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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炮灰恃强行凶(祝如意)


轻轻“啊”了一声后杨徵舟收了折扇,他清咳两声,面露难色问:“他结丹了?”
柳闲点头,又颤颤巍巍地比了个数字“三”的手势,垮着嗓子说道:“三日筑基。”
这无疑是个震撼的数字。
杨徵舟手上动作一滞,眸色深深。
多少人几年乃至一辈子都筑不了基,他年少时,三年筑基,如今已是十绝之一,修为在千万人之上,而谢玉折只用了三日。
虽说一直都有着对柳闲的绝对信赖,可他还是不自觉地开始重新审视起柳闲说“谢玉折要杀我”的这句话来。
他身上少了几丝风轻云淡,沉了声音道:“天纵之才,无人可比,实在恐怖。”
“可即便如此,三月后就能夺魁?”
“能。”柳闲快速回答了他的问题,见杨徵舟狐疑的目光,他道:“不过你最好把你找的那些变态撤走。我瞧谢玉折有拼尽全力的势头,倘若你的人不退,届时他不甘心,突然爆发了,你的人讨不到好,而他必定是魁首。“
他说得十分笃定,一方面是熟悉了穿书的套路,觉得既然谢玉折还没ooc,天资与勤奋共存,剧情就不会有大变动,他还是会成功夺魁。他不想承认也得承认,即使自己把故事情节搅得稀烂,故事也仍旧稳稳当当地在朝那个方向走;
另一方面,他则是怕那些人和谢玉折对战时,不小心和他结了同心护身咒,牵连了无辜之人;
还有一方面,就是他想让这些人各回各家,对手的实力弱些,谢玉折比武的阻力小些,就能……少受一点伤。
虽然最终都会死,但不必要的伤,无需让他受。
杨徵舟想不通谢天才凭什么能夺魁,更想不通柳闲为什么这么护着他。沉思良久仍不得法,他道:“既然如此,那我就让他们去做别的事。”
柳闲“嗯”了一声:“我还在群青宴看到了两个自称姓真的人,身上的衣服却没有真家最标志的那几朵鹅黄的花,他们现在不用花了?”
闻言,杨徵舟沉沉地叹了口气,缓缓吐出四个字:“真家散了。”
他的声音轻得浮上了数年前的河流,却又化作鹅卵石缓慢而无法避免地沉入水底。
“你入山后不久,一直不见踪影的明姝回来了,之后整整三年都没再出去。明珠说,她生了病,要卧床调养。我曾去探望过她,她的确非常虚弱,好在神志依旧清醒,容恙说能治好她。”
无为天是过去回忆的留影,其中一切都可能被误入之人打乱,但其本质结局不会变。在那里真周二人目睹了发狂跳水的真明姝,杨徵舟却不在,因此他不知道其实真明姝并非生病,而是堕妖了。
而现实中的她,后来竟然还回到家,恢复了理智,身体被周容恙治好了?
“而自从真……”杨徵舟迟疑了,可已出口的话收不回,还好余光里柳闲悠游面色不改,他道:“伯父死后,伯母心力交猝,不久也撒手人寰。明姝病愈后说要济世救人,离家闲游;明珠独自一人,无心管家,给门中弟子散了钱财,让他们离开,自立门户了。”
柳闲问:“那他自己呢?你们两家的婚约又怎么样了?”
“真家家底绝非看着那么浅,明珠还有绝技傍身,比我们潇洒过得多了。而我姐姐一心扑在族务上,誓要辉煌杨家,哪会分心想这些事?婚约虽没取消,却也形同虚设,只不过明珠常常来家里帮忙,他活泼话多,姐姐倒也没让他走。”
真家从不炼杀器,门下弟子也大多身弱力薄,因此从未在各类大比中显露威名,却依旧闻名天下。
他们所炼法宝,名为赎灯。赎灯最不值得一提的能力是稳人心神,较好的能逢凶化吉,祛邪驱鬼,多的是说不尽的妙处,上下修界多少人磕破头皮都想求得一盏。
而其中最顶尖的,当属真家先家主真乐章做的莲绣八方灯,据说甚至能有让人鸿运加身,心想事成的效用。他不仅是个凶悍刀修,灯更是做得极好,十万两黄金买不到,他只送有缘人,换几分小人情;而他在死前又把这项技艺传给了血亲,也不知兄妹俩学到几分。
这样地位特殊的家族,居然散了。
想来也是,真家人怀璧其罪,又大多纯良,先前还能有真乐章刀修十绝的威势撑着,可虽没听说他犯过什么大错,却长得凶神恶煞,还真真切切被上仙诛杀,流言蜚语免不了,说他是十恶不赦才经历天罚,他死后小辈又没培养起来,树倒猢狲散,枝叶衰落,渐渐势微也正常。
想着想着,柳闲突然痛心疾首地扶上了额。
因为他尴尬地发现:这家人被霍霍成这样,怎么又是我的原因!??
而倘若真明姝真的恢复理智离开了,那或许在青衣河里作祟真是他的鱼,消失的小黑了。
在此期间杨徵舟一直欲言又止地盯着他,最终涩着嗓子问:“听闻方宗主于五日前出关,亲自操持此次群英会,将其定名为镜湖玉宴,你去了百炼谷,可曾见到她?”
想到那日和方霁月的寒暄,柳闲咬牙道:“刚好就偶遇了……”
杨徵舟几乎是想也没想:“她怎么样?”
柳闲皱眉地看着他:“你不是给群青宴投了钱吗,连她都没见?”
“我当日带着名帖拜访百炼谷,可只有她的弟子出来回话,说她近日操劳大比,无力待客,让我早点回去。”
杨老板落寞地叹了口气,他如风似月从不会在人前如此,眼眶微红:“可我又听说她日日都和外客相谈甚欢。”
“她只是不愿意见我。”
杨徵舟的心比黄连还苦涩。
甘心历经苦痛生下我的母亲,却不愿意见我一面。她和我都风风光光地活在人间,都是名声大噪之人,同样有着十绝之一的名头,每日都能听到对方的消息,我们同样站在山之巅,却不曾见一面。
不过片刻后他便轻松地放下了茶水,气定神闲地摇了摇头:“算了。从未见过的人,也没必要见面。”

第058章 游必有方
回家时, 柳闲脚步轻快,手上拿着根开满小花的枝条,估摸着谢玉折的脑袋大小, 想给他做个花环——昨天答应过他。
暮色将沉,往日此时谢玉折已经坐在桌边等他吃饭了,可今日推开房门, 柳闲却没看见他的身影。
厨房里静悄悄的,未曾烧灯点烛,碗盆整整齐齐地垒在一起,锅壁干燥泛冷,手一碰,没有半点烧过的余温。
是练剑太累了,在休息吗?他又去谢玉折的房门口,敲敲门, 没人应,几次后他推门而入,只看到了叠好的被子,放在平整得没有一丝褶皱的床上。
“哎?”
一直以来柳闲都秉持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懒散心态,别人要去哪儿于他而言毫无意义,此时只是一小会儿没见到人而已,他居然动了要用追踪咒找到谢玉折的心思。
“谢玉折?”
谢玉折多数时候只有采买才出门, 而那时候柳闲大多还在梦里和周公对弈,等他醒来, 他又已经回来了。
无论他去了哪儿,只要回家, 第一眼永远能看到正在忙着忙那的谢玉折。那含笑的一句“师尊,你回来了”已经听顺了耳, 今天没听到,他心里竟然有些隐约的焦虑不安,如同山雨欲来,暴雪将至。
“小玉……”
柳闲立在原地,皱着眉头,指尖成诀正要施法寻人,木门却吱呀呀地被推开了,小铃铛随风清脆作响。
眼前人一袭玄衣,左臂上用暗银线绣着长叶纹,应该是急匆匆跑回来的,满身风尘仆仆,裤脚都没发觉地卷了起来。
柳闲收了手,开口时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怨念和委屈:“你去哪儿了?”
谢玉折将手上的牛皮纸袋递给他:“方才我在集市买了你爱吃的。”
闻言他才松了口气,不自觉加快的心跳缓了下来,可他也不清楚自己到底在怕什么。
怕这样的日子从此不复么?可强求来的东西又能存留几时;还是在怕又一个人的离开,从此死生不见——拔剑相向吗?
牛皮纸袋里都是他爱吃的零嘴,他眉眼弯弯地接过,却又在感知谢玉折衣袖翻起的风后,微不可见地凝了笑意,一双眼里暗有微雨酝酿,又在顷刻之间平息。
柳闲卷起唇角,眼也不抬,只是咬了一颗糖葫芦,细细品尝着在炙热的口腔里迅速化开的糖水,酸甜可口,他很喜欢。
而后他朝谢玉折走近了一步,凑近他的右肩,敛下眼帘看着他泛红的耳垂,绵长的呼吸拂过他的脖颈。
离谢玉折越近,那股独特的木香越明显。
谢玉折身上泛着红,好像在回来前沐浴过,可就算他把皮都洗掉,柳闲也能瞬间认出这股熟悉的味道。
这香料极其珍贵难寻,有延年益寿之功效,天底下用得起的人本就寥寥无几,而这味道又非常怪异,喜欢熏这种香的贵人少之又少,而好巧不巧,他刚好就认识一个——
爱养生的天不生宗主,顾长明。
若是仅仅如此,他还可以说只是谢玉折偶遇了一个和顾长明一样品味奇怪的有钱养生人;可偏偏不仅如此,他身上还有残留的剑意。
虽然谢玉折身上充斥着各种杂乱无章的气息,有被人刻意掩埋过的痕迹,但只要还剩了一丝剑意,柳闲就能清清楚楚地分辨出来。
这是顾长明的枯荣剑。
一直以来,顾长明的剑意都和他本人一样死板冷硬。可留在谢玉折身上的这丝,非但没有半分敌意,反倒温和得像是在给亲儿子挠痒痒,就算是在为他的亲传弟子授课的时候,柳闲也没见顾长明有过这种柔和的剑意。
谢玉折反常地被他凑近的动作惊到,右脚难以克制地往后退了一毫,他歉疚地垂着头:“师尊,对不起。”
竟然还会认错?主角果然是个不会骗人的真善美啊。柳闲心情颇好,故作疑惑问:“对不起?怎么了?”
谢玉折垂着眸,涩着嗓子道:“回来的时候我路过了一家书铺,看了一本书,不小心太过痴迷,所以忘了回家的时间。”
“啊……”柳闲有片刻没反应过来的呆愣,随即又笑叹一声,轻描淡写道:“这有什么大不了的。我辟谷这么久了,又不会饿,每天白白吃你做的饭,怎么会因为这点小事怪你?更何况,爱看书也是好事。”
谢玉折做了多年光明磊落的小将军,初次骗人,甚不熟练。今日他不敢靠近的足尖,心虚颤动的瞳孔,全都被柳闲看在眼里。可他并没有问谢玉折看的那本书讲了什么,如果这个人决定了要骗他,必然已经编了个完美的说法,笃定了他不会把这点小事放在心上。
谢玉折诚诚恳恳给他道歉,说他以后一定会牢记时间,按时回家,和师尊一起吃热腾腾的晚饭,他说他很珍惜这段时间。
柳闲轻巧地笑,脸色并未有半点不虞,抬手为谢玉折理好了微乱的衣襟,嫌弃道:“你想快点回来也不用这么慌吧,去集市走一趟,怎么还换了一套衣服?”
他承认自己只是想再让谢玉折回答一次。倘若他肯在这时候说实话,他不会介怀。
可谢玉折只是歉意地解释说:“路过的小孩踩水坑,不小心溅了我一身泥,很难看,就找了间客栈换掉了。”
柳闲认真地点了点头,每凑近谢玉折半分,他身上那缕两人其乐融融的剑意就更清晰,重重叠叠的刻意掩盖下,散发着熏人的气息。
枯荣的剑意又柔又粘,让他觉得嘴里的糖腻得他恶心,恶心到全身发凉,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却掉不下来,胃里翻江倒海,止不住地想干呕,好在嘴里酸涩的山楂止住了这种冲动。
谢玉折用余光观察着他,询问道:“师尊,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去做晚饭了。”
柳闲应声后,他便如临大赦般,直直进了厨房。
如常微笑下藏着些微的轻蔑,柳闲坐得笔直,面色并不恼,双眸像永冻的湖水,安静地看着谢玉折挺拔的背影,其中没泛起任何涟漪。
我都没见到的人,被你遇上了。
他明知道你是我的人,却没对你下半点狠手,你反倒精进了几分修为,天不生的宗主的确比我会教学生。
所以其实你和他,相见恨晚,相谈甚欢?
他们一直没动静,难道是知道世间庸人太多,独你有与我一战的能力,打算策反你?他们总是干这种事,我不奇怪,可你要是真的答应了……
我好像会伤心啊。
我早除自我情.欲,千年无心岁月中,做国师的寥寥几年有了情感,空荡的心里多了别的东西,那时都同你在一起。
所以我能无视你的过错,把它视作小孩的玩闹,我能为你挡下千难万险,想履行我十三年前的承诺。我在这世界上最后一个……亲人,平安长大,快乐吉祥。
你结丹那天我甚至在想,除了杀了你之外,还有别的方法吗?
我在这座小院子里刚种下花的种子,想等到来年,看看它到底能开出什么颜色的花。
可是,你为什么要为他骗我呢?
柳闲紧攥了手,从前即使他再嫌弃死敌,也从未怀疑过他,因为他相信正道之光绝对不会撒谎;可而今他发现,自己没有能够全心相信的人了。
他因为二人的接触感到恶心,但也没有因为这点就下谢玉折要做什么的定论,从一开始就居心不良的人也没有资格谴责任何人。
他想起原书里,那个主角夺魁后,便接下了顾长明伸来的橄榄枝,成了他的亲传弟子。而后他对师父毕恭毕敬,顾长明也对他倾囊相授,慈师孝徒,羡煞旁人。
回过神来时,谢玉折已经在厨房里忙活许久,漫天红霞给整个小屋都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黄金,几颗碎星就快要显露身形,只等夜的到来。
最后谢玉折端出了两碗清汤挂面,自责道:“师尊,今日来不及做别的了。”
柳闲眉眼弯弯地看着他:“辛苦你了。”
看着谢玉折一前一后放在桌上的两碗面,他很任性地把它们做了个交换,道:“我要你这碗。”
谢玉折知道柳闲喜欢吃肉,便把这个碗里本来就是为柳闲多加的肉片又夹给了他,无奈地笑道:“你想要什么都行。”
柳闲却并未像往日一般兴致勃勃地动筷子,他问:“你现在的佩剑,还是几年前皇帝送你的那一柄?”
谢玉折点头。
“你需要换一柄剑。原来那柄太普通,没有灵性,受不住你。”太阳穴正在烦躁地跳,柳闲自顾自说着。
他给了谢玉折两个选择:“你是想我去天不生的兵器库里为你拿一柄好剑,还想是去新开的遗冢寻剑?前者很轻松,后者没那么容易,不但会流血受伤,还有可能落空。”
谢玉折的眼神明亮了几分,他坚定道:“我想和您一起外出历练。”
他没能参与到柳闲的前半生,便想从此和他一起的经历再多些,再特别些,就算以后再和别人经历同样的件事,柳闲也会想起“这是我和谢玉折一起做过的”,梦里也会像梦到十七那样梦到他——不行,十七和柳闲分开了,柳闲才梦到他,但他不想和柳闲分开。
有关这个名叫“十七”的人,谢玉折早想通了。就算从前他和柳闲再经历过什么,这个人现在也已经不在柳闲身边了,难道不是吗?
今日他从天不生回来时,听到说书先生说“梦见了谁,就是在遗忘谁”;又看到书上说“多梦的人睡不好”,所以他不想让柳闲梦见他了。
他更想为他唱支歌谣,哄他安然入睡,不要梦到别人,不做梦上上好,只要睡个好觉。
而且,柳闲还是少去天不生为好。
他和顾长明的事不能让柳闲知道。
“好。”柳闲放下筷子,打了个呵欠,轻描淡写道:“我很困,明天早起,睡了。”
他不能表现异常,他要装作不知道,他要在暗中探查二人的目的。
故作不知,这才是最理智又正确的做法。
谢玉折盯着那碗半点没被动过的挂面发了愣。平时柳闲再怎么会尝两口,再借机调侃他两句,今天是怎么了?
柳闲抬脚往自己的卧房走,衣袍翩然,施施然携起一阵清风。走到门口时他却没有踏进去,反倒停了脚步,右手握着门框,静默地站了很久,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一会儿后他无意义地笑了一声,“嘭”地一声关上刚推开的房门,崭新的木门有要散架的气势,他转身疾步折返方向,走回谢玉折身边,用蛮力扣着他的下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冷声问:
“所以你今天去见顾长明干什么?”

第059章 绝不叛逃
谢玉折长翘的睫毛不停颤动, 下颌骨痛得就像要被捏碎,他没有和柳闲对视,只垂下眼帘恭敬道:“原来您已经发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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