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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炮灰恃强行凶(祝如意)


这么认真一对比后, 柳闲突然发现,自从谢玉折跟着他, 非但没被他杀,反倒比原书剧情过得舒坦多了……
那么, 谢玉折现在不用打仗、没有仇恨、不必决心、就连心上人都没遇到,未来不用修炼也能过得很好,他会不会就此懈怠,扛不住天道给的一身好气运,就此一蹶不振,泯然众人?
毕竟,只有能接住金手指的主角才叫主角,空有一身好气运而不付诸行动,接不住用不了的,那叫废物。
俗称就是,被他养废了。
不可以!
第二天,柳闲便是在这般忧心忡忡中醒过来,他决定从今天起,做一个凶猛的严师。
他原想睡到日上三竿,过分的思虑却让他提前醒了。他记得谢玉折小时候,无论风吹雨打,每天都雷打不动地在卯时准时起床练武,又怕吵到睡梦中的人,总是跑到远远的地方去。但他睡眠很浅,耳朵灵敏,常常听到院子里的利刃破空之声。
可今日他没听到。
柳闲急匆匆推开房门,果然没看到谢玉折,而且他的房门依旧紧闭,里面半点声音都没有。
不会吧?
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1]
他是义父也是师尊,一日为师又终身为父,他这个父的平方必须要好好管教谢玉折。怎么教呢?柳闲想起一句古话,叫“棍棒底下出好人”。
打一顿就好了。
于是冬日的温暖小院里,有个严师一脸沉痛地从枯树上摘下一根长长的枝条,在空中用力挥动了几下,想着该怎样教育徒弟富贵不能淫。
而后有个声音在他背后诧异道:“师尊?”
柳闲转过身去,看到穿戴整齐,脸颊和脖颈都微微泛红的谢玉折,他手里正端着个木盘,盘上放了个敞口带盖的彩瓷罐。
见柳闲衣服穿得松松垮垮地站在风口,他上前一步,将手上木盘平放在桌上,又取出一件保暖的披风,披在他身上。
不知从何时起,谢玉折也开始在芥子袋里放各种各样的杂物了。如今结丹后有了灵力更更好,他的袋子有了保鲜的能力,有时路上遇到糖葫芦,即使路途再远,回家的时候也保持着最佳的口感。
柳闲的睡相不好,睡一晚上起来,又走得心急没来得及整理仪容,此时衣领都滑到胸口处,露出其下白皙斑驳的皮肤。
谢玉折一边为他收拢披风,避免再有风灌进来,一边别开眼不看他的胸膛,为他在颈间系紧了个漂亮的蝴蝶结,问:“不是说要多睡一会儿吗?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看着早早醒来的谢玉折行云流水的一整套动作,柳闲尴尬地颤了颤自己拿着小藤条的手,看着高挂在天上的太阳问:“很早吗?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卯时?”
谢玉折摇了摇头道:“巳时快过。”
柳闲“呃”了一声:“这,很早吗……”
难道在这个坚持每天六点半起床的人眼里,十一点算早吗?可听谢玉折不像作假的语气,柳闲发现他好像真的在纳闷自己这一次反常的早起。
“从前你说不吃早饭时,从来没有在正午前起来过,所以我才觉得奇怪。”
谢玉折掀开罐盖,热气腾腾的粥香氤氲出来,他看着柳闲,话家常似的问:“刚热好的粥,要吃吗?”
这个点了还有早饭吃?柳闲好奇地探头过去,看到罐子里盈白软糯的瘦肉粥和几盘清淡的小菜,问谢玉折:“这些都是你做的?”
谢玉折点头:“我卯时起床练剑,想到你有可能会起床吃饭,就趁着休息时做了。”
原来他还是初心不改啊。柳闲悄无声息地把刚精挑细选的小藤条藏到背后,讪笑道:“好,好,好徒弟,努力就好。”
他又诧异问:“你怎么知道我这个点会起来?”
谢玉折平常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只是刚做好第二份,想端过来放着,就看到你了。”
柳闲大为震惊,扯着嗓子重复:“第二份???”
“如果只做一份,一直放到师尊起床,可能口感会变得不好。”
“……你不嫌麻烦吗?”
因为担心一个说过不吃早饭的人吃不上好吃的早饭,为了一个极低的可能,他竟然做了两次早饭。
“不麻烦的。”谢玉折腼腆地笑了,话语间似有餍足:“师尊,我不是等到你了吗?”
柳闲欲哭无泪地看着他,孩子,浪费可耻啊……
谢玉折却像是看透了他心中所想,为他布好碗筷时说:“不麻烦的。我的厨艺不佳,多做几次,就当作练习了。若你不吃,我就吃掉,练武很饿呢,不会浪费的。”
他偏过头,看着柳闲背着的手上紧握的枯藤问:“所以师尊手上的是什么?”
柳闲刹那反应过来,他“啊”来“啊”去啊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已经按承诺不戴眼绸,谢玉折安静地看着他因为找不到借口而眨了又眨的双眼,他唇角挂着浅淡的笑,在等他开口。
柳闲一拍脑袋,轻扯了扯藤条道:“看你这么努力,为师十分欣慰,想为你编一个花环。”
他低头看着自己特意挑选的不粗不细、预计打在身上会有有点疼痛、能让人长记性、却又不至于让人真的受伤的早已干枯压根没长花的枝条,很尴尬地意识到了自己这说法多荒唐。
他猛地发现,自己好像越来越做不到在谢玉折面前丝毫不顾良心地耍无赖了。
谢玉折却好像不疑有他,微微睁大了澄亮的双眼,满面欢喜地对着枯枝道:“谢谢师尊,我一定会很喜欢您编的花环。”
他把瓷罐的盖子打开,对柳闲笑道:“不过粥凉得很快,要不要吃了之后再继续编?我觉得今日的粥还不错。”
在他灼灼的目光注视下,柳闲幽幽道:“不吃了,我先……”
他还没说完,就看到谢玉折的眼睛里有一抹失望转瞬即逝。
“我吃。”柳闲义正词严的点了点头。
于是他偶尔的一次早起的日程便被迫安排好了:坐在树下,吃个好吃的早餐,编个没花的花环,眼睛还得不时看一下仍旧精力充沛的谢玉折地练剑,还总是对视。
仙修一旦突破了元婴期,便能吸收天地灵气,不再需要进食五谷,最后连食欲也没了,是谓辟谷。
而柳闲呢,是最觉得人间唯美食美景与美人不可辜负的人。可他已经飞升多年,要被迫成为自己不喜欢的那类人,他不干,于是天天嗑瓜子,每日必做之大事就是趴在桌上嗑瓜子,才能在历时数百年后,仍保持着一根能品尝美味的舌头。
他和谢玉折一人一边坐在小石桌上,冷风吹过,吹得饭菜都差点凉了。谢玉折不知从哪学来了隔绝之术,蹩脚地在他们周围布了个奇形怪状的结界,隔绝了冬风。
他把布置精巧的菜摆出来,又在为柳闲盛了一碗粥后,才走到树下练剑。明明没有人教,拿到的教程也都是小孩用的,可他的剑术又精进了很多,这次还自己学会了将灵力运用于剑锋,能将人一击毙命。
柳闲敛眉坐在凳子上,看着谢玉折腕转剑飞。他左手捧着温暖的碗壁,右手拿着吃粥的木勺,小口小口吃着瘦肉粥,像是个含着麦芽糖的小孩。
谢玉折是个诚实的人,他的厨艺和他说的一样差,碗筷也只是他们一起路过小摊时随手挑回来的,即使有进步,这也仍是一碗普通到差劲的粥。
可从前做神仙时,柳闲尝过四海的珍馐美馔,舌头觉得它们比这碗齁咸的粥好吃了很多,心却不这么觉得。
活了上千年,他遇过千千万万的人,一路上鲜衣怒马、醉生梦死、穷途末路都曾有过,却鲜少有人问他冷暖,哄他添衣,为他温粥,明知道听到的是他瞎扯的谎,却依旧为此高兴不已。
这一刻,上仙动了恻隐之心。
却分不清,这是否是第一次。
他盯着这碗精心熬制的粥发了呆,雾气向上氤氲,住进他的眼睛里,而后那双眼睛有了光。他本来就不是需要睡眠的人,昨夜谢玉折走后,他关于“谢玉折为什么难过”“我为什么流泪”这两件事思考了一夜,好像懂了点什么;今日喝了这碗粥,他又基于这点理解,有了别的想法。
他想,倘若没有将要发生的种种,谢玉折不是终成大道的主角,他不是人间唯一的上仙,他们没有你死我活的未来,只是一对再普通不过的义父子、好师徒,住在一花一木都由自己亲手栽种的小院子里,不用再天天嗑瓜子,而是用鲜活的味蕾亲自见证谢玉折越来越好的厨艺,一日三餐都有不同的期待,最后谢玉折长大、他也跟着老去,他们尝遍世间千般好,历经平凡苦,活够了之后再相继离开,这样的日子好像也挺不错。
他看着神色专注的谢玉折,面上波澜不惊,心中却希望他只是空有一身好剑术,从不用派上用场。
可谢玉折练剑是为了成仙,成仙的最后一步,就是要杀了他。
而他又必须完成系统的任务,杀了谢玉折。
真矛盾啊。
要是没有这本书就好了,可若是真的没有,他们也不会相遇,这是个死局,他们命中注定只能斗到死的。
柳闲知道,谢玉折对将要发生的一切浑然不觉,他是生机勃勃的少年,以为从此拎一把剑,身伴一人,就能潇潇洒洒过一辈子。
而他在上不周山之前,也曾在最初的祈平镇的泥地上,稚嫩而生涩地舞剑。
谢玉折设的结界实在劣质,外头的冷气钻进来,柳闲还没咽下几口,这粥就已发冷了。
不过他并不在乎,指尖和碗壁一个温度,他端起碗将粥一饮而尽,差点被颗颗饱满的米粒呛到,咳了好久才缓过气儿来。
眼帘被咳的一派湿润,谢玉折不知何时已经立在他身旁为他轻轻拍着背,柳闲仰头看着他,耳边嗡鸣视野模糊,他只能看到一大团不甚清晰的影子。脊背如蚁蚀般蠢蠢欲动,用手帕擦去附在嘴边的米粒时,他悄然咬破了舌尖,舔舐着属于自己的血腥味,抑制自己突如其来的滔天杀意。
柳闲知道,这是被他砍废的那个系统,刻在他骨子里的本能,它要他杀了主角。
他拂开谢玉折的手臂,面上没什么悲喜:“我没事,继续练剑吧。”
斯人退去,长剑破空。
柳闲以为,眼前一切不过是南山烛火,半明半昧,经不住冬天的风。
风一吹,摇晃几下,火就灭了。
但谢玉折是个天才,他正一刻不停地摸索着去精进自己,包括他的结界之术。
护住一碗粥,护住一个人。

第057章 灯灭珠磨
柳闲向来擅长整理心情, 前日的心事于今日而言只是微不足道的小插曲,翌日他早早起床,已经将这件事抛诸脑后了。
他身上衣服绣着红牡丹, 耳挂单只红玉坠,走起路来晃悠悠,活脱脱一个富家贵公子, 风流又轻佻。
他施施然迈步到家门口,路过惯例练剑的谢玉折时,寻常道:“为师要出去一趟。”
谢玉折的身体明显朝他倾了一些,他正想收起剑却被柳闲召出的小剑制止,小剑身上盈盈的光亮很邪门地夺去了他的注意。
回过神来再一看,哪还有柳闲的身影?
他握紧了拳,剑柄的花纹印在他的手心。
而柳闲呢,则是去找杨徵舟了。
或许是生意场上的人都有敏锐的观察力, 又或许是杨徵舟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往他身上放了能让人认出身份的东西,总之,他越狱后明明只去过一次醉梦长,可上达禁地下到地牢,这里的守卫都对他的身影视而不见,任由他四处乱窜,还真是信得过他。
此刻柳闲顺顺利利进入了杨徵舟的书房, 杨老板不在,手下已去通传, 他便百无聊赖地坐着玩手指。
过了好一会杨徵舟才握着把折扇姗姗来迟,他甚至没把手上的扇子打开摇一摇, 额间还冒着水气,像是刚处理完要事, 连休息都来不及就马不停蹄来赴会了似的。
柳闲却并不感动于他的诚挚,他眉头稍稍皱起,嫌弃问:“你杀人了?有人血味。”
闻言,杨徵舟有些意外。他掀起衣袖闻了下,无奈地说:“还是瞒不过你。”
“楼里有几位贵客打了起来,我出面调停,他们受了伤,我不免沾上一些血。”他温声解释着。方才他身上沾了血,来前细细沐浴了三次,还特意佩了香味更浓郁的香囊,却还是被他察觉了。
他一时不知道是该夸柳闲的嗅觉太敏锐,还是怕他对人血味太熟悉了。
他适时地回避了这个话题,四下环顾却又不见另一个人影,忍不住好奇问道:“那位小将军没和你一起了?”
杨徵舟想柳闲此次从春山寺出来后能自在快活,因此,最初看到他和雍国那位正直骁勇的小将军一起出现时,他很高兴。
可柳闲说谢玉折会杀了他,这样一个凡人,竟然能让他忧心,从此他看向谢玉折的目光里也多了几分探寻的意味。
他原以为柳闲不会对隐患心慈手软,可得到的情报却说,上仙救了谢家、给小将军爹娘扫墓,还在天不生以上仙的身份招摇,只为了取来一个菩萨鼎给谢玉折治病,现在甚至同居了。
杨徵舟想不通他的目的,难道不是仇人早死才对他有利吗?
他的诸多行径,真是荒唐又……分外荒唐。
“他在练剑呢。”想到正为群青会魁首而努力的谢玉折,柳闲说:“这次的镜湖玉宴,我去了。”
杨徵舟毫不在意地摇着折扇:“这种小比,你怎么突然感兴趣了?”
他倒也不是真觉得上修界四年一度的群青宴事小,毕竟每一届都是难寻的盛会,可这些凡人间的比武,对上仙而言总是不足挂齿。
他突然想到魁首之礼,恍然大悟问:“所以你想要菩萨针?”
看柳闲不予置否地耸了耸肩,杨徵舟微微一笑:“不必忧心,我早已派人去取。”
柳闲倏然朝他面前倾,表情怪异地看着他:“取?你怎么取?”
面对着奢侈无度的杨徵舟,他脑袋里出现了一个可怕的方案。
杨徵舟谈吐间如春风和煦,说出来的话却如五雷轰顶。他坐直了身子,自信道:“我派了四个元婴巅峰,两个化神初期参宴,等他们中一人拿了魁首,便把菩萨针交予你。”
“……”柳闲还真不知道该说什么。
修仙是条极其依赖天赋的路。若无药物辅助,上修界十万个人中,有五千个能凝出灵丹,七百个突破到筑基期,而这就是其中六百八十多个人这一生的终点了。
剩下的十多人能突破金丹,此时已是佼佼者,只要四处不惹事,这辈子都能活得舒舒坦坦;再往上有两三人能突破元婴,有了成立一方小宗门的资格,受人追捧,风光无限;若是运气好的话,有极低的可能其中有小半个人能突破化神;至于大乘期,便不是数字能衡量,许多也不是能靠正常修炼上去的了。
或许百年出不了一个,又或许天时地利人和,一下冒出来一窝,全看天数。
可即便再天资卓绝,大多数天才也只能停留在大乘初期。人间千千万万人,处于大乘巅峰境之人只有十个,被称为人间十绝,如今死的死没的没,还有消息的不过三四个,都是坐镇一方,手握生杀大权之尊。
渡劫期仅有一人,天不生宗主,顾长明。此人擅剑,剑名枯荣,寿数不详,十绝之首,百年前已突破渡劫,真正的上仙之下、人间第一。他曾蒙受上仙恩惠,也成为最接近他的人,或许受了雷劫,就能飞升。
再往上,成仙,想都不敢想。
几千年只出了一个,那人的名字直接被刻在了天命书上,是超脱一切的存在。
而至于每个阶段没能突破的那些人,也不是个个都能活着。好的是就此滞涩一辈子,坏的就是强求突破,走火入魔,疯了傻了死了。而境界越高,后者的可能性越大。
能到元婴已是极难,而群青宴限制参会者的年龄在一百岁二十岁以下,在这个年龄突破的人更是少之又少,因此绝大多数参赛者都是金丹期,最多也只有几个元婴初期。
可杨徵舟光是为了个群青宴,就派了四个年纪小于一百二十岁的元婴巅峰和两个化神初期。
他去哪找的这些人?哪找的???
他手下还真是……人才济济。
柳闲惊得合不拢嘴,声音变了调:“……丧心病狂。”
杨徵舟不以为意地说:“我想着你或许会需要,就让他们去了。他们对我忠心耿耿,我也许够了报酬,所以你不必担心出差错。”
柳闲欲哭无泪地扶着额,一手直直伸向眼前富埒天下之人,哆哆嗦嗦比了个制止的手势:“可我已经给谢玉折报名了,还天天鼓励他,让他努力夺魁,你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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