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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靠古法药香养夫郎(谢青城)


他的眼睛盯着面前灰扑扑的地面,感受到身侧宫人不断颤抖的身体,耳中听得站在那宦官身后的一个太监尖声道:“昨夜侍奉殿下不力的宫人今日已经全部杖毙了。而你们剩下的这些人,有谁知道殿下到底是如何落水的速速从实招来,不然下场就和他们一样!”
他话音刚落,周围拼命压抑着的哭声又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有几个胆小的宫女已经无法抑制地痛哭哀求起来,那坐着的身着蟒袍的宦官冷眼一扫,立马有侍卫上前将几人拖下去。
晏辞虽然一直低着头,但是耳朵敏锐捕捉着周围的一切声响,他抿着唇心道自己太冲动了,早知道先观望一下,现在该怎么派人去给云清送信......
等了片刻,见没有人站出来,那蟒袍宦官冷哼一声将手里的茶盏重重落下,直震得桌案一颤,上面的杯碟皆发出清脆一响:“都不说是吧?那好。”
他抬起手指,眯着眼看了看面前跪着的宫人,接着手指在半空一顿指向最左边跪着的一个少阳殿的宦官:“就从那个开始,一个个拖去慎刑司审吧。”
那被点名的宦官登时脸上仅剩的血色也消失殆尽,他双眼向上一翻,下一刻跪着手脚并用上前几步,哀嚎着:“公公,奴才什么都不知道啊!公公饶命,公公饶命!”
他惨叫着疯狂想从地上爬起来,然而两个侍卫上前一左一右架住他的胳膊将他拖了出去,顿时,一股腥臊气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晏辞眸子死死盯着地面,眼珠微动。
不知是幸还是不幸,他被架进来的时候刚好扔在了这行人的最右边,所以幸运的是他应该是所有人中最后一个被拖出去的,但不幸的是他可能还得忍受旁边所有同僚的惨叫,然后在备受折磨的绝望里被拖出去。
细汗沿着额角滑落,晏辞想座石雕一样动也未动分毫,他可以清晰地听到面前蟒袍宦官正慢条斯理地翻着少阳殿所有宫人的名册,细碎的书页翻动的声音和后边殿外凄厉的惨叫声形成鲜明的对比。
晏辞听着耳边的哀嚎声,不由自主地想,夏圆现在到底怎么样了,辛夷,还有宋挽风呢?
他心脏在胸腔里不受控制地跳的越来越快,因为随着身后院里不断传来的惨叫,还有木棍重重砸在□□上发出的令人胆颤的闷响。
他在心里思索着说辞,身旁的宫人一个个被拖出去,面前人翻页的声音隔一会便响起,直到他听到头上传来一声“嗯?”
总管宦官翻页的手停住了,他右手指尖落在那名册的某一页某一处,接着抬起眼,松弛的眼皮下眸光犀利地扫过面前跪着的一众浑身颤抖的宫人上,接着相比正常男人更加尖细的嗓音响起:
“晏辞是哪个?”
晏辞正在思考着一会该怎么说,猛然听到自己的名字被一个微凉的声音叫了出来。
他心头大惊,暗道不好,这就轮到自己了?前面不是还有好几个人吗,怎么突然到他了?
他保持镇定朝其行了一个标准的宫礼:“......回公公,正是小人。”
晏辞屏住呼吸正准备说自己刚编好的说辞,却听到身后却传来一阵盔甲的响动,他心里一惊,猛然抬起头:“公公——”
话还没说完,旁边一个看着身强力壮的宦官上前一步,一手捏起他的下颌,另一手将一团脏兮兮的布硬生生塞入他的口腔里。
一股浓重的血腥味顿时在晏辞的鼻尖口中弥漫开,下一刻他双手被缚在身后,像一个没有生命的死物一样,被身后两个侍卫架起来直接拖了出去。
晏辞被那团沾满血迹的布呛得疯狂咳嗽,由于口中被堵,只能从喉咙里发出一串闷响,听起来十分滑稽。
他像一头待宰的牲畜被从少阳殿拖了出去,在路过外面的时候,他看到旁边一个长长的木凳上,一个四肢皆被捆缚的宫人嘴里塞着和他一样的布团,两边行刑的侍卫正拿着腕口粗的木棍不遗余力地重重打在他的脊梁上。
看着这一幕,晏辞只觉得浑身血液倒流,头皮发麻。
完了,下一个就轮到自己了。
他绝望地想。
他的视线偏转,落在旁边一个空着的长木凳,原本的木色已经被血浸染成一种古怪的暗棕色,他死死盯着那凳子,已经做好了被绑上去的准备。
然而他并没有被拖到旁边的木凳上捆起来。
他看着自己被架着路过那些骇人的木凳,接着一路走到少阳殿后面负责关押犯了错的宫人的牢房。
再然后他被反绑着双手塞进其中一个狭小的牢房里。
晏辞就这样眼睁睁看着那两个侍卫将他扔在冰冷的牢房地面上,接着锁了牢门转身离开。
等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牢房门口,晏辞侧着身倒在地上,这时方才后知后觉自己逃过了一劫。
为什么没杀我?
他心里暗惊,总不至于先关着过会再杀吧?
他深吸一口气,像一条虫子一样扭动着身体,勉强用肩膀支撑着地面,从地上跪起来,他费力地把头抬起来打量着周围,这是一间非常狭小的牢房,仅能容纳一个瘦弱的宫人站在里面。
舌尖抵着口中那沾满干涸血液,令人呕吐的浓重血腥气几乎熏得他快要昏厥,晏辞用牙齿狠狠咬着那块布,他深深吸了几口气,迫使自己冷静下来,脑中却是飞快地不断思考。
既然自己被扔到这个地方,说明自己至少暂时是安全的。若是刚才那个宦官想杀自己,早就当场把自己杖毙了,没必要把自己关在这里。
想到这里,心中的惊惧渐渐消散,随着心脏跳动的频率逐渐放缓,晏辞才觉得自己浑身沉重不堪,四肢更是如同深陷泥沼。
他靠着冰冷的石墙缓缓坐在地上,在这死寂的环境里,外面的惨叫声显得更加清晰可怖。

晏辞也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呆了多久。
大概就是外面的惨叫声没了又起,起了又没,他紧张地看着牢笼外面,然而迟迟没有第二个人如他这般被拖进来关在牢房里。
晏辞感到嘴里那团布上干涸的血迹早已被自己嘴里的津液洇湿,接着化成一摊浓重的铁锈爬满整个口腔,他感觉自己要吐了。
晏辞后背紧紧贴着冰冷的石墙,在第n次尝试着磨开手腕上的绳索无果后,他实在没有力气了,而且由于双手被反绑在身后时间长了,两条胳膊都发酸胀痛。
他不知自己在这里带了多久,只知道早上清凉的晨风变成午后强烈的阳光,再变成黄昏投射在角落里的余晖。
他靠在墙上,尝试着尽量节省体力,直到久违的脚步声终于传来。
晏辞从牢房角落中抬起头,就看见一个宦官站在牢门口,正朝着里面张望。
晏辞慢慢站起身,出乎意料的是,牢门被打开了,宦官身后的两个侍卫走上前,不过这次他们没有像拖着麻袋一样把他拖出去,而是上前拿出他嘴里塞着的布,然后将他手上的绳子解开。
晏辞慢慢活动着手腕,那站在门口的宦官看了他一眼,开口道:“晏香官,请跟奴才来。”
晏辞放下手,他在牢里一直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此时对于他们的到来也没有多诧异,于是他抬起脚迈出牢门,跟着那宦官走出牢房。
令他意外的是,他并没有被带到那充斥着惨叫和血腥气的受刑场,等到宦官的脚步停在少阳殿一处偏殿门口时,晏辞用狐疑的眼神看向他,心里一路上慢慢增长的疑虑此时达到最甚,要是他被带到刑房他还能理解,这......
而更加出乎他意料的还在后面,等他走进那狭小的偏殿,绕过偏殿门口的屏风,在屏风后面,晏辞惊讶地看到一个装着热水的木桶,木桶旁边还放着一个挂衣服的架子,而架子旁边左右两侧各站着一个宫女。
晏辞看着眼前这幅场景沉默了一瞬,然后将脸转向那个带他进来的宦官:“......做什么?”
那宦官恭敬道:“奴才得到的命令是带香官来此沐浴,其他的奴才一概不知。”
他直起身,示意那两个宫女上前,那两个宫女走上前来娴熟地伸手打算解他的衣服,晏辞下意识用手挡了一下,那两个宫女于是停下手,有些迷茫地看着他。
那宦官见状以为他不愿意,再次躬身道:“香官还请不要为难奴才们,奴才们是奉命行事,还请香官配合。”
虽然刚从牢房里被放出来就被请来沐浴,这个转变有些古怪,晏辞愈发狐疑地朝门外看了一眼,心道不至于行刑之前还要洗干净吧?难道是更方便打......?
不,这怎么可能......?
晏辞发觉自己此时脑子转得很慢,他晃了晃脑袋,将头脑中奇怪的思绪甩出去,随着警惕心渐渐降下,他朝那宦官道:“......你们都出去吧,我自己来。”
房间内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没再坚持,皆朝晏辞服了服身退出去。
等到沐浴过后,那两个宫女又拿来一套崭新的衣服服侍他穿上,这套衣服和少阳殿那米色外衫,暗红色内衫不同,这套宫服是靛青色的,上面隐隐带着银色绣纹,质地厚重,比原来那套宫服材质要好。
晏辞什么也没有问,他跟着引路的小宦官走出去,那引路的小宦官也从始至终都是低眉顺眼,看起来不会跟晏辞多说一句话。
晏辞沉默着跟着小宦官的步伐出了偏殿,又经过那行刑的前殿广场,此时那里什么都没有,没有沾满血迹的长板凳,也没有拿着棍棒的侍卫,也没有盖着白布的尸体。
只有几个宫人沉默着低头清洗地面。
晏辞轻轻吸了吸鼻子,空气里的血腥味已经完全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幽幽的清香。
前面引路的宦官低着头快步走着,直到周围的景色逐渐熟悉,晏辞的心跳慢了半拍,他认出了,这是通往寝殿的路。
他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嗓子肿胀得难受:“......公公,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那小宦官迟疑了一下,但是还是没有回答,晏辞也不需要他的回答了,因为又往前走了几步,眼前霍然开朗。
那熟悉的,周围围满海棠花的寝殿此时周围围满了侍卫,他们全身穿戴着盔甲,手里拿着金戈,一言不发如雕塑般立着。
小宦官走到台阶下,示意晏辞上去,接着便低着头退到一边。
晏辞站在台阶之下,朝上看去。
他看到萧元安的寝殿门口,本来正在闭关的林朝鹤正安静站着,一身淡青色的长袍垂地,头上银冠拢着墨发,长睫微垂,如同一只栖木敛羽,垂首静置的凤凰。
晏辞不再迟疑,他登上台阶,离林朝鹤几步远的时候,对方侧头过来,见到晏辞的时候,朝他露出一个很淡的笑意。
在晏辞看来,他应该是笑了下,不过此人嘴角本来就带着弧度,笑也似笑,不笑也似笑。
晏辞看了看他身后半敞开的宫门,安神香的味道顺着门缝飘出来,他开口:“大人......”
林朝鹤却是抬起手放在唇边,朝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示意晏辞跟他进去。
从被从牢里带出来,到沐浴更衣,再到此刻,晏辞被各种疑虑塞满的心总算安稳了一些。
他不再胡思乱想,跟在林朝鹤身后踏进这座他无比熟悉的寝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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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元安寝殿里依旧如晏辞中秋节离开前的那般,寝殿里带着淡淡的香味,那香味晏辞再熟悉不过,正是自己做的那道,萧元安生前最喜欢的安神香。
林朝鹤目不斜视继续往里走,路过窗边的桌案时,晏辞看到桌子上放着的一本摊开的,看到一半的话本。
他的目光在那半开着的话本上停留了一瞬。
接着他眼角一涩,鼻腔不受控制地发酸,忙不动声色地垂下眼睫,将眸中几乎涌出的痛楚掩盖住。
萧元安的床在寝殿的最里面,隔着两扇开着的门,晏辞隐约听到里面一个熟悉的声音传过来:
“......宫人已经检查过莲花池,那池水不过半丈深,殿下站立其中亦可将口鼻露出水面,断断不会因为失足落水溺亡......这件事分明另有蹊跷,臣恳请陛下明察!”
林朝鹤径直绕过门口那巨大的屏风,两个守在门口的宫女将珠帘拉开,晏辞忙随着他的步伐进入最后面的殿。
他前脚刚刚踏过门槛,耳边便响起一声桌案摔碎的巨大响声,一个震怒的声音随之响起:
“朕倒是要看看,到底是谁如此大胆,竟敢谋害朕的皇儿!”
“继续给朕彻查此事,少阳殿里剩下的所有人都给朕仔细地查!只要有丁点问题的,全部给朕拖去慎刑司!”
“不管是谁,敢谋害皇儿,朕一定要诛他的九族!”
晏辞一怔,他心跳微快,直到这时他终于直到寝殿里如今坐着的是谁。
他随着林朝鹤进去,见萧元安的卧榻上此时坐着一个身着明黄色的中年男子。
而他右手边站着先前见过的,身着蟒袍的宦官,而他们面前的地上还跪着一个人。
晏辞垂着眸,用余光微扫,发现这人他也认识,竟然是孙承修。
林朝鹤走到男人的左手边朝其行了个道礼,接着未发一言转身面朝着跪着的孙承修而立,并且微微侧头给晏辞施了一个“靠边站”的眼神。
晏辞心领神会,立马后退跟旁边几个形同雕塑般的太监站在一起。
他朝着地上跪着的孙承修瞥了一眼,见孙承修的唇上隐隐沁出血珠,撑着地面的双手指节发白,晏辞刚刚站定,便见孙承修再次叩首:
“陛下,臣知道陛下痛心三殿下......可是少阳殿的宫人当晚当值的宫人已经全部杖毙,剩下的很多都是不知情的,臣恳请陛下三思......”
他的话被那个低沉,强行压抑怒意的声音打断:“他们就算都死了,能换朕的皇儿回来吗?!既然看护不力,便都给朕下去继续侍奉元安!”
这声音在此时显得十分低沉,话音一出便在空旷的寝殿里不断回响,带着晏辞从没有感受过的沉沉威压。
那一刻晏辞觉得自己的耳膜在不断鼓动,心跳也跟着加快起来,接着就那声音话音一转:
“你是觉得朕下的这道旨有失偏颇?”
孙承修浑身一个激灵,他俯着的首低得更深,晏辞能清楚看到他的指节几乎抠进锦毯,指甲边缘已经隐隐有血迹:“陛下息怒,臣不敢!臣不是这个意思——”
男人不等他说完冷冷打断他:“孙承修,朕给了你这么多时间,你迟迟没有治好元安,反倒有闲心在此处给那些犯了重罪的奴才求情,你这番所作所为,到底是何用意?”
孙承修本来清冷的嗓音已经染上惧意:“臣医术不精的确有罪……可是陛下,臣万万不敢有丝毫……”
“朕不想听你在这废话。”
他的声音再次被打断了。
“既然‘医术不精’,那从现在开始你这太医丞不用当了。”
“徐晟,下去拟旨,着太医丞孙承修疏忽职守,御前失言,即日起贬为正六品医官,以后无诏不得觐见。”
“孙承修,你自己下去领罚。”
晏辞心惊胆战地看着这一幕,眼见孙承修未说完的话全部凝固在喉头,化成一阵细碎的哽咽。
他什么话也没说,再此叩首:“......臣遵旨。”
随后他站起身,低着头退了出去。
从侧面,晏辞看到他凝血一般的眼尾,还有干涸着血痂的下唇。
晏辞大气都不敢出,从他这个角度只能看到林朝鹤清瘦的背影。
此时寝殿里只剩下坐在床上的穿着龙袍的皇帝,和旁边穿着蟒袍的内侍总管徐晟,还有就是旁边看起来最为淡定的林朝鹤。
晏辞和几个垂头的宦官站在墙根阴影处。
他低头抿唇用眼角小心地打量着那边,直到看到元昭帝忽然操起一旁案上的茶盏直接摔在林朝鹤的脚下。
巨大的响声在空旷的殿里不断回响,瓷片瞬间迸裂向四周飞溅。
身旁传来一片闷响。
晏辞用余光一扫,惊愕地见那几个跟他站在一起的宦官已经齐刷刷跪在地上,统一保持额头贴地的姿势。
动作快的仿佛被无形的丝线操纵的木偶,瞬间做出同样的动作。
晏辞虽然慢了半拍,但求生本能使他条件反射地也跪了下去。
他本来没有这种条件反射,但是也不知是因为前两天看了太多血腥场景,还是因为面前场景压迫力太强。
于是他回神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跪了。
那内侍总管徐晟一阵慌乱,忙上前想查看元昭帝的手,却被对方狠狠挥开,他踉跄着后退几步,急忙跪在皇帝的脚边:
“陛下,陛下息怒啊,仔细身子......”
在这副众人都大气不敢出的情景之下,就显得身边依旧站着的林朝鹤看上去过于突兀,也过于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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