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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靠古法药香养夫郎(谢青城)


晏辞盯着面前那十枚铜钱,感觉身心受到极大摧残。
他扶额,太阳穴突突直跳,咬着牙道:“所以这几天到底卖出去多少?”
“一副啊。”苏青木眨了眨眼睛,“三十文。”
晏辞欲哭无泪:“为什么只有一副啊?”
难道不应该卖出去一半或者更多吗?难道不应该他拿着几百文,买上大米白面,然后在夫郎面前表现一番,得到夫郎崇拜的目光吗?
苏青木也感觉气氛不太对,安慰道:“其实我觉得已经不错了,至少比我以前赚的都多。”他把剩下的钱收好,想了想,谨慎地提议道:
“要不你上我那儿去喂猪吧?”
晏辞感觉自己要疯了:“我不要去喂猪。”他心态炸了,“你知不知道我以前一支香能卖多少!”
苏青木撇了撇嘴,心想这大少爷又开始做梦了,全镇上的人都知道他以前从来不会制香。
晏辞看着苏青木一副完全不信的表情,郁闷地转身就走。
苏青木急忙喊他:“你去哪啊?”
“回去想办法。”晏辞闷声道。“我不信我制的香就能卖出一副。”
才走出几步,又听到苏青木在身后喊:
“那这钱你要不要啊?”
晏辞脚步顿住了。
他僵硬地转过身,然后硬着头皮把那象征着他尊严的十文钱扫进袖子。
不应该啊。
晏辞沮丧地往回走,脑子里却是飞快转动,把每一步都顺了一遍。
香料没选错,步骤也是没有错,难道是宣传不到位?那也不应该就卖出去一副啊...
他一边想一边走,直到路过街角一个坐在地上拿着碗乞讨的叫花子。
他忍不住站住脚,朝叫花子碗里看了看。
一,二,三......
十五文。
所以他现在改行去当叫花子,还来得及吗?
那叫花子本来正在晃着碗,突然看着面前一个的人正面色不善,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碗,立马警惕地把碗口捂住。
“...”
晏辞深吸了一口气,简直怀疑人生。
然而家里米缸已经空了,今天或者明天就要断炊,他必须弄点粮食回去,毕竟他不吃,顾笙还要吃啊。
面他是绝对买不起的,于是看着米摊上白花花的大米,十分没有底气地问老板:“米怎么卖?”
米摊老板随口应道:“哦,最近收成好,米价便宜,八文一升。”
一升米大概够他和顾笙吃两天。
实在不行要不他以后每天只吃两顿吧?
晏辞自从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感受到了以往从来没感受过的,贫穷的力量。
在他记忆里,原主在晏家每天吃三顿,顿顿有肉的生活简直像是做梦。
亏他之前还花的大手大脚,他怎么敢的?
他狠了狠心,最终还是拿出八文钱:“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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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家祖宅。
晏家老爷晏昌坐在正厅,看着面前鎏金香炉里的半截线香,眉头越拧越紧。
一旁的老管家看着他面上的表情,也不知是高兴还是愤怒。
在那清冷缥缈的香气中,晏昌指着香炉,不可思议地看着老管家:
“这真是那畜...他做的?”
老管家点了点头:“派去采买粮食的王二看到的。”他补充道,“听说大公子这些天一直在西边的铺子做营生。”
自从赵家得到了腊梅香方,晏家在外生意的收成至少掉了三分之一。
晏昌这些天整日愁眉不展,一想到生意,心里就对晏辞愈加恼火,直到听仆人说晏辞在一家铺子找到了营生。
老管家道:“听说大少爷今日在米铺前面站了半天,恐怕手里拮据。”他看了看自家老爷的脸色,小心问:“要不要把剩下的香买点回来?”
晏昌冷哼一声:“买什么?他有本事就活,没本事就死。”
他又看着香炉里的香灰,又想到什么,问道:“那宅子里的香料他没卖?”
他知道自己这个儿子整日好吃懒做,走投无路能把手头值钱的东西都卖出去,若是卖出宅子里剩下质量参差不齐的香料足够他和他那夫郎再活几天。
老管家摇了摇头:“没听说。”
晏昌沉默地闻着空气里清冷的香味,竟是比自家祖传制出来的味道还要清透几分,寒味与暖香交织的恰到好处,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就算他自己都不一定能将香料配比配的如此精妙。
他不相信晏辞有这个能耐。
“以后他的事不要告诉我。”晏昌站起身,正要离开主厅,迎面进来一个年轻人。
这人脸上青紫未消,似乎被人打过还没完全愈合,嘴唇一张一合间还能看到上牙突兀的一个黑洞。
他一进来就皱着眉,说话有点漏风地问道:“这什么味啊爹?”。
话刚说完,又用鼻子仔细闻了闻,惊奇道:“这腊梅香的味道怎么跟以往不一样?”
晏昌没有说话,冷冷瞪了他一眼,拂袖离去。
晏方眼里划过一丝阴鸷,看着晏昌离去,不耐烦地问老管家:“这香是爹新做的?”
老管家沉默地站着,晏方眼尖地看到桌子上的香签,上面是一个他从来没听说过名字的小香铺。
晏方撇了撇嘴,赵安侨那头猪,怎么会把香卖给这种小铺子?
他转身欲走,忽然想起什么回过头。
四时香铺。
刚才他路过门口,正好听到里面隐隐约约传来“大公子”什么的,这才故意进来打听消息。
晏辞?怎么可能?
这是他制出来的香?
他盯着老管家,咬牙道:“这是晏辞做的?”
自从上次他被晏昌从牢里赎出来,老家伙就没给他一天好脸色,还把他禁足在府里整整七天。
他盯着那香签,晏辞他什么时候会制香的?还是这种上等品质的香?
老管家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叹了一口气:“二公子,你还是消停一下吧。”
晏方冷笑道:“你会不会说话,什么二公子?我现在是这个家唯一的继承人。”
他又看了看香炉里已经烧到尾巴的香,心里突然涌起一阵不安。
晏辞,他不可能有这个本事。
老头子嘴上说着把他赶出家门,没想到暗地里还关注他?
晏辞想凭区区一道香就回晏家?
想都别想。

顾笙被安排在机坊最角落里的机杼上。
刚开始几天,老板见他身弱,让他每天织半匹布,结果顾笙手脚麻利地将棉锭放进梭子,熟练地踩着脚踏,不到一天就织完了一匹。
布庄老板颇为赞赏他,还额外给了他一点工钱。
由于一连几天都是如此,坐在顾笙旁边的小哥看他的眼神带着嫉妒。
“织的快又怎么样,生不出孩子有什么用?”直到顾笙又一次得到额外工钱,旁边的哥儿阴阳怪气道。
顾笙没说话,他看了看说话的人,是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哥儿,穿着一身棉麻的衣服,粗布衣服下的腹部鼓起。
这哥儿是村子里猎户的夫郎,没有名字,跟着夫姓唤作王乔氏,别人都叫他乔哥儿。
因为王猎户前些日子摔断了胳膊,为了维持生计,乔哥儿只能挺着怀胎七月的肚子出来干活。
乔哥儿坐在机杼旁,他生的很俏丽,唇角的孕痣又红又润。
顾笙的目光忍不住落到乔哥儿费力扶着的巨大肚子上。
乔哥儿感受到了他的视线,得意地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嘴角带着自豪的笑:“我可不像你,我再过两个月就要生了。”
他有点挑衅地看着顾笙:“村里的郎中说是个男孩!”
顾笙不知道要说什么,旁边一个小哥儿上前一步:“你都生五个了还没生出,怎么肯定这个就是?”
乔哥儿一看见这个哥儿,愤恨地瞪了他一眼,却没再说话。
“你不要理他,他那人就那样。”见顾笙低下头有点沮丧,那小哥儿安慰他道,“他十四岁就成亲了,生了五个都没生出带把的。”
顾笙抬起头,看见一张颇为素净的面孔,一只眼睛亮亮的。
是的,一只眼睛。
这哥儿只有一只眼睛,另外一只右眼被萎缩的眼睑覆盖着,能看出里面空空荡荡的。
这小哥儿却一点都不在意自己残缺的右眼,他看着顾笙手下紧实的布料,忍不住道:“你手艺可真好。”
顾笙还没被晏辞以外的人夸奖过,害羞地脸红起来。
“没有。”他小声说,“都是以前娘教的。”
过些日子跟这哥儿熟了以后,顾笙才知道他是镇上裁缝家的儿子,名叫应怜,在镇子上很有名。
应怜曾经有个相公,成亲以后因为一直没有孩子就总是打他。直到有一次男人失手把应怜推到桌角上,从此以后应怜就只剩一只眼睛了。
在那以后他就每天去衙门告状要求和离。
这个世界上只有男人可以休弃妻子或者哥儿,或者男人主动要求和离,官府才能判两人和离。
所以这哥儿当时去衙门,不管他夫家人怎么骂,甚至扯着他的头发把他拖走,他就是铁了心跪在衙门门前不走。
最后衙门生怕闹出人命,判了他和他相公和离。
这哥儿从此就在镇上出名了,没人敢惹,自然也没人敢娶。
虽然乔哥儿总是嘲讽他,可顾笙的目光总是忍不住落在他圆润的肚子上,他知道那里有个小宝宝。
只是他不知道要怎么有小宝宝。
这些事本来应该成亲前娘亲告诉他的,可是娘亲去的早,没来得及告诉他这个。
应怜看着他好奇的样子,问道:“你有几个孩子了?”
顾笙摇了摇头:“我没有孩子。”
“没有孩子?”应怜奇怪地问道,“你不是成亲了吗?”
顾笙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小声道:“我生不出来。”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那时他刚成亲,夫君不喜欢他,从来不和他睡在一起。每当有人问他为什么还没有身孕,夫君就对外说他生不出孩子。
其实他很想跟夫君说,他很健康一定能生出孩子,可是他怕夫君不信,而且这种话让他一个哥儿怎么说出口?
应怜看着他有点失落的样子,有点同情地看了看他:“你别太难过,生不出孩子不一定是你的问题。”
顾笙摇了摇头:“夫君他对我很好的,他不会乱说,一定是我的问题。”
除了乔哥儿外的几个哥儿闻言都凑了过来。
“他光对你好有什么用,应哥儿之前的相公最开始也对他好,后来还不是因为没有孩子...”
“哎呀,我跟你说吧,你要想他一直对你好,就得怀上他的孩子!”
几个小哥儿七嘴八舌地你一言我一语,顾笙的脸上越来越白。
直到他们说:“你夫君要是不让你怀上他的孩子,那就是在找机会休了你!”
“不会的!”
顾笙快哭了出来,夫君他那么好,才不是他们说的那样。
他勇敢地鼓足勇气辩解:“是我生不出孩子,跟我夫君没关!”
应怜见他快哭了,以为他自责,于是安慰道:“别怕,我那男人就是自己不行,还怪在我头上。”
他此话一出,整个机坊都安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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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辞最近无所事事,香铺也没有去,去了看着外面冷冷清清的就心烦。
不仅入不敷出,而且之前借用苏青木的料子他得想办法还给他。
当事者本人并不太着急,但晏辞还是有种负债的感觉。
他回到家靠在椅子上望着头顶房梁之间的蜘蛛网,手里的两枚铜板在指间被他摆弄的叮当作响。
就在这时,忽然听到窗外有人路过,断断续续的声音传入他的耳朵。
“...田里没人除草...”
“...得找个能干的小伙子...”
他把铜钱“啪”地攥到掌心里,立马从床上跳了起来,推开窗道:
“这这这!我就是能干的小伙子!”
窗外几个拿着农具的农户同时回头,其中有一个就是几日前给他们送野菜的刘婶。
刘婶是村里的农户,前些天下山的时候不小心崴了脚,在晏家院子门前休息时,被顾笙看到。
顾笙不仅给了她伤药,还帮她送东西回家,从此刘婶隔三差五就给顾笙送菜。
刘婶一见是他,上下打量了晏辞几眼,见这人生的白白净净的,一点不像干农活的人,不知那哥儿跟他是怎么活下来的。
随口答道:“哦,他男人在啊。”
她对这人没什么好感,但还是比较关照顾笙,既然这是他男人,就帮衬帮衬他,于是道:
“晏家娃子,这几日得闲的话去跟着我家那个下地除除草吧,工钱什么的按日给你。”
正在沮丧的晏辞听到这话立马来了精神,他本来正在愁两天以后如何不饿死。
当天他就真的拎着锄头下了地。
前些天这些新种的稻苗已经插好了,如今有了长势。
只不过地里稗草长得也快,这种草长得和稻苗很像,必须隔几天就得去除一次。
最近家家户户都农忙,实在找不到有空的年轻男人,所以才找上了晏辞。
刘婶的丈夫此时正站在田头拄着锄头,看看跟在自家婆娘身后一脸兴奋的晏辞,又看看朝他又做眼色又努嘴的刘婶。
黝黑的脸上挤出个僵硬的笑来。
头顶天空湛蓝,脚下是大片的水田,田里是三三两两劳作的农民。
刘叔指着一边的田:“娃子,今天你把这半边草除了就行。”
他说着率先演示了一番。
晏辞掂了掂手里的锄头,学着刘叔的样子,将苗旁边的杂草除去。
他学的倒是很快,没一会儿就锄完一片,原本的郁闷之情也好了不少。
“这除草倒也不是很难。”他暗自心想。实在不行他就去种地去,总不至于会饿死。
那厢刘叔已经除了半边田的稗草,一抬头就看到晏辞有样学样,姿势很标准,力气也使得很够。
刘叔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心想这娃子也不像村里人说的那么不堪。
接着目光顺势移到他脚下,只见晏辞一锄头下去,稻苗与杂草齐飞。
然后他还贴心地弯下腰把几根可怜的嫩苗拔了出来,留下旁边长势旺盛的稗草。
刘叔经历过各种大风大浪的老脸上露出惊恐,他急忙喊道:
“晏娃子你认错了,你拔的那个是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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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的时候,顾笙才从机坊走出来,他今天听了一天以前从未听过的言论,心里的担忧感从来没有这么强过。
他看着晏辞如往常一样在门外等他,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
晏辞站在布坊门口的拱桥上,眼睛盯着桥对岸不远处的夜市。
夜市规模不大,此时人们已经开始在外面摆上摊子,那些招牌上写着酸梅汤、香饮子、各种炙烤的野味,现酿的冰糖丸子...直看的他阵阵眩晕。
吆喝叫卖声随着夕阳的余晖一同洒向傍晚的天空。
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芸芸众生。
他突然想到这个词。
他发现他除了制香好像什么都不会。
直到顾笙走到他旁边,他感受到了小夫郎的目光,回过头朝他笑笑,面上同往常一样,毫无破绽。
他没敢告诉顾笙自己这几天分文未挣,还一锄头砸了人家的苗,空手而归。而且还幸亏对方和顾笙关系比较好,没有让他倒赔钱。
顾笙看着他的笑,总觉的和往常不太一样,心里担忧更甚。
两人回去的路上,各怀心思。
一个想着怎么解决明后天的口粮问题,一个想着怎么解决自己和夫君的关系问题。
于是都默契地没有说话。
顾笙看着晏辞的背影,虽然夫君表面上依旧如平时一样,但他直觉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不对来。
平时夫君总是会和自己聊个不停,经常是他不停地说,自己安静地听。
可是这几天夫君跟往常相比实在很安静,一点都不像平时的样子。
他又想起小哥儿们的话。
他们说,如果你夫君腻了,想休了你,就会故意冷落你。

苏青木家也在村子里,他在屋子后面筑了一个猪圈。
出乎晏辞意料的是,他发现苏青木家的猪比他想象的还要多,就算在村子里都算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
狭小的猪圈里的猪有大有小,一个挤着一个在地上的烂泥中吭吭地嚎叫。
苏青木拿棍子在猪栏上“哐哐”敲了两下,那些猪一看有人来立马扇着耳朵笨拙地挤上前。
晏辞不敢置信地问:“这些都是你养的?”
苏青木将猪草放在铡刀下面铡碎,然后将碎了的猪草和煮熟了的麻子搅拌在一起,弄成一大桶糊状物,还往里加了不少盐。
他动作干净利落,把那团草绿色稀泥一样的东西搅匀,随口答道:“哦,珠儿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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