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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靠卷王系统考科举(花寻路)


江行没想到时鸣观察如此细致,不禁暗暗惊叹,莫名想起宋正那句“你小心被他玩死”的话。
所以第一次见阿鸣,阿鸣其实就已经起疑了?
换在别人身上,江行只觉得可怕。但如果那人是阿鸣,他却并不排斥,相反很自豪阿鸣这么厉害。

时鸣敛眸。
江行又道: “你可以当我是借尸还魂。真正的江行,早就死了。但他不是我害死的,我本来也是个死人, 机缘巧合下才来到这里。还有阿摇, 我……”
时鸣打断他: “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办法将阿摇救回来。借尸还魂太玄奇,我不信什么鬼神之事, 我只信我的心。”
江行觉得这话有点耳熟, 貌似他从前也这么说过。
江行小心翼翼: “等到了合适的时机,我就把一切都告诉你。你……你还愿意接受我吗?”
“我不也有所隐瞒?”时鸣语气放软, 莞尔道, “我不管你是谁, 我只认你一个。”
江行终于放下心来,道: “我也是。”
船行渐缓,似乎到了对岸。船夫探头叽里咕噜说了一句话,时鸣同样也用方言回了他一句, 又付了钱。
江行听了半天,半个字也没听懂,很苦恼: “你们在说什么?”
“他说到岸了, 让我们下船,付钱走人。”时鸣推搡了他一下, “喊上阿摇,去收拾东西啦。”
江行连连点头。
天色不早,几人打算在城中稍事休整,明日再赶路。
钱塘自古繁华。街道两旁华灯初上,卖东西的小贩还未收摊。这样的热闹景象, 恍惚间让江行忘了这是古代。
江行一手牵一个,顺着大路往前, 活像一只带着小鸡仔出行的老母鸡。
时鸣安安静静的任他牵着,玉竹跟在后面。江舟摇不老实,这边要看看那边要摸摸,新奇得不行。
城中虽然灯火通明,但毕竟是夜晚,人比白天少了一些。
有卖东西的姑娘看着他们一行人,吃吃地笑,嘴里说着方言,似乎还掺了几句俚语。
江行只能回以礼貌的微笑,转而悄悄问时鸣: “她们在说什么?”
时鸣笑: “她们在说你好看。”
江行很不好意思: “你们江南的菜甜,江南人的嘴巴也甜。”
时鸣勾他的手指,在他耳边悄悄道: “嘴巴甜不甜的,光说怎么可以?还得尝了才知道。”
江行脸上爆红。他手足无措了一会儿,紧张得手心有点热。
救命,太犯规了!
老婆太勾人怎么办?在线等,急急急!
“啊哈哈哈……”江行掩下自己的心动与羞赧,答, “那等会儿尝尝。”
时鸣眨眨眼睛: “好哦”。
江行心想,他怎么感觉自己好像被调戏了。
几人找了一家客栈打算歇歇脚。这家客栈看着环境不错,地处闹市却闹中取静。如今正是晚上,客栈内人不算很多。
三三两两的客人围着桌子喝酒划拳,好不快乐。
掌柜见他们几人,目光一亮,按流程说: “几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住店。”
江行数了数人头,对掌柜道: “开四间房。”
时鸣却道: “两间足矣。玉竹和阿摇一间,你我一间。”
江行结巴: “这、这不好吧?”
两两一间,也不算挤。玉竹和阿摇倒没有什么,但他跟阿鸣……
江行想起上次两人睡在一张床上就没怎么睡好,这次说什么也不肯了: “四间。”
时鸣不依,坏心眼地晃了晃钱袋子: “啊呀,钱好像只够开两间。”
江行心说糟糕。
他的钱早就全上交给阿鸣保管了,现在要他掏钱,他是一分也拿不出来。
钱在谁手里,谁就有话语权。江行无奈,只得随了他的意,道: “阿鸣啊……”
时鸣火速付了钱,开了两间相邻的房。
有小二引他们上去,还特意推荐了当地有名的钱塘龙井。
见小二那般热情洋溢的样子,江行不免好奇,多喝了几杯。
茶味清香,唇齿留芳,确实不错,无怪乎是名茶。
但晚上是不能喝浓茶的。一壶茶下肚,及至半夜,江行依旧精神得很,一点儿也睡不着。
江行翻了个身。
时鸣敏锐地察觉到他的动作,问: “哥哥睡不着吗?”
江行道: “茶喝多了,确实睡不着。”
黑暗中,时鸣似乎轻笑了一声: “我也睡不着。一起说说话吧。”
江行有心找话。他想起这些天又是坐船又是上岸,他简直两眼一抹黑,听什么都听不懂。
江行很苦恼: “吴侬软语真好听,就是我听不懂。以后到了姑苏,我不会变成个听不懂人话的家伙吧?”
时鸣道: “还好啦。反正去了柳大儒那里,他说的一定是官话。哥哥觉得吴侬软语好听?”
江行想了想,肯定道: “很好听。”
“骂起人来可恐怖了。”时鸣笑, “从前在柳大儒那里待过一会儿。柳大儒时常去集市上买鱼,卖鱼的一个大婶,态度很差。”
江行好奇,追问: “对谁都很差?那生意应该不怎么好吧。”
时鸣摇摇头: “不。正相反,生意很好。她杀鱼很利落,鱼新鲜又便宜,大家都喜欢去她那里买鱼;就是嘴巴毒,很喜欢阴阳怪气。吴语阴阳怪气起来,像小针扎一样,很可怕。”
江行来了兴致: “你会说吗?”
时鸣: “离开江南太久,有的我已经不会说了。但是这几天听多了,捡起来不少,能说几句。哥哥要听吗?”
江行当然要听。于是他屏住呼吸,期待地听着时鸣慢吞吞说了一句,软软的,像小勾子。虽然听不懂,但莫名地抓得江行心痒痒。
江行抓心挠肝,说: “我们一路过来听到的吴语怎么没有这么软?”
时鸣故意: “因为这是我专门说给你听的呀。”
江行心尖一颤,心想可能是阿鸣故意放软了声音。他喜欢得不行,问: “那你刚刚说的是什么?”
时鸣竟然打太极: “我不告诉你。”
江行很想知道,软磨硬泡了好一会儿。但看时鸣铁了心地不想告诉他,他也就偃旗息鼓,不再问了。
蜡烛烧了一半。江行枕着胳膊,又道: “先生的骨灰留在岭南,我们有时间回去看看他吧。”
“嗯。正好让你跪在他面前好好反省。”时鸣半开玩笑道, “说不定哪天他给你托梦,大骂你大逆不道,是个逆徒。”
阿鸣总是很坚强。先生离去的阴影不过笼罩了他半个多月,眼泪哭出来,就像是把难过也哭出来了,他自己倒一身轻松。
还有心思开玩笑,真不知是冷心冷情还是没心没肺。
江行叹息道: “我一定跪。要是这能让他气活过来,也是一件好事。”
人死不能复生,他们都知道,这句只是随口乱说。时鸣默然,问: “哥哥,你害怕吗?”
江行: “我害怕什么?”
时鸣: “我们以后一定会去汴京的,早晚的事。以我的身份,不可能在争斗中独善其身。以及,时先生的事,背后还等着我们去查。”
江行同他十指相扣,认真道: “我不是一个精于谋略的人。但我不怕,我会保护你,哪怕失去我的生命。”
时鸣微微一愣,促狭地眨眨眼睛: “我听过一种说法,就是男人在床上说的话都不可信。”
江行: “……”
好好的气氛怎么又毁掉了……
他扶额道: “好啦,信不信当然由你,我话可是说出去了。”
江行感慨: “我平生没有什么大志向。谁对我好,我便对谁好。谁伤害我身边的人,我便加倍奉还。谁害了先生,我就要让谁血债血偿。”
时鸣沉默了一会儿,打了个哈欠,有些困: “嗯嗯好,血债血偿。睡觉吧。”
江行轻吻了一下他的唇。
时鸣迷迷糊糊的,问: “怎么啦。”
江行掰回一城: “你方才说让我尝尝。”
时鸣眼睛都没睁开,笑了一声: “甜吗。”
江行抚上他的唇角,目色温柔,道: “很甜。”
一个多月的舟车劳顿,姑苏城终于在脚下。
江行按照梅夫子给的地址,找到了一处小宅子前。
名扬天下的柳大儒竟然住这种院子,江行委实没有想到。给门房递了拜帖,江行紧张又期待。
毕竟那是教科书里的人物,文坛领袖。说不紧张是假的,他还没见过这么厉害的大人物呢。
他嘴上不说,心里要激动死了。时鸣瞧他没出息的样子,不由得笑了: “哥哥,不用这么紧张。”
江行还是很紧张: “我要是说错话,会不会被赶出去啊?”
时鸣道: “怎么会呢。有我在,你不会被赶出去的。”
江行这才想起,自己身边的这位也是个背景强大的。江行魂有点飘,心想自己运气也太好了。
他不过一介乡野村夫,此生居然能遇到这么多有权有势的人,也算值了。
等了不多时,门房引他们进去: “二位公子,请随我来。”
江行牵着时鸣往小宅子里走。这地方根本不大,位置也偏,几人没走几步就到了前厅。
江行同时鸣一块儿进去,眼见着一位仙风道骨的老者坐在案边,一言不发。
时鸣率先行了礼: “柳伯伯。”
江行也跟着行礼: “柳大人。”
时鸣一个礼还没有行完,柳画桥便赶紧将人扶正了,道: “殿……咳,不必行此大礼。”
说完,柳画桥瞥了一眼江行,语气霎时变得淡漠: “起来吧。”
江行: “……”
区别对待太明显了也……
呜呜,果然,像他这种小士子,人家怎么可能放在眼里?
时鸣带着兀自心碎的江行坐到一边,同柳画桥寒暄道: “许久不见,不知柳伯伯最近可好?”
柳画桥微微颔首: “一切都好。倒是你,变了不少。”
“溪午的事我已悉知。既然他临走前将你托付与我,照顾你是我应该的。一会儿你跟着下人去挑一处宅子住,房契直接拿走便可,不必客气。”

江行在一边听着, 心中惊叹: “豪,真是太豪了!”
出手就送豪宅,江行有些麻木, 想, 一代帝师文坛领袖,原来住小宅子只是爱好。
只是寻清静。
时鸣笑道: “那我就不客气啦。不过, 我倒有一事相求。”
柳画桥又瞥了江行一眼, 道: “你不说我也知道。”
江行被这道目光刺得如芒在背,悄悄挺直了腰杆, 力求看起来有点那个什么狗屁的文人风骨。
虽然他其实并没有。
时鸣见柳画桥如此,也不兜圈子, 道: “先生和梅夫子都曾夸过他的才学,想必不会令柳伯伯失望。”
说完,时鸣桌下踢了江行一脚。
江行会意,连忙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两封信, 恭恭敬敬递上前: “请大人过目。”
柳画桥从他手中接过两封信,看也不看,只倒扣在桌面上。
“我早已不收学生。”柳画桥不急不慢。
江行一颗心提到嗓子眼。
完了完了完了, 不会搞砸吧?
柳画桥却话锋一转,问: “但他二人与我是忘年交,我相信故友的眼光。有我这两位老友的举荐,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江行松了一口气,恭谨道: “听凭大人吩咐。”
柳画桥命人呈上纸笔,道: “你与阿鸣看起来私交甚笃,想必你也知道他从前扮成女子的事情。”
“这样, 你以男女雌雄之辩为题,当场作一篇论。不需太长, 观点鲜明,内容详实即可。”
江行接过纸笔,看了一眼笑意盈盈的时鸣,心中已然有了思量。
他缓缓下笔。
柳画桥不去管他,反而打开了那两封信,仔细看了起来。
贸然写男女之辩这个论题,实在有些为难。江行今日第一次见到柳画桥,从不知这位大儒心中所想,性情如何。
重要的不在于观点,而在于对这位大儒态度的捉摸。很好理解,比如在古板的人面前谈女权,在开放的人面前搞封建,都是死路一条。
观点不见得真的分个对错,诉说的对象却是错了。这个论题,明面上考察他的学识,实际上考察的是他进屋以来的洞察力。
考察他能否在短到不足一柱香的时间内,把高位之人的心思摸个大概。
这不是学问之道,这是为官之道。
江行稍稍放下心来。柳画桥对自己的印象应该不错,甚至可以说很好;不然也不会这么敲打他一番。
做官不是做学问,做学问要心思澄明,做官要心黑手狠张弛有度,柳画桥在教他。
教他摒弃那些学生习气。江行后背冒出一阵冷汗,心想自己身上确实都是一副理想主义的、单纯的学生气。
这是暗示他改掉。
江行想了想进屋以来柳画桥的反应,笔下不停。不到一刻钟,一篇短论便已作成。
他将墨迹未干的纸递给柳画桥。柳画桥只淡淡瞥了一眼,又给他抛出一个问题: “今江浙地区连年收不上税,而朝廷多次派了官员下去收税,皆无成效。若你是被派去的官员,你会如何做?”
这是个情景假设题。江行思忖片刻,问: “收不上税的原因是何?”
柳画桥: “贪腐。”
江行心中有了答案,但良心有点不安: “学生确有应对之策,但此事有伤仁义道德,学生不愿去做。”
收不上税的原因如果是贪腐,那有的时候想要把钱从贪官嘴里抠出来,得采取一些非常规的手段。
这些手段只保证事情办成,可无法保证道德。
江行不愿意去做。
柳画桥笑了,不冷不热刺道: “你倒是正直。那么,我问你,今朝廷派了官员甲去收税,如愿收上来一部分税款,但与往年的依旧有些差距,这是为何?”
江行道: “朝堂派系林立,甲能收上税,应是属于贪腐一派。他去到地方之后,借着背后的势力,或威逼或利诱,收税自然不是难事。”
因为他们都是一丘之貉。
从前派去的官员若是清流,或者脑瓜子不太灵光的,当然收不上来。
这人脑子灵光,背后有靠山,及时求助了顶头上司,这事儿才能办成。否则,依然难办。
江行接着道: “不过这个税,收上来之后一部分留给地方的贪腐官员,一部分‘孝敬’给顶头的贪腐官员,或者还有一部分自己留下;因此与往年的税款有差距。甲既收上税,又不得罪人,差事办得还漂亮,学生叹服。”
简直是人精。江行心想,这样的人才适合官场。
柳画桥满意地点点头,拿过旁边江行写的论,一目十行地看了起来。
这论不长,很快便能看完。阅毕,柳画桥眉头一皱。
江行有点紧张。
柳画桥问: “你认为男人与女人本无甚差别?”
江行道: “是的。以阿鸣为例。从前在岭南,阿鸣扮成女子时,曾有一登徒子对他图谋不轨。”
就是游船那次了。柳画桥心中一紧,时鸣欲盖弥彰地喝着茶,心里早就把江行骂了好几遍。
这家伙,怎么什么都敢往外捅啊!
江行浑然不觉,依旧侃侃而谈: “当阿鸣是女子,他会被审视,会成为男人口中的笑谈,甚至会遭到侵害。如今天下男尊女卑,因此这些情况屡见不鲜。”
“但大胆设想一番,若是天下女尊男卑,男子,可能就会成为被审视的那一个。被困于内宅,被审视容貌,甚至被开下流的玩笑。”
“因而我觉得,人的男女之分不是身体上的概念,而是社会上的概念。男人与女人本质上其实无甚差别。”
这话在现代还好,可这是在古代,说一句大逆不道也不为过。江行内心忐忑。
据他观察,这位柳大儒不似那种古板的老学究。但他的观点在这个时代还是太惊世骇俗了,江行虽然看出柳画桥不是老学究,但他也不确定柳画桥能不能接受。
柳画桥面上倒是没什么反应,问: “讲完了?”
江行答: “讲完了。”
柳画桥道: “出去吧。你跟阿鸣一起。”
江行有些错愕。
是自己哪里说的不对吗?柳画桥怎么就要赶他出去了?
江行有点后悔。从前剑走偏锋,正如溪午先生,就给他走成功了。但如今一着不慎,自己栽偏锋上去了!
但是,不应该啊?是自己看错了吗?不对啊……
难道这位大儒脾气古怪,表面上看起来通情达理,实际上也是个古板的家伙?
他愣神之际,时鸣悄悄拉他袖子,低声道: “走吧。”
江行总不能赖着不走,只好跟着时鸣一块儿出去。
两人跟在下人后面,江行蔫头耷脑的: “柳大儒果然不喜欢我。我这种离经叛道的言论,他不把我直接扫地出门都算给我面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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