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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靠古法药香养夫郎(谢青城)


这糕点便是纯天然无任何防腐剂了,既没有糖精也没有色素,入口松软即化,果香芬芳扑鼻。
晏辞在口里咀嚼着这五两多一个的点心,心里却是生出一个想法:顾笙一定很喜欢吃。
秦子观哼着晏辞从没听过的曲子,折扇在指尖一点一点打着拍子。他一直没有看下面,不过下面的人偶尔有没弹到点子上的音,他就会微微蹙眉。
晏辞在曲乐上面没多少鉴赏能力,若是这时有人在上面挥笔泼墨,他还能说出个一二。
于是他很快加入叶簇的队伍,负责吃。
他拿起一个杏花酿橙,用银勺子舀了一口:“你能听出来他们哪个音弹错了?”
秦子观挑眉看了他一眼:“都说我是来听曲的。”
他的兴致丝毫没有被刚才的插曲影响,并且也没有忘记他今晚来这里的目的,展开折扇摇了摇:“我可是正经人,跟下面那些人不一样。”
晏辞收回在橙子上的目光,看了他一眼,完全没看出他哪里比较正经。
秦子观哼了一声:“你这么看我做什么,我就是想当面表达对他的欣赏。”
“而且爷向来怜香惜玉,怎么忍心美人落到歪瓜裂枣的手里。”
是是是,你怜香惜玉,你风流倜傥,你有钱,你有理。
随着茶点果子一起上来的还有酒水。
这次端上来的依旧是上次的酴醾花露,装在一扎宽的琉璃瓶里,似乎刚从冰水里取出来,上面带着晶莹的水光。
听说是从南海拿来的特供,整个胥州只有芳华楼有。先前秦子观曾经让人从南海带回来一批,不过味道没芳华楼的好,都被扔了。
晏辞转了转手里的琉璃杯,想起上次顾笙见到花露两眼放光的样子,顺口问道:“你上次拿回去的花露喝完了?”
秦子观眼都没抬,懒洋洋道:“不知道,给叶臻的。”
这个名字一出,正在吃点心的叶簇手一顿,他看了一眼秦子观,见他面上没什么变化,这才又放心地继续吃起来。
晏辞则是眉头一挑,他一直觉得他这舅舅和舅夫的关系有些微妙,有时从顾笙口中得知叶臻总是一个人待在自己的小院里,若是没什么事几乎不出院门。
他不八卦,他就是有那么一丝好奇。
然而秦子观显然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他支着下颌,漆黑的眼里倒映着跳动的烛火,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等到台下最后一支舞跳完,下面的人隐隐有些沸腾。
晏辞放下勺子,眼见楼下花台后面的层层帷幔被拉开,一个身着雪衣抱着琴的哥儿出现在众人面前。
秦子观微微坐直了身子,下面的人群中瞬间发出一阵喝彩。
晏辞上次只是随意一瞄,这次仔细看了看那哥儿,见他脸上还像上次那样带着一层白色的面纱,完全看不清样子,于是好奇问叶簇:“这花魁是怎么选的?”
“嗯…”叶簇想了想,低声道,“之前琼花宴开始前半个月,会有一场花笺会,那花笺一百两一张,谁要是喜欢哪个哥儿,就买了花笺把他的名字写上放进去,到时候统计的时候谁的名字最多,谁就是花魁。”
晏辞了然,原来是用钱砸。
叶簇把最后一口点心咽下去,拍了拍手上的碎屑:“那可不,我哥先前买了一百张花笺全都写着苏合的名字,这花街上还有哪个哥儿能跟他比?”
真是简单粗暴。
“不过没事的。”叶簇坦然道,“我哥他就是喜欢听曲,晏兄你不要多想,也不要告诉我阿哥。”
…难为你还记得你阿哥。
既然那叫“苏合”的花魁已经露面了,那只要把给他打一次香纂,自己今晚的任务就算完了吧?
完了好,这一晚上太惊悚,还是赶紧回去睡觉…
晏辞从位子上站起来,门外已经有哥儿过来请“秦公子的香师”过去,他刚要抬脚,秦子观却突然拉住他:“大外甥,你打完香纂立马出来。”
晏辞无奈地看了他一眼:“还怕我抢你风头不成?你什么时候对自己这么没自信了?”
秦子观嗤笑一声:“我对自己没自信?”
晏辞心想也是,他不到处乱开屏就行,还担心他不自信?但是自己也是有职业操守的好吧,才不会干这种抢甲方风头的事...
他让秦子观安心,随便整理了下衣袍:“到时候我就说我是你府里的香师,调完香我就走,一个字都不会多说。”
说到底虽然他和秦子观是亲戚关系,但是此时在外人眼里,他此时的身份与那些被人豢养在府里的香师并无不同。
秦子观闻言给他抛了个媚眼:“大外甥,我就知道你靠谱。”
晏辞干笑一声。
“对了。”秦子观又想起什么,对璇玑道,“你跟他去。要是遇到薛檀的人找事,就直接动手。”
璇玑得了令,立马站起来跟在晏辞身后。

这种香产自天竺,香质厚重,焚之香味异常芬芳,千金难求。
若是做成香囊佩戴在身上,人未至,香先行。
但是在芳华楼里,苏合也是一个宝贝。
不过芳华楼里的苏合不是一种香,而是一个人。
芳华楼今年选出的花魁,就叫做苏合。
苏合并不是从小长在芳华楼的哥儿,听人说他十五岁那年才来了楼里。
有人说他是被人牙子从别的地方拐来的,也有人说他本来是家世显赫的哥儿,但是因为种种原因沦落至此。
原本这些后来楼里的,年纪大了的哥儿都是最不服管教的,也是要死要活最多的,一不留神就跑,非常不受楼里的老鸨待见,在楼里是最下等的哥儿。
不过这个苏合是个例外,他自从到了芳华楼便很安顺,因为生的漂亮,又弹得一手好琴,一直在楼里呼声很高。
按理说,这样的哥儿早早就会被卖了初夜,然而苏合却一直以清倌的身份留在楼里。
“芳华楼里新晋的那个头牌啊?听说今年都快二十了,还没接过客呢…”
“这芳华楼以前的花魁不都是从十五岁就开始…”
“他们哪能跟苏合比啊?你听没听过他的琴,呦,好听的能让石头跳舞!”
“就这么一棵摇钱树,不得好生供着,听说想听他弹琴的人愿意花千两银子!”
“嗐,我来这楼里就是寻欢作乐的,我干嘛要花千两银子听个小倌弹琴啊?”
“这说明你俗,俗不可耐!你知道给他花钱的是谁吗?”
“谁啊,这么冤大头?”
“除了秦家那个二世祖还能有谁,谁让家里银子多的花不完,听说要不是官府禁止,人家如厕都得用银票当厕筹!”
“那这哥儿可是有点厉害啊,也不知有什么手段,能把那二世祖迷得七荤八素的。”
“不过秦家那少爷既然给他这么大排场,那这哥儿还弄这一出比试干什么?直接洗洗干净迎客就得了呗,这欲擒故纵的…”
“要不说人家就是风雅呢,太唾手可得那就没意思了,必须弄点小难度,哎,情趣嘛,情趣你懂不懂?”
晏辞这一路上走来,听着诸如此类的言论不断,听的他直皱眉。
暂且不论那些人听到一点风言风语就到处乱说。
就说这“拿银票当厕筹”?
有创意啊。
难不成现在对有钱人的意淫都到这个地步了?
好在没什么人注意他,也不知道他是秦家二世祖的香师,不过晏辞这一路走来,倒是对这个叫“苏合”的花魁有了些了解。
这个苏合进芳华楼之前的经历是个谜,但是他十五岁进了芳华楼以后,不知道怎么说服的老鸨,不仅不用接客,还凭借一手好琴,成了芳华楼历代花魁里唯一一个清倌。
不过到了今年,许是他再不接客就要二十了,就要成名副其实的老哥儿了,所以这场琼花宴便是为他办的,还允许他自己选第一晚的客人,这对其他哥儿来说是完全不敢奢想的事情。
晏辞一边想着,一边跟着引路的哥儿往前走。
直到被哥儿引进芳华楼后面,他这才发现在原来这楼子后面竟然有一处很大的院落。
院落里栽满的各种花草,其间穿插布置着假山,看起来相当有格调。
而一条小径就穿过这花园一直向里面延伸。
小径两旁坐落着不少外表精致的小楼,三三两两的男人和哥儿站在门口,在树影错落间不时传来笑声。
如果说前面的楼子还冠冕堂皇地设的古色古香的家具,布置的高雅只为了吸引来客,那这后面的小楼就完全是为了那些隐秘的事情而建。
能被引进这后院的人完全就是为了放纵而来。
晏辞一直跟着那哥儿到了小径尽头,一处栽满鲜花的小院。
小院里孤零零立着一座正常高度的两层小楼,门口挂着和外面楼子一样的琉璃花灯。四面窗棂前落着淡绯色的纱幔,二楼被遮住的窗户后面隐约传来光亮。
想来这里就是花魁的住所。
这次比试既然是花魁出题,有资格参与比试的人也是在这里进行。
那引路的哥儿微笑着跟他说了规矩,二楼是万万不能去的,只能在一楼的屏风后面设立的香案上印香,印好的香会亲自给花魁品鉴。
晏辞略一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
他对这花魁也没什么兴趣,自己单纯是为了报答秦子观这些日子的照顾,帮他得到这个会知音的机会便是。
一楼正中间摆放着一帘檀木座百宝嵌花屏风,屏风挨着门的这一侧放着香几和团垫。
而屏风那一侧隐约有一个人影,看身形是个哥儿。
晏辞虽然一晚上经历了风波种种,饭都没怎么吃好,如今一心想回去睡觉,但是手一触上香具,心里自然而然地认真起来。
他垂下眸子,没有多看屏风后面的人,伸手熟练地拿起香具。
半柱香过后,他收了手,一旁侯着的哥儿上前把印香拿过去给屏风后面的人看。
晏辞谨记秦子观的话,起身离开小楼,璇玑正守在外面,见他出来跟上他的脚步。
两人刚走出没有几步,忽然听到里面传来轻微的响声。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里面传来:“公子留步!”
晏辞疑惑地转过头,只见刚刚引路的哥儿走到他面前,恭敬地问道:“公子,郎君想请教公子一个问题,公子可否方便?”
晏辞点了点头,表示但说无妨。
那哥儿问道:“郎君想知道公子身上熏了什么香?”
晏辞有些诧异。
不问他制的什么香,问他熏的什么香?
难不成这个花魁也对梅香过敏?
晏辞抬起袖子轻轻闻了闻,发现自己身上原本的梅花香尽数被秦子观屋里的苏合香盖去了,细闻这才放心地放下袖子。
“是苏合香。”他对哥儿说,“玉樨苏合香。”
那哥儿点了点头,晏辞顺利完成任务出了门,带着璇玑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走,幸运的事没遇到什么变态的人或物。
一直走到门口,看见秦子观一身红衣正站在后院门口,看着院子里的玉兰花。
他黑发红衣,站在满树雪白下,不时有花瓣落在他肩头,整个人吸睛的不行,路过的哥儿不时转头看他。
见晏辞走过来,他问:“看到了?”
晏辞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看到什么?”
秦子观深深看了他一眼,薄唇微启,吐出两个字:
“花魁。”
晏辞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很有节操,不该看的绝不多看一眼:“我只是去印香的,而且我很守男德的。”
秦子观嘴角一抽:“男德?还有这种东西?”
晏辞也不与他解释,随手指了指里面:“你快进去吧。”
这回轮到秦子观笑了:“这结果还没出来,你就让我进去?”
晏辞还没开口,里面一个哥儿急匆匆地走过来,目光在他们两人之间逐一掠过:“两位哪个是这花笺的主人,我家郎君有情。”
那花笺上正中央画着一朵花儿,正是方才晏辞用香粉印上去的一朵五瓣梅。
秦子观站在小楼门前。
他没有立刻进去,而是抬头看了看二楼泛着烛光的小窗。
闻讯而来,亲自给他引路的老鸨笑容满面,见他停了下来,还凑过来一脸笑意连忙堆笑地问他还需要什么,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秦子观看也没看他。
他收了扇子,略微严肃地伸手理了理衣襟,略过老鸨,径直推门走了进去。按照规矩,他是今晚拔得头筹的人,那今晚花魁的初夜便是他的。
二楼是花魁的住所,平时不需要出去的时候,花魁就会一直待在这里。
老鸨将他送到二楼门口,便躬身退了出去,并且贴心带上门。
外面世界的一切喧嚣都被隔离在薄薄的门扉外。
火烛映着花屏上的百花图,空气中还未散去的熏香清而不冷,甜而不腻。
秦子观慢慢抬脚,一步一步朝楼上走去。
木质的楼梯在靴底的触碰下,发出轻轻的吱呀声。
二楼只有一个房间,正朝着楼梯口。
他踏上最后一阶台阶,目光落向那道薄薄的镂花木门,脚步炖顿了一下,这才上前轻轻推开门。
柔和的烛光透过窗纸洒在地面,将他眼瞳中的光印满绯色。
坠着金色流苏的绯红色纱幔将整个房间点缀起来,房间两侧安置的鲜红蜡烛上,香烛上的火光正轻轻跃动。
似乎是为了迎合恩客的情趣,这间原本古色古香的房间此时被布置的如同一间婚房。
而秦子观身上那件红色的锦袍,就好像新郎身上的喜服。
圆润的打磨成珠的云母被穿在细如蛛丝的丝线上,一条接着一条铺成莹白色的珠帘。
轻轻摇曳的帘幕之后,是一个坐在琴案后的纤细身影。
秦子观没有掀开珠帘走进去,他安静地站在原地,看着那道纤影没有丝毫动作,也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良久的安静后,珠帘后面传来一阵琴弦拨动的声音,如坠珠落玉。
不似第一晚在花台上那铮然的琴音,这首琴曲婉转而柔和,却并不缠绵绕指。
一曲终了,余音散尽,他方才开口:“第三叠第二拍,这么多年了,你还是弹不好。”
里面的人沉默了一瞬。
一个如霁雪般的声音自余音里传来:“这么多年,听过我琴的人不计其数,你仍旧是唯一一个能听出来的。”
秦子观长睫微动,嘴角却泛起一丝笑,看着珠帘后面那个有些模糊的身影:
“怎么认出我来的。”
“刚才那个公子…他身上有你的香…”帘子后面的声音似是叹息似是回忆,“玉樨苏合,我不会记错。”
秦子观漆黑的瞳孔里泛起一丝涟漪。
帘子后面的声音有些迟疑:“…那位公子…制的香很特别,不过你怎么知道他会赢?”
秦子观用手指摩挲了一下折扇玉润的扇柄:“他只是个幌子,就算没赢也没关系…今晚这个房间除了我没人能进来。”
内室许久没有传来声音。
秦子观垂下眼,长睫敛住眼里的神色:“…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琴弦的余韵在空荡的房间荡漾,许久等到余音消散,衣服摩擦的窸窣声响起,珠帘清脆的碰撞声之下,隐约传来一声叹息。
银珠散落,一身绯色的美人出现在珠帘后。
一点朱色的孕痣点在他如秋水般的眼下,群芳化形,仙姿玉色,玉骨生香。
秦子观瞳孔映着他身上的绯色,微微一缩。
苏合站在原地,秋水剪瞳如镜面倒映着他的影子,他细细打量着他,许久才叹息道:“红色不适合你。”
秦子观眉头一松,眼中泛起笑意:“我以为这句话应该由我来说。”
苏合被满室绯色盈满的眸子里倒映出他的眼睛,宛如漂浮在三千红尘中的桃花瓣,许久他想到什么一般移开眼,声音有一点儿发涩:
“我听说…你成亲了?”
秦子观注视着他,点了点头:“是,我成亲了。”
哥儿张了张口,却是什么也没说出来,只道:“那很好。”
“你不用害怕。”秦子观越过他看着窗棂上垂下的红纱,“以后不会有任何人强迫你。”
苏合默然。
秦子观见他不语,再次抬眼看向他,微微挑眉,语气轻松道:“怎么了?帮了你这么大一个忙,不请我喝一杯?”
苏合没有说话,而是问:“想听曲子吗?”
“好啊。”秦子观顺着他的话,“《孤舟渡》还是《纨兰归》?”
苏合莞尔:“都不是。”
他转身回了内室重新坐在琴案前,十指如同蝶掠花般抚过琴弦,带起一串乐音。
秦子观微微错愕:“《阳春》?”
苏合轻轻颌首,指尖挑动琴弦。
“对。”
他抬起头,眸子看向秦子观,唇瓣微启:“一曲《阳春》,敬献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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