的声音。
近在咫尺的面庞掠过巨大的不可置信。
林遐颤抖着低头,入目是泉水般涌出胸腔的血。他仓皇合拢掌心,覆在血涌出的地方,试图堵住伤口,试图将那些血重新引入身体。
——或许他此刻还抱着幻想,自己已经获得了不死之身。但终归徒劳。
血浸透了十指,又淋漓不绝地落到地面上的衔尾蛇中。
钳制着朔月颈项的手终于无力地松了下来。
匕首还没来得及出鞘,朔月怔怔抬眸,望向来人。
月色破云而出,映出了熟悉的谢昀的眼睛。

第87章 归去
为着长生之事不被外人发觉,林遐甚至没有在宫殿外布置守卫。谢昀得以长驱直入,自背后将刀刃刺进林遐心口。
朔月第一反应不是庆幸,而是慌乱。
手臂上伤痕斑驳,颈项间掐痕犹在。所幸夜色很深,替他遮挡住了那些血色和伤痕。
失血过多,头脑有些昏沉。他晃了晃,站起身来,准备将这片狼藉交给谢昀。
衣摆却被一双手死死抓住,动弹不得。
——林遐依旧不肯爬出易命阵。
刀深深插在心口里,他却恍然未觉,一手抓着朔月的衣摆,一手死死抠抓地板,好像试图将那条扁平的衔尾蛇抓进自己怀里,吃进腹中化作血肉。
满地淋漓鲜血。
他忽然露出白牙,如蛇一般:“不……你在骗我……”
“你在骗我是不是?”他扑上去,声音越来越笃定,几至仰天长笑,“你一定是在骗我……你明明是不死之身,我看的清清楚楚,怎么可能突然失去……”
话未说尽,他跌倒在地。谢昀皱眉将他拖开,却下意识看向朔月。
林遐的声音嘶哑,回荡在废弃的宫殿里,再清晰不过地传入他耳中。
在他们打斗的时候,打翻的蜡烛已经悄无声息地点燃了干燥的幔帐。无声燃着的火苗下,他也看见了那藏在夜色和衣袖之下的伤口,看见了那些涌出的血。
谢昀一时怔怔,眼前再度浮现出那日所见的伤疤——固执地盘旋心口上,蜿蜒,丑陋。
原来……竟是真的吗?
巨大的惶惑如夜幕降临。握刀的手浸透了滚烫血液,谢昀却犹觉寒凉。
下一刻,他看见朔月摇了摇头。
在林遐看不见的地方,朔月对他笑了笑。
“我吃了药。”他用口型说。
“我骗他的。”
他无声地重复。
地上绘制的衔尾蛇已经被踩踏得看不出原本形容,更别提那些将它浸泡的鲜血。此刻任谁来看,这一地狼藉都只是小儿涂鸦,与长生秘术扯不上任何关系。
林遐直直盯着朔月半晌,突然握住那柄穿透胸腔的刀,用力一拔。
谢昀反应很快,片刻喘息时间都没给他留,刀刃直直横上他的咽喉。
——这是他的儿子呢。林遐如此想。
尽管他曾试图杀死谢昀,而此刻他也即将被谢昀杀死。
他挣扎着调转了方向,看向面若寒霜的谢昀。
胸口血流如注,但此刻如果能敷药止血,兴许自己还不会死。
原来受伤这么痛吗……金贵养大的林家少爷没受过这种委屈。
不知怎的,林遐想起了那个枯守庵堂的女人。他以为自己早已经忘记了二十年前,可今日那些哭喊和泪水却格外清晰地再现。
林遐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张嘴呼唤自己的儿子:“昀儿……”
他准备了很多说辞,自信能直击谢昀弱点。

首页推荐热门排行随便看看 阅读历史

同类新增文章

相似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