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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瞒我瞒(海牙牙)


所有东西都弄完,路款冬看了余迢一分钟,和几年前在Feeling重逢的那一晚一样——其实一分钟没什么特殊含义。
只是那晚他早知道要见的是余迢,他设的网,却被网困住。
见面之前,手机平台给他推送了一篇文章——拒说对视一分钟,对方没有避开,说明一见钟情,你已经成功了一半,剩下还是需要靠时间来巩固这个情。
余迢那晚没有避开,所以他很自信,这段婚姻是必然。
可惜这个情他没巩固好。
路款冬放了药膏在床头柜,随后走出房间。
之后的几个小时,路款冬很窝囊地待在自己房间,没敢去见余迢,怕得到的是余迢厌恶的目光。
从前他喜欢用厌恶的目光审视余迢,知道自己是替身后,仍然是这样,因为像任安晗的眼睛,所以对余迢来说是惩罚。
原来这么痛苦。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余迢没提起这件事。从医生和管家那得知,他和平常一样。
余迢不可能不知道自己昨晚发生了什么,路款冬惯用的姿势,使用的力度,他很清楚。
所以余迢是接受自己标记他了吗?
还是把他错认成任安晗的愧疚?
好矛盾,前者概率小,又不希望是后者。他不希望余迢在他这有什么愧疚。
因为这件事路款冬眼皮跳个不停,都说暴风雨前都是平静的,他现在的预感就很糟糕,总觉得有事要发生。
当晚路款冬还收到了余迢拖人给他的一大碗营养粥。
“夫人说他喝不完,”管家说,“我本来想说丢了,他说‘给路款冬’。”
路款冬一愣,不知道余迢是什么意思,是不希望自己躲着他?还是希望自己去主动找他解释昨晚的事?
他一天没吃饭了,脑子有点转不动。
路款冬闷声喝完,过了会困意来袭,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隔日醒来的时候还有些蒙。
急促的敲门音让他慢慢缓过神,路款冬走过去开门,门外是楚瑞,对方开口第一句话就如遭雷劈,彻底将他劈醒——
“余迢自杀了。”

60[咚咚——宿舍门传来响声,因发烧请假的余迢熟睡,没听见。
直到宿管阿姨来了后,任安晗才从外面进来。
他负责查alpha和beta的寝室,早上在门口查纪的时候就没见到余迢,他这一个暑假都没怎么联系到,上次偶然在学校碰到还躲躲闪闪的,这让任安晗很不放心。
任安晗探了探余迢的额头,确认了他在发烧,不去医务室不去喝药,只是把自己干闷在被子里,任安晗看着他几秒,十分心疼。
余迢的宿舍只有他一个人,因为和他住过的同学都申请搬出去。任安晗反锁住门,试图喊醒余迢,这么睡下去可不行。
“余迢,醒醒,起来吃点退烧药再睡。”任安晗说。
余迢被扰醒,不知道是谁的声音这么好听,在他耳边绕,他回:“我过会就好了,不能吃退烧药。”
他的手术失败了,身体也变得糟糕,假性发忄青的症状没缓解,还越来越频繁就像个怪物一样。
“什么叫不能吃,谁不让你吃药了?”任安晗觉得好笑,又怕他这么说是不是有人又欺负他,问,“怎么发烧的?为什么最近都没去上课?我们余同学不是学习很努力吗。”
余迢紧闭着唇不肯说原因,生病的样子惹人怜爱,任安晗也没继续逼问,突然想逗逗他:“知道我是谁吗?”
余迢“嗯”了声,疑问的轻轻上扬的语调:“你眼睛好看。”
任安晗无奈地叹了口气:“这句话我已经听了好多次了呢。”
“学长,”余迢说,“你是学长。”
“还行,看来没有烧糊涂。”任安晗笑笑说,“我带了药,先喝了。不是说遇到什么事都会告诉我吗?你已经很久没有联系我了。”
任安晗开玩笑地试探问:“是不是有其他的学长了啊?”
余迢摇头,说了句很不理智且越界的话:“我只有你一个学长。”
“我失败了。”余迢忽的沮丧,捂住了那个让他丧失自尊的腺体,他讨厌他的病,讨厌自己的一切。
“嗯?”任安晗没听懂,“不会是因为考试考差了不敢见我,不至于吧。”
“是考差了,交了份很糟糕的答卷。”
“学长以后会和omega在一起吗?”余迢问,“在一起之后会不会把我忘了呢?”
从其他人口中得知任安晗有一个青梅竹马的玩伴他没着急,得知任安晗不喜欢beta,会和omega在一起也没什么波澜,毕竟AO互相吸引是社会自然,beta是社会上最平庸的,他不喜欢beta,很正常。
不喜欢并不代表讨厌,只能说无感,没兴趣,不然任安晗怎么还会对自己这么好,他是本身就这么善良,见不得一些欺负人的事。
但余迢没得到过什么偏爱,因此对任安晗十分珍惜,甚至有了恐惧,害怕失去,如果注定会失去,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有。
所以他去做了这场手术,只有他自己知道是在争取,哪怕没什么意义。
“你整天在想什么呢?刚说你没烧糊涂就打我脸啊,我们这个年纪要好好学习,走出社会,才能遇到更好的人,知道吗?”任安晗说,“为什么觉得,我会忘记你?”
“是我哪些方面让你有了这样的误解?”
“不是你的问题,”余迢眼眶一酸,“是我的。”
“那余迢对我是什么情感,”任安晗忽然问出这个问题,声音轻得像飘落的雪花,无声无息落下又消失,“不知道趁你发烧的时候,能不能诈出一点话。”
发烧带来的耳鸣让余迢没听清后半句话,他原以为自己能很快答出口,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生病,大脑也迟钝。静了会说:“你对我好,我很感激。我想永远留住你。”
任安晗笑了下,歪着头垂眼:“没有其他的了吗?”
挺简单的一件事,任安晗想要是余迢下一秒说的是喜欢,那他该怎么办。
因为知道自己身上的束缚太多,原生家庭那么复杂,只会给别人徒增烦恼,他现在展现给余迢的都是想让余迢看见的。
不过余迢没有说,他摇了摇头,又重复:“你的眼睛好好看啊,我好像以前,也见过这样一双眼睛。”
他是不是想当任安晗的青梅竹马想疯了呢?余迢心想,自己怎么会说出这种话,任安晗这种人见了就不会忘的,他以前怎么可能见过。
“或许吧,”任安晗说,“睡觉吧,我在旁边守着你。”
他原本是想说,谢谢我自己长了让你喜欢的眼睛,看来这张脸也不算很没用。
但有点越界,容易惹人误会——余迢对自己不是那种情感吧?
任安晗其实是很患得患失的,他心思十分敏感,也很聪明。
轻易就能察觉到父母的哪句是话中有话,哪句是另有所图。
父母对他的期望于他而言是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不受“偏爱”的哥哥对他怀恨在心,这个支离破碎的家庭,任安晗急需一点爱,或者其他什么东西支撑生活。
比如偶尔任张会给他顺路带碗面当晚饭,比如父母会突然心疼地对他说要不早点休息吧,比如每晚准时送到书桌上的热牛奶,只需要一点点就可以支撑他很久。
这么渴望得到一点爱的任安晗,并没有在余迢这里感受到——那只能说明不够浓烈。
这是他不敢说出口的原因。
余迢闭着眼睛沉沉睡去,深眠前他听到眼前的任安晗对他说:“你要是很喜欢很喜欢我就好了。”]
“你怎么还在这。”处于高热的余迢于噩梦中惊醒,看见路款冬在旁边,问了一句。
他流了不少汗,表情没什么变化,路款冬以为他是不舒服才醒的。
他开口说了一堆话,余迢听清了那句“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路款冬的声音和任安晗怎么也这么像啊,余迢有些崩溃了。身体心理都是,余迢问:“不放心就让医生过来,你是医生吗?”
路款冬哑口无言,但还是赖着不走。
余迢现在没办法直视他的眼睛,被子一掀,阻隔开了两人的视线。
他压根没睡着,在被窝里快要闷死,但他知道路款冬没睡,又不想发出动静惹人注意。
满脑子都是任安晗和路款冬的重影。
余迢发现,安晗已经走了好久好久啊,甚至刚刚那个梦,他都有点分不清是不是曾经发生过的事了。
他以第三视角窥探那个梦,为什么任安晗会感受不到自己的喜欢?
余迢没有挫败感,他只是很奇怪,任安晗居然会问这种问题,他明明回答的那么明显——我想永远留住你。
所以告白那一天安晗说他做了很多准备,说他害怕自己不会答应,余迢都没来得及和他说,怎么会,这是他的美梦成真。
想留住的是什么呢,只是任安晗对自己的好吗?余迢,你真不是东西,当时就应该直接回应,为什么要让安晗感受不到自己的喜欢?
为什么此时此刻,他脑子里想到的还有路款冬?
为什么他会把两双眼睛对比起来?
余迢头疼欲裂,他要崩溃了,他要死了,他控制不了发忄青期,他抵抗不了路款冬的信息素,事实上他此刻真想把那些道德感都丢掉,去亲吻去拥抱那个能让他舒心的路款冬。
他不想嘴硬,不想口是心非,他想顺着本心,可是此刻都确定不了本心。
是因为标记吧,对路款冬的依赖是因为标记吧?
“嗯,是我,我想来问问,余迢发烧了,需要注意……”待在一旁的路款冬忽然起身,走到门口去接听电话,声音越来越远。
余迢掀开被子,大口大口地呼吸起新鲜空气,整张脸闷得通红,路款冬信息素的浓度更深了,他忍不住了。
踉跄地走到洗手间,花洒直直冲下,他的头发被慢慢淋湿,冰冷的水令他得到了短暂的舒缓,然而余迢脑子里闪过的画面全是——
“我教你,这样会更满足。”是路款冬。
“你要是很喜欢很喜欢我就好了。”与此同时,梦里安晗说的话又响起来。
余迢哽咽,眼泪和热水融合到一起,让人看不出来是不是哭了。
“对不起,对不起安晗,我都不知道,我对路款冬是因为信息素还是我自己想接近,我好像真的对他产生了感情,怎么办啊?”
“对不起安晗……我、我去找你好吗……我不能继续待在路款冬身边了……”余迢说些神志不清的话。
“余迢,需要帮忙吗?”浴室外的声音传来,是路款冬打完电话回来了。
余迢简单处理完,身上的睡衣紧紧贴着背,随后他解开衣领,衣物缓缓下落,背后那些疤露出来,随后他换了件过胯的长衣。
敲门声并没有停止,余迢觉得自己的心跳也变快了。
遵循一次发情期的感受,会怎么样?算是背叛吗。
结婚的时候明明很理所当然,现在为什么反而不行,真的只是为了单纯惩罚路款冬吗?自己在害怕什么呢?
余迢的矛盾心理像一个死结,无解,既然无解不如干脆就一把火烧掉。
自己这条命是任安晗救的,连死都是负罪,如果他背叛了任安晗呢,他还有什么活下去的理由?
打开门,路款冬着急地问他是不是流汗了想洗澡,余迢靠近他,身体就放松下来——余迢能感受到,空气里他的信息素浓度不高,他没有释放很多,因此这种放松好像让他确定了某种事实。
一个让他“不该活着”的理由。
过了会,路款冬试探地放出信息素安抚:“我给你量个体温好吗?”
余迢垂着头,看着他那双手,其实他特别想牵着。
“你走得动吗?我能拉你的手过去吗?”
余迢一愣,差点以为路款冬察觉了自己的心理。信息素的加持他无法说不。
“走不动。”
路款冬将他牵到床边,余迢听着他说了好多话,他努力着想要把路款冬当成任安晗,居然做不到。
为什么做不到了?余迢开始怀疑自己,明明之前……是可以的。
就这一晚吧,就这一晚可以吗?余迢心里有两个人格在打架——一个说他不是任安晗,你不能被牵制;另一个说,你对路款冬做不到纯粹的爱与恨,不如大胆一点,把身体完全交给自己,是什么样的结局。
“你好像安晗啊,”余迢哭着说出这句话,他明明知道眼前的人是路款冬啊,“我发情了,好难受。”
“你帮帮我好吗。”余迢说。
路款冬拒绝了,余迢想你别拒绝多好,你为什么要改变?为什么要是这个样子的路款冬?为什么不能让自己找些多恨一点的理由?
你这个人烦死了。
余迢看着路款冬的眼睛,目不转睛:“我不怪你。”
今晚无论发生什么,错的都是自己。他不该把路款冬当替身,不该在还没放下任安晗的时候就和另一个人产生感情,导致现在的局面。
明明可以打抑制剂,他为什么要选择和路款冬做这种事来缓解难受呢。
接下来路款冬抱起他,余迢咕哝着说了一句:“今晚过后,我就不和你见面了。”
可惜路款冬没听到。—
[“你喜欢我吗?”
“喜欢我为什么还要和别人发生关系?”
“我为了救你死掉,你就是这么怀念我的?”
“你真恶心。”][“我再也不会来你的梦里。”
“祝你幸福。”]余迢又做了梦,醒了,旁边的路款冬还熟睡着。
梦里的任安晗不太一样,虽然声音都出自一人,有一个明显要温和很多,而另一个,倒像是自己幻想出来的任安晗——他有权利责骂和不甘,说些难听的话来堵自己。
突然被一双手揽过去,路款冬应该是觉得自己还在熟睡,才敢做出这个举动。
“好冷。”余迢身处暖气适宜的房间,这样说。
那双手就又紧了点,有些侥幸的得逞:“等你醒过来,又要讨厌我了。”
“再睡久一点吧。”
路款冬没想到这句话一语成谶,余迢之后真的睡了好久。
不知道过了多久,大概是十五分钟,路款冬离开了这个房间。
余迢睁开眼看着天花板,一只胳膊挡在额前,他已经退烧了,身上只有欢愉的酸痛,生病的不适感尽数消退。
完全标记的作用这么强啊。
到了中午,医生过来检查,没什么大碍,就是需要跟上营养,瘦得太厉害了,因此管家的午饭准备得十分丰盛。
余迢比以前吃得都要多,管家很是欣慰,中途余迢说想喝点柠檬水,管家出去让人送过来。等回到房间的时候,余迢指着那碗没动过的营养粥,突然问,“路款冬还没醒吗?”
“没呢,少爷昨晚没怎么睡。”
“这个给他拿过去吧,我一口没吃,丢了有点浪费了。”
路款冬其实蛮讨厌喝粥的,从前还在路家的时候,每次去餐桌上选一个菜,他就选择干吃粥,这样可以迅速填饱肚子,然后撤离餐桌。只是粥消化得太快了,每到半夜都饿的睡不着。
管家有点犹豫,又觉得少爷现在不会拒绝,点点头说好。
“路款冬这些天一直在我这,不需要管公司吗,”余迢和管家闲聊起来,之前他从不会问这些,“一直耗在我这不耽误事吗。”
“这是少爷自己的选择,我无权过问。”管家说。
“他被赶出门了?”余迢忽然问。
“没有,夫人放心,”管家说,“路家现在暂时不敢让他走。”
“嗯,”余迢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说:“带我出去逛逛吧。”
“夫人想去哪?”
“附近有家福利院,想去那逛逛。”
“好啊,要不要我把少爷叫醒陪你逛逛?”
“不用,我自己去,你们怕我跑的话,就在后面跟着。”
他把话挑得这么明白,管家唏嘘着点了点头,“那我给夫人拿件外套吧。”
去福利院主要是为了拿照片,院长那应该有路款冬小时候的照片,余迢问他还有没有其他的,院长说没了。
“怎么了啊,突然来找院长问这个?是不是打听到了他的消息?”
余迢笑着说没有,“只是想留个纪念。”
余迢走路的姿势不太自然,身上还残存着伤痛,吃完晚饭——他意识到今天的晚饭不是路款冬做的,应该是睡着了,睡得很沉。
他在路款冬房间外看了他一眼,装作是不经意的一眼就走掉了。然后回到房间把从福利院拿的纪念烧个精光,剩下灰烬。
很平静的一晚,余迢将门窗紧闭,睡前听了首安眠曲。
管家发现余迢不对劲的时候,床边那一盆炭火已经熄灭,药瓶垂倒,还剩几粒药散落在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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