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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兄扶苏(长生千叶)


胡亥眼眸灵光的转动起来,里面闪烁着光彩,章邯乃是大秦名将,若是自己可以出手拉拢,说不定以后还能多一座靠山,有利无弊。
且章平嘴上说与哥哥不对付,其实私底下便是个兄控,若自己能为章邯解围,也算是送给章平一个人情。
“大胆!”胡亥脆生生大喊一声,举着鸡腿,直接从户牖翻出来,站定在众人面前。
他一声高呵,加之“陛下最宠爱的小儿子”头衔加成,那些小君子们一看,登时被唬住了。
“幼、幼公子?”小君子们诧异,胡亥怎么在这里,不是合该在庆功宴上么?
胡亥大马金刀的走过来,握着鸡腿指向那些小君子:“你们竟敢骂本公子?”
“幼公子,我们没有啊!”
“还想狡辩!”胡亥叉腰道:“你便是骂了,本公子听得清清楚楚,你说人与类聚物以群分,本公子与章平哥哥八拜之交,结为手足,章平哥哥的哥哥,那便是本公子的哥哥,你们骂章邯哥哥粗鄙不堪,岂不是骂本公子粗鄙不堪?”
“这……这……”小君子们慌了。
胡亥将胡搅蛮缠继续发挥到淋漓尽致,哇的一声光打雷不下雨的哭起来:“你们骂我!哥哥有人骂亥儿,亥儿要闹啦——”

“亥儿要闹了!”
胡亥胡搅蛮缠的嚎哭起来,小君子们瞬间傻了眼,谁也没料到事情竟如此急转直下。
小君子们生怕胡亥这般嚎哭,会把宫人引来,届时真真儿是有理说不清,赶紧道:“幼公子,您、您别哭了。”
小君子们本想上前安慰一番,刚踏上一步,胡亥突然瞪大眼睛,指着他们,“吧唧”将大鸡腿往地上一扔,道:“你们干甚么把我的鸡腿打掉?”
“啊?!”小君子们一个个目瞪口呆,呆若木鸡。
胡亥白皙的手指指着地上的鸡腿,道:“你们扔了本公子的鸡腿儿!”
“幼、幼公子……”
“我们没……”没有啊!
小君子们还没来得及说完,胡亥“哎呦”一声惊呼,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还象征性的踢腾了两下小腿子,双手揉着眼睛,嚎啕大哭:“呜呜呜呜——你们扔了我的鸡腿,还推我!好疼呀!我要闹了!我要闹了!”
“幼公子!我们没推你啊!”
“正是啊幼公子,给我们一百个胆子,我们也不敢推您啊!”
“幼公子,要不然您先起来,地上太冷了……”
胡亥撇开小君子们的手,胡搅蛮缠的道:“你们还拽我衣领!呜呜呜呜……来人啊!来人呀!有人欺负本公子!呜呜呜呜……”
今日是泰山封宫庆功宴,宫人们忙忙碌碌,走来走去,这面儿动静如此之大,好几个宫人早就听到了动静,因着不知发生了甚么,所以没人敢上前看热闹,突听幼公子的呼喊之声,寺人、侍女、侍卫哗啦一下子冲了过来,将那些小君子团团的围起来。
“幼公子!幼公子您这是怎的了?”寺人们连忙前去搀扶胡亥。
胡亥不叫他们扶,执意坐在地上,双手揉着眼睛,还是那副光打雷不下雨的模样,哭咽道:“呜呜呜!他们、他们骂我,咒骂本公子粗陋不堪!呜呜呜……还打掉了我的鸡腿儿,又、又推我!好疼,好疼哦……”
“我们没有!幼公子,你怎么能这般睁着眼睛说瞎话呢?!”小君子们急了。
胡亥指着他们,道:“看,还恐吓本公子!”
寺人们登时没了主意,谁不知晓胡亥乃是陛下最为宠爱的小儿子,便算是幼公子作天作地,那也有作天作地的本事,如今小公子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哪成啊!
寺人连忙道:“快!还愣着做甚么,去燕饮大殿,通传陛下!”
“是是!卑将这就去!”
泰山封宫,燕饮大殿。
歌台暖响,推杯换盏,羣臣互相恭维着,说着场面客套话,无论是旧派还是新派,无论是儒派还是法家,一个个看起来都像是多年的老友,毫无芥蒂隔阂。
就在这欢声笑语之中,一个虎贲将士跌跌撞撞的冲入大殿,咕咚跪在地上,禀报道:“陛下!不、不好了!”
羣臣立刻慌张起来,丞相王绾道:“可是六国还有叛军余孽?”
“不、不是。”虎贲将士摇头道。
扶苏心中奇怪,此次谋划破坏泰山封禅的六国余孽已经被抓的一干二净,按理来说,合该没有问题才是。
扶苏道:“那是何事?”
“是幼公子!”
“亥儿?”扶苏心头一紧:“亥儿怎的了?”
虎贲将士回禀道:“回陛下,回长公子,幼公子不知为何,与几位小君子起了冲动,幼公子好似被……被小君子们打伤了。”
“甚么!”
嘭!扶苏一拍案几站起身来,急匆匆拱手道:“君父,儿子想去看看幼弟。”
嬴政眯了眯眼目,道:“朕与你同去。”
于是好端端的庆功宴,戛然而止,嬴政带领着文武百官,离开燕饮大殿,浩浩荡荡的往胡亥下榻的宫殿而去。
“呜呜呜呜——”
“呜呜呜好疼啊……”
“哥哥,亥儿好疼啊,呜呜呜有人欺负亥儿……”
扶苏大老远儿的,便听到了幼弟的哭声,这一哭,可把扶苏的心窍都哭碎了,想当时胡亥被叛军追杀,被叛军挟持,都未曾这般嚎啕大哭,亦不知受了多大的委屈,才会哭成这个可怜儿的模样。
“呜呜呜……”胡亥光打雷不下雨,一抬头,便看到了浩浩荡荡的人群,全都来了。
扶苏顾不得甚么,走在最前头,连忙将坐在地上的胡亥抱起来,这天气虽然转暖,却偶尔乍寒,幼弟身子如此娇弱,怎么能坐在冰冷的地上呢?
“亥儿,哥哥来晚了。”扶苏抱着他,根本没有察觉胡亥在假哭,连连拍着他的后背,轻声道:“亥儿不哭不哭,没事了,别哭。”
【心疼你的兄长扶苏】
【心如刀绞的兄长扶苏】
“呜呜、呜呜呜……”胡亥装模作样的靠着扶苏的肩窝,一瞥眼,正巧与便宜爸爸嬴政四目相对。
胡亥:“……”
“哇——呜呜呜!!”胡亥总觉得嬴政的眼神可以洞悉一切,哪里还敢偷懒,更加卖力的嚎哭起来,把小脸蛋埋在哥哥的肩窝上,委委屈屈的控诉:“哥、哥哥……亥儿……呜呜……亥儿的大鸡腿,被他们、他们打掉了!”
小君子吓得哗啦跪了一片,磕头道:“陛下明鉴,长公子明鉴,小人们不敢啊!不敢啊!”
“呜呜呜……”胡亥小白手一指,又道:“他们不止打掉我的鸡腿,还打我,把我推倒在地上,亥儿的屁股都摔疼了!这些……呜呜这些亥儿也都忍了,可是……可是他们还、还骂哥哥,骂君父!”
小君子们面无人色,连连摇头:“没有啊!小人们怎敢咒骂陛下与长公子?”
胡亥理直气壮:“有!你们就是有!你们方才是不是咒骂章邯哥哥来着?说他粗鄙不堪,又说物以类聚人与群分,那我与章邯哥哥亲近,岂不是也被你们骂成粗鄙不堪?那我平日里又最与哥哥和君父亲近,如此一来,我们都是一类、一群,你自然也骂了哥哥与君父!你就是骂啦!”
“这、这……”小君子们想要狡辩。
章平就在这次庆功宴的人群中,他虽然落草为寇,但其实本就是雍城老贵胄,加之这次帮助扶苏有功,可是大功臣之一。
他听说章邯被小君子咒骂,立刻挤出人群,黑着脸道:“哥,他们骂你了?”
章邯没想到事情闹得这般大,道:“无妨。”
“甚么无妨!”章平是个暴脾性,才不会像章邯那么能忍,冷声道:“他们还骂你甚么了?”
章邯本想说,没有再骂甚么了,小公子来得及时。
哪知道胡亥调油加醋的道:“他们骂得可难听啦!说章邯哥哥有个落草为寇的弟弟,说你是贼子,没本事,还说满朝文武都要贼子来救,也是可笑呐!”
“我们没有啊!”小君子们这下子可是有理说不清了,谁叫他们遇到了如此会调油加醋的胡亥?
羣臣一听,还有自己的事儿?一个个脸上都是无光。
胡亥委委屈屈的又道:“君父、哥哥,亥儿私以为,小君子们咒骂亥儿都没甚么,谁叫亥儿没甚么本事,不像哥哥那般聪敏,不像君父那般英明呐?都是亥儿无能,活该被骂!”
胡亥来了一招以退为进。
【更为心疼你的兄长扶苏】
胡亥茶里茶气的又道:“但是……但是他们不能骂君父,不能骂哥哥呀!君父与哥哥,都是亥儿最最最——最重要之人,亥儿决计忍不了。”
“再者说了,”胡亥满口大道理:“章平哥哥此次剿灭六国余党有功,都是诸位羣臣亲眼见证的,若是没有章平哥哥,亦不知六国余党要逃窜多少,而小君子们出言不逊,羞辱有功之臣的兄长家人,这……这岂不是寒了人心?往后里谁还敢有功,但凡有功,便要被旁人编排指责,心里该多难过呀!”
小君子们急得面红耳赤,连连叩头:“陛下!陛下……”
嬴政终于开口了,幽幽的道:“依亥儿之意,该当如何处置?”
胡亥摇头晃脑,老神在在的道:“小君子们出言不逊,虽只是口舌之争,但言辞舆论,乃是立国之本,所以惩戒还是要有的,便不如……小惩大诫,令章平亲自动手鞭笞,打个十几二十鞭子,也便罢了。”
“十……”
“十几二十!?”
小君子一晃,差点倒在地上,要知道军营中三十鞭子,一条命也便去了,二十鞭子那不得去了半条命么?虽这里不是军营,可章平乃是武将出身,和军营中的鞭笞又有甚么区别?
“饶命啊——陛下!陛下饶命啊!”
嬴政轻飘飘的扫视了一眼众人,道:“朝堂之中,拉帮结派,结党营私,嘲笑的嘲笑,诋毁的诋毁,风气是愈发的污秽了。”
他说着,似有若无瞥了一眼丞相王绾与廷尉李斯,继续道:“连稚子都懂得的道理,你们作为臣子却不懂,着实可悲、可叹……今日正好,便如同亥儿所说,小惩大诫,都涨涨记性罢。”
“陛下教诲,臣诚惶诚恐——”
嬴政分明是在敲打,羣臣拜在地上,哪里还敢多说一句,自然无人给小君子们求情。
嬴政挥挥手道:“章平,你来鞭笞。”
“敬诺!”
章平大步上前,拿起鞭子,狠狠抽下去。
“哎呦——哎呦!!”
胡亥趴在扶苏怀里,活脱脱一个小树懒,唇角一勾暗搓搓的偷笑,他的笑容刚扬起来一个弧度,又与便宜爸爸四目相对。
嬴政走上前来,抚摸着胡亥的小脸蛋儿,道:“亥儿快别哭了,看看,这脸蛋儿都哭伤了。”
胡亥的脸蛋儿上,哪里有半点子泪水?
【怀疑你的君父嬴政】
胡亥眼皮狂跳,把脸扎进扶苏怀里,“呜呜呜呜”又开始装模作样的哭着:“哥哥,鞭笞好可怕呀!”

“救命啊!丞相、丞相你救救我!廷尉……廷尉救命啊!”
章平那是发狠的鞭笞,三鞭子下去,这些小君子们差点子退了一层皮,再打下去,血肉横飞。
羣臣你看我我看你,小声窃窃私语起来。
“这章平……果然是个莽夫,怎下如此狠手?”
“丞相,您看看,要不要管管?”
“廷尉,这些子小君子,乃系幼公子的母族贵胄,咱们要不要帮忙求情?”
王绾和李斯全都眯着眼睛,仿佛没看到一般,谁也没有替小君子们求情。
李斯幽幽的道:“你没看到,陛下是想要杀鸡儆猴么?”
“这……”臣子们诧异。
李斯又道:“陛下是想要借用幼公子的手,敲打整个朝纲,这样子的事情,是你我可以置喙的么?”
羣臣被李斯这样一点拨,更是谁也不敢出头,默默的听着小君子们的哀嚎惨叫。
嬴政扫视了一眼众人,面上挂起和善的微笑,仿佛不曾惩罚过谁一般,道:“诸位,燕饮还未散,走罢,回去继续幸酒。”
“是是是,陛下说的正是!”
羣臣应和起来,众星捧月一般簇拥着嬴政,转头离开,往燕饮大殿回去。
“哎呦——救命啊……救命……”
小君子们哭嚎,眼看着嬴政并着羣臣离开,再无甚么希望,眼睛一翻,差点昏死过去。
“一十余八!”
“一十余九!”
“二十!”
章平一鞭子也不多打,足足打了二十鞭子,“啪!”一声收回带刺的长鞭,往旁边一扔,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脆响,吓得小君子们又是一哆嗦。
行刑完毕,小君子们皮开肉绽,根本无法从地上爬起来,胡亥从扶苏怀里出溜儿下去,跑到小君子们面前,蹲下来,与他们平视。
笑眯眯的道:“喂,这会子舒爽了嘛?是不是感觉通体的皮都爽了?不再那般发痒?下次倘或皮又痒了,别忘了来找本公子,小公子给你松松皮,免费的。”
小君子们吓得面无人色,眼珠子狂转,哭诉道:“小公子,饶命啊!饶命啊!小人们再也、再也不敢了!”
胡亥昂着小下巴,心想这般“仗势欺人”的感觉就是好啊,不提每日斡旋在权谋朝术之中,这种时候还是十足爽快的。
“不敢了?那你们说说,你们错在何处?”
“错……错……”小君子们支支吾吾:“错在……错在不该冲撞幼公子。”
胡亥翻了个大白眼,道:“错啦!错在你们不该狗仗人势,狗眼看人低!以后出门在外,见到章氏的两位君子,恭恭敬敬的躲远点,不是你们可以招惹的,听到了没有?”
“听到了!听到了!”小君子一打叠的答应。
“哼,”胡亥傲娇的抬了抬下巴:“趁着本公子心情不错,快滚罢。”
“快走!哎呦……扶我一把,你怎么跑了,别跑啊……”
小君子们一听,如蒙大赦,几乎是夹着尾巴拼命逃跑,一瘸一拐的消失在泰山封宫的黑夜之中。
章平冷笑一声:“这把子狗仗人势的东西!幼公子,教训的极好!”
章邯走过去,拱手对胡亥道:“今日多谢幼公子。”
胡亥仔细打量着章邯,这个章邯,其实并非像章平所说的那般“窝囊”,章邯的骨子里,也是硬骨头,只是他的性子没有章平那么刚烈,加之他乃是章氏的族长,他的一言一行,不只代表了自己,还代表了整个章氏,久而久之,章邯便学会了隐忍,不给族人增加麻烦。
章邯本就是在朝廷的大染缸中委曲求全,奈何他这个暴脾性的弟弟无法理解,还三天两头的与章邯吵架,最后闹得离家出走。
胡亥想要拉拢章邯,往后给自己做靠山,一脸笑眯眯的道:“不必多礼,亥儿也是看不惯那些嚣张的东西,无妨的。”
众人匆匆说了一些话,扶苏、章邯与章平三人还要参加庆功宴,必须立刻折返回去,胡亥便一个人回了下榻的宫殿,时辰不早了,对于一个十岁出头的孩子来说,合该到了歇息的时候,胡亥便洗漱睡下。
砰砰砰——
砰砰砰!
好似是叩门声,犹如滚雷,惊天动地。
胡亥犹在睡梦之中,勉强睁开眼目,便听得外面的寺人劝说道:“章小君子,您不能进去啊,幼公子还未起身……切勿惊扰了幼公子啊!”
胡亥揉着眼睛坐起身来,原是章平啊。
昨儿个庆功宴一直持续到那么晚,章平这一大早上便醒了,精神头真足。
胡亥穿戴整齐,道:“请章平哥哥进来罢。”
“敬诺,幼公子。”
寺人得到了应允,立刻打开殿门,章平大步入内,急火火的道:“幼公子!我来寻你了。”
胡亥奇怪的道:“章平哥哥,这一大清早的,你不困嘛?怎么起得这般早?”
“不困!”章平道:“我素来习惯早起习武,这不是么,锻炼之后便想来……想来看看你!哦对了,这是我带来的伤药,虽医士肯定给你留了伤药,但这不同,我小时候皮得很,上房揭瓦,甚么都做,难免受伤,抹上这个伤药,一准儿便好!”
胡亥挑了挑眉。
【东拉西扯,顾左右而言他,醉翁之意不在酒的章平】
标签都看出来了,胡亥自然亦看得出。
胡亥笑眯眯的道:“章平哥哥,你到底来寻我做甚么?若只是送伤药,好罢,伤药我收下了,你回罢!”
“诶,等等……”章平挠了挠后脑勺,难得有些支支吾吾:“那个……我……那个……”
【难以启齿的章平】
【其实是想拉着你一起去看望大兄的章平】
胡亥眯着眼睛,目光狡黠的道:“哦——我知啦!章平哥哥是眼看着自己的大兄昨日被人欺负,今日想去探望探望,可你却抹不开面子,下不得台矶,因此想要拉着我同去,是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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