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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仙(一只猛禽)


“不行,”
季凌纾不假思索道,
“他要是追寻起你的来历,一查就能发现你是我从怡宵塔那种地方买来的。金霞宗……禁止宗内弟子出入平玉原里的烟柳地。”
“后果是什么?”
“师尊会罚我抄书。”
季凌纾顿了顿,补充道,“抄很多很多书。”
江御气笑了,“你就为了不抄书所以逼我改名换姓?”
“姓可以不换,他们都以为你叫江轰隆……”
季凌纾始终没敢跟着福大他们一起这么叫江御,他有预感,如果他这么叫了,江御一定会生气。
很难哄的那种。
“季凌纾,”
江御皮笑肉不笑地眯起眼,
“知道我现在想到的是哪个字吗?”
“什么?”
季凌纾见他勾手,便毫无防备地凑得近了些。
“滚。”
江御语调漠然转冷,手上也毫不客气地掀起一层水花,直朝季凌纾面门打去。
“你怎么还动起手来了!”
季凌纾没有躲开,水浪溅了满脸,晶莹的水滴挂在睫毛上,衬得那双眼睛似翡翠般清辉闪闪。
金霞宗内盛传,说天下颜色五分在江御,五分在墨族,这不仅是在夸赞江御,还是在说墨族体内虽然流有兽血,化作人形时却都格外俊美惊绝。
“江御,看招!”
衣裳被江御泼湿,季凌纾也不恼,舀起半捧泉水,本来想朝着江御的脸泼回去,感觉到水色的凉意,最终又只是往一旁撒了点水花过去。
水光飞溅,映照得日光泛起寒意。
点点涟漪自两人打闹处荡开,越荡越深,越荡越开阔。
江御知道水凉容易感染风寒,玩够了便上岸,拎起挂晾在一旁的衣服,眨眼间已经穿得妥帖。
“叫他们过来吗?”
江御淡淡道,“让福大他们也过来洗洗吧,不然走在一起都熏。”
“……”
季凌纾在心里悄悄骂他说话刻薄,但还是依着他,招呼福大他们过来洗把脸。
福大恪尽职守,几个弟弟都撒丫子跳进了水里,他还不忘搀着脸色苍白的蒋玉,一步步把蒋玉扶到了季凌纾面前。
彼时江御已经重新戴上了斗笠,衣衫也洗得干干净净,悄无声息地站得离他们几个泥人远远的。
“师尊,还是不舒服?”
季凌纾蹲下身来,抬手抵住蒋玉的额头,
“并不烫……师尊和我相遇之前,可是吃过什么可疑的东西?”
蒋玉不好意思说他是被自己倒的安神香给熏的,只是有气无力地摇了摇头,其实这会儿他已经好多了,但不想面对季凌纾,索性继续装病。
季凌纾叹了口气,起身正想问福大他们认不认识什么解毒的药草,一抬眼,忽而有一种古怪的感觉笼罩在心头。
“……福大。”
“哎,季兄你叫我?”
耍水耍到兴头上的福大乐呵呵地回过头。
“闭上嘴,带着你弟弟们快点上来。”季凌纾压低了声音,同时把蒋玉护在了身后。
“……什么?”
福大发了一瞬的懵,但看季凌纾的神色严肃到发冷,直觉是有危险,二话不说噤了声,朝着几个弟弟打了个手势,四人立刻安静下来,听从季凌纾的指挥,蹑手蹑脚地往岸上划去。
当他们突然止住了嬉笑声后才发现,四周不知何时开始已然静得可怕,山中原本吵得他们连觉都睡不好的虫鸣鸟叫悉数消失不见。
更古怪的是那潭水。
原本清澈见底的浅潭在他们没有意识到时恍然变成了深绿色,日光无法触及水底,似有一团浓墨盘旋在中央,缓缓游曳。
水面上微波不断。定睛一看就能发现,那波浪不是福大他们荡出来的,而是来自潭心潭底——有什么东西正在朝他们靠近!
“哗——!”
“妈呀!!”
伴随着福三的惨叫,偌大的泥柱横空破水而出,和之前吞噬他们的那泥流一样,似有意识一般变化万千。
污泥在半空突然四散开来,像一张巨大的网,骤然铺盖而下。
四周的山脉开始震动,水潭下的地形正在不断坍塌变化,只听一声巨响,半人宽的裂缝从地面张开来,福大差点一脚滑落下去。
“快跑!”
季凌纾起剑,砍断朝他们削过来的泥棱,他猛地意识到什么,回头朝江御刚刚所站的地方看去,那里赫然已经变成了一片断崖。
江御本以为自己会死在阴暗的泥流之中。
地裂朝他袭来时,所有人都在忙着逃命,根本没人注意到他的坠落。
他以为会像是遇到巨蛛时那样,一个人孤立无援地死去。
然而他却在半空中被季凌纾接住。
本该牢牢护着师尊的季凌纾不知为何出现在了他面前,还替他挡住了泥棱的袭击,一口烫血哗然喷溅在了他身上。
“……季凌纾!”
江御这次没嫌血脏。
他不知道季凌纾受的伤有多重,连御剑都控制不住,两个人开始在一望无际的黑暗中极速下坠。
江御一手抓住剑,另一手揽紧了季凌纾,只听见咕噜一声,二人落入了水中。
地裂的底端竟是一潭湖水。
或者说是那湖水吞噬了他们两个人。

“咳…咳咳——!”
喉咙中咯出一口污血,血珠却朝上散开去,随着意识恢复几许,他终于意识到这是在水里。
怀里的江御静静地闭着眼睛,像睡着了一样平静,手里还帮他紧握着佩剑。
季凌纾接过剑,神思一刻也不敢放松地紧盯着前方,在视线的尽头,被黑暗笼罩的地方仿佛有什么也在窥视着他们。
水底只有说不尽的古怪之处。
湖水的触感不像水也不像神雾,透不进光,却并非全然漆黑一片,粘稠又轻盈,托举着他们二人在半空中悬停。
轰轰轰轰轰——
有什么东西正声势浩大地朝他们席卷而来,季凌纾屏住呼吸,一手提着剑揽住江御的腰,另一手护住了他的脑袋。
歘——!
锋芒破水而至,季凌纾反应极快,举剑抵挡,剑芒撞在一起发出刺耳的怪响,他和江御被掀翻了出去。
同时也看清了那凶兽的模样——居然是一只通体透明的蛟龙。
蛟龙驭泥穿行,剔透的鳞片藏在厚重的淤泥之下,此前召唤出泥沼、振山撼水的就是它。
季凌纾要去追,肩胛处的伤口却被撕裂,浸了污泥的湖水扑上裂口处,伤至筋骨,害他差点举不起剑来。
这里是那泥龙的地盘,得从水里逃出去才行!
季凌纾尝试在水中御剑,不出所料,果然如重千钧、动弹不得。
灵龙发觉了他肩上有伤,嗅到水中的血腥味后变得更加狂暴,像在虐杀猎物一般,开始不断朝着季凌纾的肩膀甩尾撞击。
为了护住怀中的江御,季凌纾不得已捱了它几尾,半边肩膀已经红肿溃烂。
然而江御却没有丝毫要转醒的征兆,季凌纾怕再耗下去他连江御都抱不住,只能咬牙接受骨肉撕裂的代价,朝着泥龙奋力掷出了长虹贯日的一剑。
凶兽受到击刺,嘶鸣声震动层层水波纹,这破釜沉舟的一击却只能拖住它几秒钟,季凌纾还未游出多远,便被它甩着尾追上。
锋利的龙爪凶狠地朝二人挥去,季凌纾勉强躲过利爪,却躲不过从天而降的龙尾,像挨了重重的一鞭子,硬生生被打落入湖底,眼看就要撞上湖底的巨石摔个头破血流。
“……!”
季凌纾只来得及紧紧揽住江御的后脑勺。
只听轻飘飘一声,在他们即将坠底时,横空出现的一只巨手将他二人牢牢接住。
水底的云翳缓缓散开,季凌纾的瞳孔骤然收缩,倒吸了一口凉气。
在湖底接住他们的,是一尊巨大的石像。
和他在神殿中见到过的威严神像不同,湖底的这尊磪砟硌,鲸牙鲲鬣,接住他们的是人类的手,盘错在周围的却有蛇尾和野兽的爪。
巨像高耸异常,一眼看不尽所有,目光随着那光洁的石手向上挪去,季凌纾愈发觉得毛骨悚然。
石像有蝾螈的躯体,戾虎的脸,周围环绕着一层密密麻麻的竖石,定睛看去才能认出都是鱼类的形状,石如人立,怪奇万状。
水底变得出奇地安静,静到季凌纾只能听见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
泥龙似乎也忌惮于这沉底的神像,虎视眈眈地藏在不远处的淤泥之中,正杀意凛然地盯着他们。
季凌纾架起江御,他没多余的时间思考,只想尽快离开这个诡异之地。
而就在此时,石像居然又翩然动了起来,巨大的躯体行动时并不想泥龙那般会发出震天动地的声响,反倒悄无声息,等季凌纾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被螈尾卷至了半空。
像幻觉一样,季凌纾仿佛看到这长着老虎脑袋的怪像睁开眼看向了他——石像分明没有眼睛,但这视线却又如此真实,从四面八方袭来,将他的每个角落都打量得清清楚楚。
还留在人手掌心、陷入昏睡的江御却突然蹙了蹙眉,像是感知到了什么一般,好似要转醒。
但在他睁开眼睛之前,那巨手忽而合指,沉甸地将他握入了掌心。
“江御……!!”
季凌纾失声,缠绕住他的尾巴却让他动弹不得。
下一瞬间,他听见了石像开口说话。
声音自他脑海中响起,也仅仅回荡在他的脑海之中。
他听见那四不像的东西发出了古钟般遥远低沉的声音:
——小子,你师尊想夺走的东西,我来还给你。
“什么……唔……!”
胸口猛地一抽,季凌纾睁大眼睛,看着那贯穿了他身体的石手。
烫感朝着四肢蔓延开来,季凌纾再一眨眼,胸口处毫发无伤,徒留心腔里温热的饱和感是那样真实。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季凌纾想抓住什么,石像的一角或是漂浮在它周身的随石,可他什么也抓不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尊庞然大物在荡漾的水纹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江御!”
他扶起依旧没有意识的江御,确认他并未受伤。
难道刚刚他看到的一切都只是幻觉一场?水下若蓄积瘴气,形成幻境并无可能,可……
季凌纾摸向自己的心口。
可他能确定,那石像一定在他身体里留下了什么,不,应该是唤醒了什么。
“轰——!”
石像消失后,伺机在暗处的蛟龙再也按捺不住,如银鞭般辟水穿泥,朝着季凌纾他们凶猛而来。
季凌纾却没有要躲的意思。
他不知那是他的本能,还是因为有个声音忽然在他的耳边低语,蛊惑他说试一试。
——试一试,就用它为你的力量开刃。
季凌纾徒手抓住了泥龙的龙须,胸口闪过一瞬滚烫,泥龙忽然开始震颤哀鸣,来不及做任何反抗,在季凌纾手中活生生碎裂开来。
透明龙骨如淙雨般彻暮而下,四分五裂。
灵血溅到季凌纾脸上,他并不忙着躲开,反倒是由着那被自己亲手毁掉的血骨带着不甘砸向他的身体,绵软无力,由引快意。
半晌,去捞江御上岸时,他才想起要拂去身上的尘血。
坠落时深不见底的深潭不知何时又变回了浅池,没游多久,季凌纾就拖着江御爬上了岸。
“咳……!”
空气灌入鼻腔,江御猛地咳嗽起来,终于恍惚地睁开了眼。
在水下时他就像被封印了一般,而一旦脱离湖水,意识便不再受禁锢。
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江御抬起眼,看见季凌纾半个肩膀已经血肉模糊,不禁有一瞬的慌神:
“季凌纾……别乱动,我帮你止血。”

季凌纾蹙了蹙眉,在水中泡了太久,眼睛干涩不已。
江御撕开他伤口旁已经被血色完全浸染的衣裳,才发觉大片的血迹都不是季凌纾自己的,
“凶兽已经死了吗?”
“不然我们哪儿来的命爬上来。”
季凌纾被迫乖乖背对着江御盘腿坐下,由着他帮自己处理伤口。
“好黑。岸上的地形完全变了,也不知道我们在水里被泡了多久,师尊他们有没有受伤。”
季凌纾仰头张望了一圈,他们二人所处之处像是一层地漏洞穴,暗无天日,仅有那水池正上方一点缝隙能泄下来点点光亮。
“谢谢你来救我。”
江御垂眼,用衣摆撕成布条把他的肩膀包了个严实。
“你一个无辜凡人,我没有见死不救的道理。”
季凌纾转了转胳膊,问,“好了吗?”
“说了要你别乱动,”
江御按住他,
“你这伤伤到筋骨,一动就裂开,自己都不觉得疼的吗?”
“没感觉到,”
季凌纾顿了顿,在江御翻他白眼之前解释道,
“之前没和你说过,我天生没有痛觉。”
“……什么?”
江御怔愣住,看看季凌纾平淡的表情,又看看他背上再次崩开血流不止的创伤,缓缓抬起手,扯住他头发用力拽了一把。
“你干什么?”
季凌纾无奈地看向他,因为这一拽,两人贴得很近,近得能看清江御睫毛上溅到的血滴。
“真的不疼?”
“骗你干嘛,从小到大我就没感觉到过疼,你说我伤到骨头,我其实也就只感觉到背上发烫。怎么样,是不是很羡慕?”
“这有什么好羡慕的……唔…”
季凌纾抬手擦去江御眼睫上的血迹,江御微微眯起眼,出奇地没有躲开,而是专注于和他论证,
“你只是不会疼,又不是不会死……这样不行,你们仙家人那么多灵丹妙药玉轴金笈,就找不到让你恢复痛觉的方法吗?”
“你觉得这是病?”季凌纾收回手,不觉冷笑。
“我只是觉得如果你感受不到疼,就没法体悟到生命的可贵,更不会……”
“你怎么和我师尊说一样的话,”
季凌纾打断他,
“听了让人心烦。”
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些姓江的都想要他感受疼痛苦楚。
“……”江御闻言便闭上了嘴,咽下了那半句“珍惜你自己的命”。
洞底陷入沉默,只剩水滴从石笋上滑落坠入池中时发出的滴答声。
季凌纾问,“血止住了吗,现在我可以动了吗?”
无人应答。
季凌纾又问,“我们等会儿是往上爬,还是往两边走?你觉得哪边会有出口?”
江御还是没有说话。
季凌纾耐不住性子,直接凑到了他面前:
“你怎么不吱声了?”
江御推开他的脸:“你不是嫌我说话烦吗?”
季凌纾:“……你别提我师尊我就不烦。”
“我才懒得像你师尊一样惯着你。”
“我师尊惯着我?放屁!他从来不惯着我。”
“不惯就不惯,说话那么粗俗做什么。”
江御站起身来,
“既然你不觉得疼,那还不快起来找出口?总不能在这儿指望他们来找我们吧。”
“……你简直比我师尊还要无情。”
季凌纾叹了口气,扶着潮湿的石壁站了起来。
他刚站直身体,眩晕感便兀然而至,视线中心的一团模糊墨色越来越大,头重脚轻的感觉也愈发强烈——
“季凌纾?”
江御回过头,只见季凌纾僵直地栽倒在了地上。
“季凌纾!”
他又喊了好几声,却没得到回应,季凌纾的呼吸反倒越来越微弱,唇色苍白得不像活人,江御去扶他,一伸手只摸到了满手湿热。
这是失血过多晕过去了。
江御把他拖到干净的地方,脱掉他身上的衣物,摸着黑重新检查他身上的伤口。
果然除了肩胛处的重伤,腰上背上甚至手臂上都还在流血,左手手臂上的口子尤其多,是为了护住他么?
江御轻轻叹了口气,从玉牌里找出手帕和此前采摘的药草,开始一点点认真帮季凌纾疗伤。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认识这些草药的用途,又是从哪里学的止血包扎。
他名叫江御,今年二十三岁,老家在沣铁郡狗牙山,之前的人生都在狗牙山度过,和普通村民一样,务农为生,这几年旱灾不断,家中断了粮,父亲不得已只能将容貌昳丽的他卖给了怡宵塔塔主。
而他在怡宵塔只呆了一天,就被季凌纾强硬蛮横地带走。
他本该不知世事、孤陋寡闻,可他不是。
他知道许多狗牙山没有,怡宵塔里也见不到的事。
他到底是谁?
“唔。”
思绪被忽然扑到腿间的温热打断,江御垂眸,见是季凌纾昏过去也不老实,居然滚到了他腿边,自顾自枕上了他膝间。
洞内不见天日,光纤昏暗,以至于江御感觉到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在蹭自己时着实吓了一跳。
他以为是栖居在洞穴中的什么野兽,谁知一下手,闷哼出声的居然是季凌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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