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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蟾宫(花朝六九)


危楼:“……”
原是不理本尊了。
危楼忧愁望天,这还不如挨一顿呢。
京城内乱得厉害,百姓中只有一部分人变作了活尸,另一部分人只能仓促逃命,哭泣声与尖叫声震开了夜幕,眼见着一个活尸就要抓住面前奔逃的男子,凤凰丢了一个火球过去,好在这群活尸虽无意识,仍有怕火的本能,没再继续攻击。
荀广钧站在城内一个客栈的屋顶上方,饶有兴趣地看着下面的人自相残杀,像是在看一出惊喜连连的绝佳戏。云锦书刚在他身边落下,荀广钧便笑了一声:“王爷,你看到了吗,他们在自相残杀!”
云锦书的目光落在奔跑逃亡的百姓身上,眼中情绪万千,许久没有开口。
荀广钧也不在意,他兀自在房顶上坐下,给云锦书道:“当年我没有救下齐朝,眼下我一定会扶持你做皇帝的。”
云锦书身体一僵,缓缓转过头去看他。荀广钧得到的那个灵器让他年轻了不少,眼前似乎不过而立之年的模样。即便如此,也不再是云锦书所熟悉的少年郎了。
荀广钧倒是感慨颇多,他看着下面厮杀的百姓,神情冷淡:“鞭尸之耻,灭国之恨,我必要他们血债血偿!”
“分明也是齐朝人,他们既然喜欢自相残杀,那我便让他们自相残杀个够!”
荀广钧眼眶都红了,一字一句都带着浓烈的恨意。
也是齐朝人。
云锦书愣了一下,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十分意外:“那七天……你也在?”可是他并没有看见过荀广钧。
荀广钧偏头看向他,解释道:“臣只看了一眼,便去找王爷了。可我寻遍各处……也未见到王爷的影子,便以为蒋韶将王爷也……”
他说到这儿,又笑庆幸地了起来:“还好王爷没事,齐朝的血脉还在。等今晚一过,臣便扶持你做皇帝,也算是实现了我们年少时的志向了!”
云锦书怔怔地看着他,本欲同他讲,自己其实一直都在城门处,又觉得错过兴许也是一种天意,便抿了抿唇,没再说话了。
“那会儿臣带兵逃离京城,”荀广钧似乎还将云锦书当做年少的挚友那般,什么都给他说,“一边四处寻找王爷,一边训练了一支精兵……后来呢,日子久了,他们一个两个也就去了。臣本以为也要这般抱憾终身了,果真天佑大齐,竟让我得到了此般灵器,又与王爷相遇!”
云锦书看着凤凰神火蔓延逐渐蔓延到了这边,一时竟忘记回复荀广钧的话。
“锦书!”
一声呼唤打断了两人的交谈,云锦书一愣,下意识看了过去,果不其然,池程余正站在剑上一边喘气擦汗一边看着他。
祝君安和沈千水姗姗来迟,两人一前一后唤道:“七师弟。”
“七师兄!”
荀广钧猛地拔出了佩剑,挡在云锦书的面前,直直地冲着他们三人。
“云锦书!”池程余气得不轻,刚落地就对他破口大骂,“你都窜这么快了,咱俩出任务的时候你还让我带你!你竟敢浑水摸鱼!”
荀广钧冷笑了一声,只是道:“各位清霄派的仙师,修仙者不得插手人间事,奉劝你们还是别管朝政得好。”
池程余不满地看着他,转了个角度想去看云锦书,奈何他往哪儿走荀广钧也跟着往哪儿走,把云锦书挡得死死的。
池程余:“……”姓荀的有病吧!
“七师弟,”祝君安主动开了口,她素来安静,如今说起话来“你还记得师尊的预言吗?我们还要去找同舟的法阵呢。”
“嗯嗯,”沈千水眼巴巴地看着,旋即又开口道,“不过七师兄你做什么决定都没事啦,我们不会跟你反目成仇的!”
“放屁!”池程余当即打断了沈千水的话,言简意赅道,“他这就是叛徒!我就跟他反目成仇!”
沈扶玉一来看到的就是这般混乱的场景,他的身影一出现,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大师兄!”
荀广钧眯了眯眼,站直了身体,听不出来什么语气:“沈仙君,久仰了。”
“荀将军,久仰。”沈扶玉一边清声说着,一边落到了屋檐上,危楼和温沨予站在他的身体两侧,沈扶玉眼睛转了一下,看向旁边的云锦书,云锦书身体一抖,不自在地把目光移到了另一边。
“京城之事,从百姓自相残杀,到活尸作乱,”沈扶玉看向荀广钧,“环环相扣,说明不是一时兴起,而是早有预谋。——你们是在阵法大会那时遇见的,是吗?”
云锦书身体一僵。
沈扶玉素来善解人意,别人不愿提及的事情他便不问,但此时他却全然无视云锦书的不舒服,求证什么似的,问道:“是吗,锦书?”
云锦书缓缓抬头看向沈扶玉,他的拳头攥紧又松开,来回几次,终是泄了气,勉强笑了一下:“是。”
池程余震惊:“云锦书你这么能藏?阵法大会,那都是多久的事情了!”
荀广钧看了看几乎要把他们围成一圈的几个人,笑了一声,眼中却是没什么笑意:“看来各位是铁了心要参与这件事情了?”
“京城暴乱,百姓自相残杀,我等自不会作壁上观。”沈扶玉抽出了清月剑,彻底摆明了立场。
“很好,”荀广钧倒也欣赏沈扶玉这个骨气,一个让自己敬佩的对手总好过一个窝囊废对手,他拍了拍手,下面百姓的嘶吼声似乎更强了一些,荀广钧笑笑,“沈仙君,那便试试吧。”
“沨予,你和千水一起去帮助凤凰,”沈扶玉看着荀广钧,头也不回地叮嘱道,“不要伤害百姓,把他们困住就好了。”
温沨予和沈千水应了一声,当即去帮助凤凰了。
危楼眯了眯眼,陡然有一种不妙的感觉,他声音沉了几分:“沈扶玉,你莫不是又想强行解开封印?”
沈扶玉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足尖一点,晚风猎猎,清月剑爆发出雪亮刺目的剑光,好似天边第二轮明月,剑意外泄,带起的剑风刮得屋顶上的瓦片抖动作响。
“我来吧。”
荀广钧正欲应战,却听旁边的云锦书如此说道。
“你身体里的那个灵器,就是我大师兄另一把剑的碎片,那把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伤害我大师兄的,你打不过他,”云锦书冷静地说着,拉开手腕上缠着的纱布,把方才愈合的伤口再次划开,用鲜血画着阵法,“我的阵法还可以困住他,到那时,你再杀了他。”
“行。”荀广钧后退了一步,让云锦书发挥。
雪白的的剑光一闪,金黄色的阵法也当即形成。
沈扶玉提剑而上,云锦书的阵法在沈扶玉的头顶率先形成。
云锦书缓缓闭上了眼。
这世间,没有人能抵得过沈扶玉功力解封的一招。死在大师兄手里,倒也算是一种善终。
“噗嗤”一声——是什么穿透胸膛的声音。

第053章 九州同·十一
荀广钧的头缓缓低下去,眼中闪过了一丝不可置信,他心脏一痛,插/入他后心处的手猛地收了回去,他不由得朝前趔趄了一下,嘴里喷出了一股鲜血。
与此同时,沈扶玉发顶的那个金黄色法阵散去了。
荀广钧缓缓扭头看向站在他身后的云锦书,云锦书的沾满鲜血的手里还拿着一片锋利的断剑碎片,滚烫的红血不停地从他指缝中滴落,他连手臂都发着颤。
见他望来,云锦书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最终也只是动了动嘴,什么也说不出来。
而沈扶玉的剑已然来到了面前,事情发生得太快,沈扶玉是绝对来不及撤回这一剑的,云锦书苦笑了一声,缓缓闭上了眼睛。
沈扶玉的剑息却倏地尽数消散了。
云锦书一愣,缓缓睁开了眼睛。沈扶玉收回了清月剑,给他温和笑了笑:“虚晃一招罢了,快去处理吧。”
云锦书手抖了抖,想给沈扶玉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抿了唇,慢慢地转过了身,看着几乎要站不住的荀广钧,心中一片凄凉。
荀广钧的生命气息渐渐褪去,他的头发开始变白,脸上的皱纹也开始渐渐多了起来,不知是疼的还是变老的缘故,他弓起了背。方才还是清明乌黑的双眼,眼下已经变得混浊起来。即便如此,他还是死死地盯着云锦书,眼中失望、痛苦、不解等等情绪交杂在一起,却又逐渐平息了下来,变成毫无感情的一潭死水。
最终,他也只是问:“是有人操控你吗?”
声音苍老沙哑,听不出来什么情绪。
云锦书攥了攥手,缓缓摇了摇头:“没有。”
荀广钧便没有再说话了,他只是点了点头,缓缓坐在了地上,看着远处,目光没有什么聚焦点,只是这样发着呆。
也许是祸害遗千年吧,他这个前朝祸害居然活了一百多年,这一百年间,他亲手送走了自己培养出来的那一支专门为了反厉复齐的精兵,他看着厉朝越来越繁荣昌盛,复仇的梦想最终还是破散了。
不久前,他将死之时,躺在京外的乱葬岗,倏地天降灵器,砸进了他的心窝,他莫名返老还童,还拥有了操控活尸的能力。那会儿他还没想着复仇呢,也不知道要做什么,只是无聊地捉摸着自己突然获得的这股力量。能够熟练操控这股力量后,他便进了京城,想去看看什么,一抬头,就看见从天而降的云锦书。
不可思议与久别重逢的惊喜围绕着心头,他强行冷静了下来,跟着对方去了阵法大会。
他第一次尝试用这股力量攻击谁,但是被沈扶玉的剑招给挡了下来,不过没关系,他的目的也不是攻击对方,只是借着这招来给云锦书传信。
他的声音顺着风声传入了云锦书的耳朵里:“王爷,今夜戌时见。”
时隔那么多年,他们终于再次见面。
年少时的志向抱负与万丈豪情在见到旧时至交的那一刻彻底复燃,他看着云锦书,几乎要落了泪。
他想,齐朝还有血脉在,齐朝还没有亡。
其实仔细想想,从见面开始,除了他俩刚见时云锦书展露过很明显的激动情绪之外,在商讨复仇计划时,云锦书一向都是坐在位置上一语不发地听他讲。
他早该发现的。
阔别多年的友人,他怎么会认为对方还同以往一样呢?
他张了张口,觉得自己眼下应该目眦欲裂,应该声嘶力竭,应该将云锦书骂个狗血淋头,怒斥他是个“叛徒”。
可他最后什么也没有说。
因为杀他的是云锦书。
云锦书哽了哽,他想扯出来一个笑容,却没做到:“那年你被派去镇压平乱,我借着游山玩水的名头四处观察。你知道我看到了什么吗?民间太苦了……也太乱了。”
没能痊愈的患者杀了救助自己的郎中,饿到极致的村民架起大锅生煮婴孩啃食,走投无路的百姓杀了捕快一并下黄泉……
“人间炼狱,不过如此。”
荀广钧没想到居然是这个理由,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仰头大笑起来,他的生命以后走到了尽头,这般笑了没两声便剧烈地咳嗽起来。他抖着身子平复了过于激烈的情绪,眼睛死死地盯着云锦书:“打仗哪儿有不死人的?!你这窝囊废,没有脊梁的蛆虫!和云锦行那个投降的败类一般……”
说实话,他不恨云锦书方才杀自己,方才的行为只能说明云锦书变了,有了更为重要的牵绊,人间百年,他不怪云锦书变了。
可是云锦书千不该万不该说出来方才那一通话,那一通话将他们所有的志同道合一齐否认了!云锦书简直就是在亲口说,这段友谊从始至终都是错的!
他们根本不一样!
可是云锦书却是轻声打断了他对云锦行的辱骂:“是我劝我哥投降的。”
荀广钧一愣。
云锦书睫毛抖了抖,垂下眼去看下面还在厮杀缠斗的人群,温沨予和沈千水正有条不紊地制止着暴乱的百姓,他沉默了一下,百年前的记忆恍然又浮现了出来。
云锦书记得自己一开始认真读书是为了寻求救国之法,为此他读了很多书、也背了很多书,他去民间观察百姓的生活,试图能融会贯通,将自己的毕生所学落实到百姓身上。
可是他越是读书越是绝望,尤其是在看了百姓水深火热的生活状况后,他从来没有那么清晰地意识到——齐朝要完了。
无论云锦行颁布多少法令,都救不回来了。
蒋韶率兵逼宫前,云锦行似乎早有预料,偌大的宫殿中,跑的跑,死的死,他尽数没管,只是给云锦书收拾了点东西,让他从皇宫暗道跑出去,永远别回来。
“哥。”云锦书抱着包袱,颤着声音喊他。云锦行没有登基前,他总是跟在云锦行的身后喊他“哥”,云锦行登基后,他只能老老实实按照礼数喊他“皇兄”,只有在有事求助云锦行的时候才会喊“哥”。云锦行听到这个称呼,总是会纵容他。
云锦行身体一僵,缓缓看向他。
彼时云锦行已经初显老态,他的眉宇间都带着散不去的愁云惨淡,乌黑的发丝白了一半,他不过比云锦书大了十岁,他连三十都不到。
“哥,”云锦书看着他,眼泪从眼眶中缓缓流下,“我们投降吧。”
云锦行握着他肩膀的手缓缓收紧,甚至无意识抓住了云锦书,云锦书没有喊疼,只是道:“我们投降吧。”
百姓已经够苦了,齐朝注定要灭亡了,不要再添加不必要的伤亡了。
“你要朕……不战而降?”云锦行身体抖了抖,松开云锦书的肩膀,朝后趔趄了好几步,他压抑的情绪终于有了爆发点,猛地掀翻了旁边的桌子,精美的瓷器碎了满地。
“是朕想要大旱的吗!是朕想要他们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吗?朕已经很努力了,但是朕没有办法……”他骂了两声后便痛苦地捂面蹲下,指缝中滑落滚烫的泪水。
齐朝自前几代开始便积贫积弱,已然形成了恶性循环,这场大旱,就是压死齐朝的最后一根稻草。云锦行自登基以来,没有一天睡足够两个时辰过,他永远在焦头烂额,睁眼闭眼都是在寻求救国之路,即便如此,也难以阻止齐朝的每况日下。
云锦书心如刀绞,他松了包袱,轻轻抱住了了云锦行。
“不战而降,如此耻辱……”云锦行一字一顿地开口,“他日史官提笔,后世人皆知朕是最窝囊的皇帝。”
云锦书头疼欲裂,眼泪一颗一颗地砸了下来,他几乎要喘不过气,他不想走了,他想和云锦行一起死。
“走吧,”许久,似乎是外面的马蹄声唤醒了云锦行,他叹了口气,把云锦书散落的黑发挽起来,“小书,你要好好活着。你在哪儿,我们就在哪儿。”
“哥——”云锦书拉长了声音,他的身体颤抖起来,想说我们一起,却在对上云锦行的目光时什么也说不出来。
云锦行对他笑了笑,吩咐旁边忠心的暗卫把他带走。
“不、不,”云锦书被身边的暗卫强拖着走,他转过身,却只看见了云锦行的背影,他张口嘶喊着,又苦又咸的眼泪流进嘴里,“哥,哥……你别抛下我!哥!你跟我一起走!哥啊啊啊啊啊啊!”
那暗道口也有叛军蹲守,那暗卫为了保护云锦书,也死了。
云锦书本以为这场战火要持续很久,没想到他逃出来没多久,便听见了云锦行不战而降的消息。
这个消息好似晴天霹雳,劈得云锦书魂都要散了,他一下子软倒在地,眼泪落入地里,从那天起,他就没有家了。
荀广钧大笑了一声,几乎要笑得喘不过气,眼泪从苍老的面颊上划过,流入白色的鬓发之中。片刻后,他咬牙切齿地看着云锦书:“早知王爷如此大义,那会儿我便不再寻求王爷合作了。”
为了所谓的黎民百姓,不惜让自己的哥哥背上千古骂名,当真大义至极。
又嘲讽至极。
云锦书攥了攥手,心脏被酸涩苦楚憋得厉害,几乎喘不过气来,他看向荀广钧,道:“可是……百姓何辜?”
荀广钧嗤笑一声:“我竟不知,王爷竟如此菩萨心肠。”
云锦书闭了闭眸,声音确实渐渐平缓了下来,他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政权更迭,百姓是最大的牺牲品——可他们绝大多数没有做错过什么事情,他们只是想平稳地度过一生。那些战乱的年岁,归根到底,是齐朝对不住他们。
荀广钧冷笑一声,明显不赞同云锦书的说法。
云锦书摊出了手,好像要抓住什么,他哑声道:“落败的皇室会变成流民,新兴的皇室也终究会走向末路,自古以来,尽是如此。下面相残的百姓是曾经是齐朝的子民,而今是厉朝的子民,兴许有朝一日,他们会成为别人的子民,可是归根到底,我们都是这片土地的子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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