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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服(九奉曲)


秦肃略带惋惜地,从后面靠近齐汶迟,距离挨得很近,在他耳边继续说:“真是太可惜了,确立关系没多久的爱人尸骨无存,所属塔还禁止一切搜查工作,连自己都还没有完全复职。”
“舌头太长的话,可以切断拿去扔掉。”
齐汶迟并未如他想象那样突然暴起对他动手,他只是冷着一张俊脸,往前跨了几步,远离了秦肃:“离我远点。”
秦肃一脸惊讶:“都是哨兵你怕什么?”
齐汶迟只是瞥了他一眼。
秦肃抬起胳膊,放到鼻子下闻了闻,又捏了捏自己的脸:“不臭啊……齐队长,我长的也不丑吧?”没到一看就让人恶心的程度吧?
齐汶迟在颜值这方面一向很坦诚:“你确实不丑。”
秦肃还要说些什么,齐汶迟就打断他:“但也不好看。”
秦肃:“我明白了。”
齐汶迟:“你明白什么了?”
秦肃:“你不喜欢我这款。”
秦肃极其自信:“你喜欢的是霍长官那款。”
齐汶迟没反驳。
他还真说对了。
“节哀。”秦肃怜悯地上下打量他一番,“我知道,寡夫一个人生活很难,但你要坚强,万一就有新人出现了呢?毕竟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齐汶迟凉飕飕地开口:“秦监管。”
“嗯?”
“我也听说一件事。”
齐汶迟挂着假笑:“两个月前,您被关在河州塔的弟弟遭遇了你们组织的暗杀,据说胳膊都断了一条,还得靠河州塔的医生救。”
他学着秦肃的语气:“不过别太伤心,胳膊没了还可以再装一条机械的,弟弟没了也可以认个新的,毕竟——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
齐汶迟刻意加重了“弟弟”两个字,说完,恶趣味地等着秦肃的反应。
秦肃黑着脸,纠正他的话:“庄燃的胳膊没有断。”
“没有断吗?”齐汶迟恍然大悟,“那就是我记错了。”
“居然直接就死了吗?真可怜。”
秦肃的脸更黑了,指节都捏得嘎吱作响。
这些话是他刚才故意对齐汶迟说的,现在这人原封不动地还给了自己,甚至还是用开玩笑的态度。
“齐队长,随便咒别人死是一种很不礼貌的行为,更何况按年龄算,你也可以叫他弟弟。”
齐汶迟怪异地看了他一眼:“我今年二十一。”
自己马上奔三,弟弟快要二十四的某人噎住,张嘴,手抬起又放下。
“我说你这人——”嘴巴还怪毒呢。
齐汶迟打断他:“不用谢我秦监管,记性差不是你的错,老年人都这样。”
再次被攻击的秦肃:……
齐汶迟继续说:“但霍临深就不,他记性比我还好。”
齐汶迟想了想:“他还很好看。”
“够了,”秦肃伸手,打断他,“我知道你和霍长官情比金坚情意绵绵并且你俩深爱彼此了,不用再说了。”
这场嘴仗,秦肃完败。
绕了大半天终于回到正轨,齐汶迟挽起袖子,礼服外套被他拿在手上,堵住了楼顶唯一可以离开的楼梯。
“秦监管大老远从北部自由活动区过来,就是为了让我的狙击手打偏吗?”
“不可以吗?”秦肃满不在乎,“骚扰我的敌人可以使我的生活更加丰富多彩。”
齐汶迟毫不客气:“那您的生活还真是无趣,不仅没有年假还得自己开车来找不痛快。”
秦肃真的要炸了。
通讯器那头,林惊雨已经开车接上了查西他们,黄钟大概是嚎累了,也可能是痛昏厥了,齐汶迟没有再听见那宛如杀猪般的叫声。
他不再说话,转身就要走。
秦肃在身后喊住他:“这就走了?不再打一架吗?”
“秦监管,”齐汶迟的声音逐渐远去,“你要是想杀我,刚才就可以动手。”
秦肃挑眉,跟上齐汶迟。
“你怎么确定我不会在你转身的时候动手?”
齐汶迟任由他跟着自己:“你已经错过了最佳的偷袭时间,我不会给你机会让你靠近我。”
秦肃哈哈笑着:“这可说不准。”
两人一前一后从危楼楼顶走到一楼,眼看齐汶迟就要离去,秦肃提高了音量:“真不留会儿了?啧,那么久不见,不想和老朋友叙叙旧吗?”
齐汶迟停下脚步,转身,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秦监管,你确定,要我和你‘叙旧’吗?”
想到刚才那些话,秦肃笑不出来了。
齐汶迟回身,彻底离开前不忘提醒他:“渝州塔晚上冷,记得多穿点,别冻死了。”
“你真关心我。”
秦肃看着这人左脚绊右脚给了自己一脚,满意地点头。
齐汶迟的身后仿佛有鬼,甚至不愿意待在原地等队友来接,撒腿就往宴会厅的大楼冲。
秦肃更满意了。
年轻人就是不禁逗。
“走吧,”他带着精神体往相反的方向走,“我们也回去了。”

“回去要洗车了。”
痛昏过去的黄钟被查西丢在车后座,受伤的地方随意拿绷带缠了几下,血是止住了,人还半死不活的。
第五分队的四名成员围在一起,你挤我我挤你地开始议论起来,掺杂着一两句试图直接干掉黄钟的提议。
齐煦被挤在最前面,手扶着驾驶座才没被挤下去,查西一手按着他的头,对他的怒吼充耳不闻,一心只想着怎么让这家伙把情报吐出来:“能补枪吗?反正一开始就是要杀他的。”
严飞辰制止了林惊雨掏枪的行为:“真可以的话,齐汶迟为什么要让你把人带回来,而不是直接在会议室就解决他?”
查西醍醐灌顶:“哦——我知道了!齐哥是怕我补枪被发现,他担心我!”
刚从秦肃那儿溜回来的齐汶迟,查西的话正好落入他耳中。
有点熟悉。
齐汶迟一阵恶寒,清了清嗓子,成功将几个队友的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身上。
齐煦从查西的魔爪下逃脱,顶着一头凌乱的头发跑到他面前,将他整个人检查了一遍,紧张的表情消失,又恢复了平日里那副别扭样:“没受伤吧?”
其他人也放弃了对秦肃的观察,围过来。
严飞辰按住齐汶迟的肩,重新检查了一遍,确认没问题后才放开他。
“秦肃没跟你动手?”
齐汶迟想了下:“语言攻击算动手么?”
严飞辰面不改色:“造成实质伤害的话,也算。”
那就是动手了。
和队友们聊了几句交换了下情报,齐汶迟提着黄钟的后衣领把人丢到了后备箱里,为了防止他醒来大叫吓到他们,严飞辰还贴心地递过来一卷胶带,让齐汶迟把他嘴封上。
齐煦被他提溜到驾驶座,查西被他扔到副驾驶,齐汶迟则和另外两个非常让他省心的队友去了后座。
查西一脸嫌弃:“齐哥,让他开车真没问题吗?”
齐煦皮笑肉不笑:“油门当刹车踩的人没资格批判我的驾驶技术。”
齐汶迟抱臂,闭着眼睛全当听不见。
林惊雨和严飞辰移开视线,一个看窗外一个看车顶。
又开始了,第五分队的固定节目。
“我挺好奇的,”严飞辰看着车窗外快速倒退的街景,“查西他对谁都这样吗?”
林惊雨看着车顶,回答他:“不,只对齐煦这样。”
哦,死对头文学。
齐汶迟依然闭着眼,顺便插了一句:“不觉得很有趣吗?”
严飞辰思考一阵儿,觉得齐汶迟说的有道理。
两个月前,渝州塔的那位首席向导出了点意外,圣所那边给的消息是当场身亡,尸体被燃烧的火焰吞没。
严飞辰得知消息,匆匆跑去找齐汶迟时,这人正在对着面前两套全新的作战服发呆。
去年的作战服早在一次次的任务中坏掉,新的作战服完好无损,叠的整整齐齐。
齐汶迟坐在椅子上,垂着头看着面前的作战服不说话。
后勤部的成员不敢上前,分散在他周围,有几个人朝他投去怜悯的目光。
面前投下一片阴影,齐汶迟抬头,看着面前一脸担忧的严飞辰。
好半天,他才慢吞吞地开口:“是严哥啊……有什么事么?”
严飞辰不知怎么安慰他:“你……”
齐汶迟的表情同往常一样:“要训练了?我这就过去。”
他起身,拿上那两套作战服,出了后勤部的办公室。
严飞辰还站在原地,周围人的议论声越来越大。
“霍长官死了,真的假的?”
“圣所的消息还能有假?爆炸就是在门口发生的,沈长官亲眼目睹。”
“那齐队长不得崩溃了?好可怜,新年才登记的伴侣,这才过多久就不在了。”
“嘘,小声点,没看见那边第五分队的队员吗?”
于是议论声小了下去,所有人继续做自己的事。
严飞辰还是恍惚的,扶着办公桌,出神的想。
霍临深死了?
那个能力强大的上位者居然死于一场爆炸?
任谁都不会相信,他们的最高长官会是以这样的理由死掉。
齐汶迟出乎意料的平静,仿佛霍临深的死对他而言不过是一个陌生人的意外,刚开始那两天,他很快就调节好了情绪,继续训练和执行任务。
偶尔,第五分队的队员也会撞见齐汶迟对着一枚戒指发呆。
这可太不像他的风格了,齐汶迟叹气,收好戒指,朝一旁等着他指令的队友走去。
这次的团体委托是由圣所直接下发,负责对接的是沈知忱。
渝州塔原本派出的队伍是第一分队,也不知道齐汶迟和江云舒说了什么,第二天第一分队就主动放弃了这个委托。
沈知忱见到齐汶迟时,心里有片刻的错愕。
面前的人依旧是黑色作战服,看上去比之前疲惫得多,戾气很重,也越发的不听塔的指挥。
两人沉默着,沈知忱将资料交给齐汶迟,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还是和小时候一样乖巧,只是在听见渝州塔和联盟两个词时不动声色地捏紧了手中的纸袋。
“麻烦沈老师了,”他声音有些哑,带着倦意,“任务结束了我请您吃饭。”
沈知忱看着离去的齐汶迟,欲言又止。
“汶迟。”
齐汶迟顿住,回头。
沈知忱指了指眼下,叮嘱:“这次的任务结束后,好好休息一会儿吧。”
齐汶迟垂下眼皮,几不可闻地应了声。
如果不是今天遇到了秦肃,齐汶迟都快忘了,那人已经“死亡”两个月了。
死个屁,齐汶迟面无表情地想,那家伙才舍不得死。
穿了链子挂在脖子上的素戒染上他的体温,连带着那一小块皮肤也变得灼热。
霍临深,你最好藏好一点。
要是被我遇见了,我就揍死你。
正在打印文件的人打了个喷嚏。
“感冒了?”一旁接水的姚三频抽空看了他一眼。
“应该是有人在骂我。”林迟向后耙了一把头发,发尾有些长了,扎成一个小啾缀在脑后。
和林迟一起打印文件的女同事红着脸小心翼翼地靠过去,关心地看向林迟:“真的没事吗?我那儿有感冒药,我帮你拿。”
“谢谢,不过——”林迟晃了晃手上的戒指,笑得很温柔,“我爱人帮我准备了药。”
搭讪失败的女同事失望离开。
直到高跟鞋的声音消失在门外,林迟收敛了笑意,瘫着张脸,看着打印机吐出的几张纸。
他弯腰,将打印好的文件丢进垃圾桶。
目睹了一切的姚三频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提醒:“还有一张。”
林迟靠在墙上,“啊”了声:“好无聊的工作。”
“情报组的工作也算无聊的话,”姚三频关上门,“那联盟就真没什么有趣的职位给你了。”
“好歹也给我安排一个能出去活动的工作吧?整天待在办公室整理资料很容易抑郁的。”
“你一个新人还想要什么?”
姚三频拉了张椅子坐下,吹去水面升腾的热气,如果不是他提前锁上了门,下一句话能把围观群众给吓死:“再说,这不和你以前的工作流程一样么?霍长官。”
他说这话的时候,霍临深正翻出一袋咖啡粉倒进杯子里。
热水冲泡的廉价速溶咖啡散发着香味,他只喝了一两口就放下杯子,给自己扯了张椅子在姚三频对面坐下,听他说话。
“齐汶迟最近接了个任务,沈知忱说他状态不太好。”
姚三频饶有兴趣地撑着头看他:“不担心一下你家那位?”
“我觉得比起这个,他现在可能更想揍我一顿。”
试着想象了一下齐汶迟得知自己没死的表情,霍临深想笑,嘴角扯了半天都没能笑出来,索性放弃。
霍临深习惯性地抓了抓自己的发尾,没摸到长发,“啧”了一声:“这算工伤啊,记得让莫存再分点监管权给我。”
“你是强盗吗?”绕是认识他多年,知晓霍临深脾性的姚三频,还是忍不住吐槽这人的厚脸皮。
霍临深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注意措辞,这属于正常的交易范畴。”
“哇,”姚三频给他鼓掌,“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把不要脸说的那么清新脱俗。”
看着眼前大变样的好友,姚三频开始思考这人的计划是否真的靠谱。
两个月前的某个晚上,他还在屋子里呼呼大睡,翻身的时候感觉到有冷风从窗户灌进来,迷迷糊糊地睁开一只眼,看见的就是被血糊了大半张脸的霍临深。
私闯民宅是犯法的,姚三频顶着鸡窝头开始和好友科普联盟法庭的法律。
霍临深陷在沙发里,一只手臂骨折,他捂着那只手臂,说你这不算民宅,顶多算一个临时居住地。
姚三频说,什么意思?
霍临深解释,就是很破很小的意思。
开玩笑的,霍临深换了正经语气,帮我个忙。
他浅色的双眼在月光的照耀下闪着光。
“帮我伪造一个身份,我需要入职联盟。”

“齐汶迟可比你靠谱太多了。”
霍临深无名指上的戒指并未取下,套在骨节分明的手指上,内里凸起的字母在那一块留下印迹。
他转动着那枚素戒:“他演不好的。”
他养大的孩子他最清楚不过,霍临深扯了张打印机上的白纸,拿在手中折着玩,一边对好友解释:“提前把计划告诉齐汶迟的话,他会因为下意识做出的保护动作而被别人怀疑,他会被盯上。”
“与其让他陷入危险,还不如等计划结束后打我一顿解气。”
说这话的时候,霍临深的眼神始终停留在那枚戒指上,语气是他自己都未注意到的无奈和宠溺。
明明是没有任何宝石装饰的素戒,却闪瞎了姚三频的双眼。
这就是爱情吗?姚三频喝了一口水,真他娘的肉麻。
他起身,决定离开这个让他感到不适的房间。
房间里恢复安静,只剩下打印机操作时的声音。
霍临深坐了一会儿,抬手看着戒指。
姚三频问他的问题他不是没考虑过。
在接到莫存想合作的消息时,他第一反应是联系齐汶迟,将计划告知对方,这样做的好处是,某个人不会因为他的突然消失而惊慌不知所措,甚至能配合计划的实施。
莫存多聪明一个人,见他沉思马上给出另外的解决方案。
“卧底的人选不是固定的,你要是把握不住可以换一个。齐汶迟就不错,他——”“他不可能去当卧底。”我也不会让他去。
莫存轻笑:“那么紧张做什么?让他去做卧底,可比你自己去风险小多了,经验不足反而能成为他的保护壳。”
“你的意思是,要我把我的部下,我的爱人,渝州塔排名前十五的哨兵送到敌人眼皮子底下,做一个危险的潜伏任务么?”
霍临深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冷意和警告:“莫存,我的确对你说的那个合作感兴趣,但即使不合作,D组织也能被剿灭,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我不介意花比这个计划多一倍的时间。”
对面那头,莫存没说话,过了一会儿,他才重新开口,好歹算是妥协了。
“你赢了。我向你保证,这个计划只会有我和你,还有那两位长官知道,不会牵扯进其他人。”
莫存有些头疼,他觉得霍临深对齐汶迟的保护太过头了。
“他已经是个成年人了,应该有自己的判断,你不能总替他做决定。”
“替自己的家属做决定有什么问题吗?”
雪狼趴在他大腿上,霍临深顺着精神体的脑袋毛,似是在打趣:“你不也经常替袁晴亮做决定?”
“我那是……”莫存想反驳,光脑那头传来细碎的脚步声,隐约还能听见那位年轻副官的声音。
“总之,我和你不一样,袁晴亮也不是齐汶迟。具体的计划我稍后发给你,就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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