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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出逃手札(故栀)


因为生病,皮肤和眼睛的颜色已经开始泛黄。
唯有背脊强撑着依旧挺直。
林郗淮蓦地心里一酸,声音低低的“嗯”了一声,然后珍重的将照片递给对方:
“您生得真好。”
老爷子心情好了,然后重新坐了回去,开口道:“所以我写这个不亏心!”
秦洲晏笑着哄小老头:“亏心的是我。”
老爷子一副“这才差不多”模样的收回视线,然后继续往后看。
老爷子浑身都疼,很快连说小衡的精力都没了。
两人将他安顿好,然后离开房间,让人休息。
门关上后,林郗淮深呼吸了一口气,扭头看向身边的秦洲晏。
“还有多久?”
秦洲晏微垂下目光,温和的看着他:“一个月左右。”
林郗淮沉默了片刻,上前一步将脑袋搁在对方的肩上。
如果说第一次听到老爷子病情的时候还只是有些惋惜遗憾,现在就是真切的有点难过了。
可老爷子自己不觉得,他开心得要死。
明明饭都难以咽下去了。
他看着两人的模样,开口道:“小衡走后,我就两个时刻最开心,一个是确诊没救了的时候,当天我回来就吃了三大碗饭。”
“第二次是发现治病积蓄花光了的时候,回来又吃了三大碗。”
说着说着,语气就上扬了起来。
林郗淮就静静地听着,然后开口道:“是小衡爷爷让您好好活着吗?”
“嗯。”老爷子的声音有些虚弱嘶哑,“他说人活着真好,能体会好多有意思的东西,他不喜欢不珍惜生命的人。”
所以他也只能活着。
还要努力的活着。
建一座漂亮的房子,收拾干净,栽着鲜花,园子里种着各式各样的菜。
然后,好好的治病。
说到这里,老爷子开口道:“所以现在不是我不想治,是积蓄花光了,我尽力了。”
除了留了点钱给陈安小帆那两个孩子,他的积蓄确实所剩无几。
面对这话,秦洲晏正要开口说什么。
老爷子知道他又要劝了,连忙凶巴巴道:“嘘!别管!”
秦洲晏只能闭嘴。
老爷子看着远方的天空,今天是个晴朗的好天气。
“再努力也延长不了多少天,身上太疼了,我想,就少过几天时间,小衡应该能原谅我的吧。”
他笑着道:“反正我现在挺开心的,你们也和我一起开开心心就好。”
林郗淮和秦洲晏看着枝头停歇的鸟雀,看它们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得展翅飞向半空中。
是小帆和陈安跑了进来,两个人推推搡搡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直到陈安朝着林郗淮大喊道:“小淮哥哥,小帆有东西要给你!!”
屋门口的三人同时将目光落在小帆身上。
瞬间,众人都能看到小帆开始泛红,那么黑的一张脸,都能明显的看出害羞。
但是陈安已经说了出来,他也没办法。
小帆有些扭捏的走到林郗淮的面前,将口袋里的东西拿出来给他。
却偏开头看向别处:“我、我就看到小卖部正好有,随你用不用。”
一旁的陈安补充道:“不,特意买的!”
小帆:“……”
林郗淮接过他手中的东西,愣了下。
那是一沓用塑料包装着的书签。
林郗淮想起来了,前几天他用树叶当做书签,和秦洲晏说话时他们就在身边。
村里的小卖部,这种东西基本没人买,长时间都放在角落里生灰。
外面的塑料纸却很干净,明显是被仔细擦拭过。
他将包装纸打开,拿出里面的书签。
不知道老板从哪里进的货,其实有些粗糙。
像是那种裁剪成一小块的硬纸板,然后上面印刷着一些鸡汤或伤感文学的话语。
小帆没见过外面的书签有多少巧妙的款式,也没见过林郗淮原来的书签有多么精致。
他只知道书签就是夹在书里的卡片,然后选了他觉得最好的,送给林郗淮。
林郗淮突然觉得一阵热腾腾的风在自己的心口鼓噪,半天都不止歇。
让他一时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来表达他复杂波动的情绪。
可小帆在偷偷观察他。
林郗淮看向面前的人,缓缓开口道:“谢谢,对我非常非常有用,我真的很喜欢。”
小帆看着他的神情,松了一口气。
“哦,那你就用吧,树叶会在纸上留下印子。”
他解释道:“你放心,我没乱花钱,我帮隔壁阿叔的忙,挣了钱才买的。”
林郗淮哑声“嗯”了一下。
然后当着他的面将书拿出来,抽出一张书签放在了自己看的那一页。
小帆扭头笑了。
一旁的秦洲晏开玩笑道:“你把我要做的事做了,我还做什么?”
小帆跟他顶嘴:“你还说呢?之前就说要给他买更好的,几天了?东西呢?”
林郗淮也看着秦洲晏,跟着说:“东西呢?”
院子里的人就都笑了。
接下来的日子,就如同老爷子说的那样,他很开心。
他们其他人也不会将情绪展现得明显,否则让老爷子不痛快,反而更不好。
白天教小帆陈安写一下练习题,然后天气好会一起出去玩。
老爷子精神好的话,大多也会一起。
去抓鱼,打野果。
在无人的小路上说笑嬉闹。
骑着自行车上土坡,吹旷野的风,看一望无际生机勃勃的农作物。
在这样的环境里,一切都是最纯粹的,像回到了本真,什么都不用担心。
老爷子在厨房里喊着:“盐少点,少点!懂不懂什么是适量?!”
秦洲晏:“……”
他不明白,怎么有人能展现出这种虚弱的中气十足。
林郗淮就笑着站在门口,看秦洲晏调着馅料的味道。
起因是他突然想起了第一天来到这里的时候,老爷子给他们蒸的包子。
林郗淮有点想那个味道,皮薄肉厚,吃起来很香,是老人家自己做的。
但老爷子现在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揉面调陷,就在一旁指导,让秦洲晏来操作。
突然,他身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见是陌生电话,他直接掐断。
这次他确定不会是覃卓承,对方的自尊心很强,不会还打给他。
不一会儿,手机一震。
一条短信发送了进来。
林郗淮解开锁屏,看清上面的东西,脸上的笑意渐渐下落。
他拿着手机,朝厨房里面的人开口道:
“我出去打个电话。”
秦洲晏回头,目光在他的脸上驻留片刻,然后点头:“好。”
出了屋子,林郗淮看着手机上发过来的短信:
【我是戚枕,有事,说起来和你父母有点关系,不想知道吗?这是我最后一次联系你】
尽管不在北市,林郗淮也知道他最近的处境很艰难。
为了保全整个事务所,就算他父亲要保,其他董事也将他推了出去。
这一行大概是做不下去了,盗用设计方案,侵权严重,还不止一个项目,造成了巨大损失,对原作进行威胁恐吓。
如果当事人强烈要求追责,证据充分的话,除了赔偿,情节严重甚至有可能会进去。
林郗淮将电话回拨了过去。
那边人似乎料到了林郗淮会联系他,立马就接通了电话。
戚枕轻笑了一声:“郗淮,好久没联系了啊。”
他的声音很轻,甚至可以说是难得的平静。
但也正因为是这样,反而更容易引起人的不安。
林郗淮看着远方暗下来的天空,太久没有接触过往的烂事了,以致他现在突然有点恍惚。
耳边仿佛有人在絮语。
别逃了,梦该醒了。
回到现实世界吧。
戚枕很轻的叹了口气:“反正我也要完蛋了。”
“你,还有覃卓承——”
“都别想好过。”

天色彻底阴沉了下来,劲风将树叶拍打得簌簌作响。
“咔”的一声,一根细细的树枝被吹折,最后坠落在地上。
林郗淮出来太久了,秦洲晏出来找他。
直到出了院子,才在远处的土坡上看到了对方。
前方的视野辽阔,天空仿佛也压得低了些,灰色就盖在人的头顶,似乎下一刻就要倾塌下来。
林郗淮背对着他而站,身形清瘦。
白色的衬衫衣摆在半空中翻飞,像是鸟的羽翅。
他分明正静止的站在那,却仿佛在无边坠落,下一刻就要随着风消散不见。
秦洲晏蓦地心脏一紧,朝着他走去。
林郗淮看着远方压倒成一片的杂草,突然感觉有些空茫,挤入脑子里的信息太多,让他半晌都有些恍惚。
戚枕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响着。
“林郗淮,你是不是在看心理医生?是不是睡眠障碍,有抑郁和焦虑的倾向,不好奇怎么会变成这样吗?”
戚枕笑了声:“让我想想从哪里开始说起,可能是从你交了一个叫覃卓承的朋友开始吧。”
“当时你的朋友那么多,覃卓承本来没有什么特别的,直到你知道了他的母亲也是死于车祸。”
“明明自己已经够惨了,你偏偏有那无用多余的善意,对一条毒蛇有了宽容之心,让他有了接近你的机会。”
林郗淮打断他:“如果你说的事和我父母无关,我就要挂了。”
“别急嘛,总要一件件来。”
“先说说邓彰,你还记得这个人吧?一个以前和你关系还不错的大学同学,后来犯了事找你帮忙未遂,纠缠你很久,最后被你收拾了。”
“那么多人中,怎么就精准的缠上了你?”
说到这里,戚枕的心情似乎变得好了些,语气都轻快了起来。
“因为覃卓承和他认识,他引诱的啊。”
“其实他也没做什么,只是好似无意在邓彰面前感叹你多有钱,认识多么厉害的人物,感觉做什么都轻轻松松吧。”
“最后,反问邓彰了一句,‘你们的关系是不是还不错’?”
“于是邓彰就找上了你,自那件事起,你以前的很多朋友同学都开始忌惮你,甚至有传言,说你瞧不起他们这些普通人。”
“可你太忙了,你没有时间去理会这些事,于是大家对你的误解越来越深,最后,你的身边的人就所剩无几了。”
过往的疲惫感突然再次席卷向林郗淮,他觉得好心累。
或许就像戚枕说的那样,是他错了。
他不应该在看到覃卓承努力往上爬的模样时,就误以为他们是能够互相理解,一起同行的共路人。
“还有你很忙这件事,自从来到了事务所后,你总是做最难的项目,处理最棘手的问题,你的私人生活和时间被拼命压榨,还要遭受我的针对,以我为带头的职场冷暴力。”
“因为我是明面上的人,我从小就对你厌恶至极,向来直接不加掩饰,好像我对你做什么其他人都不会怀疑。”
“而你被我妈的‘恩情’挟持,不会对我做太过分的事。”
“我是最好的枪,可背后总得有个执枪人。”
“当时我妈还在世,她和我爸总是收拾我,说你的利用价值还很大,让我不要太过分。”
“我本来也是这么想的,我没想那么针对你,可覃卓承每次就会很失望。”戚枕呢喃道,“我爱他啊,我怎么能让他失望呢,我总是拒绝不了他,于是他指哪,我就打哪。”
说到这里,他也忍不住感叹:“他真的是个太恶劣的人了,他知道你敏锐警惕又慢热,作为你的‘朋友’,一旦他亲自做什么事,你会立马发现不对劲并迅速后退远离。”
“所以,他总是清清白白的抓不到一点错处,我成了最大的恶人。”
“你性子好强,不管多难的问题都直面而上,所有的事情都被你解决得很好,我好奇过,这算什么报复呢?对你好像没有什么用。”
戚枕笑了声:“或许覃卓承对你真的是了解的,他说,因为现在不是你想过的生活,和你的梦想和对未来的期冀背道而驰,你对美好的生活有着执念,一旦最重要的信念被彻底摧毁,人就会以最快的趋势颓败下去。”
“你看似还好好的,可是越挣扎纠正却发现仍改变不了什么,就越痛苦,人的承受能力是有限的,在那样只有恶意的负面磁场环境中,总有一天会断掉。”
“其实那时候很多同事都很喜欢你,但我不让啊,一旦对你有善意的我就开了他,大家也得生存,然后渐渐地,那种情况被大家当做习以为常,假恶也成了真恶。”
“覃卓承做的事多了去了,你可能不知道他有多么细节,比如,‘只凭你那么自信的专业能力,不能带你走向胜利吗’这句话耳熟吗?是他说的,我只是找人替他进行了转达。”
“你是个敏感的人,过度敏感就会走向自我折磨,你是不是还怀疑过自己处理问题的能力?”
“他太知道怎么做能对你造成冲击了,你以为他的报复只有感情上的伤害吗?林郗淮,别天真了,那对他来说不过是‘锦上添花’的东西。”
春末夏初的风分明是热的,可在刮过来的时候,却仿佛寒冬凛冽的冰箭,尖锐的穿透了他。
带着刺骨的寒意,让人由里到外开始感到冷。
一瞬间,林郗淮感觉自己失去了所有的感知,五感渐渐褪去。
原来……是这样啊。
他们对他进行了围剿。
天衣无缝的。
这么多年,他是生活在什么黑暗版楚门的世界吗?
林郗淮感觉自己的手在轻轻颤动,他知道戚枕为什么说这些。
他们对他的伤害从来不屑于来自身体上的苦。
他想让林郗淮从此无法再相信身边的任何一个人,他想让他每天都战战兢兢的生活,疑神疑鬼周围是不是有人又在算计他。
他要的是林郗淮自己承受不住,永远活在阴影里,最终走向自我毁灭。
林郗淮竭力维持的话语上的平稳:“所以呢,就这样吗?”
对他一副“不过如此”的态度,戚枕没有恼,他笑着道:“还有最重要的事没有说呢。”
“你也知道,所有的一切都起始于覃卓承想报复你。”
“报复?”戚枕笑出了声,听起来他非常的开心,“报复,这个是最有意思的了。”
放在身侧的手被人很轻的牵了下,林郗淮仿佛受惊般,猛地往后退了一步,警惕的看着来人。
秦洲晏被躲开的手停滞在半空中,担忧的目光落在对方苍白如纸的脸色上。
正准备说什么,面前的人已经扑了上来,紧紧的抱住了他。
林郗淮开口的嗓音很哑:“对不起,我刚刚就是……有些害怕。”
他不能,也绝对不要按照戚枕所期待的方向发展。
秦洲晏用更大的力气,将他抱了个满怀,是让人最容易产生安全感的一个动作。
热度从对方的身上涌来,林郗淮听到他温和的声音:“不要说对不起。”
林郗淮感觉自己的鼻尖有些泛酸,他轻轻往后退了一步,低着头声音沙哑的“嗯”了一声。
“秦洲晏,我的父母死于一场事故,覃卓承的母亲也在那场事故中。”
林郗淮突然开口道。
秦洲晏一愣,事情发生得太过久远,他隐约只听过,是一场非常惨烈的车祸。
林郗淮看着远方的旷野,怔怔道:“一个开车习惯非常恶劣的大型货车司机,违规装载货物,超速并在路上抢道行驶造成的一场车祸。”
“就这么直直的撞上了我父母的车,他们当场死亡。”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止不住的颤了起来,然后被身边的人紧紧握住了手,他才有了继续说下去的力量。
“那辆大货车挤压推行着我父母的车,致使他们的汽车撞上了一位无辜路过的行人。”
林郗淮很早就知道覃卓承的母亲也是死于一场车祸。
只是直到分手那天被戚枕戳破,他才知道那位无辜的行人就是他的母亲。
也是那时候,他知道他们之间还有这样的纠葛。
“其实我知道报复这件事的时候,觉得很荒谬,源头难道不是在那货车司机身上吗?”
“很长的一段时间我都在想,被失控的货车强制推行的时候,已经彻底失去生命体征的我的父母,他们的错在哪?”
“难道错在那天他们想早点回家看我,开了一辆车出行吗?”林郗淮死死攥着身旁人的手,“他们有好好遵守规则的,他们……他们只是开了一辆车……”
“最后我想,作为受害人的家属,覃卓承在失去亲人的悲愤下恨我,是迁怒,在迁怒我的父母,迁怒我。”
“可是你知道戚枕说什么吗?他说,错了,不是我。”
林郗淮的眼眶彻底红了,积年来的委屈瞬间倾涌而出。
“货车司机也姓林,有个和我同岁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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