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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菟葵(軟瑭)


他猜想迟佑庭是因为写笔记才没有回房间,但没想到他直接在门口睡着了,冷风吹得他站在屋内都觉得冷,这家伙还睡得纹丝不动。连歧阴着脸,又上楼拿了体温枪,确认迟佑庭没有发烧,准备把人叫醒,瞥见他写得密密麻麻的笔记,知道迟佑庭可能刚睡着没多久,到底还是闭了嘴,把羽绒服披上去,又从室内拖了小太阳过来,这才出门。
连歧走后半小时,迟佑庭还是被吵醒了,他迷迷糊糊地抱住了往下滑的外套,迟钝地意识到自己身上本来就穿着外套,慢吞吞地往下看,注意到衣服袖口上一个很小的袖标。他没有这个牌子的衣服。
迟佑庭转过头,对着小太阳发了会儿呆,总算明白过来,是有人给他披了外套,还准备了取暖器。他眨了眨眼,看向正坐在院子里喝粥的裴知予:“你放的?”
“什么?我来的时候就是这样。”裴知予有些懵,“话说你怎么在门口睡着了,别着凉了。”
迟佑庭摸了摸衣服的口袋,什么也没翻出来,找不到做好事的“田螺姑娘”,不知道该感谢谁,心里怎么着都不舒坦,心不在焉地收拾好东西,连梁时跟他打招呼都没理。
裴知予给他挑了个大点的鸡蛋,迟佑庭抓在手里半天也没吃,绞尽脑汁地想着能是谁,又恍然大悟,想起连歧有早起的习惯。难道是连歧?不能吧……
“连歧,收拾一下准备走了。”梁时冲着刚进门的连歧挥了下手,“等会儿村长带我们过去。”
迟佑庭抬起头,视线和连歧的交错了一秒。对方走进来,伸手拿起了叠放在椅子上的外套,上了楼。
……还真是连歧。
迟佑庭低头喝粥,差点被烫得吐出来,理智这才回笼,开始细数连歧帮了他多少,脑子里一道声音提醒他,他应该抓紧时间把人情还回去,否则欠得多了,以后指不定有什么问题,迫于人情债而违背本心做些不想干的事是迟佑庭最想避免的情况之一。
但连歧好像什么也不缺。
他能在一个半小时内理解十几万字的文稿,可以凭借一天四小时的睡眠保持高强度的工作与学习状态,有条有理地处理好生活中的所有琐事,看上去也没太大的物质欲望,日程还排得很满,迟佑庭想请一次客都约不到合适的时间,连歧的专业他又完全不懂,整个人基本上就是一块严严实实的石头,他连见缝插针都没地儿找。
迟佑庭有些发愁,又生出些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情绪。
吃完早饭,他和裴知予本来要去机场接人,没想到途中忽然下起了雨,航班大多延迟,从成江飞来的那一趟干脆被取消了,裴知予打了通电话,和那边约定新的时间,迟佑庭靠在一边翻着一附院的推文。连歧的出现的频率非常之高,既有单独为他写的文章,也有提到他名字的,迟佑庭翻了十几篇,越发觉得这人非神即仙,能在一个领域取得如此成就,未尝不是一种本事。
“佑庭。”裴知予走过来,脸色有些难看,“老师让我们先不要回去了,在附近找个酒店住下,台风马上要来了,县上抗灾能力没市里好,容易出问题。”
迟佑庭一愣:“台风?”
“说是临市已经出现了强降水,市区严重内涝。”裴知予叹了口气,“现在新海还算好,我们先去——”
“不。”迟佑庭打断他,“东西还在那边,必须拿。”
“可是,现在是进得去,但不一定出得来。”裴知予有些犹豫,“本身信号就很差,要是台风引起停电,估计就直接失联了。”
“还来得及。”迟佑庭看了眼手机,“我开车回去,给你叫个车去酒店?”
“……算了。”裴知予按了按眉心,无奈道,“我跟你一起回去。”
雨越下越大,施工到一半的路很难走,迟佑庭只能把车停在路边,拍了照记住位置,淋着雨往回走。所幸这片房子地势高,暂时没出现淹水的现象,就是路口倒了两棵树,直愣愣地横在那儿,他们过不去,只得走一边的小路,一路下来浑身湿透,大腿上都溅了泥,推开院子的门时,迟佑庭感觉他已经成了水泥人。
梁时正在屋子里踱步,见他们回来一愣,急问道:“你们路上见到连歧了吗?”
“连歧?”迟佑庭猛然抬起头,“他没跟你们一起?”
“村西有个下不了床的老太太,连歧就自己去了,但我们都撤了他也没回来。”梁时说,“村长说那家的房子一直没翻新,还是前些年的老房子,平时还好,一下雨就漏水,现在又来台风——”
“我去找。”迟佑庭脱下湿透了的外套,往周围看了一圈,“有雨衣吗?”
“村长已经带人去了,我是怕连歧自己带着那老太太从那儿出来了,两边没碰上。”梁时摇了摇头,“雨太大了,你不能去。我们再等等吧。”
迟佑庭没理他,自顾自地跑上楼换了件外套,把帽子扎得很紧,身上的贵重物品全部拿出来,一头扎进了雨里,梁时一时没拦住,只剩下喊声回荡在雨中,很快便被雷电声打断。外面的光景比几分钟更加糟糕,雨断山腰,到处都是被风刮出来的断枝,迟佑庭小心翼翼地避开,想着有人去村西找,自己就在附近的路口挨个看起来。
他转了个弯,头顶的树枝轰然断裂,吓得迟佑庭往后跳了一步,一脚踩上一块碎石,当即崴了一下。他扶着墙缓了缓,正要往前走,忽然捕捉到了雨声中一点不算明显的痛呼声,迟佑庭一愣,很快反应过来,寻着声音找过去,先看见了一双布满泥点的运动鞋,视线跟着上移,这才注意到背着人的连歧。
连歧看着他,眉心微蹙:“你——”
“没事吧?”迟佑庭先一步开了口,上下打量了人一圈,见没什么外伤才松了口气,看向连歧背上的老太太,“她怎么了?”
“撞到了腿。”连歧说,“房子漏水,只能出来。”
“我来背。”迟佑庭扶住了老太太的手臂,迎着连歧质疑的目光催促道,“快点。”
连歧跟他僵持了半分钟,见迟佑庭的态度坚决,到底还是慢慢松开了手,紧跟在一旁,一手虚虚地扶着,生怕迟佑庭不小心摔了,所幸回去的路上碰到了出来找人的梁时,迟佑庭把人交过去,背着手轻轻活动了一下手腕,被连歧看到,正要说话,迟佑庭喊了一声,摁着他坐在椅子上:“你的腿都流血了。”
连歧低头看了看,神色未见波动:“没事。”
“小心感染了。”迟佑庭不大清楚处理伤口的具体流程,有些手足无措地站了一会儿,转身往楼上跑,“我去叫人。”
最后是连歧自己处理好了伤口,回楼上换下湿透的衣服。迟佑庭正蹲在行李箱前翻东西,一回头就看见连歧裸露的上半身,连忙转过去,过了两秒又觉得自己有病,这有什么好避的,但还是等了好一会儿才转过身。
连歧换了身黑毛衣,整个人看上去更冷了,鬼魅似的,迟佑庭很想建议他买点别的颜色的衣服,却不知道以什么理由提出这个建议,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没来由的低气压中。末了,他重重地呼出一口气,拿上充电宝下了楼。
暴雨导致大范围停电,现在天色也暗,整个一楼就桌子上那两根蜡烛幽幽亮着,愣是营造出了股恐怖片的气氛,几个人见状,便提议玩会儿狼人杀打发时间,迟佑庭懒得参与,戴着耳机缩在一边,漫不经心地翻着笔记本,实际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他注意到连歧肩上有道疤。
不算长,但应该很深,翻出来的浅色疤痕并不平整,迟佑庭偶尔磕了碰了留下来的伤疤就不长这样,他假设了一堆可能性,猜测那是利刃伤,而且不是很久以前的伤,那么这一两年——
我为什么在想这个?
迟佑庭回过神来,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把歌单换成了带歌词的,这才驱散了脑中的“连歧”二字。不远处的一群人正在兴致勃勃地抓狼,声音很大,他戴着耳机都能听见,然而无论是歌声还是人声,都在几分钟后渐渐离得远了,他又转回了连歧身上。
第五次把自己乱飞的思绪拉回来,迟佑庭忍不住自己骂自己:我他妈是真有病。

第12章 小银钩(三)
刚过六点,天已经黑得彻底,半点光亮也无,怕蜡烛不够用,一群人吃了饭就散了,迟佑庭留在楼下吹风,等脑子差不多清醒过来了才慢吞吞地往楼上走。他刚刚魂不守舍,甚至没注意到连歧没下楼吃饭,此时推开门看床上有团影子,迟佑庭才想起来,他俩还得躺一张床上睡觉。
他把蜡烛放到柜子上,窝在椅子上听完了手机剩下的电,留了百分之十用来应急,把已经没电的充电宝塞好,宛如僵尸直直倒了下去,双手搭在身前,开始数秒催眠自己,数到一千整,迟佑庭侧了侧头,眼前一片漆黑,他无法看到连歧的样子,但耳边轻浅的呼吸声让他相信对方已经睡熟。
这么想着,迟佑庭的胆子也就大了些,动作很轻地翻了身,伸出一根手指,摸索着撞上一块硬物,迟佑庭又摸了摸,那东西忽然亮了起来,他这才注意到自己碰到了连歧的手环。借着手环微弱的屏幕光,迟佑庭看清了连歧的脸。
轻拢着的眉,浓密的睫,微红的唇,不过是万千平常人的样貌,说不出什么特别之处,但它们的主人偏偏是个特殊的怪人。
没两秒,手环暗了下去,连歧的脸再度被夜色藏了起来,迟佑庭有些不满,重新去碰手环,结果不小心摸到了连歧的手,滚烫的温度激得他一抖,顿时反应过来,动作很大地推了推人,喊道:“连歧?你发烧了,醒醒。”
连歧睁开眼,有些迷茫,鼻腔里哼出一声气音,迟佑庭没听清,估计连歧已经神志不清,便跑出去找梁时,蜡烛的光照过来,他这才看清连歧的脸色,脸颊已是病态的红,额角尽是汗珠。
梁时测了体温,又给连歧吃了退烧药,看迟佑庭神色紧张,便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淋雨又伤口发炎,连歧身体底子很好的,吃了药就好了,别担心。”
迟佑庭干巴巴地“嗯”了一声,靠在床头,目光一错不错地盯着人看,连梁时走了都没察觉,连歧翻个身他都要大惊失色地扯被子,把人头以下盖得严严实实,恨不能捂成个蝉茧。
他平常就爱听白噪音,这会儿的雨声实在是太催眠,站了半小时就开始打瞌睡,干脆躺在床沿,一手拽着被子的顶端,感到一点动静就迷糊着往上拉两下,连歧不知什么时候醒了,闷着声咳嗽起来,迟佑庭惊醒过来,头还混沌着,凭着肢体记忆扯起被子,手背撞到连歧湿着的唇上。
迟佑庭瞬间清醒了。
他有些庆幸蜡烛已经燃尽了,屋内一片昏暗,谁也看不见谁,连歧看样子也没几分清醒,喉咙里含着水似的,分明语气还是那种语气,一样儿的平直跟淡漠,却叫迟佑庭自发地听出了层缱绻的意味,差点没从床上摔下去。
“再睡会儿吧。”他咽了咽话头,挤出句合理得体的劝告,“还早。”
连歧没再说话,也许是信了,也许是身上难受无暇思考太多,迟佑庭屏着气等了一会儿,听着呼吸声平稳了些才撑起上半身,偏头靠过去,离得很近地端详连歧的脸。但还是看不清。他只感觉对方滚烫的呼吸落在自己脸上,密密麻麻地覆进去,裹了层膜般,叫他感到非常不自在,但又着迷一样没有退开。
一道惊雷闪过,雨敲得更重,噼里啪啦地敲断了迟佑庭脑子里那根弦,他慌然后退,四肢不协调地滚下了床,扶着床沿发愣,好半天才站起来,对着满眼乌漆麻黑低声骂了一句。
第二天早上迟佑庭翻身坐起来,急促地喘息着,一眼睨见了空了床铺,心中大惊,还没来得及往别处看,换了身衣服站在窗边的连歧就开了口,嗓音微微发哑:“谢谢。”
迟佑庭正在纠结自己做的梦,闻言一愣,停了很久才说了句“没关系”。他看着连歧仍然没有血色的嘴唇,担心他烧没退在这儿逞强,没经思考地上手去摸,指腹碰到温热的额头才意识到自己的逾越,立刻收回手,没话找话起来:“早饭应该好了,我去看看。”
比起昨天,雨已经小了些,但电力还是没恢复,信号也只有微弱的一格,裴知予吃完早饭没事干,便研究起迟佑庭做的笔记,忽然一顿,问道:“佑庭,这段也是你写的吗?”
迟佑庭侧头看了一眼,认出了那不是自己的笔迹,他想起连歧,又觉得不太可能,便模糊地说:“应该吧,我当时熬太晚了,记不太清。”
“这段的字迹一下变得太工整了,跟突然被人纠正练字似的。”裴知予打趣他,见迟佑庭心不在焉也就没多问,随手往后翻了两页,放下笔记本上楼去了。迟佑庭认真看了那段文字上下两段,想起是他后半夜写的,太冷就去烧了壶热水喝,最多离开了五分钟,深更半夜,谁会在这五分钟里帮他写完了录音的最后一截?
他揣上笔记本,低着头上楼,发现连歧不在房里,第一次做了没礼貌也显得他素质很低下的事——他直接翻了连歧的旅行袋,找出一本手册,对了对字迹,基本一致。
迟佑庭偶尔几次经过连歧的桌子,见过他写字的样子,速度很快,便先入为主地以为他的字迹会偏潦草,没想到工整得像临摹字帖,混在他的字里以假乱真,竟让他一时没发现。迟佑庭飞快地将手册归位,模糊想起当时好像确实听见了有人在讲话,但他出去的时候并没有看到人,便没多想。
所以是连歧在和谁聊天,顺手给他记了一段录音吗?
这人吭都不吭一声,深藏功与名,迟佑庭一边觉得得亏自己聪明,一边又觉得连歧这种性格容易吃亏。
做了好事不主动跟人邀功,还装得跟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一样,不是迟佑庭欣赏的作风。
但对象是连歧,他就好像又能接受了。
梁时是这次项目的负责人,跟连歧正坐在一楼的圆桌边核对各项事宜,村里有几户人家房屋受损严重,他们打算看情况帮忙修缮,迟佑庭从楼上下来,见他俩谈得专注也就没下去,坐在了靠下的一层台阶上。他本不想偷看,特地把没多少电的手机摁开了拿着玩,但目光就是自己上了发条似的往前跑,一个劲儿地朝连歧身上贴。
比起梁时有些懒散地靠在椅子上,连歧的坐姿称得上是正襟危坐,一手搭在膝头,一手拿着资料在看,眉头微微锁着,看样子和梁时的意见出现了冲突,冷着脸说了句什么,梁时愣了一下,但没生气,只安静地笑笑,说完了被连歧打断的话。
迟佑庭发现,其实他俩一个脾气太好,一个脾气太轴,相处起来反而很融洽,有种另类的和谐感。
他算是明白为什么会让这两个人带队了,理智上认同,感情上不爽。
连歧的语速很快,两个人的谈话效率极高,没多久就结束了,通过端详梁时的表情,迟佑庭判定最后是他妥协了,接受了连歧的方案。梁时又沉默着坐了一会儿,忽然换了话题,没再谈公事:“师母还好么?”
连歧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提起庄珮之,但只是几句随意的闲聊并不会影响他后面的时间安排,便回道:“还好。”
“我本来说上周休假去看看的,附二院接了起连环车祸,把我调过去帮忙了,就没抽出时间。”梁时的神色有短暂的恍惚,很快便恢复如常,露出了一个有些苦涩的笑,“院长那件事,我一直没来得及跟她说声抱歉。”
“在当时的情况下,你就算帮忙也不会改变结果,避让是最合理的选择。”连歧顿了顿,又抛出一句,“她也不需要你的道歉。”
梁时的肩头微微颤了下,声音低了很多,喃喃似的:“老师他……我还记得第一次到你家时,那时我才二十出头,什么也不懂。”
时针走过十,连歧已经没有时间再和梁时回忆往昔,便站起身来上楼,迎面撞上坐在楼梯上的迟佑庭,皆是一愣,他神色未变,冷淡地点了下头,绕过迟佑庭走了。
迟佑庭本要跟他说话,见他径直绕开自己,心里又有些生气,仅两秒便偃旗息鼓,想着连歧一贯如此,他何必自讨苦吃,便最后看了一眼梁时的侧影,也跟着上了楼。
他没听见他们的声音,但看梁时的样子,也能看出他和连歧关系匪浅。
迟佑庭抓了抓头发,嘟囔着骂道:“烦死了。”

第13章 湖头浪(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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