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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生香(许一疯)


“天河市能让Cherry积极合作,抛出橄榄枝的商场并不太多。我有幸逛过最大的Cherry专柜,就在东澳。东澳还有一个全省独有的品牌专柜,就是你腕上的这块手表,Richard Mille,你的这一款应该也是上市不久,价值在六位数以上,富二代的学生我见过,能把这种手表戴出来显摆几乎没有,这说明你的父母很疼爱你,而且这种手表在你们家算不上什么珍贵的传家宝,因为不是真金白银买的,所以你戴与不戴都无所谓,你和东澳千丝万缕的联系,全写在身上,东澳背后的男人叫江思修,他有两个儿子,大儿子江因,小儿子江为。”
江为听他说完,震惊的情绪已经过去了,他看着程之逸一张一翕的薄唇,心里翻涌着说不出的感觉,他能瞧得上的东西很少,被他放在眼里的人更少了。他撑着下颌,眼神荡漾着钦佩,就这样盯着程之逸看了好久,他才说:“你问吧!”
温沁彤吃惊地说:“真猜对了?你叫江因还是江为?”
“江为,这还用问吗?我这么年轻。”他冲着温沁彤挑眉得意。
程之逸笑着说:“推理总会带着百分之一的正确性和百分之一的可能性,以及百分之九十八的错误性,我只是碰巧猜对了而已。”
“一见钟情也带着亿万分之一的可能性,我也是碰巧遇上了而已。”
温沁彤冲他翻着白眼,十分庆幸自己在程之逸身边,不然这臭小子还不知道要说什么浑话。
“桑瑞,是谁?”程之逸问。
对方舒展开双臂,抱着后脑勺,停顿半天才说:“要不是你问,我还真不打算说。这个桑瑞就是一个书呆子,只知道读书,不知道生活。哦不对,除了读书,就是和董承华形影不离,可惜董承华在忙着混社会呢!”
温沁彤记录着:“那他们俩应该是两个世界的人啊,怎么会形影不离呢?”
“两个世界的人形影不离才有趣啊,一个世界的人,周遭都是再不能熟悉的事物,有什么意思。姐姐,你不懂交际不可怕,不懂人生才可怕。”
温沁彤真想把自己二十五年里所有的脏话用在这个人身上。
好在对方太懂得“识时务”了,看到温沁彤眼神一变,马上认真地解释:“他们俩初中就认识,那时候董承华的家庭还比较健全,桑瑞的母亲要做手术,急需用钱的时候,董承华偷了董辉的几万块钱拿给桑瑞,后来董辉知道之后,差点把儿子打个半死,也是这件事之后,桑瑞不管董承华变成什么样子都跟着他。”
“这事儿,你怎么知道的?”程之逸问他。
只要是他开口,少年都流露着喜悦,他回答:“自然是因为我和他们也是一个中学啊,还因为我除了不读书,什么都关心,我不想要知识,只想要讯息,这个时代,讯息意味着一切。不然,今天坐在你面前的也不会是我,对于你掌握不到想要的真相,对于我,错过了我的心上人,都很可惜。”
“那桑瑞在哪个班?”程之逸没理会他的胡言乱语。
“和丁暖同班,都是八中的精英。不过他半个月前,已经退学了,可惜了,明年就要高考了,他这种人唯一出人头地的机会。”
“退学?”程之逸和温沁彤同时惊问。
“对,说是生病了,但不让人去探望,除非是什么传染病,或者见不得人的病,不然我不理解这个举动。”对方彻底靠在椅子上,眼神里的确带着惋惜。
程之逸直接打给了时鸣,把桑瑞的情况告知:“鸣,重点问一下他的老师,退学的具体原因。”
挂了电话,对面的人酸溜溜地学着:“鸣,叫的可真腻啊!从小到大,我觉得叫单字的人都很二,谁要这么叫我,我回头就一个勾拳,叫单字可以叫的这么动听的,你是第一个。”
温沁彤咳嗽者:“我说小兄弟,差不多得了,程专家的迷妹迷弟排队都能排到南极,你自觉举着牌儿按顺序站好,好吧!”
江为站起来,朝程之逸伸手:“江为,如果您愿意,可以喊我为。”
程之逸依然坐着没动,对方的手一直停在半空,僵持了很久,久到温沁彤都觉得这小子的胳膊都在抖了,程之逸还是没有任何表示,温沁彤刚要解释。
程之逸忽然解下自己西装领口的银叶胸针,推到江为的面前,温和地说:“我不喜欢和不熟的人接触,这个算代替我的握手了。”他一贯用很暖的语气说很冷的话。
江为眼神里飞闪过失望,微微犹豫了一下,还是拿了起来。他立刻闻到了这枚胸针上清冽的香,低头轻嗅。
温沁彤:“咦,你不至于吧,才第一面。”
“姐姐又不懂了,心动这种东西,就是视觉上的性行为,快感只有看到的那一瞬间才有。”江为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程之逸。
温沁彤站起来收拾东西和程之逸说:“我去外面等您,再待下去我真的要吐了。”
程之逸站起身来,看着这个奇怪的少年,温和地说:“这世界上有比快.感更刺激的事情,有比黄金更保值的东西。”
“什么?”
“读书和青春。”程之逸冲着他微笑,“谢谢你的配合。”
程之逸转身离开走出办公室的时候,夕阳的余晖正好打在他的背影上,像天际栽种的满园花色,就这样悄然绽放。
时鸣完成询问之后,已经到了傍晚,他开车带着俩人找饭店,温沁彤早已饿扁肚子,瘫在后座,呢喃着:“真累啊,外勤果然比内勤累多了,我以后还是申请干内勤吧!”
时鸣笑她:“是你非要跟着程专家到处跑,怎么他对你没吸引力了?”
“程专家,谁见谁爱,我排队好好的都能被人插队,不想再排了。”温沁彤抱怨着。
程之逸一直望着窗外,打岔道:“桑瑞的事问的怎么样?”
“的确有些奇怪,据他的老师说,他平时很少生病,居然要退学,可学校要他拿出医院证明的时候,他也拿不出来,坚持要退,学校一开始没批准,后来他直接消失不来上学了,他是二中重点培养的人才,明年很可能一流高校的大学生,班主任想去和他母亲谈谈,却发现离开之后,桑瑞一家都搬走了,不在原来的住址。”
“所以是没有人知道桑瑞现在在哪里?”程之逸觉得有些奇怪。
“对。”时鸣也附和,“程老师,虽然今天主要来问丁暖,还有之前韩小娟的事,但我发现这个桑瑞绕不开,他的身份是丁暖的同班同学,也是董承华最好的朋友。这两件事虽然没有必然的联系,但桑瑞好像在两个群体之间都有交集。”
“监控和昨晚在寒山公园的人需要进一步排查,邱浩霖,还有百罗会所的案子都需要你腾出手来认真地查,如果你没有时间,桑瑞和邱浩霖这条线我可以关注。”程之逸主动去覆着时鸣放在车挡上的手。
“好,万事小心。”时鸣说完,后座已经传来了韵律的呼吸声,温沁彤睡着了。
时鸣余光收回来,一眼就看到程之逸的胸针不见了,他问:“胸针呢?落学校了吗?”
程之逸摇头:“送人了,刚刚那个男孩很配合。”
时鸣嘴角略微弯下,没再说话了,两个人相处久了,很多细节都太致命了。
他知道程之逸的习惯,这么多年他贴身的东西很少,只有每天换着戴的胸针,以及时鸣送的那条手链。
这点和时鸣完全相反,什么东西在他眼前就是有,扔了丢了,也没什么可惜,不会把这些物什当成符号。
可程之逸贴身的东西就代表着他本人。
察觉到时鸣的低气压,程之逸笑着说:“你多大了,还吃这种醋?”
“嗯?”程之逸又轻哼了一声,询问对方,见身边的人一言不发,又开口解释:“我不知道你介意这个,如果这个举动真的让你不舒服了,我可以道歉,也可以和他解释清楚,把东西拿回来。”
“开玩笑,那我成什么了?”时鸣说完,也才觉得自己似乎有些无理取闹。
程之逸哄着他:“那你说一个可以让你满意的办法,我听你的。”
时鸣用力地挂着档,一脚踩到油门底,强大的惯性把温沁彤甩到主驾到椅背上,她吃痛一声揉着额头:“队长,你……”她睁开眼睛从后视镜看到时鸣的眼神,顿时闭嘴了。
车内气压越来越低,好在严宋很识趣地打来了电话:“头儿,丁暖的父母和朋友都已经送走了。”
“问完了?”
“对,但收获不大。不过,廷策这边看着监控的时候,丁暖的朋友认出来一个背影,说好像哪里见过,很眼熟,但她就是想不起来,我只好让她回去想了。”

时鸣挂了电话,从后视镜看着温沁彤问:“回家还是跟我去单位?”
她眼里立刻闪着光问:“可以回家?”
“当然可以,阿姨前几天就在问彤彤好久没回家了。”时鸣打着方向盘,绕上了高架桥,显然不是回分局的路。
温沁彤一看紧张了:“我回单位,回单位!”不能回家,这是她唯一和父母保持和平状态的方法。
时鸣继续在高架上开着车,温沁彤急了:“喂,你不能这么对我!我……”
“他要送我回家。”程之逸温声说完,温沁彤立刻安静了下来。
察觉到时鸣还在生气,温沁彤慢慢地凑到主驾的椅背上开始解释:“那个小孩儿真挺有趣的,挖了不少有用的东西,最起码桑瑞这个点我们都忽略了,虽然张扬一点,但性格开朗,我也很喜欢,程专家……”
程之逸带着原谅的笑容扭头看着窗外,不想再听。温沁彤这才反应过来:“不是,不是,是我喜欢,不是我也喜欢。”
程之逸自然知道时鸣生气的不是喜不喜欢一个小孩子,是他“不患寡而患不均”的心理失衡,他追了他一年,在大洋彼岸无望地爱了他六年,回到天河又开始你追我逃的戏码,而这些居然被一个刚见一面的人轻易的得到,得到他的青睐,得到他把贴身胸针赠予。
这件事很小,但对于时鸣这种细节控来说,是天大的事。
程之逸当然知道,他想和他好好解释,奈何温沁彤这句“我也很喜欢”,彻底断送了机会。
温沁彤像踩到了地雷,小心翼翼地挪动着身子慢慢坐回去,不敢再说话。
到了楼下,程之逸还是坐着不动。时鸣问:“要和我去加班吗?”
程之逸望着他温柔地说:“你上了儿童锁,我打不开。”
时鸣只能自己下车去给他开门,程之逸关上车门,还没等时鸣退步,他抬手搭上他的肩膀,微微靠前吻住了时鸣红润的软唇,是认真的亲吻,或者说是道歉。
那一年,是他最糟糕的一年,这六年,又是承载他无望的六年,程之逸觉得时鸣应该明白,心门敞开之后,那溢出的光都只为他一个人闪耀。换句话说,他不只把他刻在心上,也刻进了生命里。
时鸣勾了勾嘴角,伸手搂着他的腰,接受了这个示好。随后习惯性地蹭到对方的脖颈,发狠地厮磨吮.吸,程之逸察觉到疼低哼一声,时鸣才错开了唇。
程之逸皮肤白,小区路灯下,脖颈上的红印慢慢浮肿,甚至有些要破皮的感觉,他笑着问:“这就是能令你满意的办法?”
“嗯。”
“幼稚!”他蜷起手指,直接用指尖的锋利划破了那层似破非破的红痕,殷红的血瞬间沁了出来。
时鸣从惊神里抓住他的手腕:“你干什么?”
“淤痕过几天就消失了,这样的伤痕消失不了,没关系,我说了,你想个令你满意的办法,我都听你的。”
月色下清冷的白里流淌着暗色的红。
从心底不在意这个世界的一切,包括自己,这就是程之逸,可他在意时鸣,今晚时鸣生气,刚刚那个举动,是他又在“惩罚”自己。时鸣望着他远去的背影,说不出的心酸。
他很想救这个人,从自缚的茧房里拯救出来,让他去感知这个世界的温度,而不是只通过自己去和世界沟通。
或许,唯一的办法就是解开一直横亘在程之逸心里的结——Mistral。
等时鸣和温沁彤回到队里的时候,技术组的人也在,温沁彤立刻跑过去问:“怎么样,鉴定出来了吗?”她知道他们在鉴定那三组足迹。
时鸣站在这一群人身后,看着电脑屏幕上的对比图,何刚指着说:“这一组,是丁暖的。另外两组,分别是俩个年龄段的两个人。这组,”他指着足迹较宽的图像说,“后跟重力面有明显的踏痕,足弓弹性弱,可以看出是中年男性,且体型较壮,而另一组足迹,落足和起足都略显不足,但足弓弹性强,这个人应该是瘦弱的青少年,他的步幅小,倒不是刻意伪装,本身就是这样。”
“能看得出来足迹形成的先后吗?”时鸣问。
“丁暖在前,成年男性在后,最后这组的足迹明显压在前两个人的足迹之上。从足迹遗留特征来看,应该是同一时间段留下的,因为昨晚下雨了,所以被雨水冲刷破坏是特征基本一致,这一点可以确定。”何刚指着成年人的足迹说,“这个鞋底花纹并不难找,可以试着排查一下。”
时鸣拍拍一旁的邵允琛:“找个实习生和你一起去,我们得抓紧,我真怕又和夏天那会儿,连环发案。”
邵允琛自然明白他的担心,点点头坐在了何刚身边。
时鸣走到自己的工位,严宋拿着材料汇报:“丁暖的父母和朋友都说她从不与人结怨,而且在二中学习成绩好,很受欢迎。所以,我也更倾向于是对方随机作案。”
陈廷策接话:“那随机就是为了咬死她,身上什么都没有损失?”
“有,有损失!”门口传来一声高亢干练的女声,时鸣立刻抬头看向了门口。
耿文玥拿着报告给时鸣:“我们今天初步检验的结果是错的,丁暖的致命伤不是颈动脉的咬痕,是心脏骤停。”
“没有外力攻击?心脏骤停?”时鸣问。
耿文玥把报告放在他桌上摇头:“她的心肌中夹杂着很多红玫瑰色的血斑,这是心脏瞬间出血过多的表现,当人处于极度惊恐状态时,肾上腺会突然释放出大量的儿茶酚胺,促使心跳突然加快,心肌代谢的耗氧量急剧增加。过快的血液循环就像海啸,心脏承受不了这样的负荷,心肌纤维会瞬间撕裂出现这种血斑,使得心跳骤停。所以丁暖是死于惊吓。”
温沁彤震惊到说不出话来:“她,她是被吓死的。”
“对,很难想象,不过她瞳孔放大的程度也可以证明这一点。的确是被吓死的,生前应该见了什么恐怖的东西。”
时鸣坐着立刻想到了今天和丁暖班主任询问时的话。
“她忽然跑回教室,表情惊恐万分。”
“当时她动作很快,只有我看到她的眼神,显然是被什么东西吓到了。”
时鸣问耿文玥:“这种吓死的概率大不大?”
“自然是不大,人恐惧其实是一种极度化的状态,但这种情绪很寻常,我们也经常会被吓到,某一瞬间释放的肾上腺素并不足以导致猝死。”耿文玥指着报告里的儿茶酚肽,“这个瞬间过量,才是致命原因,但短时间内达到这么高的指标,很不寻常。”
“那如果,她最近正处于一个恐惧的状态呢?”时鸣问出了心底的想法。
耿文玥想了想:“如果她长期处于恐惧的状态,平时可能正常的交谈她都会害怕,所以有这个可能被瞬间吓死。”
严宋问:“头儿,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时鸣解释:“她最近应该见过很恐怖的东西,所以才会处在一个随时紧张的状态里,昨晚独身在巷子里,甚至随时跑出来的野猫都能吓到她。”
“可是她脖子上的咬痕怎么回事?”
“我刚要说,丁暖全身只有那一处伤口,失血量却超过总量的20%。这显然是失血过多的表现。”耿文玥把尸检报告翻页。
“真,真的是吸血鬼啊!”温沁彤想到白天程之逸那句话——或许凶手的目的就是通过咬人才能实现呢?
时鸣没再接话,但他已经有了想法,丁暖这样被惊吓的状态,显然和学校里的人和事有关。
程之逸在电话那头听完时鸣所有的分析后说:“我知道了,桑瑞和董承华这条线我来跟,你别放下百罗和蜜蜂场的线索。”
“万事小心。”
时鸣挂掉电话握着手机,窗玻璃透着夜色反照着他凝重的表情,忽然张盼打来电话:“头儿,董承华消失一整天了。”


第58章 乱局13
雨后的房屋里升腾着霉味夹杂着腐烂的恶臭,像长绳般紧紧地缠着床上平静的少年,令他窒息又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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