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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靠古法药香养夫郎(谢青城)


晏辞讶然地看着被子里晶莹的液体,秦子观两根指头拿起那杯子,放在鼻下一闻,又放了回去,侧头对倒酒的哥儿道:“三佛齐入贡的酴醾露没有了?”
那倒酒的哥儿不知所措,门口等着他的先前点曲儿的哥儿忙进来,看了一眼小玉瓶,忙陪笑道:
“二公子,这是新来的哥儿,不懂规矩。三佛齐今年入贡的酴醾露比往年都少,今年只采了几瓶,都给您留着呢。”
“知道就好,以后别用这等劣货糊弄我。”
两个哥儿忙不迭地将酒具撤下去了,这酴醾香露又叫蔷薇露,是用露水浸渍蔷薇花后加以香蜜炮制的一款昂贵的饮品,相比于酒,更像是一种饮料。
晏辞以前也只是在书里看过,此时看着两个哥儿的背影:“这个和你说的那个有什么区别吗?”
“这个不好喝。”
看着晏辞好奇的眼神,秦子观悠悠道:“酴醾呢,以西域大食国产的气息最为馨香浓烈,做成饮露难以入口,只能做成香露搽在身上。”
“而容州产的味道最为单调,喝之寡淡无味。只有南海三佛齐的酴醾才为上上品,酿出来的香露晶莹剔透,味道更浓,口感更加甜润。”
秦子观轻轻摇着扇子:“他刚才拿的那便是容州本地的,一般人可能闻不出来,但是我能,所以我不喜欢。”
不一会儿,刚才的哥儿又拿来一个被蜡封着的瓶子来,倒出来的香露果然比方才的要澄澈通透,晏辞只消一闻,就知道这个的纯度比刚才的要高很多。
秦子观拿起杯子放在唇边抿了一口。
晏辞也拿起来,闻之香气扑鼻,入口又甘凉甜口,香气从喉咙浸入肺腑,只消一杯入口,浑身便充盈着蔷薇的芬芳,连呼吸都带着香味。
室内花香扑鼻,宛如初春三月百花盛开之时,楼下咿咿呀呀地声音又起,两个哥儿在台上抱着琵琶唱着小曲,声音宛转清亮,周围叫好声不绝。
晏辞的目光落在旁边徐徐冒着烟气的香纂盘上。
那纂盘径围二寸八分,昼夜各五十刻,是最通常的尺寸,盘中的香纂在高温炙烤下,一截脆弱焦黑的香坠落盘中。
这种香由沉麝龙脑等各种名贵香料制成,合香价格昂贵,非寻常人家所用,点燃时香味甜而不腻,馥而有韵,名为婴香。
晏辞的鼻子在婴香和酴醾香的交错间,得到很大的爽感,耳边听着楼下传来的唱曲声,更是惬意至极。
秦子观今日穿了身比雪还要白的袍子,领口袖口处皆绣着嵌银缠枝纹。
他没有像骑马那天把头发束起来,白袍墨发,一举一动十分随意,瞥了一眼旁边已经放松下来的晏辞:“大外甥,你以前不会没来过这种地方吧?”
晏辞手里的杯盏发出一声清脆的碰撞声:“...没有。”
“那你的生活一定少了很多乐子。”
“...”
晏辞已经习惯了此人会逐渐变得不正经的说辞,决定不接话。
秦子观随着下面唱曲的声音轻声哼着,直到耳边琵琶声渐息,他用折扇点了点身后:“他们两个,你喜欢哪个?”
晏辞冷不防听到这么一个问题,莫名其妙地抬起头。
秦子观用折扇指了指身后两个少年:“琳琅,璇玑。璇玑,琳琅。你要哪个?”
晏辞转过头,这才发现身后一左一右两个少年,长相英挺,相同的身高,一模一样的容貌。
只不过他身后的琳琅面带微笑,神色从容,面如春风还暖。
而秦子观身后的那个,神色冷如冰霜,眉目淡淡,面无表情,乍一看就好像谁欠了他两吊钱。
“这两个家仆在府里从小训练,算是好用的,老太太给了我。她说你来的匆忙,府里只有一个马夫两个哥儿,让我把这两人送一个给你,你先挑吧。”
秦子观的语气淡淡,仿佛讨论的不是人,而身后两人闻之面上没有丝毫不满。不过能被秦子观称为“好用”,又被秦老夫人嘱咐带一个给他,能力想必不会差。
然而晏辞觉得他带来的几个人都够呛养活,只好琢磨着推辞:“我一个人行动惯了,多带一个人也不方便。”
“我不是在帮你,我秦家的亲戚在外行走身边连个称职的随从都没有,被人看了会说我秦家考虑不周。”
“…好吧。”
秦子观回头看了看两人,折扇在两人之间点了点,最后落在自己身后面无表情的璇玑身上:
“那这个就送你吧。”
身后两人立马调换位置,晏辞顿时觉得周围的温度都降低了。
就这样在熏香和花香中,一直到后半夜,秦子观点的最后一首曲子结束了,眼见楼下已经有哥儿走进不同房间,晏辞转头看向秦子观,见后者已经站起身。
楼里的哥儿将几瓶包好的酴醾香露递到琳琅手里。
秦子观指着包好的香露,对旁边的哥儿说:“给他也包一份,记我账上。”
之后在一众哥儿恋恋不舍的挽留声中走出门:“大外甥,改天我再来会你。”
说罢扬长而去。
晏辞站在花街口,浑身上下都弥漫着昂贵的香味,他脑子晕乎乎的,看了看头上的月亮,又看了看跟在自己身后一言不发的璇玑。
他就跟在自己三步远的地方,一步不多一步不少,自己走一步,他就走一步,自己停下,他也停下:“...不用跟我这么近。”
“给我。”璇玑指着他手里拎着的香露。
晏辞顿了一下,后者已经从他手里接过,或者说抢了过去,然后一溜烟地往马车方向走了,速度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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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康坊入了夜就安静很多。
这里不似白檀镇,到了晚上便万籁俱寂,外面街市彻夜不息,总会隐隐传来欢闹的声音。
屋里烧着炉火,顾笙点了蜡烛,坐在桌边绣着从秦府带回来的未完成的小孩子的衣服。叶臻不愿意买外面卖的成品,宁可手绣,顾笙便自告奋勇帮他。
此时,流枝守在他的身侧,看着锦缎上图案,顺便帮他递剪刀和针线。就着烛火,流枝张大眼睛看着顾笙手指灵活地穿着线,顾笙抬头看着他认真的样子,温柔笑道:“想学吗?”
自从几个月前他被晏辞救下来留在府里后,顾笙便将他带在身边,流枝对晏辞有着本能的感恩,所以对顾笙也是很敬慕。
他以前在赵家是被当家妓养大的,刚来时神情举止上皆是怯生生的,除了懂的怎么侍奉人那一套,其他什么都不会。顾笙便让惜容一点点教他,几个月以后才算有了正常哥儿的样子。
流枝身上带着一种柔弱惹人怜惜的气质,就像晏辞说的那样,他在某些方面和顾笙很像。虽然名义上是主仆,其实顾笙一直把他当弟弟看待。
惜容将刚刚烧好的菜放到桌子上,见状也凑了过来,两个哥儿一起聚精会神地看着顾笙手里的图案,直到外面响起了马车声。
惜容忙站起来去把有些凉了的菜拿去热,流枝则前去开门。
他将门闩拿起来,推开门,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给晏辞让路。
一阵从来没闻过的香味过后,晏辞照例裹着他的轻裘,卷着风中的寒香大步走了进来。流枝正想伸手帮他拿外袍,结果被他后面亦步亦趋地跟着的一个一身黑衣的少年差点撞了个跟头。
流枝脚底一滑差点摔倒,结果被人大力扯着胳膊拽了回来,痛的他轻轻唤了一声,害怕地往旁边躲了躲。
却见扯住他的少年连看也没看他一眼,径直跟在晏辞身后进了屋。
晏辞一身香气还未散,跟诧异的几人介绍了一下,璇玑则像门神一样站在他身后,依旧冷着一张脸。
“你吃饭了吗?”
顾笙走上前帮他把腰带解开,换上一套轻软的居家袍,然后抱了抱他的腰,鼻尖贴着他的胸口用力闻了闻:
“夫君你去哪里了,身上好香。”
“...去听曲了。”
顾笙兴奋地问:“什么曲,好听吗?”
晏辞把那两瓶酴醾香露拿了过来,打开盖子,顿时花香味弥漫开来:“尝尝。”
顾笙脸上飘上两抹粉红,他不敢喝的太大口,只浅尝了一口,眼睛更加亮了:“我在叶臻哥哥那里喝过这个...”
“叶臻?”
“叶臻哥哥那里有好多这个花露,他说他害喜吃不下别的,只能稍微喝些这个。”顾笙解释道,“每次我都不敢喝太多,一定很贵吧...”
他有点儿埋怨地看着晏辞:“你以后不要买这么贵的东西了,我们跟叶臻哥哥他们不一样,不要这么花钱。”
眼见顾笙越来越有当家做主的样子,晏辞道:“不是我买的,秦子观请你的,你只管喝就是了,他的人情我来还。”
顾笙由衷地感叹道:“是小舅舅吗,他人真好!”
秦子观好不好晏辞不知道,但是今天在楼里转了一圈,却不是一无所获。

第153章
从白檀镇带来的东西不多,原先沉芳堂里的香品都是很经典的香,带来也没什么意思,晏辞将自己年前几个月,在四时香铺做的几道香带了来。
春宵百媚香自然是不用说,其他的还有那道帮他赢得镇上生意的宣和降真香,还有最为主要的两道香,开元帏中香和鹅梨帐中香。
这几道香品都被他分门别类地放进银制小盒里仔细密封起来,用刀启开盒子边缘的蜡封,里面的香味便散了出来。
次日一早,顾笙从晏辞的怀里醒来时,发现后者正在靠着床柱子,一边把玩着他的头发,一边翻看手里的一本杂记。
他抬头看着晏辞,他身上昨晚没化去的蔷薇香犹在鼻尖,顾笙忽然低头像小猪一样埋头往他身前拱了供,直拱的靠着的人衣衫尽开。
晏辞被他这一顿乱闹,新穿的亵衣都皱了,一只手拎着他的后领把他拎开。
大早上的,他可不想弄得一身汗。
“今日去哪里?”顾笙不依不挠地凑上来抱住他的腰,尖尖的下巴戳着他的胸口。
“去铺子。你今天呢,还去找叶臻吗?”
“叶臻哥哥怀着孕呢,得好好休息,我也不能每天都去打扰他。”
晏辞点了点头,昔日顾笙在白檀镇上还有不少认识的朋友,而到了这里除了惜容和流枝就没什么说的上话的人,叶臻又需要休息。
胥州不是白檀镇,他们刚来不久,除了秦家也不认识什么人,秦家又家大业大,过于频繁叨扰并非好事。
“要不你跟我一起去店里吧?”晏辞思量后提议道,“这些天我可能会和陈长安出门,店里没人照顾,你来看店好不好?”
正好店里除了几个老香师,剩下的的几个伙计也都年岁不大,正好也让顾笙学习学习如何照顾生意。
顾笙闻言果然眸光微动,开心地点头:“好,我愿意去。”
两人又厮磨了一番,晏辞方才恋恋不舍地从温暖的被窝中爬起身,他穿戴整齐,甫一推开门,差点迎面撞上什么物什,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
站稳后定睛一看,就看见昨夜带回府的璇玑也不知起来多久了,穿戴整齐抱臂站在门口,黑衣黑发,腰直背挺,再配上面无表情的脸。
好一个高冷...不,面瘫少年郎。
“你怎么起的这么早?”
“练功。”
“?练什么功?”
璇玑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晏辞也没见他怎么动作,一道白光从腰间闪过,手里多出一柄三尺长的软剑,屈之如钩,纵之有声。
晏辞终于明白秦子观说的“好用”是什么意思了,这面瘫少年竟然还是个练家子。
本来还想找个机会把他赶跑,现在看来还是别赶了,那玩意看起来挺锋利的,万一把自己割了就不好了,不过...
“...这么软好用吗?”
“它也可以变硬。”
璇玑抬起手腕抖了一抖,那软剑剑身一晃,铿然一声,变成一把如紧绷的琴弦般的利刃。
晏辞倒吸了一口气,转身便加快脚步往门边走,后者将软剑缠回腰间,一个箭步上前,如影随形。
晏辞看了看他高冷的面庞,一时分不清他俩到底谁是主谁是仆,犹豫了一番:“其实你也可以在家待着,我不习惯有人跟着我。”
璇玑摇头,执拗道:“二公子让我跟着你。”
“为什么非要跟着我?”
“二公子说怕有人绑你。”
“...绑我?我有什么家当值得绑吗?”他那个快要倒灶的店难不成还有人眼馋?
璇玑听到了这个问题竟然停下脚步,他英朗的眉头微蹙,似乎正在认真思索这个问题,许久似乎想起来了答案,眉头舒展,字字清晰地说:“二公子说,你被绑了不要紧。”
“但是不能被人绑了拿去勒索他。”
秦子观,我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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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之后,晏辞就扮演一个路过进货的外地商人,领着璇玑穿梭在胥州的大小香铺。
阿三人比较务实,致力于干各种寻常人干不了的重活,在身旁一站十分有安全感,而且好养活,唯一的要求是给的钱够他吃饭就行,缺点就是过于醒目,只好在偏僻没人的地方看车。
至于璇玑,和琳琅是一对双生子。
这少年自从被秦子观塞给他后,一天不会与他主动说话,只有晏辞问他的时候,才会点头摇头,必要的时候才会回答,其他时间就沉默地跟着他,像一个高冷且无情的大佬。
他们这几天的确打听到不少消息。
胥州城虽繁荣,但是常驻人口数量是流动人口的二分之一,由于交通便利,往来旅客很多,但是城里的非富即贵的富户大部分集中在南康坊。
南康坊附近的所有店面的装潢成一副普通人不敢进的样子,不少店面规模很大的香铺,堂而皇之地将官府禁卖的香品的名字,公然写在幌子上售卖。
晏辞看着那些嚣张的店面啧啧称奇,这一看就是香铺老板上面有人啊。
那些铺子里卖的香从原料到包装皆是价值不菲,没有什么参考的意义,倒是那日花楼之行后,让晏辞有了一个主意。
“你看这是什么?”
晏辞去店里的时候,店里很空,陈长安正在跟几个伙计交代事情,因为来这边的人都是买药材的,所以他们这些店如同摆设。
陈长安闻声抬头,先是看了一眼晏辞,又看了一眼他身后跟着的面无表情的陌生少年,最后才去看他手里的一袋香粉。
陈长安用指腹捻起一丝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这是...婴香?”
他抬起头狐疑道:“少东家拿这香来做什么?”
晏辞跟他把昨天自己在花楼里的所见所闻说了一遍:“我已经打探过那里的方位了,那花街距离我们这里只有两条街的距离。如果我们能做出这种香来卖给花楼,肯定能把铺子救活。”
“...”
陈长安盯着他手里的香粉许久,抬头问:“倒也并非不是个办法,只不过那些青楼暖阁不是普通人去的地方,而且这香太为贵重,就算我们能做出来,少东家又怎么会保证他们会收?而且——”
“——少东家去花楼了?”
“...”
“我听说那条街上最高的那个楼,只进门就要交二百两银子。”
“...这是重点吗?”
陈长安干咳一声:“不是。”
晏辞睨了他一眼,不理会他脸上可疑的淡色:“与其这样坐着等死,不如试一把。”
陈长安犹豫着问道:“少东家想卖婴香?”要知道婴香这种香只能卖给有钱的客人,寻常人谁会在家点这种香品...
“不是。”晏辞把掏出来早已经准备好的东西,“就这种味道香甜的,带点花香,或者甜香的香品,在花街上最受欢迎。”
陈长安哑然地看着盒子里的香粉,捻起一丝放到鼻下,竟然是他从没闻过的香品,抬头只听晏辞斩钉截铁道:“从此以后,我们就卖帐中香。”
陈长安手一抖,指尖上的香粉簌簌而落,他看着晏辞严肃的神色,不像在开玩笑,酝酿着言辞道:“可是少东家,这帐中香老东家一向是看不上的。”
“不仅是老东家,而且那些有名望的店里大都是和沉芳堂一样,卖的是衙香和印香,极少有卖帐中香的,若是被老东家知道...”
“当然不能告诉他。”晏辞收起盒子,“我问你,你说这人一天花在什么事上的时间最多?”
陈长安叹了口气,已经知道他想说什么了:“睡觉。”
晏辞点了点头:“我已经打探过了,那些铺子里卖的都是计时用的印香,要不就是配香和焚香,只有日常香品的店里才有帐中香,不过那些帐中香我试了,太过平庸。”
陈长安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明明人们睡觉的时间才是最长的,这么重要的时间难道不需要一款好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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