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郢州富水(锦观)


千里平原上,草色被积雪覆盖。兵士查探周围无异后,众人便预备着回去。
“王瑶光怎会被突厥和回纥所围?”林怀治骑在他最爱的那匹悬夜馰上,说,“他行军多年,对战事不可谓不小心。何况此番还是各族联手攻打阿史那莫,他立于三方之外,按理来说不应会被突厥围,不应被一家围困。”
郑郁执着缰绳,说:“返州的兵士说阿史那莫似在玉门关一带寻人,所以对王瑶光并未下杀手。可能这就是围他的原因,但吐蕃外敌,一直是我们的心头大患。”
“突厥与吐蕃早晚会打,几方关系微妙。这些年边塞战事不断,河西走廊之外还有大食、库车、于阗等附属国。”林怀治顿了顿,继续道,“昔前朝虽有高将军破小勃律归中原王朝,但而后数百年战事变幻,守将来来去去此地又被吐蕃占据。”
小勃律国乃是吐蕃通往安西四镇的重要枢纽,这些年边将无不想收回,可叹部族势力大乱,帝王无力也无将。
郑郁长叹一声:“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
林怀治策马过来,摸摸他的头,笑道:“岑峋从军数年,又是王光林曾经的得力干将,救回王瑶光肯定没问题。快到年节,愁绪先放下,明日我便上书父皇,请求整治军情。”
夕阳落入祁连山,平原上的两人相视一笑。
林怀治的军情奏报送回长安正好是除夕,德元帝这几日精神俱佳,到了子时仍未就寝。
除夕这夜,外面的紫宸殿高歌欢舞,曲声不绝。可后面的寝殿,德元帝、林怀湘、刘千甫却对着林怀治的军报沉思。
刘千甫沉吟道:“陛下,既然成王殿下主战发兵,袁相报上来的军情也有此意。不如待开春后,发骑、步兵两万攻打小勃律,否则时日久远,吐蕃定会慢慢蚕食周边属国。现下他们与回纥、羌联手攻打阿史那莫,狼子野心骤显。”
“开春打仗,粮草跟得上吗?”德元帝道,“西北一带的官员多与我说军饷不够,兵士吃苦。仲山,吏部拿着禄米与朝廷的官职也要做些事,不要选一些废物放到那样重要的地方上去。”
话里差着没把刘千甫挑明了说,刘千甫笑着答道:“跟得上,臣与郑相好生商议,定不负陛下所托。只是届时,谁领兵出征?”
这讨伐出战,得有人打前锋才是。德元帝沉思须臾,道:“让安西节度使吴子高与王台鹤各调一万骑兵去。届时河西的事务交给成王处理,维之撤兵回鄯州。”
事情安排妥当,刘千甫和林怀湘也不在说什么,边塞战事高于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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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鼓声响,已是快到大朝会的时辰。德元帝这才慢慢起身,招来宫人穿朝服。
内侍和宫婢鱼贯而入捧来朝服,帝王身着绛纱外袍,朱里红罗裳,内衬白纱单衣,绛纱蔽膝,白袜黑舄,腰侧佩有两条帛致白色绦带。这都是大朝会时的帝王礼服,一旁的太子林怀湘穿戴与德元帝未有太多不同。
唯一不同的则是帝王冕上是垂玉珠十二旒,以组为缨,玉簪定之。皇太子垂白珠九旒,以犀角定之。
宫婢有条不紊的服侍着德元帝穿衣,殿内只有衣料簌簌之声。
“太子,朝天观修建的如何了?”德元帝看向林怀湘问道。
林怀湘揖礼回道:“回禀陛下,不日将会完工,还请陛下放心。”
“你平日里多与中书令好好习着,史书百论你得读明白。”德元帝自上次宁王事后,对林怀湘这个儿子是愈发赶上架,“心不要浮,任人也不要急。”
真玩人心和权术,刘千甫和德元帝是个顶个的高手。德元帝以刘千甫进言起草废太子的诏书令群臣不满,离间了太子和刘千甫的感情,他认为一旦有权力隔阂在人心里,就会使对方远离,可他万没算到自己这个儿子胆大妄为能到何处。
林怀湘道:“儿子明白。”
刘千甫则一直站在一旁沉吟不语,这时德元帝的衣裳、佩剑已上穿完毕,只剩礼冠未戴。今日给德元帝戴冠的内侍踮着脚半天都未戴上,惹得德元帝心情烦闷,直接甩手挡开他,冷漠道:“怎么办事的?”
顿时殿内宫婢、内侍哆哆嗦嗦跪了一片。德元帝瞧着镜中世界对镜指着刘千甫,说:“中书令来。”
刘千甫眼底闪过一丝疑惑但很快反应过来颔首,拿过内侍捧着的玉簪走到德元帝面前稍踮些许,为他把冕冠簪上,而后退之身旁。
宫婢把穿衣琉璃镜推近些,德元帝看着镜中礼服重重的黑红人影,怅然道:“我与中书令相比,似是年长许多。魏宣帝文以缵治,武以棱威,我见刘卿不难比于宣帝。”
刘千甫瞬间跪下,冷静答道:“陛下!臣无此心亦无此念。臣想朝天观即是为陛下潜心为国祈福所修,理应上乘,臣前几日便已与户部商议,拨百万钱再度修饰,只因年岁事多恐扰陛下烦忧,故未上奏。臣今日借元日大喜上奏,以贺国祚绵长,天子千秋万岁。而军饷之事,臣与诸相公必助西北战事,荡平小勃律,不让陛下忧心。此后臣也知身患病疾,愿去官职休赋在家。”
尚年轻的太子林怀湘无法细解君臣话语,只知道德元帝不满朝天观的修葺又拉不下面子说不好,只得话里话外用司马懿之事点刘千甫,让人给继续修漂亮。但刘千甫这番话说的动容,难不成德元帝真想让刘千甫这么年轻就乞骸骨?
毕竟大雍官员,都是七十致仕。
“你和户部商议好了,怎么不早些表明?”德元帝脸上这才有了笑意,随后又说,“政事堂少不了你,我也少不了你,现在的太子也是。你若是退了,谁来接这个担子?你的一片忠心我都看在眼里,你好生盯着下面那些官员就是,不要再生贪污军饷的事,事情多了朝廷就乱,我也会烦的。起来吧。”
“臣谢陛下。臣有今日全得陛下拔擢,圣恩滔天,臣定不负。”刘千甫细汗满额,沉声道。
这朝中有些人不怕君父,却怕刘千甫这样心思难拿的人。
鼓声又响起,德元帝赏够镜中人的风姿,转身看了两眼身姿挺拔的林怀湘与一脸淡愁的刘千甫,哂笑:“怎么半月未见刘卿,你看上去像是卧病数月?”
林怀湘也随着德元帝的目光看向刘千甫,眼神带着外人熟悉的顾念。
“臣也是血肉身躯,七情六欲,总有病意。”刘千甫直接忽略了林怀湘的眼神,缓缓道:“何况臣未习道法,心生病容也是常事,自不比陛下万岁长青。”
德元帝念叨:“老而不死是为贼,真万岁长青可是吓死人了。“
旋即他越过两人向着殿门走去,飘然道:“走吧。大朝会的时辰到了,这世间岁月又过一年了。”
殿内宫婢、内侍收拾着德元帝换下的衣衫,而刘千甫与林怀湘则跟在德元帝身后向外走去。
烛火遮住光荫的帐幔影里,林怀湘手欠地掐了把刘千甫的脸,刘千甫大怒拂开,可林怀湘却是低声问:“刘相您真是病了?”
这下又把刘相公气吓得半月不起。
德元二十三年正月初一,阳光朗煦,夜雪初霁。凉州城内,昨夜除夕袁纮与众官员犒赏守城三军,军士们喝了个通宵。
外头兵士的来回走马声吵醒了酒醉的郑郁,被子与身下玄狐裘遭风灌进,一时让浑身赤|裸的他冷得很。骤然他发觉不对,平素里的林怀治可不会任他冷着,他转头看枕边,已是人空。
撩开床帐看外面天色才不过拂晓,正月初一,依礼休息。此时的林怀治不在床上会去何处?
郑郁回头见枕边留着一纸条。
“寅正斥候来报凉州三县遭劫掠我与兵马使前去查看勿追。”
郑郁想那岂不是两人才胡闹完睡下林怀治就抓衣走了?又细想大年夜,边塞三县遭劫,报到朝廷都能掀起一阵风雨。于是连忙拿起裘衣穿上,风似的出了门。
外面的齐鸣和钱伍正打着哈欠闹,看郑郁出门还没来得及出声,就看人一鞭子骑马飞跑了。
祁连山下,天宝县。齐鸣和钱伍点了五十名王府骑兵才在晌午追上郑郁,齐鸣不住劝说:“二公子,成王殿下临行前说了,让你在凉州城里等他回来就行,你要是出了什么事,郎君不得抽死我跟钱伍啊?!”
旭日高悬,郑郁执好缰绳,望着前方燃着黑烟,弥漫着淡淡血腥味的天宝县,回头朝齐鸣皱眉道:“我身为凉州长史,都督出外怎可不陪?更何况还是边镇遭劫掠这样的大事。”
钱伍拉拉齐鸣袖子,让他别说话了。
凉州治下有五县,三县遭劫掠加之王台鹤还困在玉门关。这样的紧张局势下,郑郁实在不放心林怀治一个没有任何沙场作战经验的人外出,所以才要追上来。
进了天宝县内,只见惊慌失措的百姓。郑郁下马扶起路边一位哭泣的孩童,抬眼看向县内,血液飞溅,房屋多数被烧毁。
孩童面容脏污,横着手抹泪,不一会儿他的母亲来领走了他。郑郁不忍,塞了两贯钱在孩童衣服里。来往兵士匆匆,多显萎靡之状。但郑郁这么一伙甲胄齐全的人进城,守城士兵立马前来盘问。
钱伍递了腰牌、鱼符过去,士兵就领着郑郁去了天宝县令府衙。
可到了府衙才知,林怀治才到天宝县就听闻张掖遭突厥发兵攻打,已率一千兵士赶往张掖。
这下子郑郁那里还坐得住,立马写信让齐鸣送回凉州城告知袁纮,自己挎好天宝县令递来的弓弩带钱伍赶往张掖。
张掖的天气不似天宝县,阴沉卷着雪花飘舞。县内满是逃难的百姓,年节之时,却遭劫掠。甘州城内的建康军根本抵不住这群胡人的弯刀,但好在因军士训练有素,击退敌军。
都知兵马使来甘州后忙去查探军情,城墙上林怀治握紧佩刀,转头问张掖县令:“酒泉、敦煌、删丹有无遭劫?”
甘州刺史昨夜一口气没上来气晕过去,现在只剩张掖县令来讲话,他气得恨,怒道:“就咱们这儿,突厥人跟疯了似的,进城就抓男丁。抢了我家的两头牛就跑了,我娘子儿子都吓晕了。”
张掖县令说突厥人进城就四处翻找,到处抓男丁,见到能吃的活物就拉走。最后又对林怀治诉苦,说他家牛羊被抢了,说到最后就想跪下抱着他的大腿诉苦。
萧宽见状立马拉开他,给了两脚才安分。
“抓的男丁多少岁?胡人还是汉人?”林怀治突然响起年前郑郁说阿史那莫在寻人。
张掖县令抹了把鼻涕眼泪,站起身尴尬道:“二十至三十的胡人,还是漂亮的那种。他们部族女人少的话,男人他们也喜欢。”
塞外民风彪悍,尤其是军中,张掖县令虽上了年纪,但这些年在西北也见多了这种事。
萧宽嫌弃道:“谁问你这个了?他们抓人后去哪里?”
张掖县令答道:“往祁连山的西北方向去了。”
祁连山的西北方向乃是玉门关!
下城墙时,林怀治问:“近日也无玉门关的军报传来?”
张掖县令摇头:“年前岑峋率军从这里离开,这才十来天了,行军打仗耗上百十来天都是正常。”
“那你可有派斥候探查?”林怀治下得最后一阶石梯。
“派了,这风雪平原,派出去在等到消息回来也需要时间。”张掖县令道。
林怀治望着城内的百姓,肃声道:“建康军的骑兵还有多少人?”
张掖县令道:“三千。”
“点五百精骑兵,随我去玉门关。”林怀治沉思须臾后,做出这个决定。
他能肯定阿史那莫是在寻找一名胡人男子,若是找不到势必要将整个河西翻过来,而吐蕃、回纥怕是会趁此机会跟在突厥屁股后抢夺城池。郑郁曾说阿史那莫的身边也有人中了迷回天,故此不惜与中原官员结交。
而这场交锋中,搅混水的戎狄却一直未露面。
萧宽担忧道:“殿下,要不还是先回凉州与袁相慢慢商议,贸然出兵怕有不测。再不济也先休息一晚,身子最要紧。”
此时已是近黄昏,黑夜即将来临,林怀治本想继续率兵赶往玉门关,可回头看士兵多是倦容,只得答应休息。
夜幕降临,林怀治帮着把差点遭打劫的甘州刺史府修整几下,随意吃了两块饼就在尚未漏风的府衙屋内歇下。
奔袭一天的林怀治才宽衣睡下不过半个时辰,萧宽破门而入,喊道:“殿下,不好了,回纥人正在攻城西!”
随即快速给他穿上甲胄,把刀佩好。
刺史府坐于城西,若是城墙一破,那此处便首当其冲。
林怀治一惊,穿好甲胄起身出外,去库房取来弓弩上好弦,而厮杀声已从城西传来。
漫天尽是火把烟尘,林怀治骂自己蠢他早该算到,突厥在前头抢,那后头的回纥岂不是会攻城拿地。一旦断了甘州张掖与玉门关的消息,那剩下的整个安西四镇便会任由他们蚕食。
林怀治提刀出了刺史府,见着厮杀声,焦急道:“回纥多少人?”
“看兵力怕是有骑兵六千,少说上万。”萧宽道,“咱们城中加起来的兵力不足六千,殿下,要不然属下先送你离开。”
若林怀治在这里出事,则是他这个属下不力。
林怀治语气坚决:“动员城内所有兵力,将武器发给每个人。甘州有成年男子万数,定能击退回纥。”
回纥骑兵六千,更莫说步兵。
萧宽转身去吩咐,张掖县令忙不迭地跑过来叫苦,他决定跟在林怀治身边否则会肯定会被乱军杀死。林怀治让张掖县令和甘州长史、河西都知兵马使各调八百兵士去守其余三门,并让随自己一起来的一千骑兵与他同去城西城门迎战。
城楼上的雪落在石上垒起银白,林怀治想上城楼督战却被张掖县令拖住不让他去。这时一根绑着火油正在燃烧的利箭从城外射向城中,擦着林怀治鬓边的头护甲发“咻”的一声钉入后面的木柱。
“殿下!”张掖县令惊恐道,“要不还是躲躲吧!”
林怀治冷冷地看向他,张掖县令自知羞愧拿起身边的刀带着几十人去守城门。林怀治让萧宽等人找来火油以其之道还之彼身,并让四百兵士先带老弱妇孺撤离,随后径直上了城楼。
城墙上兵士们受火箭所伤,皮肉被火炙烤的腻味在空中散发,火人不住哀嚎,仅存的兵士拉弓射箭。而城下则是正在死守城门的萧宽与张掖上佐官员。
林怀治背靠城墙,凝好心神。他目力极好抽出腰间箭囊的三只羽箭搭在弦上,侧头从火光布天的喊杀人群里,快速寻到甲胄与旁人不同的回纥首领。
就在首领与身旁人重叠那一瞬,三支锋利破空的箭羽从城墙射来。
那首领正在与人激战,见冷箭放来立马抽刀一挡。可怎料不过须臾另三支火箭即刻向他射来!
三支火油亮光的箭从城墙而下飞向乱军,那红热的飞点犹如流星划过夜空直直刺入首领喉咙!
“将军死了!”
回纥军中不知谁大喊了一句,接着便是喊叫:“他死了也要攻城,拿下张掖!”
回纥军越挫越勇,犹如潮水扑向城门,林怀治的箭很快便用完了,可下面的回纥军还在攻城与我军厮杀。
双方来往的火箭射中了不少兵士,守军的弓弩军点好火油搭弓射向回纥军前排。可这样也是于事无补,回纥军人数远胜他们。林怀治只能祈祷派出的斥候能顺利向周边驻军求援,以解张掖之危。
甘州的武将官员指挥守军布阵守城,可双方数量差距实在是大。回纥派出的乃是精锐想一举夺下张掖,切断整个凉州与安西四镇的联系,可叹张掖事先遭突厥洗劫,又措不及防半夜遭回纥攻城,军士多是疲累之躯,队副持着陌刀杀敌。
林怀治见战况隐约持平,射完箭囊的箭羽后,飞速下了城楼,朝守军大喝:“陌刀队何在?”
守军答道:“已调来。”
林怀治道:“随我出城。”
陌刀乃是军中神兵,也是郭子仪、李嗣业大胜香积寺之战的重要武器。两千余名陌刀兵士杀入叛军之中,李嗣业陌刀所到处,人马俱碎。安史叛军军心大散,后又回纥军绕叛军后助战唐军,方得香积寺胜。
陌刀长一丈,顶有双刀刃。重逾百斤,对手持人的体格有严格要求,战场上,陌刀能将敌军与战马斩得稀碎。
林怀治布好兵阵握缰持刀,冲出城门。
城头鼓舞士气的大鼓声威震天际,战场中,数名手持陌刀的兵士冲入回纥军中,见人就砍。陌刀加铁甲灵活不便,身旁是数名持刀护立的守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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