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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靠古法药香养夫郎(谢青城)


晏辞与他回礼:“云清道长。”
云清似乎知道他来这的目的,微笑道:“大人近日在上清宫修行,不再钦天监。晏公子有什么需求与小道说便是,小道会转达给大人。”
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领着晏辞走进钦天监。
钦天监占地不小,然而里面却没什么人,云清引他到一旁偏殿里。
两人相对而坐,晏辞本来是想找林朝鹤问问皇帝喜欢什么类型的香,话到嘴边却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对了,云清道长,先前大人给我的那种丹药,能否再给我一些?”
云清道:“是因为三殿下?”
晏辞迟疑道:“我记得先前听宫里人说过,殿下的病一直治不好,宫里御医都束手无策,后来大人为三殿下寻来丹药,这才缓解了殿下的病情。”
此时,一个十多岁的道童从门口进来端来茶点放在桌上,云清伸手给晏辞斟了一杯茶。
他没有否认:“确有此事,而且大人给殿下服用的丹药也只能缓解殿下的头疾,并没办法根治。”
“而且那丹药……服用过多对身体没有好处……所以大人只会在殿下头疼难忍的时候去少阳殿,平日里都是由孙太医照顾殿下。”
“原来是这样……”晏辞顿了顿,“那云清道长可知殿下的头疾因何发作?”
“这个小道暂且不知。”
云清看着他:“不过晏香官不必担心,孙太医医术了得,说不定很快就会找到殿下头疾的原因,也能有办法根治殿下的头疾。”
晏辞点了点头,心里暗自希望孙承修真的能早点治好萧元安。
他于是决定不再继续这个话题,问了他今日前来主要要问的事“除此之外,我还有一件事想求助大人。”
晏辞将中秋盛宴的事简单地与云清说了一遍,云清听完思忖道:“能让陛下喜欢的香……”

云清摇了摇头:“这个...小道恐怕不清楚,晏公子若想知道,还得去问大人。”
晏辞于是又问:“那云清道长可知道大人何时出关?”
云清曲起指节轻轻顶了顶下巴,思索道:“大人近来正在为陛下卜测中秋盛典之事,至于出关时间...小道难以为晏公子预测。”
这样说来,恐怕自己有一段时间见不到林朝鹤了,晏辞有点担心无功而返,忽然听得云清再次开口:“虽然小道不知陛下喜好,但是往日有幸跟大人面见圣上,倒是依稀记得陛下宫里的熏香。”
晏辞闻言忙问道:“还请道长赐教。”
云清思索了一番,这才慢慢开口:“小道曾随大人面圣过几次,每一次在宫里都能闻到龙涎香的味道。”
“龙涎香?”
云清道:“正是,晏公子不妨试试从这方面来入手。”
各种香品中,数龙涎香最为贵重,只出产于大食国。
大食国临近海边,常有云气蒸腾笼罩山间,传说是有抹香鲸沉睡在海底,而有经验的当地人轮流守候观测,等到云气散去立即前往探寻,定能得到龙涎香。
龙涎香带有鱼腥味,用龙涎香调和诸香,能聚敛龙脑麝香的气味,使香品历经数十年香味依旧如故。
不一会儿,方才给他们端茶点的小道童再次回来,这一回没有端来吃食,而是手里捧着一个匣子,云清接过他手里的匣子,将匣子面朝晏辞方向打开:
“此物乃是大人月前偶然所得,放在手里也没有什么用。大人闭关前曾与小道吩咐,若是公子上门拜访,可以将此物赠予公子一用。”
晏辞定睛一看,见匣子里放着一块不规则的块状物,表面呈现灰褐色,宛如一块凝固了的蜡块,又像是一块灰色的琥珀,散发的香味微甜,和以往闻过的香料皆不同。
那是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而上面特有的淡淡的腥气并非鱼腥那般惹人不适,反而更像是海风,或是潮湿海藻的气息,闻之令人心旷神怡。
海的腥咸味和干燥的木质香味并存,带着隐隐的烟叶般的甘甜。
晏辞惊讶地说不出话,他看着那拳头大小的龙涎香,这么一块恐怕比瑞龙脑更加珍贵,就这么给自己了。
他有点不好意思,云清却是道:“晏公子收下就是,日前永真殿下不是还给了你一颗瑞龙脑么,这等香料放在大人这里也没什么用处,不如赠给公子,与那瑞龙脑相辅,说不定公子能有什么新奇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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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辞手里拿着那只匣子,一路上坐在车里都感到心里忐忑,想他从前亲手接触过的龙涎香也都是白色片状。
这种香料往往年岁越久颜色越深,香气越浓价格也更加昂贵,这么一块得好几两黄金...
他心中狂喜,脑子运行的速度也快了些,各类香品在他脑中层出不穷,却又被他一一舍弃,有了这些珍贵难得的香料,他要复刻一道更加珍贵,也更加令人惊奇的香。
东阁芬氲裛绮罗,云头香法本宣和。
这句诗描述的事曾经是最能代表皇室用香,源自北宋宣和时期的宫中御制的“云头香”。
而南宋初年宫中常制作此香,由于宣和时期常造香于睿思东阁,而南渡后依旧如其法制之,所以此香又称作“东阁云头香”,位居宋代香榜榜首。
具体做法,选用产自真腊的沉香十两,金颜香,拂手香各三两,蕃栀子一两、梅花片脑二两半、龙涎二两,麝香二两、石芝一两。
再制取甲香半两,全部磨粉过筛后,用蔷薇水和匀,再用石跶之脱花,如常法爇之。
晏辞将甲香用淘米水、黄酒总共煮三次,如今不是在白檀镇上事事都要亲力亲为,有了其他香师的帮忙,原本处理较麻烦的甲香也完美地处理完了。
接着他又在原本的香谱里加了少量奇楠和安息香,蕃栀子又在原本基础上多加了一些。
这道香的味道偏厚重,却不会太腻,即使是凑近了闻,也不会呛鼻子,比寻常的龙涎香要更加柔和一些。
......
八月十五前夕,晏辞将窖藏半个月之久的香从地窖中取出,交给了过来收香的宦官。
接着他将这几日换香的事交给了几个香事,这才收拾好东西,前去拜别萧元安。
少阳殿内,小皇子早已在宫女的侍奉下换好了御衣阁新制的衣裳,衬得他整个人唇红齿白,肤白发黑。
“晏卿!”
见到晏辞,萧元安眉开眼笑,招呼他过去:“御膳房新制的月团,正好你来了,快过来尝尝。”
一旁的宫女捧来一个银制盘子走到晏辞面前,上面错落有致地摆放着一枚枚皎白如月,圆圆的小饼,看起来精致非常。
晏辞拿起一枚放到唇边咬了一口,入口绵软甜香,香醇十足。
因为最近一波接着一波的贺礼源源不断送进少阳殿的缘故,萧元安连着几日心情都不错,此时见到晏辞前来辞行,倒也没有那般念念不舍。
“晏卿你去吧。”萧元安用一副大人的口吻对晏辞道,“本宫不是小孩子了,不需要每晚入寝都要你在旁边。”
他面上一本正经,若非嘴角却还带着些许点心渣,的确一副大人模样。
晏辞眉眼含笑:“臣遵命。”
萧元安点了点头,接着又想了想,不放心地叮嘱他道:“晏卿,你出宫的时候也要再想几个好玩的故事啊,记得回来给本宫讲。”
到底是个小孩子。
“殿下放心,臣绝不会忘了和殿下的约定。”
晏辞在心里笑笑,面上却郑重地一口答应,接着他以宫礼再次拜别萧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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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五的晚上,晏辞乘坐着马车出了内城,回到了家中。
从内城到外城,路边的酒馆无论大小,皆兜卖新酒,市面上挤满了等着沽酒的人。
路两旁的门面彩楼用五彩的布条装点的艳丽缤纷,街上随处可见挂在高高竹竿上的锦旆飘荡在傍晚泛白的天空中。
街角小贩面前的竹筐里装着新鲜的螯蟹,一旁的摊子上摆放着石榴,、榅桲、梨、枣、栗、孛萄、弄色枨橘,盈盈的果香在空气里弥漫着。
晏辞靠在车窗边,窗外人语声从未停歇,偶尔会听到不远处传来的爆竹声,路边有些高的酒楼上到处都挤满了凭栏观景的人们。
而丝竹管弦之声比之胥州有过之而无不及,街头巷尾一片热闹非凡。
家里几个哥儿已经早早备好了佳肴,马车刚到门口,阵阵香味便顺着门庭传了出来。
外面隔着几条街依旧能听到丝篁鼎沸声,闾里儿童嬉戏之声通宵达旦。
几个人围着圆桌,面前餐盘里摆着碗大的红彤彤的螃蟹,扒开壳子以后,黄澄澄的蟹黄鲜的让人舌尖发颤。
晏辞习惯地拿起一个螃蟹剥起来,然后将一丝丝雪白的蟹肉淋上蟹黄放到顾笙面前。
然而顾笙怕影响肚子里的孩子,所以不敢吃太多,他平日里的吃食越发谨慎起来。
此时已到夜半,他们这处住所临街而建,平日里燕都的百姓和胥州一般有熬夜的习惯,此时到了中秋节,外面的欢庆声直到天亮才堪堪消失。
晏辞耳畔一直传来街上酒楼中令人恍惚的乐曲声,听得他如梦似幻。
此时宫里的中秋盛典应该正在举行,也不知他送上去的那道香怎么样了,到底能不能入皇帝的青眼?
他想着这些事,后半夜迟迟没有睡着,顾笙在他身侧浅浅地翻了个身,半个肩头露在外面。
晏辞伸手把被子往上拉了拉,盖住他的肩膀。
他收回手,看着顾笙恬静的睡颜,在心里安慰自己:既然殿下给了自己七天休沐时间,那这些就暂时不要想了。
这些天一直没在顾笙身边,这些天就好好陪陪他,节后自己还是要入宫的,若是到时候还没有办法接近皇帝……
晏辞仰面躺在床上,听着身侧顾笙清浅的呼吸声,还有窗外隐隐传来的丝竹声和爆竹声,直到天亮方才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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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天时间过得很快,晏辞这几日都陪着顾笙,两个人趁着空闲时间好好在燕都玩了一番。
一直到七天后,晏辞穿上宫服准备回宫。
顾笙面上虽然带着些不舍,但是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叮嘱他在宫里的时候照顾好自己。
晏辞坐着马车返回了皇宫,此时便是七天休沐的最后一天,黄昏宫门封闭前他回到了皇宫,照例先去了一趟香药局销假。
香药局其他人都没有他这般好运气,不得不按时值班,此时正好是换班的时辰。
陆续有香师进出大门,晏辞看到了两个眼熟的香师,笑着朝他们打了招呼。
那两个人本是边走边小声说着什么,听到他的声音双双抬起头,接着用一种惊讶的目光看着他,随后对视了一眼,匆匆低下头从他身侧快步离开了。
晏辞看着他们快步离去的背影,虽然有些奇怪但也没多想。
香药局当时负责给他们分配宫殿,那个长着两撇小胡子的张大人正在里面,晏辞去找他在册子上勾去自己的名字。
出乎他意料的是,这小胡子见到他时,面上惊愕的神情比方才两个人更甚。
“晏香官?你回来了?”
晏辞觉得有些好笑,如今他的官阶与他一般,在他面前已经不需要像刚入宫时那般谨慎。
于是他一边自顾自低头翻着有自己名字的簿子,一边随口问道:“张大人怎么这副表情?在下不回来还能去哪?”
那小胡子一时哑然,他紧紧观察着晏辞,见他面上丝毫不变,终于皱起眉头来。
“晏香官,你是不是还没回少阳殿呢?”
听完他这莫名其妙的话,晏辞眉头微蹙,他停下手里的动作,心里隐约升起一丝不详的预感。
他抬眼看向小胡子:“……张大人,在下刚回宫,自然还没来得及回少阳殿。”
闻言,那小胡子抿了抿唇,接着他突然站起身从桌子后面绕过来,然后扯了扯晏辞的袖子压低声音:
“那你应该还不知道,少阳殿啊,出事了!”
晏辞一怔,他心里莫名一慌:“出事?”
他声音一急:“出什么事了?”
那张大人“诶呀”了一声,给他做了一个小点声的手势,又转头看着四下无人,这才咬了咬牙,低下头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三殿下……殁了!”

他半张着嘴:“......谁?”
小胡子没注意他面上的表情,反而一脸心有余悸地看了看门外:“呼...幸亏你运气好,中秋节没在宫里当值......诶呦你不知道,昨晚可吓人了......”
晏辞只看到他嘴唇一张一合,脑子里嗡嗡一片。
三殿下殁了?三殿下怎么会......
明明离开前他还好好的,而且孙承修不是说他的头疾有痊愈的迹象吗,怎么会突然就......
晏辞听到自己的干涩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听起来压根不像是自己的声音:“你在说什么,你听错了吧,三殿下的病不是已经快好了吗?”
明明他都可以下地了,很快他就不用再卧病在床了,而且他还等着自己回来给他讲故事......
小胡子闻言叹了口气,有些惋惜道:“我听人说三殿下不是因为发病,是失足落水......嗐,发现的时候面朝下浮在少阳殿的莲花池里......”
他看起来听了什么不好的传闻被吓得够呛,说话的时候声音都跟着颤抖,就这样自言自语了半天,忽然发现身边没了动静,他转头一看,只见身边的人此时脸色惨白,嘴唇上毫无血色。
于是小胡子识趣地把还没说完的话默默咽了下去,他看着旁边的年轻人,以为他是被自己的话吓到,于是宽慰道:“还好你命大,正好这几日不在宫里,不过昨晚当值的人就没那么幸运了,听说全都被杖毙了.......哎哎,你去哪啊?”
他的话没说完,晏辞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门口,小胡子忙走到门边看着他快速离去的身影,又看了看方向,顿时大惊失色:“你别去少阳殿,那里正在——”
晏辞只听到小胡子模糊不清的声音消失在身后,他的步子很快,几乎跑了起来,沿路上遇到几个宫人,都用奇怪的目光看着他。
晏辞一口气沿着宫人通行的小路朝着少阳殿方向跑,迎面的风吹散他的额发,后背上的衣衫不知不觉被汗黏在肌肤上。他呼吸急促,耳膜在气血翻涌之下被敲击得鼓鼓作响。
就这样一路跑来,竟是没遇到一个人。
就在他跑到路的尽头时,他猛然停住脚步,少阳殿宫墙之上原本是覆满了艳丽的海棠花,此时那些探出宫墙的海棠花已经凋零,取而代之的是深绿色的,颜色浓重的枝叶,它们沉沉地覆盖住朱红色的宫墙。
晏辞的目光顺着暗红色的宫墙落下,宫墙之下——
他的瞳孔微缩,便见不远处的墙根下的地面上横放着一具具陈列着的,盖着白布的一人多长的物什,而在少阳殿的后门,还守着几个身着盔甲的士兵,此时后门处有几个侍卫不断从殿内抬着盖着白布的东西走出。
晏辞踉跄着退后半步,脑中想起来方才张大人的话:“昨晚当值的宫人因为看护不力,全部被杖毙了。”
他艰难地喘息着,胸口处一阵钝痛,昨晚当值的香师是谁,是夏圆吗?
对......是他,因为香阁里没有其他人愿意搭理自己,只有他愿意替自己值班,自己出宫之前嘱咐他每晚按时去给三殿下换香......
晏辞太阳穴一痛,牙齿深深陷入下唇里,浓重的血腥味从唇齿间蔓延开,蓦然耳边炸起一声响:“你是哪宫的宫人,站在这里做什么......你身上的衣服,你也是少阳殿的宫人?”
不等他抬起头,下一刻他就被人架了起来,隔着一层单薄的衣衫,盔甲冰冷的刺骨感源源不断穿过来,而那些手更是扯得他的胳膊几乎脱臼。
接着他直接被人架进少阳殿,就在这时他愕然发现,此时少阳殿的前殿内跪满了瑟瑟发抖的宫人,接着架着他的手松开了,晏辞膝盖重重撞到坚硬的石地上,倒在了其中一个不断哭泣的宫人身边。
他从地上爬起身错愕地抬起头,便看见面前放着一把椅子,而椅子上坐着一个人,那人身材略显臃肿,正端着一杯青盏轻轻吹着气,匆匆一瞥之下,晏辞从他毛发稀疏的面部,和下颌松垂的皮肤下得出结论:这人也是个宦官。
但这个宦官跟晏辞以往见到过的宦官都不一样,他见过的那些宦官,要不就是低眉顺眼,让做什么做什么存在感很低的刚入宫的小宦官,要不就是像周公公那般在宫里有了一定岁数,有一定地位,看人眼色行事的老宦官。
而面前这个人身穿着绣工考究的蟒袍纹案,这种衣服晏辞在电视剧里见过,只有皇帝身边侍奉的总管太监才能穿这种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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