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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蟾宫(花朝六九)


危楼身形一顿,心虚地挪开视线:“没有。”
凤凰身体一僵,慢慢转过了头:“孤也没有。”
草乌道:“什么仪式?”
沈扶玉:“……”
时间隔得太久,场面又一度混乱至极,他已经忘了草乌回答的是哪个问题了。
经由危楼和凤凰那一闹,他们莫名其妙就围成了一个圈,池程余数了一圈,又跑过去把落了单的草乌给推了过来。
“就说……‘所向无敌,大获全胜’怎么样?”池程余迫不及待地提议着。
温沨予:“……好羞耻。”就算宣誓也不能说这样的话啊!
沈千水不敢说话,祝君安低头沉默,凤凰面目扭曲,危楼退后一步,沈扶玉欲言又止。
草乌缓慢道:“六师弟只是不知为何保留了少年模样,心智还是很成熟的。”
他回答的是哪个问题暂且不知,只是他这话在此刻实在显得戏剧性十足,几个人不约而同地都没有说话。
池程余:“……”
这个师门好让人心寒。
“不然,”沈扶玉见池程余委屈得都要哭出来了,忙开口道,“我们既是要寻同舟阵法,便从同舟下手如何?”
“嗯……同舟共济,生死相依?”沈扶玉拧着眉,“再加上派训,敢为天下先?”
“好好好!”池程余牵住旁边的两人的手,兴冲冲地就要开始。
其他人也没什么意见,毕竟这句可比池程余那句说的好多了。
沈扶玉迟疑了一下,还是跟着握住了凤凰和危楼的手。他等了一会儿,才发现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
沈扶玉:“?”
“大师兄,你说呀。”温沨予小声提醒道。
沈扶玉的目光一个一个从他们带着笑意的脸上转过,心底蓦然柔软成一片,他握紧了身边人的手,目光坚定地看着他们围成的小圈,声音掷地有声:“同舟共济,生死相依,敢为天下先!”
他说完,其余人皆是目光清亮坚定,跟着重复道:“同舟共济,生死相依,敢为天下先!”
此话说完,一道几乎看不清的白色灵光从几人围成的小圈中流淌而过,微弱地闪烁了一下,很快便散去了,好似没有存在过。
夜幕如约而至,宫中人得了张青渐的命令,此时都待在各自的宫里,一步也没踏出门,门外的侍卫尽数换成了道童。皇宫异常安静,任由无声的黑暗吞噬。
沈扶玉、危楼和温沨予三人在蒋韶的寝殿前站着,危楼似乎是想要说什么,沈扶玉伸出食指挡在自己的唇边,轻轻摇了摇头,制止了他。
月亮落在面前数不尽的石阶上,染上了几分冷意。一道黑影缓缓爬了上来,渐渐地,那黑影的主人才逐渐露出了面目。
不是荀广钧。
“师兄。”
云锦书走了上来,露出一个并不算走心的笑容。

温沨予一错愕,完全没想到是云锦书。
危楼挑了挑眉,给沈扶玉吹了声口哨:“仙君,我们的计划泄露咯。”
反观沈扶玉,他好像并不意外,只是神色平静地喊了一声:“锦书。”
云锦书看见他们三个人,脚步停了下来,他只有一只脚踩在了最上面的台阶上,风撩起他的长发,他仰头怔怔地看着沈扶玉,沈扶玉也看着他。
良久,云锦书才像是找到了自己的灵魂般回过了神,他默不作声,没有像以往那般开口喊沈扶玉“师兄”,只是一抬脚,彻底站了上来。
“七师兄……”温沨予不忍地喊了他一声,他实在舍不得和云锦书兵刃相向。
闻声,云锦书又看向了他,他嗫嚅了一下,一句无声的“沨予”从嘴中含糊而过,谁也没有听见。
云锦书的目光好似无脚的燕,疲倦地到处纷飞,却仍找不到一个可以栖息地,他看过温沨予、看过危楼、看过青石板、看过夜空、看过一旁的树木……最终还是落在了沈扶玉的脸上。
“锦书。”沈扶玉上前一步,第二次喊道。
这一次,云锦书应了,他轻轻喊道:“师兄。”
他从怀里掏出来一把漆黑的纸片灰烬,夜风刮过,他掌心的灰烬好似无数只黑蝶般扑扇着翅膀飞进了夜空中,云锦书顺着它们散去的轨迹看过去,目光流连,难以收回,他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劳累与苦楚:“师兄,我第一次知道,原来烧过的纸钱是这样的。”
沈扶玉没有说话,他踱步走了过去。灰烬已经散去了,云锦书还没有转过来了头。
“师兄,”云锦书睫毛颤了颤,欲语泪先流,晶莹滚烫的泪水也散去了夜空中,“前朝覆灭,前朝皇室一个没留,尽数斩杀,前朝末皇云锦行被一剑贯穿胸膛,吊于城门七天七夜,任由无数百姓鞭尸……”
云锦书抹了把眼泪,笑得很勉强:“我哥,其实也挺无辜的。朝廷和百姓的压力都压在他的身上,但是天要齐亡,他挽救不回来。即便是这样,他也没给我说过,只叫我好生玩乐便是。”
那会儿云锦书什么都不知道,后来反应过来的时候才意识到他才是他们家最罪大恶极的人。
沈扶玉静静地看着他,温沨予想说什么,又闭上了嘴。危楼不置可否,他站累了,兀自找了个地方一坐,开始听云锦书的长篇大论。
“我那时最大的烦恼就是背书,”云锦书笑了一声,鼻子冒出了一个泡,被他狼狈地用手背擦去,“但是我好像很笨,什么也背不下来。”
他背不下来书,便出去散心,游山玩水。他想看的是山峦叠翠的山脉,是波澜壮阔的大海,是一望无际的草原,但是他看见的是尸横遍野,是数不尽的家破人亡,他看见饿的发疯的人去扒尸体吃,看见路边满脸污垢的人充满麻木的眼睛……
云锦书狼狈地跑了回来。
那一趟回来,他背书就快了,他背得多,看得更多,可是越看越绝望,字里行间,找不到一条救国的道路。
这个时候,荀广钧找上来了。
他思来想后,还是和荀广钧联手了。
荀广钧确实是一名有雄才谋略的忠臣,年龄还与他相仿,两人渐渐地就由主臣变为了挚交。荀广钧性格大大咧咧,带着他骑马射箭,给他射边疆的野兔吃,他利用自己所学知识给荀广钧制定战略,他看着荀广钧成功实施自己制定出来的策略后,产生的成就感与骄傲是后来制定出来多少个阵法都比不来的。
那时他们年轻气盛,相视一眼,都觉得希望无限。
后来起义不断,起义军气势最狠的一次,竟然在京城屠了国公府。荀广钧被召回京城,常常带兵去压制平乱。
云锦书是王爷,不能跟着去,他去了也没什么用,就只好在家翻书看,他不求能救齐朝,只求不要毁在他哥手里,他不敢想,他哥会被安上多恐怖的罪名。
可是一年后,他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云锦书说到这儿,便停了下来,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说起了别的事情,他轻声道:“那会儿所有人都在庆祝齐朝灭亡,他们鞭尸的时候,我就藏在人群中,连眼泪都不敢掉。”
他看着终于解放了的百姓喜极而泣,他们都在为他的家破人亡而欢天喜地,载歌载舞,可是他却没有任何立场去指责他们。
浑浑噩噩的云锦书终于引起了旁人的注意,一旁的壮汉推了他一下,问道:“这死吸血虫终于死了,你不开心吗?”
他反应过来他们骂的吸血虫是云锦行。
云锦书嘴唇哆嗦了一下,眼见着壮汉眼里的猜疑越来越浓,勉强露出了个笑:“开心啊……就是我还没见过尸体……我……”
他嗫嚅一阵,嗓子像是被毒哑了一般发声困难,他眼眶渐渐红了一些,身体晃了几下,他已经许久没有喝过水进过食了,眼前开始发黑,可是所见之景却异常清晰,他颤声开口:“我害怕……”
他真的好害怕啊。
壮汉听见,忍不住哈哈大笑,云锦书晃神间,手中被塞进了一个冰凉的、沉甸甸的粗粝物什,他低头一看,才发现是那个好心的壮汉给了他一个石头。
壮汉憨厚一笑,道:“我知道你肯定恨他,咱们百姓就没有不恨他的。别害怕,你扔就是了。”
云锦书如坠冰窟。
他拿着石头的手开始哆嗦,壮汉还在热心地鼓励他:“你看看你,都饿成什么样了!要是真害怕,可不就不来了吗?来了就是泄恨的,别怕,小兄弟,他这种十恶不赦的罪人,阎王爷不会怪罪咱们的。”
云锦书想后退,可后面还是人,后面那人推了他一把,他又跌到了前面来,热心的壮汉叹了口气,握着他的手腕,帮他扔了出去。
石头飞出去的动作变得十分缓慢,让云锦书想起来自己被云锦行幼时按着读书时总是闹别扭,把书砸在云锦行的头上,那会儿云锦行总是一边弯腰捡起书本一边温柔地责骂他。
“不……不……”云锦书几乎要站不住,眼睁睁看着那个石头准确地砸到他哥的额头上,好像就是之前他扔书经常砸中的地方,只是这次他哥没再责骂着把东西捡起来了。
石子落在地上,鲜血横流,所有人都在为这次精准的投掷欢呼庆祝。
云锦书明明没有受伤,却浑身都在疼。他看得眼睛都要掉出来了,却没有一滴泪。甚至旁边的人推搡着他笑,他还能勉强用嘴角勾起弧度。
但他一直都在心底绝望地喊着“哥”,以往他哥是皇帝,他喊声“哥”,他哥总是能把他从困境中解救出来,可是这次他喊哥,是因为他哥成了他的困境。
“我哥被挂在城门上晒了多久,我就看了多久,”云锦书声音沙哑,“这七天,我从来不敢给他烧纸钱,我也……没有银两买纸钱。次年我便去了清霄派,怕旁人发现,再加上修炼事务繁重,我也不敢烧纸钱。”
“一百零三年了……”云锦书的话随着叹息送了出来,轻飘飘地,却苦到了至极,“我才知道,原来正大光明地给家人烧纸钱是这个感觉。”
他已修炼,自然知道他家人们兴许都该轮回转世了,他们成了别人的家人,他迟来的纸钱,到底是没有了用处。这世间再也没有他的家人了。
可是就是因为没有了,所以才要祭奠。
“师兄,”这段回忆好像让云锦书心底的某个想法更加坚定起来,他拿出了一个灵壶,里面盛满了鲜红的血液,声音比一开始果决了更多,“蒋韶屋里有我不得不拿的东西,锦书得罪了。”
他话音刚落,沈扶玉暗道不好,尚未来得及拔剑,云锦书灵壶内的鲜血汩汩流出,三人脚下顿时形成了一个金黄色的法阵,宛如一个金黄色笼子般将三人禁锢在了里面。
云锦书又看了眼沈扶玉和温沨予,火速闪进了蒋韶的寝宫里。
沈扶玉刚靠近那金黄色的阵法,便被其灵力给震开,危楼张开了手臂,稳稳接到了自己的怀里。
沈扶玉一声“谢谢”还没说出口,便听危楼美滋滋道:“投怀送抱。”
沈扶玉:“……”
温沨予气得不轻,一抹刚才因为云锦书的惨痛经历流出来的眼泪,愤恨地看着危楼:“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调戏我们大师兄!”
“嗐,”危楼毫不在意一摆手,“事情最坏不过一死,而今人还好好着呢,何必自找不痛快呢?”
温沨予一噎。
沈扶玉意外地扭头看了眼危楼一眼,他还在危楼怀里,从危楼的角度看过去,可以清晰地看见沈扶玉映了金光的眼眸,亮晶晶地,跟天上明月一般,沈扶玉应该是有些意外,柳眉都跟着一挑。
危楼心痒得厉害。
沈扶玉好奇地问道:“若真到了最差的结果呢?”他真的很好奇,像危楼这般洒脱自由一身轻的人,面对绝境会怎么办?
危楼忍不住勾指刮了一下他的鼻子,笑道:“若是我,那便死呗。”
沈扶玉:“……”
“不过,”危楼话锋一转,眼里的轻浮的笑意散去了几分,他好像随口一说又好像是郑重承诺那般,“若是你的话,上穷碧落下黄泉,本尊也要倾尽一切也会把你重新带回来。”
沈扶玉一怔,片刻后才回过了神。身遭危楼的气息好似把他烧着了一般,他猛地推开危楼,不自在地眨了眨眼睛,站到温沨予身边,脸上渐渐飘上几分红色:“胡言乱语!”
他抽出剑,不再搭理危楼,转而研究阵法去了。
危楼看着他的背影,许久,才看向了外面。
云锦书的动作很快,他几乎是在一刻钟便从寝殿里飞了出来。与此同时,京城开始传来惨叫声与嘶吼声,凤凰振翅高飞,烈火散落在每一处黑暗中。
云锦书看了眼沈扶玉和温沨予,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沈扶玉抬头看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温沨予失落地坐在地上,他道:“七师兄的阵法实在厉害,我们根本没办法啊。”
云锦书画阵法用的那壶鲜血应该是他自己的,若是再坏血,就是心血。阵修用心血化成的阵法,若要挣开,必须要比画阵人的修为高上好几阶才可。
他们这儿,沈扶玉倒是符合。但是沈扶玉封剑了,要破这个阵法估计也很困难。
“本相有办法啊。”危楼笑嘻嘻地抽出了剑,看向旁边的沈扶玉。
沈扶玉的手动了动。
下一刻,危楼的剑尖直直地指向了沈扶玉。

“大师兄!”
温沨予下意识挡在了沈扶玉的面前,看向危楼的眼里充满了敌意与警惕。危楼没搭理温沨予,目光错过温沨予落在沈扶玉的身上。
“沨予,让开。”沈扶玉话音刚落,温沨予便下意识地躲到了一边。
沈扶玉没有犹豫,他果断地抽出了清月剑,雪亮的剑光一晃,同危楼玄色的剑尖相对在了一起。沈扶玉到底是剑修,几乎是感受到战意的那一刻清月剑就微微发出了铮鸣声。
危楼眼中闪过一丝惊艳,旋即他满意又嚣张地笑了一声:“来了,仙君。”
沈扶玉一应,提剑而上,两人升于空中,沈扶玉挽了一个漂亮的剑花,对上危楼含笑的眼睛,好久没体会到的战意在体内叫嚣得厉害,他不由自主地也勾唇笑了笑,恍惚间竟觉得连清月剑的剑意也提升了不少。
两把锋利的剑体在半空中碰撞,发出刺耳的震动声,清月剑的纯正灵气与危楼手里那把剑的浓郁魔气撞在一起,产生了激烈的反应,因此而生的波动在狭小的空间内荡开。
温沨予下意识地喊了一声:“大师兄!”
沈扶玉没听见,他隔着相触的两把剑和危楼相望,危楼也没说话,只是看着他。两人无声对望片刻,剑尖偏移几分,再次势如破竹地对在了一起,剑意掀起狂风,云锦书的阵法被这股波动强行震开,散做点点金光。
金光像是剪碎了的金线在半空中落下来,又好像是下了一场金色泛光的小雨,风卷起两人的头发,沈扶玉同危楼隔空对视,他们像是久别重逢。
沈扶玉睫毛颤了颤,一种难以形容的情愫在心底油然而生,他没弄清楚这股酸涩又甜甜的情绪是怎么回事,却下意识地偏过了头,把清月剑收了回去。
危楼恍若梦醒,他也收回了剑,连同方才的可靠沉稳一并收了回去,又恢复了以往吊儿郎当的模样。温沨予方才被那股强行冲破阵法的波动给掀去了好几里,这会儿刚灰头土脸地赶了回来,小声喘着气:“师兄……师兄……”
沈扶玉看他额头都被摔出了个包,一时有些自责,一边给他拿着灵药一边道:“方才是我着急,没来得及给你说,还疼吗?”
他方才也不知为何战意陡升,竟压过理智,直接提剑冲了过去。
温沨予摇了摇头,手里握着沈扶玉给的灵药,激动得脸都红了,他眼睛亮晶晶的:“大师兄!你方才特别厉害!”
沈扶玉笑了笑,揉了一把他的发顶:“好啦,快上药。上完后我们还要赶过去。”
温沨予连声应下,在沈扶玉身边乖巧得很。
危楼越看越不对劲,狐疑地打量了沈扶玉一眼。沈扶玉被他看得心底发毛,警惕地问道:“做什么?”
危楼指了指温沨予:“他好像你儿。”
沈扶玉:“……”
温沨予:“……”
危楼不知想到了什么,又补充道:“池程余也像。”天天黏他心尖儿身边,跟俩没断奶的婴孩似的,真无耻。
沈扶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一点一点攥紧了拳。危楼一看就知道自己要大难临头了,十分能屈能伸道:“哈哈哈……那什么,本相下次不说了!”
眼下还是云锦书的事情更重要些,沈扶玉磨了磨后槽牙,忍了下来。
危楼没想到自己还能死里逃生,他眸光一亮,美滋滋地想,定是沈扶玉心软舍不得打他!他面上当即浮现了灿烂的笑容,凑到沈扶玉身边想同他说话,被沈扶玉一扭身躲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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