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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仙(一只猛禽)


季凌纾心里微微一动。拿玉只是个幌子,江御是想让他在自己那五成修为的庇护下不伤分毫地学会如何对抗压制住於菟。
这是他彻彻底底把堕薮的力量从於菟手里抢过来的一个机会。
“看这样子,你准备好了?”江御问。
季凌纾郑重地点了点头。正欲从江御手中接过那血蝶,却见江御快他一步,将那颜色狰狞的诅咒送入了心口。
“江御?!”
“别急,”
江御眉头微蹙,出手阻拦着季凌纾,季凌纾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污秽的红完全没入他的胸膛,
“不是说过不会伤你性命吗?你要当的是破局者,而等你破局的被困之人,是我。”
“我不懂……这是什么意思?那如果我败给他了呢?!”季凌纾肉眼可见地慌乱起来,把江御的手指掐得青疼。
“那也无所谓,它突破不了封印。”
“可你呢?”
“我?”
江御静静地看向季凌纾,
“我只是我的半身修为,镜花水月而已。”
“那我也不想你因为我的无能而消失……”
“教你本事的师父会想从你口中听到这样的话吗?”
江御轻笑一声,
“季凌纾,从现在开始,相信什么,不信什么,会发生什么,如何驱魔,全都由你自己决定。我只会教你如何用好手里的剑,你有多大的本领,好好证明给我看。”

他以为的玄星秘境是要与江御为敌,那他不怕,他唯独怕的就是以江御为质。
江御却依旧神色平静地摇了摇头,
“你不能信我,我身上已经种下了那凶神的鬼蛊,接下来我说的话、做的事也许不全都会再为你好,甚至可能会为了伤你杀你而欺骗你。”
“我不懂……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方式来试炼我,为什么不能只是将剑术传授给我,像我们在花坞里一起呆的那一百多年那样?我习惯了信你依你,突然这么说……我真的会害你消失的。”
季凌纾慌不择言,一语拆穿了那牢牢套在他们身上的、名为师徒的枷锁。
年少时他以为这师徒之名锁的是他的修为和武艺。
时至今日他才缓然钝痛地明白,他对江御所有的怨憎和不解原来都来自他那颗一同被锁住的沉沉爱慕之心。
“你果然,是我的徒弟。”
江御突然释然地笑了起来,如星月晃晃,让季凌纾回想起了无数个他靠在江御身边憩息的温良润夜。
“季凌纾,你觉得我昨夜睡得可还安稳?”
“……怎么突然问这个?”季凌纾不解地抓着他的肩,“我现在只关心你刚刚种下的蛊毒……那可是於菟,凶穷极恶的凶神……”
“见到你后我才能确定,像昨夜那样要在梦里觉得摇摇欲坠的日子很快就会结束了。”
江御只自顾自道,
“我这人,唯一不如柴荣的地方就是总找不到理由。”
“什么意思……师尊?师尊你果然在和柴荣争夺些什么?是什么?”
“你只要知道最后赢的是我就够了。”
江御一手不疾不徐地端起床畔香案上的普兰茶盏,另一手不知从何处抽出了季凌纾那柄缁色的佩剑,抽手一送便将剑柄准确送至季凌纾掌心,
“我从未有过败绩,你既是我的徒弟,就也只会无往不胜。”
季凌纾心里苦:“师尊……你是天才,我是朽木,我和你真的不一样……”
江御垂眼品茶:“要来了。”
“什么要来了?”
“那脏东西。”
没等江御话音落下,花坞那封着月纱纸的木窗忽的被数只巨大的暗红色翅须捅破,形状说不出的怪异扭曲,似涌动的血脉,更似肿胀的菌丝。
季凌纾认得出,那是湖底幻境中於菟巨像周围环侍着的百兽触须。
赤触感应着蛊种印记所在,带着巨大的破坏力直朝江御奔涌而去,咣当一声掀开了季凌纾出于本能抬起的剑刃。
季凌纾往后翻去换手接住了被弹飞的佩剑,再抬眼时只见江御已经被三四条触须捆架在了半空中。
“师尊!”
“别乱了心神。”
江御手中的茶水未曾洒出一星半点,他端坐于那削铁如泥的红蜒之上,并不在意自己臂膀间被擦出血色的累累伤痕,
“季凌纾,斩断它们。”
江御命令道。
季凌纾在捡回了佩剑后便已蓄势待发,他一脚踹起面前的桌子,唬得那血色触须惊窜起抵挡,同时身形一闪隐去了踪迹,再次现身时,刀锋已至。
哐——!
煞神的触臂铮如磐石,震得他利剑嗡鸣。
季凌纾一脚踏上朝他袭来的另一只触须借力旋身,几乎在同一瞬间变换了握刀的手势再次砍来。
第一剑试出了这玩意儿的硬度,第二剑他必有把握斩扼。
咕噜……
出乎意料的是,剑锋竟像是陷入了一洼血色的泥潭。刚刚还坚不可摧的触须在这一刹那又变成了能四两拨千斤的软韧腐泥。
季凌纾的第二剑抽刀断水,水更流。
“啧!”
他迅速抽身退离那怪物近处,以免手中的剑被那软烂的洪流吸噬进去。
季凌纾对自己换式出击的速度十分自信,况且这道道触须连眼睛都没有,根本不可能是看准他变了剑式才切换了形态……
额上不自觉地沁出冷汗来,季凌纾了解於菟,於菟也了解他。
这怪物已经悄然摸透了他的出招习惯。
脖颈上的刺青开始微微发烫,季凌纾心里清楚,如果能用堕薮的话,斩灭面前这大滩怪物根本不在话下,只是……
他“啪”的一掌捂住那按捺不住的墨色——江御叮嘱过他,不要再动用堕薮。
现在还没到万不得已的境地。
被拘在高处的江御也看出了於菟的棘手之处,数年前他封印这缕分身时它还没这么难缠,没想到哪怕真身腐灭,信仰溃散,未能被彻底剿散的这部分仍还在悄无声息地成长。
“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做?”江御问。
好似被架在刀光剑影中、即将被那血泥一点点侵蚀的人不是他似的。
“找它的弱处。”
季凌纾果断答道。
江御闻言点了点头,依剑道剑法,季凌纾的判断没错。
“你知道如果是我的话,我会怎么选吗?”江御又问。
季凌纾一面不断地朝於菟分身发起攻势,企图转移那些触须的注意以延缓它们对江御的侵蚀,一面思考着江御的问题。
他不知道。
江御太强了,江御在战斗中似乎根本无需做任何思考,他的剑指向哪里,哪里就是对方的弱点。
季凌纾脑海中突然灵光一现,他抬眸看向江御,似乎想要求证。
江御轻轻抿了抿唇:
“普通剑士只会拘泥于寻找弱点,而要登峰造极,就要想办法创造弱点。无论如何庞大或坚不可摧的存在,都有构成它们的规序,就像组成活物的肌腱和骨骼,只要能瞄准构筑的间隙下刀,不管是金石还是软水,我们的剑都能斩断。”
“我懂了!”
季凌纾立刻撤步调整剑锋,反噬让他的心总是不够静,所以看不清这触须的真相,但江御的话却好像为他下了一场薄雪,将那些总是扰他心绪的杂音悉数覆盖隔绝。
无论这赤触如何千变万化,他只要瞄准那微不可见的间隙就好。
季凌纾深吸了一口气,他见识过,触碰过,也深刻感知过於菟,这性格恶劣的凶神日日夜夜地都在折磨他,他怎么会不熟悉它的纹理和形态。
只是……
季凌纾本能地,有些犹豫地又看了江御一眼。
他这被羡阳他们嘲笑过无数次的剑技和力量,就算看得见间隙,又真的能有像江御那样足以破局的力量吗?
他只是稍稍回头就迎上了江御的目光。
江御始终在看着他。视线一瞬也不曾挪开过。
“季凌纾,你相信我,”
江御淡淡开口,
“从今往后你只要拿起剑就要记住,你并非朽木,而是我江御的爱徒。”
下一瞬间,凛冽沉凝的剑气集中于某一缝隙大开大合地迸发开来。
巨大的威力叠浪回旋,将那拘缚着江御的血色翅触削落成屑。
江御从高处坠下,被还提着剑的季凌纾牢牢接住。
“师尊……我做到了……我做到了!”
季凌纾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双手。
他能击退上古凶神,绝不是因某一瞬间逢生突起的信念。
这力量是一点一滴,一日一夜积累而成。
原来江御每一次罚他挥的三万次剑都不是惩戒,
而是祝颂。

“你做的不错,”
江御伸手接住半空中飘零而下的絮状碎赫,怪物的躯块在他指尖化作了灰烬随风飘去,
“不过还没完。”
“师尊你……!”
季凌纾闻声抬眼,心头猝然一紧。
他见江御心前被种下蛊种的地方正流淌着刺目的赭色光雾,那张牙舞爪的絮发出刺耳的鸣叫声,仿佛正在寻找破绽,要整个钻入江御的胸腔将他的心肺撕咬溃烂。
“它如果一直躲在你身上,我不知该怎么又不伤到你又能驱除它了。”季凌纾压下想直接把这团血雾从江御心口扯下的冲动,那是狼的领地意识在作祟。
“无妨,它会主动找来的,刚刚你已经成功激怒了它。”
“师尊当初是如何封印它的呢?”
“它比较倒霉,”江御挑了挑眉,“遇到的是还未抽出五分功力,几乎全盛的我,它一介分身又非本体,如何敌得过我?”
“师尊可曾和於菟的原身交过手?”季凌纾又问。如果说明宵星君的武器在于天道的支撑和无人能敌的神雾气量,那於菟的手段又是什么?依它的狡诈歹劣,如果只有堕薮可依,绝不会这么容易就教给季凌纾。
江御摇了摇头:“没有。前往鸦川剿灭它的人是柴荣,他大概是怕我抢功德,出发前千叮万嘱让我不必记挂。谁会记挂他啊。”
“你和柴荣好像很熟?”
“我们是同宗师兄弟,”江御顿了顿,“少时在一起修剑,但他总是打不赢我,他那人最讨厌屈于人下,后来不知发了什么病,弃了剑开始研究那所谓的神雾,没想到还真给他练出了一套东西。”
金霞宗往后几百年都虔诚供奉明宵星君不是没有缘由,毕竟这驾驭神雾的修炼本法都是自柴荣而起的。
说到柴荣时江御脸上的嫌恶之意再也不加遮掩,在他看来柴荣弃剑就和叛出师门摆弄歪门邪道没什么不同,
“柴荣的可怕之处并非是对神雾的控驭炉火纯青,真正护佑他飞升成圣,得天道青睐的,在于他不仅会用,还会缔生。”
“缔生神雾?”
季凌纾不可置信地皱起了眉,江御说的可和他们自小所知的常识不甚相同,
“神雾难道不是天地灵气所聚而成,从混沌起源时就存在于琉璃海中的?仙者所谓的修炼也都是学习如何汇聚存在于四野之中的神雾,我从未听说过有人能自己创造。”
“柴荣的看家本领怎么可能流传下去让人人都学?”江御嗤笑道,“我不知后世是如何记载阐释的,但至少从他丢弃剑法那年开始,这宗里的神雾是一天比一天浓厚了。”
“那岂不是天下修士辛苦修炼数百年,其实修的都是明宵星君的所有物?根本就不是自己的东西?”
“所以我才说你一个练剑的根本无需害怕那些摆弄神雾的。”
江御缓缓伸了个懒腰,将手中状如兰莲的茶盏抛给了季凌纾:
“说这么多话口都渴了,你去煮壶新茶来。”
季凌纾接过他扔来的茶盏茶壶,转身出门时又听见江御在身后叮嘱:
“煮茶水要用后院里……”
“知道知道,水要用桂花树上的露水,茶要用还溅绿温软的新芽,生火的柴也得是檀香浓郁的小叶紫檀。”
季凌纾扬了扬手里的壶,师尊的茶可是他从小泡到大的。
江御眨巴眨巴眼,默默闭上了嘴。
有点想问问外面的自己,这是在养徒弟,养宠物,还是在养小仙童?
但看这什么好东西都愿意往人身上捧的样子,更像是领了个小童养媳。
“师尊,茶沏好了,我找生火木耽误了一会儿,你尝尝……”
季凌纾端着茶杯一推开门,见到房内的光景后立刻哑了声。
只见江御侧躺在窗边的软榻下,单手撑着额,另一手手边上还摊着本没看完的经卷,呼吸已经匀稳下来,竟是睡着了。
“师尊?”
季凌纾在他面前招了招手,江御没什么反应,似是睡得很沉。
看来在他进入这玄星秘境之前,这里的江御因为眼盲和噩梦,确实没睡过几顿好觉。
季凌纾叹了口气,将茶盏放在桌上,双手揽起了江御:
“那等师尊醒了,我再重新给师尊泡茶喝。”
江御难得乖顺地顺势就将脑袋靠在了他胸膛前,由着季凌纾将他抱向床榻。
季凌纾要将他放下时,他缓缓抬手,似是无意地勾住了季凌纾的脖子:
“……茶。”
“……什么?”季凌纾愣了愣。
“口渴。”江御不满地蹙起了眉。
“师尊你等等。”
季凌纾这才反应过来他睡着了也不忘要喝茶,哄着江御先松开了他,小跑着去桌前倒了杯茶,又赶忙跑回了榻边。
喂给江御喝之前,他习以为常地先自己品了品茶温。
太烫太凉江御都不愿喝。
“师尊,张口,茶温刚好。”
季凌纾没想到江御竟睡得这样沉稳,被自己这般摆弄也不见醒。不过他看江御的嘴唇确实有些干了。
江御“嗯”了一声,却没有动作,只是靠在他怀里继续睡着。
季凌纾尝试将茶杯递到江御唇边,被江御没好气地推开。而他要起身时江御却又拽着他,口中小声喃喃地要喝水。
“师尊你……你到底想要我如何。”
季凌纾无可奈何,看了看江御,又看了看手里的茶盏,心里忽然生出一记。
他的喉结不受控地动了一动,拖在地上的狼尾巴也开始狂摇乱甩。
“师尊,我只是怕你口渴。”
季凌纾自欺欺人道。
他端起茶盏自己抿了一口,而后轻轻捏住江御的下颌,唇贴唇地将那幽香的茶液渡了过去。
季凌纾忽而觉得一阵头晕目眩。
等他再度睁开眼时,眼前已经不再是花坞的景象,江御也没再睡在他怀里。
四周绵延的岩浆和烈火取代了花坞周遭的蓬草生花,站在他面前的人衣角翩飞,回头有些惊愕地看了他一眼:
“季凌纾……你怎么也进来了?!”
江御脸上露出些许无奈。
季凌纾心虚地捂住自己的嘴巴:“我不知道……师尊,这是哪里?”
周围又干又热,难怪江御那么想喝水。
“好像是在我的梦里,”
江御顿了顿,
“被於菟操纵的梦里。”

“於菟操纵的梦?”季凌纾不解问道。
江御只是紧盯着二人四周蠢蠢欲动、不住流淌着岩浆,思忖道:“你拔剑砍那远处的石头试试威力。”
季凌纾闻言照做,拔出佩剑蓄力朝着江御所指的那岩块奋力劈去。
“喀嚓——”
只听一声脆响,数米外的赤色岩石震了两震,沙沙滚落下一把碎石灰烬。
“怎么可能?”
季凌纾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指。
以他的功力剑法,劈碎那石头轻而易举,怎么可能一剑下去只是振出来几许瓦砾砂石。
江御脸色也并不好看,从季凌纾手里顺走了剑,也朝着那石块砍去。
剑气如虹,利落振宁,可那巨石仍只是耸动了片刻,只堪堪被劈出了一道不深不浅的印子。
“果然。”
江御蹙眉道,
“这梦被於菟主导,在梦里你我修为如何都是它说了算。”
“那岂不是它为刀俎我们为鱼肉?”
季凌纾不信邪地再次挥剑,剑锋就像被周围的热浪给烤化了一般,软塌塌地散在了半空中。
他绵软无力的剑气刚一落地,被熏烤得发烫的空气忽然震颤起来,轰隆轰隆的巨响声自四面八方而来,散落在崎岖黑土地上的熔岩倏地汇入一条滚烫的大流,那血色的巨流骤然逆流而起,垂天而行。
像不久前刚被季凌纾斩断的赤触在卷土重来,但威力不知又强了多少倍,二人都意识到如果生捱上这么一下,别说肉身殒灭,恐怕只会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跑!”
江御抓起季凌纾的袖子。
季凌纾将佩剑扔掷半空,心咒一念,扯起江御御剑而飞,可无论他如何努力地催动御剑咒,那骇人的灼烫感似乎离他们越来越近了。
自后抓着季凌纾腰带的江御声音发沉:
“季凌纾,别回头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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